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代號“獵狗”

1

列車在夜色中穿梭,猶如一條蟒蛇快速遊過。秦朗和蘇雨城坐在一起,林若離坐在他們對麵,從一上車開始她就一直凝視著窗外,看著外麵的風景閃閃而過,仿佛那樣可以解開內心所有的秘密。

一年前的那個夜晚似乎依然在眼前回**,五個對未來充滿幻想、對人生憧憬希望的高中生,誰也沒想到一年後會命運坎坷。這個莫大的陰謀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林若離此刻才發現,五個人中隻有她自己是最幸運的,至少,她沒有生命危險。那個夜晚在懺悔堂的許願,難道真的觸動了魔鬼的印記?惡魔被釋放後,厄運隨之降臨。

不,不是,這一切一定有原因的。

林若離覺得自己腦子裏很亂,仿佛有無數張嘴在唧唧呱呱說個不停,它們一個接一個的說著,讓林若離無法避讓。

“我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秦朗,你真的可以確定那個人在林城醫學院嗎?”蘇雨城打破了沉默。

“我不能確定。”秦朗閉著眼睛,甩出了一句話。

“你不能確定,我們就這樣跟著你走?”蘇雨城叫了起來。

“沒有人讓你跟著我們,還有。”秦朗說著睜開了眼睛,目光淩厲的看著蘇雨城,“人生沒有絕對的確定,誰也不能保證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現在。”

“好了,你們別吵了。”這個時候,對麵的林若離說話了。

蘇雨城轉過頭不再說話,三個人之間又恢複了之前的沉默。車子在繼續前行,穿過一條冗長的隧道,東方的啟明星微微露出了光亮。

整個車廂大部分人都在睡覺,蘇雨城穿過車廂來到了衛生間門口。幾分鍾後,衛生間裏麵的人出來了,一股酒氣撲麵而至,蘇雨城不禁皺了皺眉頭,冷眼看了那個人一眼。那個人大概三十多歲,胡須邋遢,頭發上麵沾了些水,看起來油膩膩的,和乞丐沒什麽區別。蘇雨城的眼神似乎遭到了那個人的察覺,他抬頭瞪了蘇雨城一眼,嘴裏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話。蘇雨城沒有理他,徑直向衛生間裏麵走去,關門的時候卻一不留神壓住了那個男人的衣服。

“媽的,小毛孩,怎麽回事?”那個男人似乎找到了理由,終於罵了起來。

“砰!”蘇雨城一把拉開門,不甘示弱地回過去:“你他媽的,喝點酒裝什麽裝,這是火車上,你以為大街啊!”

“你說什麽?”那個男人湊了過來,歪歪扭扭的,似乎想打蘇雨城,卻被蘇雨城一下推開,身體踉蹌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們的爭吵揪打很快驚動了乘警和列車員,旁邊本來睡著的乘客們也驚醒了,把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那個男人很明顯喝多了,嘴裏嘟嘟囔囔的向乘警說著什麽,旁邊的蘇雨城則向列車員說著剛才發生的情況。

“怎麽了?”林若離和秦朗從人群裏鑽了出來,他們是聽到了蘇雨城的聲音才趕了過來。

“大家散開,散開,注意自己東西。”乘警開始驅散旁邊的圍觀乘客。

秦朗走過去拉住蘇雨城,剛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到了旁邊男人的臉上,然後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愣愣的呆在了那裏。

就在林若離疑惑不解剛想問他怎麽了的時候,旁邊那個男人說話了,他在回答乘警的問題。

“我叫謝天文。”

謝天文,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林若離好像在哪聽過。猛的,林若離一下子想了起來。謝天文,他不是害死阿蘭的那個醫生嗎?難道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可是,可是謝天文不是已經被Father殺死了嗎?

沒有多想,林若離拉著秦朗走出了人群,蘇雨城也跟了過來。直到坐到座位上,秦朗依然一臉茫然,他的內心和林若離一樣充滿了迷惑,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是謝天文,他害死了阿蘭,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頭發,秦朗都記得很清楚。可是,自己是親眼看到謝天文被害的視頻的。

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個謊言?忽然,秦朗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看到的是謝天文被害的視頻,視頻可以作假,沒有屍體,一切都不能代表什麽?

