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邪案追蹤
1
南城警局會議室。
“五芒星”案件正式立案,除了省廳派來的沈正陽,羅明,高成特別從南城警局調來了蘇雲和宋飛輔助專案組。鄭顯濤身體還沒有恢複,暫時被送回省廳。現在,他們正式開始追緝“五芒星”案件。
沈正陽把半年前省城發生的連環案講了一下。第一起案件發生的時候正好是國慶節的第三天,當時沈正陽正好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結果婚禮進行了一半接到了同事電話。
出事的地方是雲海國際酒店,巧的是,那裏也是一個婚禮現場。沈正陽趕過去的時候,所有賓客已經被警察安排到了警戒線外麵,一個女人死在了婚禮舞台上,她是這次婚禮的伴娘。
事情的經過並不複雜,當司儀讓伴娘去拿交杯酒的時候,人群開始沸騰起來,慌亂中有人把一把刀送到了伴娘的心口。等到人們發現的時候,凶手早已經逃之夭夭。
因為現場人比較多,線索指紋無法查證。雖然雲海國際酒店有很多攝像頭,但是伴娘遇害的地方偏偏是個死角,根本沒有任何發現。沈正陽和同事走訪了很多人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現場除了那把凶器,隻有伴娘身上一個五芒星掛飾是個疑點。
就在第一起案件還沒有眉目的時候,第二起案件再次發生。遇害的是一名女學生,她被人發現勒死在學生宿舍廁所,在她的身上同樣也有一個五芒星的貼紙。
接二連三的案子讓省廳格外注重這個案子,可是當他們正在全力追查的時候,第三起案子再次發生,這次出事的竟然是省廳副廳長的女兒,她被人吊在一個廢棄的工廠裏麵,等到人們發現的時候,早已經死去多時,並且衣服被凶手扒光,那個五芒星貼紙竟然貼在她的胸口。
對於省廳的連環凶案,沈正陽隻是做了簡單描述,然後他便轉移到了南城發生的案子,最初是葉紫娟的報警電話,然後出現的紅藍殺手,到高成在北川市遇到的殺人案和木蘭鎮發生的命案。
“這個是案子的大致輪廓,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半年前省廳發生的連環案和南城以及北川發生的案子可以並案,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假借五芒星作案。不過我們經過分析,可以確定他們就是同一起罪犯。這個案子是一個不尋常的案子,它牽涉的地域性比較多,甚至牽扯到了警察家屬,性質極其惡劣,我們必須盡快查處真相。”沈正陽做了最後的陳述。
“沈隊,省廳的連環案裏麵你們查到他們的犯罪動機了嗎?”高成說話了。
“沒有,這個也是我們奇怪的地方。”沈正陽搖搖頭。
“可是,我卻接到消息,並且知道半年前那三起連環案的背後似乎還有隱情,被害人好像都很不討人喜歡。”宋飛突然插了一句。
“你什麽意思?”羅明看了宋飛一眼,顯得很不高興。
“我沒什麽意思,既然大家聯手調查,有什麽就別藏著掖著。”宋飛臉色依然冷冰冰的,一副輕狂的樣子。
“你說什麽?”羅明一聽,站了起來,憤怒的喊道。
“羅明,坐下。”沈正陽瞪了他一眼,然後說話了,“的確,這裏麵有一些我們對案件的猜想和推測,因為沒有確切證據,所以沒有說明。既然有人想知道,那現在我就給大家說一下。不過我希望同誌們能認清楚一點,我們調查案件,講究的是真憑實據。”
“不如我來說下吧,如果我說錯了,請沈隊不要生氣。”宋飛接口說道,“根據我對省城發生的三起連環案的推測與調查,雖然三起案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疑點,三個受害人也不認識,更沒有什麽交集,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她們都是女生。”
“廢話。”羅明似乎對宋飛有很大的意見,冷哼一聲。
“拋開她們都是女生,最主要一點是下麵的細節……”宋飛對於羅明的冷哼不屑一顧,繼續說出了他的結論與看法。
