第四朵 {小相公和小娘子}

[1] 誰不識趣

韓真真眯起眼睛看我,湖水綠的眼影投射在彎彎的瞳孔裏,耳畔的發絲微微的卷起,眼角露出敵對的目光。氣氛太僵,我一時間不知是進是退,幹站在原地。

“到哪裏都有你,真是冤魂不散。”韓真真先開口。打破僵局。

我擰著眉頭看著她,心想,這話是我的台詞,你說完了,我該說什麽啊。

我又一陣沉默。琢磨著下一句要講什麽。蔣冪說我嘴笨,尤其在漂亮又厲害的女人麵前,隨便三兩下就能把我憋的說不出話。

我當時特怒,大嚷我又不是斷背。但是今天,我徹底領悟了蔣冪說這句話的意思,我確實在漂亮又厲害的女人麵前顯得嘴笨。雖然我真的不是斷背。

曲方歌朝我走過來,方格子藍色襯衫,白色的小領帶顯得更加帥氣,烘托他那雙桃花眼妖嬈得讓人心裏發毛。他漸漸靠近的香氣讓我覺得危險,三十六計走為上,我轉身,被他一把拎回頭。

“我親愛的雲朵,你跑什麽呀?你要跑哪裏去?”他揪住我的衣領,在我耳邊緩緩的說話。

“真是掃興,帥哥,我下次再來找你。”韓真真走過來,對曲方歌拋一個媚眼,曲方歌笑著回答:“美女我隨時等你。”說完丟了一個飛吻。

韓真真踩著響亮的步子走了,鞋子的聲音回**在空空的樓道裏。我腦子裏浮現莫白和阮小骨的臉,這個韓真真,真不讓人省心。四處撒花,遍地開花。

“下流。”我不屑的看曲方歌一眼。

“我是風流不是下流,再說,古有雲,人不風流枉少年。”他低頭看我,靠我很近,我後退幾步,月光涔涔下他白皙的臉有妖豔的色澤。詭異得可怕。

我趕緊走進去,坐到黑色鋼琴前說:“練什麽曲子?譜給我。”

他遞給我一個冊子,上麵的曲子是落單的新歌《純微》。

“雖然拍不成落單的MV,但是不影響我喜歡他的歌。”他坐到我的邊上,拿著歌詞看著。然後對我說:“開始吧。”

這是一首純鋼琴伴奏的曲子,之前蔣冪經常在宿舍裏放給我聽,我有很深的印象。《純微》是一個女生的名字,曲子很幹淨,幾個調就讓人回到最單純的時光。

幾個彈奏之後,曲方歌拿著麥克風開始唱,琴房設施齊全,連音響設備都給他配備了。有錢人的錢是這麽使的,讓你隨處可見,隨時感慨。他的聲音很幹淨,可是我總是覺得缺了什麽。

[2]黑色單簧管的盒子

他突然問我:“那枚戒指是誰送你的?那麽珍惜?”

我的手指僵硬了一下,彈錯節拍,沒理他。他很不識趣的繼續問:“初戀情人?”

“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把戀愛當吃飯啊?”我停下鋼琴,看著他。

他笑笑的眨眨眼,湊近我,仿佛看穿我的內心:“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哦。”我真想一拳揮到他臉上,打翻他的笑容。

可是還沒等我動手,他突然尖叫一聲,跳到旁邊的凳子上喊:“小強?!”

我嚇一大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一隻茶色的蟑螂。此生物本來沿窗戶邊行走得好好的,被曲方歌一聲尖銳嗓子,嚇得振翅低飛。

“有什麽好怕的啊?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沒見過世麵。”不知道為什麽,我一點都不怕。

“為什麽琴房會有這個東西,太可怕了,跳跳糖你快把它搞走啊。”他臉色蒼白,不是假的,害怕的站在凳子上,縮著身子,什麽風度都沒有了。

我心想你剛才不是還很得意嗎?你現在倒是給我得意起來呀你。再一轉念,機不可失,我得趁機要挾他還我戒指,那樣就不用給他伴奏了。

我衝上去把蟑螂一下子拍死在我手心,蟑螂肚子裏腐臭般的味道撲鼻而來。我居然毫不懼怕,還很是興奮。

“你瘋啦,你……你……你別靠近我。”曲方歌一看我的舉動簡直就是俊容失色。我嘿嘿兩聲笑,慢慢走近他,開始用哄的,我說:“小曲同學,思想覺悟就是好孩子,現在把金戒指還我,一切都還能挽回,要不然,我可不能擔保,一會我手上的蟑螂屍體會不會出現在你身上哦?”

“你休想。”他還嘴倔,從凳子上跳下來,開始逃竄。

“快把戒指還給我。”我這回可沒什麽好語氣了,拿著蟑螂的屍體追在他身後。這畫麵感真是好。一瞬間,我覺得我手上的蟑螂屍體像個手榴彈,我的腦子裏浮現一句話“我有手榴彈,我怕誰。”不交出戒指,我就拋手榴彈炸死你。把你夷為平地!

