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朵 {你看雲時很近}

[1]阮小骨的野女人

“雲朵,幫我看看,整不整齊?”阮小骨站在學校的布告欄貼吉他社的海報。

“歪啦,傻骨頭。”蔣冪刁一罐養樂多,咕嘟咕嘟往肚子灌。

“天翼”校園裏微涼的風從梨花樹的那頭慢慢席卷過來,我看著阮小骨貼的海報,熒光色布景,漫畫少年抱著吉他,美術字寫得不錯。與海報相毗鄰的是化學師太的道歉信。

“本人對於唐雲朵同學做出的傷害給予道歉”。寥寥幾個字從師太的筆下生成是多麽不容易,我傷好後去學校的第一天師太就對我眉開眼笑,像是《鹿鼎記》裏麵海大富見了皇上的親筆信之後,滿麵笑容。

“雲朵,老師下手重了點,你就別和老師計較了,和你哥哥好好說說,學校的比賽可不能沒有他。”

一句話班上所有同學都又把眼光投遞過來,但是確是無比詫異的,因為師太怎麽也說是個位高權重的人,能讓她低頭的,勢必說明是非常重大的事。我想除了夏時,別人都沒有這個本事。

“雲朵,你那天就那麽容易原諒師太了,真是不好玩。你應該給她點難堪。”蔣冪說。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還要在她麾下讀書呢。”我盯著布告一直看。

“夏時從小就對雲朵好,真是羨慕不來啊。”阮小骨對自己的海報很滿意。邊看邊說。

“廢話啊,他是雲朵哥哥,不對她好對誰好。”

“他就算不是雲朵哥哥,他也對她好。”阮小骨說。

我看著阮小骨,阮小骨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咳嗽兩聲說:“反正夏時就是對雲朵好,這是公認的事。”說完手機就響了,背過身去接起來,悄悄的走掉。

“跟哪個個野女人鬼混去了。”蔣冪哼了一聲。

“你吃醋啊。”我揶揄她。

“少瞎扯,我看上誰也不可能看上他。”蔣冪瞪我。

我想起莫白和在學校門口遇到的綠眼影小妖精,誇張的裙子,彩色的大排手圈,話說時候粉嘟嘟的臉。

後來我知道,她姓韓,叫韓真真。

[2]比金子還真的感情不是愛情

課間下課二十分鍾,學校電視的校園新聞在播放夏時上次數學競賽授勳的畫麵,蔣冪邊吃芝士蛋糕邊說:“雲朵,你把你哥哥借我幾天行不行,讓我出門拉拉風。”

“你千萬別做這種沒譜的夢,傷害無辜腦細胞就不好了。”我喝一口檸檬茶。

自從師太在我跟前妥協之後,對我下課吃零食的毛病就無視了,所以每到早上的課間時間,桌子就被我和蔣冪拚成了一個茶話會。我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屏幕上的新聞,手還是能夠利落的找到我們想吃的東西。這項特技是需要時間練習的,巧妙的運用了我們的嗅覺和手指的靈敏。

“別這麽小氣吧,你哥哥如果下次參加全國數學比賽的前30,要保送去清華附中,到時候我都連做夢都沒戲了。”

我剛塞進嘴裏的話梅卡在喉嚨,噎得我說不出話。

“你別激動呀,我這個頭號粉絲都沒激動,你激動什麽啊?”

我喝完檸檬茶,順順氣,把零食塞回書包裏。放學之後,我一個大步跑到夏時教室門口,他們還沒下課,我就站在門口守株待兔,我本來想以我的“天香國色”他們肯定會被我的美貌所定格,結果大家目光都不朝我這瞟。我在內心安慰我自己,高二1班的學生永遠是學校最頂級的尖子班,吸引他們的除了老師的一舉一動,房屋倒塌他們也不為所動。

我安慰完我自己之後我就安樂了,我看到阮小骨從我身邊經過,他大聲的衝我喊:“小媳婦,你等夏時嗎?”

結果那些我以為房屋倒塌也不為所動的同學們,在阮小骨一句話之後全都齊刷刷的看向我的方向,目光如炬。搞得我有點尷尬。

我瞪他,壓低了聲音說:“我被你害死了。”

老師的課正好上完,大家開始收拾書包,老師拿著講義從教室裏走出來,斜斜的看了我一眼,那是一個身材高挑年過三十風韻猶存的女老師,她每次在麵對夏時的時候都盯著他漂亮的臉蛋不放,鮮豔的嘴唇彎得像個少女,非常LOLI的表情,就是讓人覺得惡心。

“你怎麽來了?”夏時問我。這是我第一次找他。

“小媳婦找你肯定有她的事,你態度怎麽這麽不好啊。”

“你少離間我們感情。”我說。

“小媳婦你沒良心哇,夏時隨便給你給臭雞蛋你就投降了,我給你一顆心你都放地上踩,你深深傷害了我的心。”阮小骨假裝痛苦。

“約你的會去吧。”我說。

“你怎麽知道?”阮小骨驚訝的看我。

“臉上帶傻笑,短信發不完,心不在焉腦袋放空,不知不覺笑出聲音。”我把蔣冪和我說的原封不動的說一遍。

阮小骨有點尷尬:“小媳婦你千萬別吃醋啊,我對你那青梅足馬的感情比金子還真。”