宋飛的分析其實是刑偵裏麵最簡單的分析,他分別把三個受害人的背景以及周邊環境做了分析。通過這一層,他發現第一個受害人,也就是那個婚禮伴娘,曾經騙過一個男孩,那個男孩為了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積蓄,但是最後卻什麽也得不到,最終那個男孩選擇了自殺。
第二個女學生,來自一個貧困家庭,為了能夠和身邊的學生擁有同樣的衣服手機化妝品,她選擇了一個墮落的方式去賺錢,每天晚上都去夜總會陪客人唱歌,有時候還出去過夜。當然,這個女學生並沒有讓身邊的人知道這件事,並且還交了一個男朋友。直到後來她男朋友的幾個同學去夜總會看到她,謊言才被揭穿。她的男朋友要和她分手,但是她不同意,並且找了幾個熟悉的相好狠狠打了那個男孩一頓,結果那個男孩從此退學。
第三個受害者,也就是省廳副廳長的女兒,她從小嬌生慣養,對人飛揚跋扈,向來仗著自己父親的頭銜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為了追求自己喜歡的男孩,甚至把那個男孩的女朋友拉到巷子裏麵毒打,侮辱,最後把她的衣服脫光,那個女孩因為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最後精神崩潰。
“以上是我朋友幫忙調查的,這些資料應該都是事實。所以我相信這些受害人被害的動機應該和她們做下的罪惡有直接的關係。雖然那些事情的發生法律並不能夠製裁她們,但是卻有人把她們殺害了,這樣的做法不正符合天主教五芒星的特點,懲罰罪惡,以神的名義,懲罰罪惡。”宋飛說完最後一句話,坐到了座位上。
“神諭殺手。”旁邊一直沉默的蘇雲忽然說出了一句話。
高成心裏頓時一沉,他的猜測果然沒錯,雖然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五芒星背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陰謀,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之所以留下作案標誌,就是一種儀式,所謂的宗教儀式,無非是無法認同世人的某些做法,於是便以自己的方式來懲罰,這樣的行為在國外有很多,國外稱這些犯罪者為“神諭殺手”,也就是依靠神為載體,利用自己的教條規定殺人害人的犯罪。
“砰”,這個時候,門被撞開了,一個警察衝了進來:“又出事了,有人……有人被殺了,現場出現了五芒星。”
2
雷剛死了。
林若離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同時遇見兩個死人,並且這兩個死人自己都認識。雖然和雷剛的相識還不到一天,但是他風情幽默的樣子依然在腦海裏麵徘徊。眼前的雷剛死相慘不忍睹,他的兩個眼珠子被人挖掉,隻剩下兩個黑洞,身體仰躺著,死前他一定是經過了劇烈的掙紮,但是最終卻沒有逃開命運。
命案驚動了整個林城醫學院的學生,等警察趕過來的時候,整個實驗樓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蘇雨城、耗子和林若離被保衛科的人叫到一個房間進行問話,法醫和其他警察開始勘察現場處理屍體。
蘇雨城把自己和雷剛,耗子一起來這裏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他和耗子的口供並沒有多大的紕漏,所以很快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林若離有些困難,因為她是一個人,沒有人可以為她作證,唯一能夠作證的人思琪,現在已經死了。林若離告訴警察自己來林城醫學院是找思琪的,後來晚上發現思琪一個人出去了,便跟著她來到了這裏。當然,關於五芒星的事情,林若離隻字不提。思琪臨死前給她的手機她也沒有說,她要親自調查事情的真相。