我邪惡的邊想邊追,曲方歌最後奪門而逃。伴奏練習演變成了追逐恐嚇,我看到他消失在我視線的身影。我站在原地,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把蟑螂放到手帕裏,然後安靜的去衛生間洗了洗手。

我洗手的時候,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起為什麽我會不怕蟑螂呢?為什麽我拍蟑螂的動作那麽老練?還習慣把蟑螂屍體裝在手帕裏?

有一個畫麵突然閃出來,是一個女人,她把我的手放在水池裏,旁邊的手帕中,包著蟑螂的屍體。

這就像一個從小養成的習慣,那麽熟練又熟悉。模糊又記不清。

我坐電梯下樓,手裏握著那隻死掉的蟑螂,電梯開門的時候,兩個人背對著我從我麵前走過,夜晚的燈光,白淨的打在男生單簧管的盒子上,我要踏出電梯的腳,在看到單簧管上熟悉的墨黑色時,突然停住了腳步。

電梯門夾住我身體兩側,我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怕被他們發現我的存在,夜風肆虐的冷,電梯門由於我的站立,來回的開-關-開-關……

直到他們兩個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我才緩緩的走出來,掃一掃被耳畔風吹起的頭發,慢慢的走出去。

[3] 倒黴的第十七任女朋友

第一次的伴奏就在曲方歌的逃跑中奇怪的結束了。

我暗自得意我握有曲方歌的把柄,我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但是,有沒有人告訴你,好事的結束是壞事的開始?沒多久,我就為了我的蟑螂事件賠上了我的初戀!

第二天曲方歌給我發了三十條短信罵我這人背信棄義,無情無義,不識好歹。反正所有和貶義掛鉤的形容詞都出現在我的手機上,我手機第一次這麽忙碌。在包包裏一直震,和桌子敲成了舊古的樂章。學校規定學生是不能用手機的,但是大家都會偷偷用。所以我很怕我手機被沒收,於是索性關機。

到了晚上回宿舍,剛一開機,曲方歌的電話就閃進來,我心想逃避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就接了。

果然,曲方歌暴怒的聲音響起:“跳跳糖,你手機關機是什麽意思?”

“學校不讓用手機你不知道啊?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有特權啊?”我回他。

他也不示弱說:“你下次再拿蟑螂嚇我,我就對外宣稱你是我女朋友,讓你成為所有女生的公敵。”

我從櫃子裏翻出蔣冪的護甲油,準備拿來補絲襪的抽絲部分,我說:“哎呀,我好害怕呀,我好怕你把我搞得身敗名裂呀。”鬼才怕你,我在心裏補一句。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跳跳糖,做我女朋友是所有長樂女生的夢想!”他又生氣了。自戀的曲方歌總因為我沒有被他的美色所“垂涎”而跟一頭暴獅一樣。

我已經開始補我的襪子,把護甲油點在抽絲的地方,把抽出來的絲剪掉。我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很費力,還要聽曲方歌在那邊的自戀的咆哮,我覺得我真是夠偉大的了。

我終於煩了,我說:“好了好了,你別再提讓我沒食欲的話好不?伴奏我沒興趣,但是戒指我勢在必行,你如果不還我戒指,我就在你出沒的地方放上N隻小強的屍體,我還要寫大字報告訴所有人,你,長樂才子曲方歌恐高還怕蟑螂。”

我說完之後,我繼續定定心心的剪我的襪子絲,我心想別以為你有金戒指就能牽製我,我也有你把柄在手。誰怕誰。盡管來。

曲方歌在電話那頭沉默了,難道是我的話太經典把他震懾住了嗎?

但是前人的名言告訴我,暴風雨前的寧靜是恐怖事物的預兆。

於是在電話突然掛斷之後,宿舍走廊和外放廣播驀然傳來幾乎要爆棚的廣播聲音:“唐雲朵,立刻給我下樓來,我隻給你三分鍾。”

蔣冪破天荒的去自習不在,五月剛開門進來,她說:“雲朵,曲方歌他有神通嗎?連我們學校都和進出自己家一樣。”

“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我幹坐著就是不動。我從那個晚上電梯出來之後,就決定再也不要做曲方歌的伴奏,我再也不要感受那個詭異的氣氛,再也不要麵對這個自戀鬼的質問。最重要的,再也不要麵對夏時和傅顏若的出雙入對。那種感覺一點都不好受,好像以前我也曾經遇見過,那樣深刻,那樣讓人生氣。

那個晚上我才發現,夏時和傅顏若也在那個藝術中心練習,他拎著他黑色的單簧管,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眸中是溫柔的線條。我知道我繼續幫曲方歌伴奏下去,我和夏時麵對的次數將多到數不清。我不喜歡站在夏時對麵,一直以來,我都是站在他旁邊,依靠他,挽著他,看著他,那麽安心。我一想起我要和他對立,我心裏有種莫名的難受。

三分鍾過去了,我坐在**想,他找不到人就會走了吧。

我剛把被子蒙在腦袋上,準備數小綿羊打發時間。隻聽見廣播外更大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動聽,卻和鬼魅一樣恐怖,尤其是話的內容,簡直是把我拉到了人間地獄。

——“本人曲方歌在這裏正式和大家宣布,唐雲朵同學成為本人第17任女朋友,即日生效,特此告知,希望天翼的同學幫我好好照顧她。本人感激不盡。”

我蒙著被子也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曲方歌他終於使用了絕招。

我把被子一掀,迎上五月驚詫的目光,她說:“雲朵,我是應該恭喜你還是應該同情你?”