“誰跟你青梅足馬,你快滾吧。”夏時不開口則已,一開口讓人結舌。

阮小骨灰溜溜的下了樓。夏時以前和我說過,阮小骨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我們兩個輪流羞辱輪流使喚。我乍聽之下覺得自己小時候真是才華橫溢。現在有江郎才盡的趨勢。

我望著夏時,想問他數學競賽是不是考得好就能保送清華附中,可是來來往往盯著我們的人讓我又問不出這個話。

夏時來搭我的肩膀:“找哥哥有事嗎?今天媽媽回來,回家吃飯。”

我勾著他的手笑嗬嗬的說:“好,我要吃握壽司。”

“小日本那玩意哪有我們中國的料理好吃。”夏時笑起來捏我臉,路過的女生詫異的看夏時一眼,竊竊私語的說:“夏時怎麽會有這種表情?”

我撅著嘴,夏時什麽都好,就是一層不變,天天雞蛋水餃大排麵,精致小菜,地道中式料理。我想換換口味,都隻能和蔣冪一起去店裏吃。

[3]唐欣和夏時有一個共同的秘密

到家樓下的時候,唐欣正好從電梯出來,同出來的還有鄰居的一個阿姨,阿姨看我勾在夏時臂彎裏的手說:“唐欣,你兩個孩子的感情真好,這麽大了還勾肩搭背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小情侶呢。”

唐欣看我和夏時一眼,我立刻鬆開勾住夏時的手,空氣涼涼的從我和夏時中間的縫隙鑽過去。

晚飯是唐欣燒的,唐欣很少做飯,但是不代表不會做,她尤其會做甜點,**百花卷是她自己研製的,用上最新鮮的蝦和水果做餡,淋上**汁下鍋炸七分熟。撈起來香酥金燦,放入瓷白的盤子中,配上兩朵西蘭花。再附上一碗色澤鮮豔的濃湯蘸著吃。

我喜歡她做的西梅炒飯,珍珠米,法蘭克紅腸,幹西梅加上一杯新鮮橙汁。混雜在一起,色彩豐盈飽滿,舀一口放在嘴裏又糯又香的。

唐欣是一個很精致的人,她喜歡花,喜歡水果,並把它們都放入飲食中,她最愛花茶,隨手處一定要放一杯才安神。

我坐在沙發上,和夏時無聊的看著電視,唐欣在廚房裏忙碌,淡紫色的紗織睡衣,粉紅色的兜裙,纖纖的背影讓我陌生,我覺得她根本就是讓男人好好疼愛的女人,可是她卻孤獨傷感,終日奔波。她瘦弱的身體裏,卻有一種無比強韌的東西在骨子裏。

“哥,爸爸長什麽樣子?”我一直很疑惑,到底是怎樣的男人,才能承接這樣美麗的女子。

夏時正在弄遙控器,手頓了一下:“我不是很記得了。”

夏時說過,爸爸死的早,在他八歲的時候就發病死了。所以他對他一直沒什麽印象。

“沒有照片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夏時想也沒想就回答了。並且很冷漠。我想起唐欣音樂盒裏的照片,那個模糊的輪廓。

吃飯的時候夏時給我夾菜,我吃了個底朝天,肚子都要撐爆炸了,唐欣隻喝了幾口湯,一直看著我和夏時,目光遲疑。

“雲朵,你的傷好了嗎?上次你摔倒了也沒告訴媽媽,我那天看到蔣冪她和我說了,嚇死媽媽了。”

蔣冪真是個超級大嘴巴,我就是不想讓媽媽知道,她還告訴我媽媽。

“沒事的媽,小傷。”我安慰她,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了。

唐欣看著夏時,想和他說什麽,可是沒說出來,夏時一直低頭搗自己碗裏的飯,白色的袖子沾上了一點菜汁。

氣氛有些凝結。唐欣每次談到我的事,氣氛都是凝結的,連客廳裏的**都似睜大了眼睛盯著我們一家人那麽疏離,中間似乎有一個巨大的痂,無法治愈。

我出去樓下倒垃圾,想讓夏時和唐欣談談。剛出門就鬆了一大口氣,倒完垃圾和樓下大胖的狗玩了會才上來,準備開門的時候,才發現我剛才出門的時候房門沒鎖,打算推門進去,卻聽到唐欣和夏時在談話。

“你說你會照顧雲朵,她為什麽摔成那樣?”唐欣嚴厲的問。

夏時沒有反駁,靜靜的說:“這次是我錯了,我沒照顧好她。”

“夏時,你和雲朵都長大了,以後相處得避諱點,不要讓人說閑話。”

“有什麽閑話,你還會怕什麽閑話?”夏時和唐欣對立的毛病又出來了。

“夏時,我好好和你說,你別和我鬧脾氣,三年前前你和我怎麽保證的你別忘了,現在要反悔是不是太晚了?”