蘇雨城似乎也看出來了秦朗的變化,他問了幾句卻沒有得到回複。就在他想再次說話的時候,秦朗突然站了起來,他的眼睛裏閃出了火一樣的光芒。

“不,秦朗,不要。”林若離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你們,你們幹什麽?”麵對這樣的情景,蘇雨城呆住了。

“有些事情沒得選擇。”秦朗緩緩推開林若離的手,向前走去。

“不可以,蘇雨城剛剛和他爭執,我們,我們會被懷疑的。”林若離衝著他喊道。

“放心,我會做得很幹淨。”秦朗沒有回頭,說完以後徑直向前走去。

謝天文困了,之前和那個男孩的吵架讓他很不舒服。不過還好有乘警調解,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剛才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也許自己不應該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忘了那個人的叮囑,不過他可不願意當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畢竟,這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這個城市,十五個小時以後,他將離開這裏,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火車12號,臥鋪車廂。

謝天文打了個飽嗝,蜷縮著身體睡著了。這個車廂沒有幾個人,如果不是那個人幫他買票,他才不會睡這種硬鋪。

一直以來,謝天文感覺自己就是一隻漂泊的孤狼。他從醫學院畢業,然後通過技術上的造詣,擁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所有的幸福都被他毀了,從他迷戀上賭博的那天開始,他便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很多時候,他回憶自己的人生,總是帶著笑容和驕傲的。但是,現在他是一名喪家之犬。人生猶如一個舞台,如果一步走錯,整個舞蹈都會全然混亂。他到現在都無法相信自己當初怎麽做了一個那麽糊塗的決定,那個溫順清秀的女孩竟然被自己毀了。也許她長得太像自己的媳婦,他太思念她了。他甚至想起自己和媳婦新婚之夜,於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到腦後,他做出了禽獸之舉。

今天晚上,他一個人躺在一節陌生的車廂,回想自己的一生,有孤獨,有寂寞,有快樂,有幸福。他知道,等到火車到站後,謝天文這個名字將會從世界上消失,他會擁有另一個身份,那是他生命的延續,也許他可以從頭開始。

真的可以嗎?

他低聲問自己,然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2

南城至林城的火車,14號軟臥車廂。

宋飛還在看書,他在看的是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

以前,蘇雲見過這本書,也聽很多人說過這本書,不過畢竟他是一個外行人,不知道裏麵有什麽精彩的內容。

蘇雲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出去獨立執行任務,雖然這次他是配合宋飛,但是他還是很高興。他從警校畢業就跟著高成,那時候,高成的身邊有一個得力助手楊帆,很多時候他們都是一起執行案件,無論是之前的玉陵山考古案件還是後來的梅花社案子,他們幾乎都是形影不離。那時候,蘇雲非常羨慕楊帆,因為有一個可以依靠,並且能夠學到東西的上司是一個警察最開心的事情。

現在,楊帆外調。蘇雲很開心有了這一次外出的機會。他幾次想和宋飛說話,希望能熟悉一些,但是都被宋飛的冷言冷語打了回來。怪不得,局裏人都說宋飛是個性格古怪的人,真不知道高成是怎麽想的,把他從法醫科調到了重案組。

蘇雲坐了起來,他從行李包裏拿出一個工作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載著一些東西。這個習慣是跟著高成學來的,把所有的案情事件記在本子上,然後找出一條主線,這樣可以讓整個案子的輪廓更加清晰,不會讓自己漏掉任何情節。

本子上畫著一個結構圖,上麵是整個五芒星,包括省城,林城不死族案件的內容以及南城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插入結構圖