我搖頭,我說:“五月,你應該殺了我。”

我發短信給曲方歌:算你厲害,這單生意我接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曲方歌發了大笑臉過來,說,吃飯還是約會,任你選擇。

曲方歌真是一個自戀到極點的人,他覺得所有的女生都以能和他約會或吃飯作為一種榮譽。

晚上躺在**,眼睜睜的盯著天花板天馬行空的想事情。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奇怪的發生,我從未想過我會遇到曲方歌,也從未想過他會像個小痞子一樣賴著我。

但是或許很多事,我們都不能去想緣由,一想緣由,就連自己都會迷失。就像為什麽我所有的記憶都和夏時有關,每次一想起,總是在快樂中蘊藏著隱隱的疼。

記不起的,卻又鑽心刺骨的疼。

[4] 練習的悲傷

由於幫曲方歌伴奏練習,多半要弄到很晚,於是和學校請假回家住半個月,正好曲方歌的總決賽在半個月後開場,已經進入十強淘汰賽,曲方歌練習很密集,鋼琴這部分隻是他最後的比賽項目,多半是我練熟了之後,讓他來試試曲子節湊合不合得上。並沒有想象中難。

曲方歌突然安分起來,除了對我正常的冷嘲熱諷之外,隔三岔五的去“蟑螂屋”排練。有時候我隨便彈一段曲子,他也能隨音樂起舞,他的腰細得和個小柳條似的,白皙的脖子每次做跳躍的動作總會印在月光下柔軟的白亮。他根本就是廣告裏走出來的大明星,他還把我的戒指掛在他的脖子上,時刻提醒我要認真要注意,我每次都恨不得拿把刀衝過去放了他的血,扯下戒指走人,讓大家以為他死於搶劫。

但是我哪敢啊,我在夏時這個好好學生的帶領下,就是朝著一個好好學習,成績永遠不天天向上的扭曲方向走,按阮小骨的話說就是,心是正的,智商沒跟上。

我多正直的心,我也就是這麽邪惡的一想,真讓我幹,我看刀子沒下去,我自己先被對方了結了。

我們總是規矩的練習完曲子,安靜的下電梯,他的司機開車送我回家,我坐在車上看白天的上課筆記,昏昏睡著。曲方歌常常不叫醒我,我每次醒來,身上都披著他的外套,他看著我安靜的笑。湊過來叫我:“跳跳糖,你睡覺的樣子真醜。”司機伯伯在前車鏡裏偷偷盯著我們看,他內心一定在揣測他家少爺這次怎麽吃肉吃多了改吃素了?

我每次回去的時候,夏時都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布穀鳥在牆上可愛的站立,一片溫柔的月光照在夏時冰冷又充滿了憂傷的臉上。

我蹲在地上喊他:“哥。”像以前無數次的那樣,把頭放在他的膝蓋上,他摸著我的頭溫柔的說:“哥給你做雞蛋水餃吃。”

夏時做雞蛋水餃的時候,我把客廳的燈調到最微弱,我坐在地板上想,其實我可以和夏時過簡單的生活,快樂的上學,快樂的長大,可是我們的快樂,中間總是會湧出巨大的悲傷。

他沒有問過我幫曲方歌伴奏的事情,我本來以為他會很生氣,可是他沒有生氣,他隻是淡淡的說:“隻要你覺得好,哥就支持你。”

半夜起身,看到夏時在給大廳的**澆水,滿目血絲,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在半夜也不睡了呢。我住宿舍不過短短五個月,為什麽這五個月好像過了五年一樣的久,我和夏時被莫名其妙跑出來的人和事攪得生分了。

夏時的眼裏更加的寂寞,他摸著**的花苞,冷著一張俊臉,姿勢是孤獨的。我掩著門,靠門邊坐下,我想難道傅顏若對他不好,所以他一直這麽孤單?