又是一串的寂靜,我有點不明白他們這段對話的內容,兩年前夏時對唐欣有什麽保證?室內的暗紅色燈光像花的種子,一點點,像立刻要奔放出來,可是卻不到時辰,我想湊近了聽,不小心推到門,門“吱呀”的開了。

他們兩個立刻緘默,都警惕的看著我,生怕我知道什麽,目光**著一絲恐慌。

我笑笑:“我又忘記關門了,我去洗手。”連忙衝到衛生間,逃避這樣兩雙恐慌的眼神。

我發現,唐欣和夏時有一個共同的秘密,一個絕對不想讓我知道的秘密,我在鏡子前麵看著自己黑瘦的臉孔,腦子好像有個聲音在呐喊,想要跑出來,我閉著眼去想,就是大雨,很濃烈的大雨,雨中有一個打傘的人,他的背影消瘦,非常模糊。我頭痛欲裂。

[4]不一樣的莫白

我看到那個女生,在我下鋼琴課回學校的路上。

她還是塗綠色眼影,戴濃密假睫毛,頭發燙成獅子卷,彩色襯衫下擺紮成一個結,露出好看的腰,腿上黑色網襪。妖豔像個妖精。

她坐在摩托車上抽煙,一揮手,來了幾個男生跟著她,我看到裏麵有一雙微涼的眼睛,是莫白。

他穿了一身咖啡裝,脖子上一根滑板掛件,指上一枚骷髏戒指,戴著頭盔跟在那個小妖精後麵馳騁。

我坐公交車上,他們從車旁邊穿梭而過,不是那雙眼睛,我根本認不出那人是平時那個白白淨淨的莫白,我不相信。我看到他們的車開進了一個巷子裏,巷子門口掛著一個牌子——“飛吧”酒吧。

我跳下車,走進那個酒吧,夜色闌珊,酒吧裏歡騰異常,大家都在跳舞,綠眼影女孩在台上瘋狂的扭動腰肢,看出來她是這個酒吧的Dancer。

莫白在台下抽煙,靜靜的看著她。像山洪裏的一彎清泉,就那樣凝視著她。

我看到了莫白的憂愁,也看到了莫白的篤定。此時的莫白,像黑夜裏的守護神,安靜的守護著喧嘩裏唯一的寂靜。

女孩在台上拿著話筒喊:“莫白,跳舞吧。大家都跳起來。”

莫白扔了煙,也開始舞蹈,他在放縱他自己,我看出他的痛苦,不忍再看,走出門去。

我從莫白的眼睛裏看到熟悉的東西,是夏時,夏時也有這樣的眼神,不動聲色的,默默的望著,憂愁滿麵,無處可訴。

我不了解莫白,他隻是看上去像好學生,他在兩年前就搶過我的錢,他骨子裏有肆虐的衝動。我發現我不了解他們,我看到一直是白日裏的他們,或許到了黑夜,他們就會變成我從未見過的樣子,最真實的樣子。

[5]有女朋友就了不起了啊

自習課前陪蔣冪出外買“紅茶坊”新出的蜜汁奶茶。轉身出來,在“彩虹道”看到夏時。

他和傅顏若在手鏈店裏選手鏈,他冷峻的側臉印在玻璃上,傅顏若拿著小提琴的盒子,眼裏微微透出一點點笑容,手腕是極細的,手踝有明顯的骨,可以很好的拖住那條鏈子。

傅顏若穿水果色的雪紡洋裝,腳上是銀色船鞋,自然卷的頭發上一枚銀色的星星發夾,發絲隨意自然的搭在肩膀上,襯出雪白的肌膚,眼眸那樣的孤冷,像冰山上的雪蓮。

他們每次站在一起,我記憶裏那個充滿敵意的女人總會一下就跑出來,我不敢和夏時說,因為那個女人讓我感到害怕。

“你哥和傅顏若。”蔣冪拉我的胳膊說。

“我看到了。”我走過去,站在窗戶外麵看他們。

“我都說了他們在一起。”蔣冪跟我站著。一副我的情報從來不會出錯的口氣。

“哎,我親愛的夏哥哥就這麽被傅顏若勾走了,還買禮物預祝她比賽成功。”

“閉嘴。”我衝蔣冪甩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夏時,我想從他的眼睛裏挖出他的神色,聽說喜歡一個人眼神會變得和平時不一樣,可是我看他的時候,他也看到我了,他愣了一下,有些急切的把鏈子遮起來。

他真是個小氣鬼,生怕我會讓他給我買東西一樣,我賭氣轉身。

“交了女朋友就了不起了啊。”我把吸管放到嘴裏咬得稀巴爛,夏時剛才那個遮住鏈子的動作讓我覺得他和我生分了。有一種本來你以為是你的東西突然被人分走了。很不舒服。

蔣冪站在我麵前,看我半天說:“雲朵,你這個表情,好像被人搶了男朋友。”

我一嗆,珍珠噴她臉上,她跳開:“唐雲朵,你太不衛生了你。”

“你瞎說什麽啊?夏時是我哥。”我跳起來。

“我和你開玩笑,你激動什麽啊?你明明就有戀兄情結你別不承認,有什麽好奇怪的,我還戀父情結呢。”蔣冪拿紙巾擦臉,疑惑的看著我。

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說:“對不起啊,我剛才也是無意的。”

“親愛的。”雲朵過來摟我肩膀:“我知道你想法,你怕你哥哥有女朋友了你就沒人疼了,他對你的愛就要給別人了,你害怕是不是?”蔣冪一語成讖。

我不得不承認,蔣冪說的是對的。

“夏時是一個好哥哥,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哥哥,我也舍不得分給別人呀。可是我們都在長大,哥哥不會永遠愛妹妹的,你搬到寢室來住,不也是怕有一天夏時離開你,你可以獨立嗎?”