這個關係圖是蘇雲自己列的,雖然簡單,但是卻把所有有關的命案全部歸納在了一起。雖然高成說其中有些命案還不能並案,但是思維的開闊總是建立在假設與推測之上。

“給你個思考題,一對情侶想要殉情,結果他們身上的錢隻能買一瓶毒藥,並且這瓶毒藥隻夠毒死一個人,結果他們都死了,你說怎麽回事?”這個時候,對麵的宋飛忽然說話了。

“很簡單,他們其中一個人喝毒藥死了,另一個人用其他方式死了。”蘇雲不假思索的說道。

“錯,他們都是被毒死的,答案是什麽?”宋飛搖搖頭。

“都被毒死的?他們把一瓶毒藥分成兩份,然後兌水喝掉?不對,那個毒藥分量隻夠一個人毒死的。這是為什麽?”蘇雲愣住了。

“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農藥瓶子上寫著,再來一瓶。”宋飛笑了笑說道。

“切,這叫什麽問題啊!”蘇雲恍然大悟,不甘心的叫了起來。

“這個問題其實很典型,猶如我們現在追尋的案子一樣。也許很簡單的東西,但是我們把它想得太過複雜,所以總是繞不出來,我們所麵對的一些難題,興許就是我們自己給自己設置的。你可以想想,五芒星的背後究竟是什麽?為什麽他們要分地區作案?一年前他們在省城殺死三個人,後來又去林城做不死族的案子,現在又在北川,木蘭鎮,南城分別犯下罪案。”宋飛放下書,盯著蘇雲問道。

“會不會是聲東擊西?”蘇雲猜測著。

“不對。”宋飛搖了搖頭,“我覺得最大可能是他們在醞釀條件,你可以想象,在林城的三起案子快、狠,並且做完以後就消失,這樣的方式像不像一個剛出山的小偷測試自己的偷盜技術,後來林城的不死族,接二連三的意外,死去的人複活過來,這樣像不像給警察一個很無奈的反擊,因為所有意外死去的人都活了過來,警察也束手無策。雖然最後抓住了凶手,但是那個製藥老板顯然是個傀儡。現在,北川,木蘭鎮,南城,這三個地方發生的案子,幾乎都像是凶手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樣的遊戲,但是你有沒有發現,在南城發生的案件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的案件都有代表性。首先,葉紫娟去北川采訪後回來想要給警察說什麽秘密,然後被害,接著是紅藍殺手出現,最後紅藍殺手竟然自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過離奇。後來便是我們調查到溫婷婷被害,我們明知道凶手就是左軍,但是卻抓不到一絲證據,警察派人跟蹤卻被人抓走。這一切,你不覺得奇怪嗎?”宋飛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確實,確實奇怪,尤其是他們的動機,我真搞不懂,他們到底想做什麽?”蘇雲的內心其實也一直有這種疑惑。

“從心理學上分析,對手這樣的做法無非有兩種,一是太過自信,他們根本不需要考慮被警察抓住,或者他們認為警察根本不可能抓住他們,那麽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們區別於傳統犯罪,他們所做的一切現在都隻是鋪墊,真正的犯罪根本還沒有出來,所以我們無法窺探出他們的動機。”宋飛分析道。

“你說得太有道理了,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高隊把你調過來了。”蘇雲現在由衷的佩服宋飛,他的話簡直就像一道光,把蘇雲之前心裏一些搞不懂的謎團全部照亮。

“所以,這次我們到林城,一定要找到一些東西。我有種預感,林城之前的不死族案件極有可能是為了配合現在某個案件裏麵的一個因素。”宋飛望著窗外,一臉沉重的說道。

3

秦朗走到了12號車廂門口,他聽見自己的內心在跳躍,推開門的一瞬間,他的眼前浮現出阿蘭的笑容。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阿蘭時的情景,那雙溫和如水的眸子。可是,所有的一切隻能是回憶。

他曾經在阿蘭的墳前發過誓,一定要殺了謝天文。如果不是Father的介入,也許謝天文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他現在有些憤恨,他感覺Father欺騙了自己,他顧不得去責問,因為他已經背叛了組織,他不再是神的使者,他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車廂裏麵很靜,隻能聽見車輪滾動的聲音。眼前的臥鋪大都是空的,終於,秦朗看到了謝天文。

他此刻睡得很熟,也許他不知道他麵臨的危險。

秦朗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他仿佛走在棉花上麵一樣,每走一步,腳跟都在發軟。他曾經以為這個機會永遠失去了,現在機會又回來了,他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欣喜。想到這裏,他揚起了左手,然後用力按了下去……