林若離畢竟是個女孩,警察在追問幾次後讓她在口供上簽了個字便放她走了。
對於雷剛和思琪的事情,蘇雨城和林若離感到非常難過。林城醫學院的領導沒有難為他們,隻是希望他們快點離開。
警察把蘇雨城和林若離的電話留了下來,並且告訴他們隨時開機,因為可能調查案子需要找他們做一些案情驗證。
兩人下午便坐上了返程的火車,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兩人的心情都很低落。蘇雨城坐在林若離對麵,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
火車開啟後,林若離借機來到了廁所。在廁所裏麵,她拿出了思琪死前留個她的那個手機,按下開機鍵,林若離的心突然加速跳動,仿佛有什麽秘密即將出現。
手機開機了,是諾基亞熟悉的音樂與畫麵。林若離看見手機畫麵是一個紅色的桌麵,她剛準備打開菜單看一下,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是幾條新短信。
林若離愣了一下,打開那幾條短信看了看,短信全部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上麵的內容也一樣:嚴風已經死去,我們必須馬上回到懺悔堂,否則一切都將無法結束。
這句話像是一個炸彈,在林若離的腦袋裏轟然響起。嚴風也死了,杜子淩,思琪,周成,五個人現在死了三個,隻剩下她和周成,並且周成還不知道情況怎樣。
林若離感覺這個給思琪發信息的人就是周成,思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去救周成,說明尋找周成的線索就在這個手機上,看來她和周成一直都有聯係。思來想去,林若離決定回複一下對方的短信。
“你在哪?我有事情找你。”打完這些字,林若離按下了發送鍵。
很快,對方的信息發了過來。
“今天晚上十點,南城墓園,十三號。”
“砰,砰”,有人敲響了廁所的門,林若離慌忙把手機收起來,打開了廁所門。門外站著兩個女生,她們嘟囔著看了看林若離,然後走進了廁所裏。
重新回到車廂座位上,林若離的心情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蘇雨城解釋。今天列車到達南城的手機正好是夜裏九點四十分,如果從火車站搭個出租車剛好可以在九點五十到達南城墓園。
可是,蘇雨城一定會問林若離不回學校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麽,林若離不願意讓蘇雨城知道自己的事情。也許是因為整個事情已經讓林若離徹底陷入了警惕之中,她無法看清楚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曾經最要好的高中朋友,短短一年的時間卻各懷秘密,並且這些秘密似乎都和自己有聯係。
“林若離,我有件事情想問你。如果,如果不合適,請你不要見諒!”對麵的蘇雨城突然打斷了林若離的思緒。
“什麽事,你說吧!”林若離回過神看著他。
“我覺得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們大家,哦,我指的是警察,還有我。”蘇雨城努了努嘴,說出了心裏的疑惑。
“你怎麽這麽說?”林若離愣住了。
“也許是我多想了,從第一次見你,你的那個神秘失蹤的同學,還有你來林城醫學院找思琪。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思琪在臨死前給了你一個手機,還說讓你去救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叫周成,正是之前從醫院失蹤的那個男生,對嗎?”蘇雨城一口氣講出了所有的疑點。
“那又怎樣,這不用你管。”林若離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她幹脆將計就計,正好可以推開蘇雨城,“那是我的事,你別管。”