蔣冪很聰明,她一點也不傻,她知道我所有的煩惱。

我和夏時都長大了,再也不能牽手上學,不能隨便掛在他的身上把頭放在他懷裏,更不能遇到任何事都想到找他。我以前覺得我和他是一個整體永遠不會分開,現在我漸漸發現,我們像樹枝分了叉,慢慢的朝兩個方向成長,偶爾回頭看初生長的地方,滿目憂傷和懷念。

[6] 飛吧酒吧和燒壞的頭發

周末阮小骨神秘兮兮的要帶我和蔣冪去一個地方,到了之後,我才發現是那間“飛吧”酒吧,我蹙眉,想起上次看到莫白和韓真真在裏麵跳舞,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阮小骨一臉興高采烈,拉我們邊走邊說:“別說我有事不告訴你們啊,我的馬子在這個場子裏。”

本來我就心懷沉重,結果一推門進去,更火爆的一幕出現了,夏時和傅顏若被人團團圍住,這間酒吧晚上可能是在搞燭光係列,所以整個場所每個桌子都點了一個蠟燭台,此刻所有人都在朦朧的蠟燭光影中,看起來那麽不真實。

他們像是在談判,傅顏若那張冰山雪蓮的臉直愣愣的看著韓真真。韓真真遠處站著的,是一直像個保鏢一樣的莫白。他好像無心參與這個遊戲,站在遠處牆壁前,在練習射飛鏢。

我們仨看到這情形都嚇壞了,阮小骨趕忙上去說:“真真你們這是怎麽了?”

“沒你的事,閉嘴!”韓真真很凶的朝阮小骨吼了一句,他立刻就禁聲了。

我跟蔣冪互看一眼,有默契的用眼神交流了兩個字——孬種!

韓真真對傅顏若說:“我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告訴你,麻煩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你為什麽要去騷擾我媽?”傅顏若尖叫。

她嘴角一歪,詭異的笑了一下:“這是你們傅家欠我的,自然找你們傅家還。”

“你和我們家到底什麽關係!”傅顏若對這個回答顯然有點控製不住情緒。

我們更是看得一頭霧水。

“無可奉告,請你離開,要不然損傷我可不能保證。”韓真真一轉身要往台上走去,酒吧老板也出來了。

“怎麽回事?真真?”

“沒事。中場休息。”韓真真嫵媚的對老板說。

誰知道這個時候,傅顏若拿起桌子上為了浪漫而設的蠟燭台,衝上去,一把抓住韓真真的頭發朝後拖,韓真真吃痛的大叫:“你這個瘋女人,你在幹嘛?”

“你快告訴我,你到底和我們家有什麽關係!要不然我就把你的頭發燒光。”

現場一片混亂,本來大家都是看好戲的,但是現在看到這個場麵都開始驚慌失措,夏時拉住傅顏若的手,輕聲的說:“顏若,快鬆手。”

老板也算見過大場麵,對傅顏若勸道:“這位同學,燭台燒到可不是鬧著玩的,請你馬上放下來。”說話的語氣和我們校長一樣。沒有一點創意,我快笑死了。

但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來了,在遠處射飛鏢的莫白,突然方向一轉,直接把飛鏢射向這個方向,誰都來不及喊叫,隻有夏時用手一擋,那枚飛鏢像暗器一樣射中夏時的手心裏。

我衝過去,抓住夏時的手,把飛鏢拔出來,手的正中心有一個很大的口子汩汩冒著血,我慌了。傅顏若看到這個情形也慌了,抓住韓真真頭發的手一鬆,來看夏時。

同時一瞬間,得了解放的韓真真扭頭就奪過傅顏若手上的蠟燭,要朝她頭發上燒去:“敢動老娘的頭發,你是不要命了。”韓真真的蠟燭馬上就要落下來。夏時下意識的用手去推開落下來的蠟燭,蠟燭就這樣掉了,並且落在了我的頭發上。

刹那間,我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燒焦味,滾燙的感覺在我腦袋上蔓延,不知是誰,很迅速的朝我頭上潑了一大杯的冰水。

這一場像鬧劇一樣的“中場休息”最後以我頭發被燒毀告終。

我哇的一聲抱住夏時嚎啕大哭,接著就哭昏在他的懷抱裏了。

[7] 我們就這樣有了縫隙

我的頭發發生了十六年來第一次的人間悲劇,它的中間被燒毀了一大片,蔣冪說,像無垠的荒漠。

我笑也笑不出來,酒吧裏發生的一切和拍武俠片似的,讓我覺得那麽荒唐卻又真實的發生在我的腦袋上。我麵對光禿禿的一片“中原地帶”終日食不言寢不語,同學們都在嘲笑我,我心裏恨死夏時了,我恨他那天什麽都為傅顏若擋,最後卻讓我殃及池魚。