林若離的心很焦急,她不知道秦朗現在情況怎樣?如果他殺謝天文不成,一定會被發現的。她現在無法想象,如果秦朗被抓,她應該怎樣去麵對Father,更不知道該如何去調查後麵的真相。

“你很緊張他?”這個時候,蘇雨城說話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酸味。

“你胡說什麽?”林若離瞪了他一眼。

“我沒胡說,你愛上了他。我,我在這真他媽的多餘。”蘇雨城憤憤的咒罵了一句。

林若離沒有理他,隻是抬頭望著前方,她真怕自己看到乘警押著秦朗從前麵走過來,到那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幸運的是,秦朗回來了。他依然和以前一樣,眼神帶著一絲冷峻,走路不疾不徐,黑色的衣服襯得他更加冷酷,就連旁邊推著乘務車的年輕乘務員都不免多看他幾眼。

“你,沒事吧?”秦朗剛坐下,林若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沒事。”秦朗笑了笑,輕輕推開了她的手。

“我在這真他媽的多餘,我真想從這裏跳下去。”蘇雨城推開窗戶,一臉折磨的說道。

“你成功了?”林若離對於蘇雨城的話不屑一顧,隻是緊張著秦朗。

“快了,等我們到站了,那狗賊也就見閻王了。”秦朗的眼睛裏閃出了一絲狠毒的光芒。

“你們在說什麽?”蘇雨城聽見秦朗的話,愣住了。

“沒什麽。”林若離說道。

“好,好,好,我什麽也不問了。等到林城咱們就分開,我再也不當你們兩個的電燈泡了。”蘇雨城這次徹底惱了,甩手站起來向外麵走去。

“你去哪裏?”秦朗問他。

“衛生間。”

“不準去。”秦朗一下拉住他,把他壓倒了旁邊。

“我靠,我被你們禁錮了嗎?我上個廁所也不可以嗎?”蘇雨城感覺自己無辜到家了。

“三分鍾後,我們下車。”秦朗說道。

“三分鍾才到木蘭鎮,我們不去林城了嗎?”林若離問道。

“如果不想出事,就聽我的話,跟著我。”秦朗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三分鍾後,火車停了下來。這一站是木蘭鎮,下的人並不多。秦朗卻拉著林若離和蘇雨城執意下車,他們隨著人群走下了火車。

秦朗和林若離走在前麵。蘇雨城一臉不情願的跟著林若離,他現在真的後悔跟著他們來這裏,他甚至想出站後便和他們分道揚鑣。但是看著林若離乖巧清秀的臉龐,他這個想法又生生的吞了回去。

林若離能感覺到秦朗的內心在顫抖,甚至拿著行李的手都顯得不自在。剛才他說過,列車停站的時候,謝天文就會死去。她不知道秦朗究竟用什麽辦法殺死了謝天文,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看來,他的內心一定恨慌張。他一定想起了阿蘭,那個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女人,她一定很美,如果不是謝天文他們現在一定已經在一起,也許已經有了孩子。

可是,人生有時候並不是事事如意。

秦朗停住了腳步,他望著木蘭鎮車流洶湧的車站門口,內心忽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情感。他相信此刻謝天文已經死去,當乘警撞開衛生間門,通知所有人不許下車,進行調查的時候,列車已經啟動了。

他能想象出謝天文會有多難過,眼睜睜看著列車一點一點停止,同時他的生命也將停止。有人說過,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死亡時間一點一滴的倒數,最後死亡降臨。

這是最痛苦的死法,給最恨的人卻是最好的方法。

“滴,滴”,這個時候,秦朗的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上麵依然隻是一句話,代號獵狗,行動開始。

他盯著那一句話,身體登時僵住了。雖然這一天遲早要來,可是他沒想到這麽快。看來所有的事情已經無法回頭。

“怎麽了?”林若離問道。

“今天晚上,我要去一個地方,你不要跟著我。千萬不要跟著我。”秦朗說著提步向前走去。

“哎,你幹什麽去?”林若離還想說什麽,秦朗卻已經融進了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見。