我給夏時發短信,我說,哥,要開開心心的,雲朵永遠在你身邊。

我喜歡在夏時身邊的感覺,永遠不怕風吹雨打,永遠不怕艱難險阻,因為知道他在,他一定就會全力保護你。那種感覺十分奇妙,就像我記憶力生根的樹枝,折不斷,燒不滅。

第二天夏時騎車載我去上學,我剝了一顆棉花糖塞到夏時的嘴裏,我說:“哥,我把我的幸福給你,吃了就不能不開心了。”

他拍拍我的頭說:“傻瓜,哥沒有不開心。”

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憂傷。我突然有點想哭。

[5] 大紅人的悲哀

我拜曲方歌那個廣播所賜,變成了學校的大紅人,走在校園裏,隨時要接過女生丟過來的“小李飛刀”,隨時都能把我刺得鮮血淋淋。還好我抵抗能力很強,要不然我早就失血過多而死了。我那一刻,開始同情起傅顏若這個第16任女朋友之前的處境。

阮小骨那個教室在頂樓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跑下來對我仰慕。

“小媳婦,我原本以為你長得黑不拉幾沒幾兩肉的女生隻有我喜歡,沒想到曲方歌那個眼光和我小時候一樣獨特啊。”

“曲方歌一定是忘了戴眼鏡了。”蔣冪在一旁插嘴。

“我都交了什麽樣的損友啊。”我假裝痛心疾首。

“以損人為快樂之本。蔣冪箴言第五句。”阮小骨倒接的快。

“最近你和你的小妖精混得怎麽樣了?”我轉移話題。

“哎,說來話長。”阮小骨一提到韓真真,小眼睛盡是說不清的情緒,這回他算是完蛋了。他以前對我那感情,就是動嘴不動心,現在動不上嘴的,就是用了真心了。

“軟骨頭被那個蜘蛛精搞得昏了頭,回頭人家一口把他吃掉,他就知道哭了。”蔣冪在旁邊添油加醋。

“蜜蜂你別在旁邊給我亂嗡,真真她不是這種人,她對我是真心的。”阮小骨急著辯解,但是話語明顯底氣不足。

“真真?我看她叫假假比較好,她的真心是分成了幾百分,到你那就是零點零零幾了。這你也能照單全收,你是個傻子不?”蔣冪一針見血。無所不知。

“我不和你辨,和女生永遠沒有道理可講。”阮小骨應完話,轉身就上樓了。

男生的概念裏,女生永遠都是不講道理的,而女生的概念裏,男生是沒有幾個懂得道理的。

當天晚上我就看到韓真真開著小摩托來學校,阮小骨像一隻獻媚的小哈巴一樣衝上去。在韓真真的眼睛裏,阮小骨隻是一個好玩的物件,根本沒有當回事。

我和莫白一起從教室出來,我和莫白的關係怎麽說呢,不算好朋友,但是卻有一種默契存在,會打招呼,會用眼神交流,但是,不會有任何火花。

韓真真站在不遠處喊:“小姑娘你來一下。”我渾身抽抽的厲害,誰是小姑娘啊?簡直搞笑。

可是我還是走上前去了,韓真真遞給我一支煙,在我耳邊說:“你不要對莫白有非分之想,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我真是無語天天有,今天特別多,我走回莫白旁邊把煙遞給他,我說:“她吃醋了。”

莫白拿著煙還是乖巧文靜的樣子,但是他的目光,又藏著桀驁不馴。他就像夏日的蓮,靜靜的開放在池塘。人們喜歡觀賞,卻永遠不會褻玩。

我看到站在我身邊的蔣冪微微的抬頭看了莫白和韓真真一眼然後對我說:“她從小就是這樣,那麽驕傲,占有欲強。

“你好像很了解她?”

“一點點吧。”蔣冪歎息。

莫白靜默不語,隻是盯著韓真真和阮小骨遠去的方向微微歎了口氣。

[6] 老師態度轉變

我去鋼琴老師那裏練習,老巫婆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一開門就端著水果衝我微笑,我甚感恐怖,懷疑走錯了房門,後來曲方歌手上拿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拉風的淺灰色毛衣,款式新穎,黑色的皮褲剛好勾勒出他完美的長腿,他一出來就來捏我臉,再把他手上的水果塞我嘴裏。

好酸好酸的一片蘋果。我硬著頭皮吞下,曲方歌笑著說:“甜吧?我剛才試過了才拿出來迎接你的。”他真是隨時隨地都準備好地雷給我,我怎麽能讓他得逞呢。

“真是甜,我從來沒吃過這麽甜的水果。”我咬牙切齒的應他。

“雲朵,你原來是方歌的女朋友啊,為什麽不早說呢?”老巫婆的態度還真讓我不習慣。

“胡老師,這麽倒黴的事有什麽好說的啊?”我走進房間,曲方歌跟在後頭。

“你進來幹嘛?”我瞪他。

“我來督促你練琴。”

“我一看到你的臉我就膩的慌。”

沉默了,世界一片沉默,我由於前兩次的經驗,我知道有暴風雨,我趕緊拿著琴譜和手機,我說:“你想怎麽樣?你上前我就喊非禮,你動手我就播110。”

曲方歌站在原地一臉無奈的抱著胳膊問:“唐雲朵,你從小就這麽無賴嗎?是你那個臭臉哥哥教的嗎?”

說我無賴沒關係,說夏時臭臉就不行。我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不許你這麽說夏時。”

我這麽一揪,曲方歌的淺灰色衣線頭居然開叉了,他肩膀那個位置的毛線突然抽絲。

“給我鬆手。”他衝我喊。

我鬆了,但是手抓住毛線的一頭,我就扯著線頭在房間內跑,邊跑邊說:“我不能抽你的人,我還不能抽你的絲嗎?”夏時經常說我像個傻小孩,是的,我就是一個這麽容易自娛自樂的傻小孩。

“唐雲朵,你這個白癡,你幼兒園沒畢業是不是?”曲方歌追著我,像隻蠶寶寶,眼看著身上的毛衣被我抽絲抽了一半,一堆毛線團在他身周圍纏繞。

“你給我站住!”