我把頭發削成了短發,像一個禿頂的中年人一樣,本來就不算好看的臉,突然就更難看了。所有相關人士都來“慰問”我,連傅顏若那個冰美人也來了。

她說:“雲朵,真的對不起,沒想到會害你變成這個樣子。”

道明寺說,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我多想現在把這句話丟給她。

唐欣因為這件事把夏時狠狠罵了一通,夏時不言不語的任她罵,然後安靜的帶我去了理發店,他問造型師:“有什麽辦法讓我妹妹的頭發快點長出來。”

造型師說:“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幫她把頭發剪短,給她買個假頭套先用著。”

我坐在鏡子前麵,眼淚又要出來了,夏時把手放在我的頭上,指尖是冰涼的暖,眼淚比我還快就掉出來,落在我空白一片的頭皮上,刺痛了我的心。

他說:“雲朵對不起,哥對不起你。”

我看著夏時的眼淚,溶在他幽深不見底的眼睛下麵,讓人心疼和不舍。所以我的眼淚就止住了,我反過來安慰他:“哥,不用擔心,還會長出來的。”

我嘴上這麽說,可是不擔心是不可能的。我怕我從此就變成禿頭。像那些發福的中年男人腆著肚子走在馬路上,那多可怕。

夏時帶我去買了一個假頭套,雖然和真的差不多,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怎麽能和真的比呢,我鬱鬱寡歡,誰都不理,我嘴上說原諒了他,可是心裏根本沒有。

夏時喜歡那個叫傅顏若的女生,並且殘害了他親妹妹的頭發,哪怕他是無心的,但是事情卻真實的發生了。

我和夏時三年來的感情,就在這一片燒焦的頭發裏,有了縫隙。我知道,縫隙中間那個人,就是傅顏若。

而那個叫韓真真的女生,是阮小骨帶來的,她看到我的時候和我來了一句:“假發比你真發好看多了,不錯,挺適合你。”

我真不知道她是諷刺我還是安慰我,我隻好皮笑肉不笑的說:“謝謝你。”

韓真真停了一下,又說:“你那天頭發被燒的時候,你哥哥又哭又叫,和死了老婆一樣。我看他挺鎮定一個人,我把酒瓶放在傅顏若的脖子前他都沒這麽激動。沒想到妹妹頭一被燒,立刻變了一個人。”

我討厭她講話的態度,比喻句用得真是不恰當。

莫白也拎著一袋水果來看我,他們倆在阮小骨麵前裝得和陌生人一樣,莫白幫我削梨吃,我看得出韓真真表情中的憤怒。我悠然自得的吃著莫白遞過來的梨像是報複一樣故意說:“莫白,下次有空教我射飛鏢啊,那簡直就是小李飛刀。”

[8] 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

夏時受的傷也不少,先是被飛鏢射到,再後來被火燒到,他的手也腫得很嚴重,層層包裹,那幾天,他又一直陪在我身邊,放學到教室門口等我,每天都來給我送飯送水。

他跑遍了長樂給我找促進頭發生長的藥膏,最後聽一個老中醫說山頂上有個神醫有種草藥很神奇。他也不管多高,一步一步爬上去求。

他拿到那個藥的時候,因為腳滑,摔了下來,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是被路過的人救回醫院的,昏迷的時候手裏還緊緊抱著那罐草藥嘴裏一直說:“雲朵,哥哥會讓你長出頭發來的。你千萬別生哥哥的氣好嗎?”夏時知道我嘴上原諒了他,其實心裏根本沒有。他連做夢都在和我道歉。

我坐在病房裏,眼淚撲簌簌的掉,我拿過夏時手裏那個陶瓷罐,看著滿身泥濘的夏時,內心有巨大的悲傷,夏時越對我好,我就越難過,其實他又有什麽錯呢,他隻是正常的保護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而我這個做妹妹的,卻不能體諒他。

我摸著夏時在夜裏也皺緊的眉頭,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夏時用生命換來的草藥確實有效,我隻抹了兩個月,光禿的部分居然開始迅速生長起來。期間,唐欣給我買了許多帽子,我的房間帽子快要堆得比我人還高了。

過完年之後,我的頭發終於正常的長回來了,它飄逸細長,在風中微微飄動,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禿頭這件事。可是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用力的去拽我的頭發,我生怕它會被我用力一拽,又變成了荒蕪的一片。

多像恐怖事件的征兆,哪怕如今長得再漂亮,都不能遺忘它曾經那樣醜陋過。

這段時間,我因為頭發的關係錯過了老巫婆的表演會,唐欣也沒有怪我。唐欣確實非常寵我。幾乎到了溺愛。

我逃脫了做禿子的噩運之後,阮小骨的生日就到了,三月的春暖花開,讓一切都像要重新開始。

此時,我聽到了一個消息,夏時要幫傅顏若的比賽做伴奏。

那是長樂為了選出“明日之星”舉辦的一個選秀比賽,傅顏若已經擠入十強,決賽的題目是指定的,就是找個朋友做搭檔,表現兩個人的合作度。傅顏若肯定是找夏時這個單簧管七級的“男朋友”。

參加阮小骨生日前,我回家收拾東西,發現我最喜歡的一件針織洋裝不見了,我給夏時打電話,他已經在排練了。

我沒有問過他為什麽會幫傅顏若伴奏,我不敢問,我怕他告訴我的答案讓我接受不了。

“哥,我的針織洋裝在哪裏?”