4

火車停了下來,這一站是木蘭鎮。

宋飛凝視著窗外人群流動的站台,心裏不禁想起了高成。本來這一次他們是準備一起坐火車出來的,但是高成還有一些關於葉紫娟的事情需要了解,所以便先讓他們走了。木蘭鎮,這個以前宋飛從來沒有聽過的地方,最近卻頻頻聽到。根據資料顯示,這個木蘭鎮以前是花木蘭駐紮的一個地方,老百姓為了紀念她便取名為木蘭鎮。

蘇雲站起來出去了,他總是喜歡在車子停站的時候出去晃**,也許是臥鋪廂裏麵太過壓抑。

宋飛拉上窗簾,重新躺倒了臥鋪**,他想趁著蘇雲不在的時候眯一小會。剛閉上眼睛沒有多長時間,臥鋪廂的門便被人用力撞開,還沒有等宋飛坐起來,他便聽見蘇雲的聲音:“宋飛,出事了,外麵出事了。”

出事的地點在7號車廂的衛生間裏,乘務員在火車快停的時候便把衛生間的門鎖住了。火車停後,他像其他乘務員一樣站在門口等待木蘭鎮上來的乘客。就在這個時候,這個乘務員有些內急,本來他準備在火車啟動的時候再解決,但是現在他卻無法忍受,於是便打開了衛生間的門向裏麵走去,跟著他看見一個男人倒在衛生間裏麵,一把尖刀插在男人的心口,他睜著眼睛,儼然已經死去多時。

乘警正在調查現場,旁邊站滿了圍觀的乘客,七嘴八舌的說著,整個車廂一片混亂,就連剛上來的乘客也顧不得坐下來,而是守著現場張望著。

“怎麽回事?”宋飛和蘇雲擠了進去,同時亮出了警官證。旁邊的人們紛紛讓出了一條道。

“有人死在了衛生間裏,看起來像是自殺。”看到宋飛和蘇雲,那兩個在旁邊勘察現場的乘警甲站了起來。

“先把人群散開,現場這麽亂,有什麽線索也被毀了。”宋飛皺了皺眉頭,瞪了那個乘警一眼。

“他是自殺的,估計是想不開吧!”乘警乙似乎對宋飛的命令有些不滿。

“你怎麽知道他是自殺的?你親眼看見的?”宋飛反問道。

“你沒看見嗎?尖刀紮在心口,並且用右手拿著刀柄,衛生間還是從外麵鎖著,難道有人殺了他,然後從衛生間窗戶跳出去了?”乘警乙指了指前麵那個連個小孩都鑽不出去的衛生間窗戶說道。

“你怎麽說話的?”蘇雲聽到這裏有些生氣了。

宋飛拉了拉他,往前走了一步,仔細看了看死者以及衛生間的情況,他看得很細,時不時拿著手比劃一下,旁邊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宋飛和那個乘警身上,似乎都在猜測著到底這兩個人的說法誰對誰錯?就連蘇雲也有些緊張,按說這個案子他們完全可以交給木蘭鎮的警察負責,但是現在的情形已經是騎虎難下,他們想不管都不行。

幾分鍾後,宋飛站了起來,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抬頭說話了:“這個人死於謀殺,凶手就是火車上的人,現在可能已經下車了。”

這一下,旁邊的乘客炸了鍋,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時不時四處張望著,似乎那個凶手就在人群當中。

“安靜,大家散開,別聚在一起。”蘇雲衝著人群喊了起來。

“你怎麽知道他是被人謀殺的,難道你看見了?”乘警乙對於宋飛的話依然有些針對。

“我當然知道,雖然我沒看見,但是我可以根據現場情況推理出來。”宋飛冷哼一聲說道,“衛生間的地上有幾根皮筋,這幾個皮筋是凶手捆綁死者的東西,死者的位置應該是靠著左邊,那把刀則被皮筋固定在死者的對麵。凶手做好這一切,然後從廁所離開。等到火車停站的時候,因為刹車的慣性會造成車體前傾,所以死者的身體會急劇向前傾倒,然後自然深深的紮到前麵的刀子裏麵,同樣捆綁在死者身上的皮筋因為力度過長便會斷開。”