“就不!”我得意的。我才不站住。

還沒得意多久,小腿突然抽筋,我摔倒在地,曲方歌憤怒的抓住了我拿著線頭得意洋洋的手,人也隨著我的跌倒摔過來,他的臉隨即就掉下來了,我把頭一扭,感覺他整張臉就壓在我半張臉上,包括他那個天天和我吵架的嘴,牢牢的,印在我可愛的小臉上。

我緩緩轉過頭去,本來想尖叫,發現躺著尖叫沒氣勢,並且姿勢太詭異,我看到他的臉突然紅的和個西紅柿一樣,然後目光就竄出狼狽的火苗,頓時畫麵有點凝固。

[7] 到底誰是衣冠禽獸

我覺得他此刻內心在想要用什麽招數讓我既開不了口又能死的安詳吧,搞笑版是直接壓死我;簡單版是一拳打昏我的腦袋;殘忍版是擰下我的脖子;唐門版是在茶裏落毒;宮廷版是用頭釵刺我胸口。我想了毒計重重,結果門一下被推開,傅顏若站在門口,目光漆黑的盯著我們,滿臉驚詫。

“你們……你們……這是?”她的聲音發抖,人麵鐵青。如果這時候有一把刀,她肯定會把我的肉給剜下來。我知道她誤會了,我想解釋,曲方歌突然搶先說:“顏若,你來的正好,你要給我做證明,唐雲朵這個**賊,她非禮我!”

我料到有古代版本,但萬萬沒想到他用的是栽贓嫁禍賊喊捉賊兩招並用的綜合版本,按照周星馳的台詞就是,我料到了開頭,沒料到結尾。

“唐雲朵,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傅顏若第一次和我說這麽多話,用的還是幾乎噴火的聲音。

她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就走了,我轉個身反壓在曲方歌聲音,想給他那張討厭的臉揍兩拳,老巫婆和另外一個老師突然探頭進來問:“發生什麽事?”然後看到曲方歌衣衫不整,我還壓在他身上,大概會意了,咳嗽兩聲說,“雲朵,老師平時真是小看你了啊。”

我當時聽完,覺得這個世界真是黑白顛倒,我剛才在房裏又吼又叫她們都不進來,我都名譽受損了,他們還非要說我非禮別人。這到底關我什麽事啊?我不就是扯了個毛線,怎麽搞得我成了衣冠禽獸了?

老巫婆走後,我推開曲方歌站起來,整理頭發,他站在原地奸計得逞的小樣看著我笑,他說:“帥哥和恐龍站在一起,大家會以為是誰非禮誰呢?答案是不需要思考的。有眼睛的人就有判斷力。”

我看見鋼琴台子上的花籃裏有把大剪刀,我拿過來對著他的臉,我說:“如果我把你刺成一個大恐龍,兩隻恐龍站在一起,大家會覺得是男恐龍非禮了女恐龍還是女恐龍非禮了男恐龍呢?”

曲方歌這個完美主義者,生怕我手一抖滑到他漂亮的小臉蛋,趕緊說:“唐雲朵,放下武器,千萬別亂來,我投降了。”

我大剪刀一揮,把他半件破毛衣給剪開了,剪完之後我坐下拿了一張紙巾拚命擦臉大呼:“完蛋了,會不會中毒啊。”

曲方歌說:“是慢性巨毒,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你就全身潰爛而死,潰爛得連眼睛也看不到。”他詛咒我。

“你放心,要潰爛肯定是你先潰爛,從臉開始潰爛到腳趾。連細胞也不放過。”

“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墊背!”

“那我們去的方向也不一樣,你是去下油鍋的,我是要去做天使的。”

“就你還天使?我看是天屎,天上掉下來的鳥屎。”曲方歌開始整理衣服。

“那也好過你這個下地獄的人渣,等你在油鍋炸半熟的時候我會和上帝請假去探望你,給你的油鍋裏丟千百隻小強,讓他們守在你身邊,陪著你,盯著你,你睜眼他們陪你玩,你閉眼他們陪你睡。你開心嗎?你一想到那個畫麵是不是特別開心呀?”