“上禮拜我拿去幹洗店了,還沒拿回來。”夏時的聲音是低沉的,周圍響起叮咚的琴聲。

“小骨明天的生日會你去不去?”

“明天我和顏若排練完就來。可能會晚點。”

“那晚上你什麽時候回來?”

“晚上我要和顏若去補習奧賽的內容。你餓了做麵條吃,櫥櫃上麵第三格。”

他的世界充滿了傅顏若。我準備掛電話,夏時又說:“雲朵,早點睡,不用等我了。”

掛上電話,我看了看客廳的時鍾,那是一個唐欣從瑞士買的木頭房子時鍾,下麵有一隻站立的布穀鳥,早上七點會說話。我經常心情不好的時候夏時就會學布穀鳥站立的姿勢逗我開心。

我在夏時的房間掃地的時候,從衣櫥裏突然掉出來一本黑色矽膠套的筆記本,摔在地上沉甸甸的。憑我多年靈敏的直覺,我覺得這個是日記本。

這是一本有密碼鎖的日記本,我按照解密原理,試了夏時的生日,唐欣的生日,無果。最終放棄了。從日記本裏掉出來一小片書簽,上麵是夏時好看的鋼筆字,寫了一首顧城的詩《遠和近》:

一會看雲

一會看我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隻是簡短的幾個字,內心卻一瞬間充斥著難以言說的傷。

夏時交女朋友了,為她買手鏈,為她寫帶鎖的日記,為她有了自己的小秘密。這一切都自然的發生,又讓我覺得哀傷無比。

我去廚房打了個雞蛋在碗裏,攪了半天,撒了點蔥花,在鍋裏倒了油,再把雞蛋放入,油濺出來,燙紅了手。我覺得我自己笨手笨腳,唐欣夏時都是那麽完美的人,怎麽會有我這麽笨拙的家人?蛋炒焦了,我還是把它盛在盤子裏端到客廳,我坐在地上,靠著牆,看布穀鳥仰著頭,朝著窗戶的方向。我感覺很孤獨。我捧著那盤雞蛋,看著窗外,沒有夏時的陪伴,心竟然如此孤單。

我就這麽坐著坐著,和平時一樣睡著了。後來被一陣溫暖弄醒,睜開眼,夏時抓著我的手在眼前看,眉頭緊鎖。

“不會煎就不要煎,我早和你說過了。”夏時責備我。

“我是不會啊,我什麽都做不好。”我不知道哪裏來的瘋,就衝夏時喊。

“唐雲朵,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你現在還有空管嗎?”

我推開夏時,跑進房間,把門鎖上,我第一次衝夏時大喊大叫,這哪裏是我。

夏時在外麵拍門:“雲朵,你怎麽了?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不順心的事,你和哥哥說啊。別自己躲起來生氣。”

“我沒有不順心的事,我要睡覺了。”我對他說。

門外靜悄悄的,聽不見什麽聲音,約摸十五分鍾過去,夏時在門口說:“哥給你做了碗麵在客廳茶幾上放著,你出來吃吧。我先睡了。”

夏時很了解我,他知道我不想麵對他,我聽到他房門響起了之後才拉開門走出去,麵香彌漫了整個客廳,是熟悉的味道。夏時給我做的是麵線,上麵臥了一個荷包蛋,旁邊放了一罐燙傷膏,我吃一口蛋,不知道怎麽的,眼淚就掉下來,是夏時熟悉的味道,我開始抽搐,最終趴在桌子上哭了。

我為我莫名其妙的傷心而感到羞恥,可是除了哭,我仿佛找不到任何的方式表達我內心的感受。蔣冪說的一點沒錯,我就是害怕夏時找了女朋友就不會愛我了,我真的離不開夏時。

[9]拚車的帥哥是個窮鬼

醒來之後,身上披了小被子,夏時已經出門了,飯做好了在桌子上。我抱著被子進房間,夏時已經幫我把要穿的衣服疊好放在**,藍色裏襯,外麵是奶白色毛線外套,搭配牛仔裙和白色條紋襪,我想夏時以後可以做的工作又多了一個——造型師。

穿衣服的時候,我發現我昨天煎蛋燙傷的手指藥塗在上麵,不知道夏時是什麽時候塗上去的。

蔣冪的短信正好過來:雲朵,你怎麽還不來?