“可是,他的手為什麽拿著刀子,他分明做的就是自殺的動作。”乘警乙依然不甘心,問出了一個疑問。

“不錯,他的手為什麽拿著刀子。答案很簡單,因為當他身上的皮筋鬆開的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著刀子想要拔掉,但是這個時候火車已經停了下來,因為火車的慣性並不是一次,還會有顛簸連續慣性,我們在下火車的時候不會感覺到,但是當一把刀子插進身體裏麵的時候,輕微的晃**就會加劇生命的衰竭。所以當死者的手抓住刀子的時候,火車的二次慣性來臨,加劇他的死亡,於是他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凶手則安然離開,如果不是乘務員提前打開了衛生間,也許等你們發現他的屍體的時候,火車已經啟動了。這也是凶手的完美密室殺人案。”宋飛說道。

“真是太精彩了,宋飛,你太厲害了。”旁邊的蘇雲不禁拍起了手。

“可是,可是這也許是你的推測。”乘警乙儼然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隻是拉不下麵子,不願意承認宋飛的說法。

“還有最後一點,你們看他的衣著,他穿著一條短褲。他是一名乘客,如果要自殺,怎麽可能穿著短褲自殺,這一點可以說明他是被人脅迫到這裏,也許他正在睡覺的時候凶手把他打暈,跟著架著他來到了衛生間。”說到這裏,宋飛聞了聞死者身上的味道,“他的身上有酒味,想必這是他之前喝酒留下的味道,卻成功的幫凶手掩蓋了身份。”

“哎,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之前這個人和一個乘客有過糾紛。他們因為上廁所差點打起來。”這個時候,乘警甲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個男孩多大?什麽樣子?”宋飛愣住了。

“大約二十歲左右,不過他不可能是凶手。因為發生爭吵後他一直坐在座位上,我一直留意著他。直到下車他都沒有離開座位。”乘警乙說道。

“凶手的這種做法會讓我們調查有難度,要知道目擊證人也許都已經下車了,火車上人來人往,即使有人看到兩人一起也不會在意。我看如果要找凶手,還要當地警方協助調查,尋找目擊證人。我們這次還有任務,所以無法介入調查,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我們會盡力配合的。”宋飛說著看了看蘇雲,然後走出了人群。

5

天很暗,黎明前的黑暗,猶如此刻林若離的心情。

蘇雨城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林若離,生怕一不留神丟了她。秦朗走後,他們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木蘭鎮的火車站門口和其他城市一樣,到處是拉客住店的中年女人,尤其是看見兩個年輕男女,她們更是殷勤的叫喚著,拚命說著自己旅店的優勢,甚至有人直接喊道,我們的旅店安全第一,絕對沒有警察查房。

蘇雨城最終選擇了一家偏僻的旅店,這個名叫胡家小站的地方,從外麵看很溫馨。他帶著林若離走到櫃台前,簡單的辦理了一下入住手續,然後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二樓一個房間。

“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退房。”服務員打開門,甩下一句話便走了。

“坐了一晚上火車,不如先休息吧!”蘇雨城把行李放到旁邊的桌子上,這是一個普通房間,兩張鋪著白色床單的小床,前麵還有一台電視,雖然設施一般,但是看上去很幹淨。

林若離沒有說話,她確實有些累了,脫下鞋子靠在床邊低著頭。蘇雨城知道她還在想秦朗,女孩的心思其實很簡單,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可以看出來,尤其是感情方麵。現在,蘇雨城決定退出。在火車上他甚至想下車便和他們分開,但是他忍住了,雖然林若離對他並沒有什麽好感,但是他想通過他們找到殺死雷剛的凶手。

兩人就這樣躺在**,心照不宣的沉默著。蘇雨城望著外麵的景色一點一點變亮,最後陽光照進來,他感覺眼皮發酸,身體疲倦,於是他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並且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看見雷剛和耗子,他們站在一起笑嗬嗬的說話,然後蘇雨城看見林若離向他們走來,蘇雨城得意洋洋地說,看,這是咱媳婦。林若離白了他一眼,揮手打了他一下,卻被他抓住了手。

這個夢,很甜蜜,直到蘇雨城醒過來依然回味無窮。眼前依然是旅館的房間,隻是林若離已經不見了,她在床頭留下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句話,你到林城醫學院等我們。