我梳著頭,背對著曲方歌,待我說完這段話之後,隻聽見門重重的甩上了,身後的自戀狂早已不知去向。

對付曲方歌的最好方式就是和他說小強的故事。我覺得這真是一個可以千變萬化任意杜撰的好題材。我突然發現我是編故事的高手。

[8] 曲方歌讓我想起小時候的快樂

我開始收拾地上的毛線,玩好了,整理還是需要的。老巫婆家的琴房我第一次感到生動又有趣,一草一木都讓我想起來就感覺開心。

我從這個叫曲方歌的男生身上,獲得了從未有過的快樂。這些快樂那麽熟悉的出現在我朦朧的記憶中。好像每一次午夜夢回的時候,我能看到兩個小孩子在山丘上奔跑,藍天白雲,還有棉花糖,以及他們歡快的笑聲。

真實,卻又遙遠。

我固執的覺得,我和夏時肯定從小就喜歡看天空的雲朵,可是夏時卻從來不承認,他說他小時最喜歡看的是變形金剛,我最喜歡看的是葫蘆娃。我看過葫蘆娃的動畫片,小蝴蝶死的時候,我蹲在地上大哭,夏時抱著我安慰很久都沒有用。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是我醒來的第一天,夏時端著一碗雞蛋水餃出現在我眼前,冷峻好看的臉憂心忡忡的望著我。我和夏時一起看葫蘆娃,我想找回我的記憶,可是我想到頭痛,想到在地上打滾,我還是想不起任何情節,後來我看到小蝴蝶死了,我開始哭,夏時輕輕的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輕呢喃。我記得十四歲的夏時身上的溫暖,他微弱均勻的小呼吸。小小的懷抱和皮膚柔軟的觸感,還有白色襯衫的纖維中透出來的清涼。

我在他懷裏一直**我的小腦袋來表示我的傷心,夏時拍拍我的後背說:“雲朵,有夏時在,以後不會讓你再傷心難過。”

那一天開始,我喊夏時哥,唐欣站在旁邊看著我們笑的很艱澀,夏時的目光有一點點閃爍,他拿梳子幫我梳頭,我的頭發打了結,他輕輕的把那些結解開,我在鏡子前極力要記住夏時的樣子,可是卻在鏡子裏看到夏時掉在我頭發上的眼淚。他的目光晶瑩,瞬間成熟而又蒼老。好像被誰生生的抽掉了他的童真,也就是那一天開始,我沒有再看過夏時真心的笑,他始終活的堅強又讓人心疼。

夏時隻存在我的記憶兩年多,可是為什麽,我隻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仿佛覺得我們從很小,就是兩株長在一起的生物,經受風吹雨打,哪怕有一天,一株被移植走了,另一株,都還會一直望著它成長的地方,想著彼此成長的時光。獨自垂淚。

書上說根脈的分離才是最痛的分離,我不知道我和夏時算不算,我隻知道,從十六歲開始,我和夏時就從同一個根脈分成兩株植物,他有傅顏若,我有曲方歌。我們偶爾回頭望著對方,有無與倫比的憂傷。

[9] 婉雲是誰?

我沿路走去牛肉麵店,阮小骨爸爸看到我來了,熱情的招呼,我給我切了好多鹵菜,最後端了一碗豬骨頭湯上來。阮小骨爸爸每次這樣,我都會心裏一暖,我概念裏的爸爸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樸素老實,對人真誠。

“雲朵,我們小骨是不是談戀愛了?”阮叔叔突然問我。

“我……我……不是很清楚。”我支吾的回答。

“你就是幫他掩藏吧?小骨最近存款大減,我上次去查了一下,有一個月花了上千塊,那小子能花這麽多錢?肯定是找了女朋友花女朋友身上去了。”

“小骨真是不爭氣,學習一般,人又傻,被人騙了也不知道,他媽媽又喜歡賭博。哎……”阮叔叔歎了口氣:“難道這都是報應嗎?”

“阮叔,你別這樣。”阮叔叔是好人,像親人一樣的長輩。看到他憂愁,我的心裏也難受。

“阮叔,你別擔心了,小骨他就是小男生頭腦發昏,都會過去的,你把他的錢封鎖了,估計他很快就消停了。”現在看來韓真真和阮小骨好就是為了從阮小骨身上騙錢,等阮小骨沒錢了,韓真真肯定就要換主了。

“我知道了,我回頭就去凍結銀行賬戶,對了,你媽是不是回來了?如果小骨他媽有去找她,你讓她別理她。”

“媽媽回來三天了。”有沒有見過阮小骨的媽媽我就不知道了,媽媽一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澆水,修枝,打理她黑色的長發。

夏時正好走進來,旁邊跟的是傅顏若,外麵下了雨,傅顏若幫夏時拍掉肩膀上的水,夏時穿的大衣還是早上我幫他選的,他櫃子裏一排冷色係,這件大衣是銀色的,很明亮,上麵的紐扣掉了好幾次,我幫他縫好。現在這件衣服在傅顏若修長的手指的輕撫下,明顯忘了我給它縫扣子的好。

夏時和傅顏若座到我身邊,我想起昨天在老巫婆家被傅顏若撞見的那一幕,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告訴夏時,反正我這個妹妹在夏時眼裏一直都不是乖孩子。多一宗“**”罪又不會死。昨天我走的時候,老巫婆告訴我,她和傅顏若的小提琴老師是姐妹,以前曲方歌也在那裏學過小提琴。他們都是才子佳人的楷模,可惜走不長遠。

是誰說過,走得長遠的愛情其實隻是一種習慣。

他們兩在我對麵坐下,傅顏若要了一罐蓮子湯,小口小口的喝,小模樣雅致得很。我一看我桌子前麵又是鹵菜,又是燉湯,還有牛肉麵,碟碟盤盤很壯觀,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像一個剛從非洲流浪回來的災民。一下子就沒了食欲。

“雲朵,你胃口不好嗎?”夏時問。

“她在減肥!”蔣冪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店裏,搖著她手上的鈴鐺就坐過來,轉頭衝櫃台喊:“麻煩,蒸餃。”

蔣冪看著我和夏時以及傅顏若,大概明白我不高興的原因了,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夾我動都沒動的鹵菜吃著,她說:“夏哥哥,你別隻顧著談戀愛嘛,人家這個替補的也是會傷心的好不好?”