我一看表,原來已經十點了,他們約著九點集合,我趕快喝兩口稀飯就出門。

周末果然人多,我攔了幾輛車,都是有人,好不容易讓我攔到一輛,結果一陣淺香先襲擊我的嗅覺,接著一雙手先搶在我前麵拉開車門。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這個車是我攔的啊?”我衝那雙手的主人喊。

“是嗎?”懶洋洋的聲音吸引我的注意,早晨稀薄的光線從他的頭發散開,一路流瀉到他帶笑的桃花眼,潔白的襯衫,筆直的褲子。最醒目的是他耳邊的藍寶石耳釘以及圍著藍寶石周圍一圈異常閃亮的鑽。

——那天在老巫婆家看到的漂亮男生。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蠱惑,濃密的睫毛投出厚厚的陰影,頭發隨意的散開,被風吹得淩亂又有點性感。如果我是蔣冪那個花癡少女,我肯定被他迷倒了,可惜,我不是,我衝他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進車內。

“你……”他的笑臉終於變了色,我隔著窗子衝他做鬼臉,別以為是個帥哥我就讓你。沒門。

沒想到他非常不要臉的打開另一邊車門也坐了進來,司機問:“你們去哪?”

“未央水上樂園,快點,趕時間。”我們同時說出。

我們倆都訝異的盯著對方。

“最快的速度到達,你們坐穩了。”司機速度非常快,繞著小路走,一路上車子顛簸,我們抖得像在跳舞。快到水上樂園的時候經過一個高山坡,男生突然臉色發白的抓緊我的手,剛才的自信通通沒了,像一個極度害怕的小孩。

車子到達水上樂園的時候,他才鬆開我的手,臉色恢複正常。假裝剛才一切都沒發生。

“十塊。”司機轉頭說。

“我沒有帶錢出門的習慣,你先幫我出,我下次還你。”他說的理所當然,搞得他多富裕一樣。

“沒錢還裝什麽有錢人。”我付了,我懶得和他多廢話,我要趕著參加生日會。

下車之後,看到門口有兩個人立刻跑過來對著那個男生說:“我的小少爺,你終於來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車子在半路上壞了,我隻好打車來。”他轉過頭來對我說,“那個白衣服的,你叫什麽名字?”

“錢不用還了,再見。”我跳過他的問題,直接說我想說的話。說完就四處找蔣冪他們,我估計他們是進去了,我開始給阮小骨打打電話:“你們在什麽地方?”

“風浪海暴,小媳婦你快來吧,我感覺蔣冪和真真有點不對勁。”蔣冪像是說笑一般。

韓真真也來了?她怎麽和蔣冪掛上鉤?我掏出票快速進去,在門口按照導航圖找尋海浪風暴的位置。

[10]蔣冪和小妖精的爭鬥

“風浪海暴”其實就是人工的沙灘海浪池,基本是供遊人休憩的,我過去的時候,蔣冪拚命搖著韓真真的身體,歇斯底裏的問:“你快說,小卓到底去哪裏了?”

蔣冪搖動的時候指甲上的鈴聲和韓真真腕上的大排鐲子敲擊成一出淩亂的樂章。韓真真不掙紮,隻是微微的笑,像是一種賞玩的笑容。阮小骨一行人在旁邊一頭霧水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我和在酒吧時傅顏若抓著韓真真問“你到底和我們家有什麽關係”一樣疑惑。小卓是誰?

“小卓?我怎麽會知道呢?”韓真真笑,顯然她們是認識的。可是為什麽蔣冪一開始沒有認出她來呢。

韓真真今天畫了煙熏妝,利落的牛仔褲,上衣是大花的綢,她的目光挑釁說:“不過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惦記他呢?”

蔣冪狠狠的咬住下唇,神情沮喪。我嗅出蔣冪和韓真真之間好像有某些瓜葛。

這個韓真真,也不是普通的主,能讓傅顏若瘋狂,能讓蔣冪瘋癲,還能讓阮小骨癡傻。她的身上,一定有許多許多的故事。

“你認識她嗎?”

“八年前見過,那天在酒吧傅顏若拉她頭發的時候,我就看到她脖子上的胎記,我還以為是巧合,沒想到我今天問她小時候是不是有個名字叫童童,她居然承認了。我問她小卓的下落,她居然說不知道。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世界上如果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就隻有她!!我知道她在騙我。她故意不讓我找到小卓。”

我們在遊樂場走著,蔣冪很哀傷的和我說:“雲朵你知道嗎,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找小卓,可是他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以前我住在一個離這裏很遠的城市,有一回和媽媽走散了,在半路上遇到了小卓,他是孤兒院的小孩,他帶我去放風箏,帶我回他們那裏去玩,我經常去找小卓,雖然我知道他心裏麵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童童,也就是現在的韓真真。直到後來我們搬家了,小卓說他會和我聯係,可是我第一年回去找他,院長說他被人領養去了國外。我在那個地方,除了找到他的一張照片,就再也沒有找到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

蔣冪說完,很哀傷的低下頭,眼裏從未有過那樣的悲傷。

我想,小卓對蔣冪來說,就像夏時於我意義是一樣的。

我低頭,想去看看掛在脖子上的金戒指,突然發現胸前空****的。

“戒指不見了?”我嚇得愣住。

“是不是落在沙灘上了?”