“我不是想管,我同學雷剛也死了,他的死肯定和你們的事情有關係,再說我……”
“我不想聽,雷剛的死警察會調查的。”沒有等蘇雨城說完,林若離站起來向前麵的車廂走去。
蘇雨城還想說什麽,話湧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他無奈的歎了口氣,轉過頭望著窗外漆黑的夜景,不再說話。
3
犯罪心理分析。
死亡現場:南城民和小區3單元4號樓。
死者:溫婷婷,女,二十八歲,祖籍湖南長沙,現居南城,生前是南城華文廣告有限公司廣告業務員。
警察調查報告:2009年3月溫婷婷與一名名叫左軍的男性結婚,但是並沒有去結婚登記。現在溫婷婷和一個名叫劉華的男人住在一起,根據劉華提供的證件可以證明他們是正式夫妻。並且溫婷婷懷有四個月身孕。
劉華口供:9月11號中午,劉華像往常一樣買菜回家,等他打開門卻看見妻子溫婷婷倒在地上,已經死去。劉華在發現妻子死去後,第一時間撥打了報警電話。劉華說因為妻子懷孕,所以基本上不出門,他們在這個城市也沒有幾個朋友。唯一有過節的便是妻子以前的男朋友左軍,因為之前妻子以為肚子裏的孩子是左軍的。那時候劉華和溫婷婷在鬧離婚,所以左軍便乘虛而入。所以劉華認為殺害妻子的人就是左軍。
現場勘查結果:根據地上的血液噴濺以及痕跡判斷,溫婷婷死亡的第一現場就是家裏。凶手顯然是個慣犯,現場的痕跡檢測根本沒有發現一絲線索,凶手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能夠證明案情的痕跡。物證勘查現實,現場門鎖沒有撬砸的跡象。並且在溫婷婷的身上發現了一些繩索的勒痕,身體也有一些擊打傷痕,可以判斷溫婷婷死前曾經遭到過虐打。致命的一刀是溫婷婷的喉嚨,她是失血過多而死。
對於案發時間周圍群眾的現場調查也沒有任何收獲,因為民和小區是一個高檔次的小區,整個3單元的住戶隻有四家,所以他們根本沒有人注意有陌生人出沒。唯一可以讓這個命案出現轉折的便是溫婷婷身上的那張五芒星貼紙。
高成看到這裏抬起了頭,溫婷婷的屍體已經被抬走了。他看到沈正陽正冷冷的盯著那個五芒星貼紙。
顯然,這個貼紙和半年前在省城出現的五芒星連環殺人案是一樣。高成能夠理解沈正陽的內心,一個偵破了半年的案子,每一次出現對於一個偵破它的警察來說都是一次侮辱,一次挑戰,更是一次惡狠狠的挑釁。
這個時候,宋飛走了過來,他的手裏拿著法醫鑒定報告。因為參加五芒星特別案件組的原因,這次的法醫鑒定宋飛沒有參加。
“要不要重新勘察下屍體?”高成看了看他問。
“不用,很典型的報複殺人。我不知道凶手和這個女的有什麽深仇大恨,竟然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如此憤怒,從死者的身上可以看出她在死前受過嚴重的虐打,不但是她,凶手似乎對孕婦肚子裏的孩子也非常憤恨。我們應該考慮,凶手極有可能是死者的前男友,也就是說左軍有重大嫌疑。”宋飛擺了擺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看表麵現象應該是這樣。讓蘇雲馬上去找左軍,直接帶回局裏。”高成點了點頭說道。
這是一次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審訊,左軍竟然在家門口迎接警察的到來。當蘇雲把左軍帶到審訊室的時候,左軍的表情顯得非常鎮定,這種鎮定超過了正常人的成分。
“我知道你們找我的原因,溫婷婷不是我殺的,但是她死了,我非常高興,比中了五百萬還要高興。”左軍說話的時候,顯得非常開心。
“9月11號,你都做什麽了?”審訊按照程序開始發問。
“9月11號的上午七點我在同事王笑家打麻將,一直打到中午十二點,然後我們一起在他家樓下的陳記快餐吃飯。回到家後半個小時,我見到了你們,接著便跟你們來到了這裏。”左軍的回答滴水不漏。
“你和溫婷婷的事情能講一下嗎?你為什麽那麽恨她?”