傅顏若看蔣冪,蔣冪也看過去,毫不示弱,阮叔叔忙好事正好走過來看到夏時說:“夏時,難得過來。”說完看到傅顏若又問, “這位是?”

“夏哥哥的女朋友。”蔣冪回答。

“夏時的女朋友?好像婉雲。”

阮叔叔的話一出,夏時阮小骨都緊張的抬頭看他。

“誰?”我和蔣冪同時問。

傅顏若突然抬頭看我,眼神裏的意思是,你不是他妹妹嗎?怎麽會不知道。

“一個隔壁鄰居啦,長得也不像啦,就是氣場像。”阮小骨趕緊接話,可是表情極其不自然。

“對啊對啊。”阮叔叔也尷尬的接話。

“我先去忙了,你們慢慢吃。”阮叔叔走了,像是在逃避什麽。我看著他的背影,內心一片惆悵。

這個婉雲到底是誰呢?是小時候的朋友嗎?我很努力去想夏時青梅竹馬的人還有誰,腦子裏隻有兩個手牽手模糊的身影,我一直以為那個小女孩是我,可是突然,我開始不確定,難道還有一個人嗎?

如果真有一個人,那麽夏時從小開始就是一個重色輕妹的壞哥哥。我在腦袋裏惡毒的想。我認為哥哥就是應該最愛妹妹,他們來自一個母體,有相同的血脈,不可取代。我就是這麽自私自利的壞小孩。

出門的時候雨下得特別大,夏時撐開傘傅顏若很自然的站到了傘下,我跟蔣冪撐一把傘,下台階的時候腳有點滑,蔣冪扶著我說:“親愛的,你魂被曲方歌勾走了是不是啊?走路都走不清楚。”

夏時和傅顏若同時轉頭看我,我無法麵對他們四隻詢問的眼睛,趕忙拉著蔣冪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10] 明日之星比賽即將開始

籌備了半個月的比賽終於要來了,曲方歌在電視的曝光率與日俱增,馬上要進入三強選拔,電視上天天廣告讓大家投票,蔣冪這個超級粉絲為此買了幾十張手機卡,換著輪發,還拿糖衣炮彈給班級裏有手機的同學逼他們發短信支持曲方歌。

我反正一條都沒發,一條一塊錢,我從來不幹這種花錢打水漂的事。

我開著電視吃著瓜子對蔣冪說:“我覺得他不是來讀書的,他是來當明星的。”

“人家有條件當明星,你管不著。”

有快遞送來一個包裹,我簽單之後打開,裏麵是一件水靈靈的波西米亞風格湛藍雪紡長裙,上麵印有淺灰色的豎條圖案。還有一雙杏色短靴和冰種翡翠手鐲。

“哪個不長眼的,給我搞這樣一條裙子。”我拍著包裹盒喊。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曲方歌。隻是這一身也太少女了,你撐得起來嗎?還有,曲方歌怎麽連你身材尺寸都知道?”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我無奈的回應。

比賽的那天,曲方歌早早的開了車在我家樓下接我去電視台,快四月的天,還是有些冷暖不定,我換好衣服之後雞皮疙瘩都凍起來了。

“曲方歌那小子真是沒名堂,想凍死你是不是?”夏時給我加了一件外套。

夏時楞了,捏了我臉說:“又說傻話了。”

我悶悶的下樓,夏時從來不會正麵回答我的話,就像我以前經常問他喜不喜歡我,他就說我傻瓜,我掐著他的脖子說,你一定要回答,他就說,你再這樣,我就不給你做雞蛋水餃了。我知道他疼我,但是他卻從來不說出口。還把自己的傷口遮的嚴嚴實實不讓我看到。我多想和他分擔他的憂傷,可是我在他的眼裏隻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妹妹,他永遠不會把他的憂傷和煩惱告訴我。所以他才會找了傅顏若做女朋友吧,那麽成熟又漂亮的女生,會分擔他所有的煩惱。

曲方歌看到我的時候拚命笑,笑得臉都歪了,他說:“哪裏來的南極山寨版企鵝?”

“企鵝有我這麽瘦的嗎?”我鑽到車裏,享受著暖氣,我頭上的發卡沒夾好。

曲方歌幫我拿下來,放在手心裏問我:“跳跳糖,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了,我這衣服是讓你到電視台才穿的,你這麽早就穿起來幹嘛呢?”