“不知道。”我著急的按原路返回找,走回“風浪海暴”的時候,看到那裏被一群人圍著,攝影機,擋光板,好看的桌椅。上麵有個牌子立著:拍攝中,生人勿近。

“那麽小的東西怎麽找嘛?”蔣冪說。

我整個人火燒火燎的,我一定要找到那枚戒指,我蹲在沙灘上,像隻小河蟹那樣,生怕錯漏了我的戒指,心裏像空落了什麽,緊密的掉落下去。

肯定是剛才扯開蔣冪的時候掉落的,我站起來,看到剛才扯開她們的地方,已經被掛上“生人勿近”的牌子。

[11]和戒指沉入海底

“是在拍廣告嗎?”蔣冪仰著頭看向那個方向,人流不多,看樣子沒什麽人知道。有音樂響起,男女主角在沙灘上奔跑,女生提著裙子,笑容燦爛。

“是落單的新歌。”蔣冪大呼,眼珠子瞪得老大,“落單新歌的MV,男主角是曲方歌,之前聽說要拍,沒想到是在這裏。”蔣冪跳起來,一掃剛才的陰霾。

我皺著眉頭看著她,我沒興趣看她一臉興奮的模樣,我隻想要回我的戒指。

導演在那頭喊:“好,這個鏡頭不錯,換下一個鏡頭。”

我望向他們拍攝的方向,慢慢走過去,像是有預感似的,抬起眼,看到我的戒指在一個男生的手上,他拽著掛繩的一端,把戒指在眼前晃來晃去。金燦燦的,在海天的輝印下,折射出暖淺的光,微微驕熱的太陽隻是露出了一角,卻把男生的臉照得像一件精致的瓷,白生生的皮膚,晶瑩透亮的眸子。可是他的眼眸裏透著太多桃花,像隨時都在勾人魂魄。我想起來了,是剛才在車上遇到的男生,肯定是他拿了我的戒指。

“麻煩你幫我叫一下他。”我指指那個男生。

“你是哪位?”工作人員麵露難色。

“我是他債主。”我想起他還欠我十塊錢,我看了看工作人員,他是剛才出門接曲方歌的人員之一,我說:“你不認識我了嗎?剛才在門口我和他一起下車的你不記得了?”

工作人員立刻說:“你稍等,我問問曲少爺。”

“你認識曲方歌嗎?”蔣冪在旁邊驚訝的看我。

“半小時前。”我盯著曲方歌的方向,確切的說我盯著曲方歌手上那個戒指,他為什麽要把玩我的戒指?臉上還露出那麽讓人想揍他的表情,嘴角微彎,目光笑意,他以為他時刻都在拍廣告嗎?

曲方歌看到我,走了過來,迎著海灘上掀起的浪,白衣藍褲,帶鑽的領帶,耳朵上的藍寶石水鑽耳釘熠熠發光,漂亮是漂亮,就是魅惑得很。

“雲朵,你快打我一下,我是不是眼花了?這是真的曲方歌?”蔣冪已經傻住了。

曲方歌走到我麵前說:“你是來看我拍MV的嗎?”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齒。身上依然有淡淡的香氣。

“你什麽時候拿了我戒指?快還我。”我開門見山。

“剛才我在車上撿的,憑什麽說是你的?”他想耍賴。

“給不給?”我有點怒了。

“你就還給雲朵吧,這個戒指對她很重要的。”蔣冪在一旁說。

“這戒指,對你很重要?”他不溫不火的問。

“少廢話。”我最討厭仗著自己是帥哥就高傲的人。

“這樣吧。”他像是在思索,然後眼睛一亮,“你能把我手掰開,我就還你。”他把手伸出來,手心拽得緊緊的。還是微笑的看著我,看我要把他怎麽樣。

“我生氣的女孩,現在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曲方歌還是懶散的目光,大明星的臉。仿佛在對我挑釁。

“這是你說的,你別後悔。”我看著曲方歌的眼,我討厭他一副自以為是的笑容。

我在所有人都驚詫的目光中,拽過他的手湊到眼前,然後迅速的,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他甩開我的手,大叫起來,導演演員所有人都朝我們這邊看,他的手臂被我咬出了血,我惡狠狠的盯著他,該死的,他手心依然攥得緊緊的,眼裏冒出怒火,憤怒的看著我。

“雲朵……你咬他?”蔣冪拍我,顯然嚇到。

“不還我戒指,我就咬死他。”我撂狠話,有人立刻過來幫曲方歌看手,他把別人甩開,雙眸一沉,非常生氣的看著我,“你敢咬我?”

我看回去,不卑不亢迎著他的目光,他憤怒的樣子稍微讓我覺得順眼了一點。

“你會後悔的。”他狠狠的說,眼睛半眯起來。嘴邊**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就在說完話的瞬間,把我的戒指,朝沙灘海浪方向丟出去。

三月的水很涼,一下就淹沒了我的頭頂,人造海灘也有巨大的海浪,一個海浪打過來,我的**還沒有施展,我就感覺自己變成了小小的沙,喝了兩口水,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雲朵上的歌

文 張芸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