“她是個情場騙子,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她,但是我知道那是犯罪的。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嗎?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她這種賤女人,老天都會收她。你看,報應這件事多準。哈哈哈哈,感謝上天。”左軍的情緒頓時亢奮起來,身體搖擺不定。
負責審訊的蘇雲對於這樣的狀況有些迷茫,他抬頭看了看高成,高成沒有說話,揮了揮手,向審訊室外麵走去。
高成走到走廊邊看到沈正陽站在陽台上抽煙,他走了過去。
“左軍太鎮定了,他的背後絕對有人在幫他。這個案子好像是專門為警察準備的一樣,有人替左軍殺死溫婷婷,然後左軍有不在場證明。你說會不會是雇凶殺人?”高成點了根煙問道。
“不是那麽容易的,你覺得五芒星案件會這麽容易嗎?如果真是這樣,半年前我們就抓住凶手了。”沈正陽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凶手故意模仿五芒星的案件呢?”高成猜測著。
“不可能,你看下這個五芒星貼紙。”沈正陽說著從口袋拿出一個五芒星貼著,借著光亮,高成看見那張貼紙上泛著銀色的光芒,並且在五芒星的背後畫滿了一些奇怪的數字和符號。
“這個五芒星貼紙如同道家的符咒,上麵的東西並不是隨便模仿出來的。今天在現場的那個五芒星貼紙,和省城之前發生的命案裏麵的一樣。所以今天的案子就是五芒星案子。如果想要順藤摸瓜,我們必須二十四小時盯緊左軍。”沈正陽說道。
高成看著那個五芒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4
“前方到站,南城站,請下車的旅客拿好隨身物品。”廣播裏傳出了輕柔的女聲,旁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林若離回身看了一眼前麵的車廂,蘇雨城沒有動,仍然呆呆地坐在原位。
車門打開了,林若離隨著身邊的人走下了火車。人行擁擠的地下走道,林若離的心有些悵然,她猜想此刻蘇雨城一定非常失落,可是她不知道現在的情況除了這樣還能做什麽?旁邊有一對情侶親密的走在一起,從外表看兩人應該是剛從外地旅遊回來,他們都戴著旅遊帽,看起來那樣的默契。
走出站台,林若離深深歎了口氣。旁邊的出租車司機正在拚命拉客,林若離頓了一下,然後向前麵的一個出租車走去。
“小姐,去哪兒?”出租車司機把出租表按了下來。
“南城墓園。”林若離說道。
“這麽晚,去那裏做什麽?”司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林若離不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司機的問題,她現在的心裏隻想快點到達南城墓園,見到周成。
記憶如同一道光線,把漆黑的夜幕拉開,燦爛如花的畫麵在眼前漸漸清晰。周成,嚴風,杜子淩,思琪和林若離,五個曾經最要好的朋友,他們最喜歡去學校前麵一家冷飲店看書打牌。那時候,思琪和林若離的關係最好,每天她都會偷偷告訴林若離杜子淩的事情,那是年少最初的愛,幼稚卻單純得讓人心碎。
他們曾經約定要考到一個學校,就像以前五個人一起看的一部愛情電視劇《將愛情進行到底》裏麵的幾個人一樣,那時候林若離一直覺得自己是裏麵的文慧,隻是還沒有遇到她的楊崢。
這個世界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在你剛剛友好的向它露出笑臉的時候,它卻擺給了你一個難看的哭臉。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聚會,每個人都喝得爛醉,就連平時滴酒不沾的林若離也喝得飄飄忽忽,她顧不得爺爺的叮囑與威嚴,因為他們知道美好的友情也許在畢業後再也無法重回。
那個晚上,林若離和思琪攙扶著一起回家,她們望著滿天繁星,大聲地笑,大聲地唱。思琪說她真是愛瘋了杜子淩,她甚至能想象出以後和杜子淩結婚後的樣子。後來她問林若離,你呢?你難道就沒有一個喜歡的人?