盯著那句話,蘇雨城想起剛才的那個夢,他覺得這真是一個鮮明的嘲諷與對比。他把那張紙條揉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麵,然後拿起行李向外麵走去。

秦朗回來了。

在蘇雨城沉睡的時候,林若離收到了秦朗的短信,他在木蘭鎮火車站門口等她。林若離不知道為什麽秦朗不讓喊蘇雨城,她想來想去還是給蘇雨城留了一張紙條。

走出旅館,林若離很快在火車站門口見到了秦朗。還沒有等林若離開口說話,秦朗便拉著她向前走去。

秦朗走得很快,沒有幾分鍾便從人群擁擠的火車站門口來到了一條偏僻沒人的小巷。然後,秦朗停了下來,他從旁邊路邊一個角落拿出一個背包,打開背包裏麵是兩套衣服,他拿出一套遞給林若離,然後自己穿上了另一套。

這套衣服林若離見過,在南城,那天晚上她被那個神秘的男人綁架時,那個人穿的就是這種衣服,那個人是紅藍殺手。難道紅藍殺手也是他們的人?林若離疑惑著,然後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我們一起去參加這次的聆聽會,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開口說話。”秦朗看著她說道。

“好。”林若離點了點頭。

十分鍾後,林若離跟著秦朗來到了一個宅子麵前。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子,從外表看根本沒什麽奇特。

秦朗敲了敲門,然後門開了一條縫,他帶著林若離鑽了進去。

院子不大,秦朗拉著林若離徑直來到了堂屋。推開門,林若離看見裏麵站了很多人,他們和自己一樣,身上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除了兩個眼睛,根本看不清樣子。

“你來了。”看見秦朗,其中一個男人說話了。

秦朗點了點頭。

“好,現在我們開始。”男人看了看門邊一個人,示意他把門關上。

“所有神的使者,已經全部到齊。你們看看,外麵陽光燦爛,但是卻不屬於我們。這裏是人間,不是我們的世界。我們每個人,都已經死去。我們都曾經擁有最恨的人,我們曾經想殺他們,但是卻沒有辦法,是Father給了我們方向,是他幫我們做了我們想做的事情。”

林若離看著身邊這些麻木不語的人們,她感覺眼前這個聆聽會簡直就是一個類似於傳銷一樣的洗腦會。什麽神的使者,不過是他們犯罪的借口。現在林若離甚至懷疑所謂的Father究竟有沒有幫他們實現心願。就像秦朗的仇人一樣,如果不是在火車上遇見,也許秦朗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所看到的視頻不過是個假象。

“現在,讓我們有請Father。請所有的人摘下麵罩,讓我們誠心為神獻出自己的一切。”那個人說完,直接摘掉了頭上的頭套,露出一張粗獷幹練的臉來。

下麵的人紛紛摘掉了頭上的頭套,秦朗也緩緩的摘了下來,他看了看旁邊的林若離微微點了點頭,林若離也不得不摘了下來。

所有人都露出了真正的麵目,他們中間有男有女,其中更有讓林若離驚訝萬分的人。嚴風,周成竟然都在,隻是此刻的他們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人,目光呆愣的站在一邊。

這個時候,一個人從旁邊走了出來,他是Father,是整個五芒星背後的始作俑者。林若離聽到自己的內心在狂跳,她甚至感覺到旁邊的秦朗心跳也在加速。那個人緩緩走向人群前麵,轉過頭,露出一張麵容滄桑的臉來。

啊,林若離看見那張臉,渾身不禁一震,差點栽倒在地上。

“歡迎你們,神的孩子們,你們的到來,讓我感到萬分榮幸。”Father的聲音很好聽,像是一個傳世神父,他的每句話都讓人想到慈祥溫和,讓人不忍拒絕,讓人沉淪不已,最終毀滅。

林若離感覺有個聲音在心底激**,她努力壓抑卻無法控製,終於她的身體開始移動,慢慢向前走去。旁邊的秦朗想抓她,卻被她一下甩開。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目光落在了林若離的身上,先前深情講話的Father也停了下來,他的臉皮顫抖了幾下,然後靜靜地看著林若離一步一步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