“那你寄給我幹嘛?你不會等我到電視台了再給我啊。”

“我是提早讓你熟悉熟悉衣服,不合身可以換的。”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啊?算了,你說了我也不想知道,你還是別說好了。”

“你這個跳跳糖,有這種壞脾氣都是你哥哥慣的吧?他那天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哪怕你殺人放火,他都會幫你善後。”

“夏時什麽時候去找你了?我怎麽不知道。”

“不就是我廣播播完之後,他就怒氣衝衝的殺到我學校來找我,那小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是你窩藏的情夫呢。”

“誰窩藏情夫了,你別亂汙蔑夏時。”

難怪曲方歌後來都沒有為難我,原來夏時早他談過了。

我低著頭,雙手緊握,夏時教過我,如果你感到害怕的時候就把雙手握在一起,能感受到雙倍的力量。夏時總是默默幫我做很多事,卻從來不會告訴我。我以為他不關心我,其實他一直都很在乎我。

“怎麽啦?感動了啊?還好他是你哥,要不然像這樣一個情敵,我看我這輩子都打敗不了。”

“什麽情敵?你不喜歡我,我不喜歡你,夏時又是我哥,我們仨和情字都沒關係。”

“跳跳糖,你這麽說話就傷感情了吧,本少爺對你那是嘔心瀝血的情啊,本來還想把戒指先還給你的,現在……”曲方歌把戒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給拉倒。過了今天,你照樣要給我。老拿戒指威脅我,壞蛋。”

“我看你是小象腿,腦子發昏還沒治療好。”什麽小相公,好惡心的稱呼。

“你……你……你……”曲方歌指著我的腦袋,我瞪他:“你什麽你啊?小象腿!”

[11] 我被忍者關在廁所了

車子到達電視台,曲方歌被我氣得臉紅脖子粗拉開車門就下去了,記者粉絲圍了一大圈在外麵,Esther過來帶他。上次我們在賓館見過了,於是我們在各路燈光的照射下進了電視台。化妝做造型,一路弄下來,我都認不出我自己了,皮膚白了,眼睛大了,頭上的發箍也可愛,耳朵上是海藍色的水滴墜子,化妝師都有神來之手。

曲方歌收拾好之後看到我,大概愣了五秒,過來摟著我的肩膀對Esther說:“怎麽樣,我的小娘子可愛嗎?”

我從化妝台上取了一個粉撲在他的臉上印過去,他驚呼:“小娘子你謀殺親夫。”我不屑的走出去說:“我要噓噓去。”

Esther被我用“噓噓”這個詞語給嚇到了,衝曲方歌說:“曲少,你這次的口味真的很重啊。”

我轉頭瞪他們,不滿的應:“我哪裏重?我輕得很,我80斤不到,我是紙片人!我是小燕子!

“你還是飛機場呢。”曲方歌又頂我。我一下子噎住了。我低頭看看自己扁平的胸,氣勢就降了,灰溜溜的朝廁所的方位走去。

曲方歌和阮小骨雖然外表上有很大的差別,但是給別人取肉麻稱呼的愛好真是分厘不差,阮小骨叫我小媳婦,曲方歌叫我小娘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水性楊花一女嫁二夫。

從化妝間出來之後,夏時和傅顏若也朝我方向走來,狹路相逢勇者勝,但是勇者永遠都不會是我,我永遠在這種場麵表現得像個弱者。

夏時看到妝後的我說:“雲朵,你今天真漂亮。”

夏時第一次誇我漂亮,他以前隻說我可愛,永遠都是可愛,後來我聽蔣冪說可愛是給那些不漂亮女孩子的安慰詞,我就逼夏時說我漂亮,夏時盯著我半天說:“可是你身上真的找不到和漂亮有關的東西啊,你怎麽能讓哥撒謊呢?”

我為了夏時這句誠實的話半個月沒理他,但是今天他說我漂亮了,前提是他旁邊站著一個比我漂亮一百倍的女生。我就感覺這句“漂亮”的誠信度很低。

我覺得我在傅顏若跟前永遠就是一隻醜小鴨。我沮喪的繼續找廁所。

終於找到廁所,進了一個隔間,剛把門關上,隨後就有一大桶水從我的腦袋上淋下來了,春天衝涼,那感覺要多涼爽有多涼爽。誰在搞惡作劇?我怎麽沒注意到我身後有人?難道我的敵人都是忍者嗎?

我去拉門,結果門從外麵被人鎖住了,我身邊連個手機都沒帶,我想一會有人會來上廁所的吧,可是等了二十分鍾都沒有等到人。我渾身濕嗒嗒的,隻好坐在馬桶上等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聽到直播的音樂響起了。我想坐以待斃也不是個事,我左看右看,發現身後的窗戶可以通往外麵,這裏是二樓,從這裏跳出去應該不會死吧,我不能讓曲方歌沒了伴奏,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我下去的時候還在想,如果我就這麽壯烈犧牲了,至少還留下人生最美麗的一天,也值了。

雲朵上的歌

文 張芸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