林若離麵對思琪的問題,頓時難過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不敢愛,愛情在她的心裏如同一顆死亡的種子,無法發芽,無法結果,每當她看到別人的愛情便會想起自己的父母。如果兩個人愛是為了相互仇恨,是為了彼此傷害,還不如不愛。
那時的星光應該是最美的,現在同樣是繁星滿天,可是人事不在。林若離想起思琪臨死前的樣子,她的眼淚不禁落了下來。五個人,現在隻剩下她和周成,五芒星的背後究竟有什麽秘密?又是什麽人在操縱整個陰謀?那個神秘的秦朗到底是什麽人?在火車上,他深情的故事,曾經讓林若離波瀾不驚的心沉落其中,那一刻,林若離甚至有了心跳的感覺,可是這一切等到秦朗和思琪出現在一起,到後來思琪被害後,她的心更多的是傷與痛。
出租車停了下來,司機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小姑娘,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做什麽?”
“沒事,我親戚在這裏做管理員的。”林若離回過神,笑了笑,把車費遞給了司機,然後下了車。
出租車走了,整個世界仿佛頓時空了。
前麵就是南城墓園,以前這裏是亂葬崗,後來政府改造,修建了現在的墓園。雖然外表有了一個整體觀,但是旁邊依然長滿了荒草,墳堆一座挨著一座,慘白的月光照在上麵,泛出詭譎淒涼的光芒。林若離縮了縮脖子,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是晚上九點五十三,距離她和周成約定的時間還剩七分鍾。南城墓園的大門上掛了一把鐵鎖,看來隻能從後門進去。
林若離經過一個又一個墳堆,她的心狂跳不止,旁邊的草叢裏麵時不時傳來聲響,仿佛什麽東西潛藏在裏麵,用鬼魅的眼神看著她。林若離越走越快,幾分鍾後她來到了墓園的後門,她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來。
推開後門的一個木柵,林若離走進了墓園。
深夜的墓園,猶如地獄,散發著陰冷詭異的氣息,這裏是亡靈的世界,連陰冷的風都對陌生的人充滿了排斥,用力的敲打著任何可以敲打的東西。黑暗中的墓地,蒼白的墓碑寫著死人的名字,林若離畏畏縮縮的經過一個又一個墓碑,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麵,生怕有什麽東西從墓碑後麵爬出來。
“沙沙,沙沙”,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捉摸不到方向,好像在左邊,又好像在右邊,整個墓園似乎因為這個聲音都開始蠢蠢欲動。
林若離吸了口冷氣,愣愣的停在了原地,她感覺自己頭皮發麻,整個身體在瑟瑟發抖。身邊仿佛有許多鬼魅將她團團圍住,讓她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滴,滴”,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所有的沉寂與恐怖,林若離慌忙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是條短信息。
“我在二十三號,你來了嗎?”
顧不得回複,林若離向前走去,眼前的墓碑是十三號,還有十個就到了,十個的距離不過十米。圍繞墓園周圍的樹林,此刻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仿佛是一首悲傷的葬曲在悲鳴,死亡和黑夜交織在一起蔓延出無盡的荒蕪。
終於,林若離到了二十三號。
慘敗的墓碑上寫著一個驚悚的名字,周成之墓。
如同一個響雷,登時炸響了林若離心底所有的恐懼,她感覺背脊冰涼,蓬勃生長的恐懼堵住喉嚨的出口,難道一直和她聯係的竟然是周成的鬼魂?
周成死了?還是有人冒充他?
“你來了。”這個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林若離猛的回過了神。
一個身穿黑色雨披的男人站在她身後,他的身體包得很嚴實,看不清樣子。
“你是誰?”林若離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人。
那個人把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
他是秦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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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距離左軍從警局離開已經有兩個小時。
蘇雲的車開得很慢,雖然已經脫去顯眼的警服,並且做了一些簡單修飾,但是他還是害怕被左軍認出來。
從警局出來的左軍似乎不急於回家,而是沿著南城的大街小巷來回溜達,並且心情顯得極為舒坦。他先後去了幾家商場,買了幾件高檔衣服,又到飯店吃了一頓比較昂貴的自助餐,最後竟然去了一家美發沙龍設計了一個發型。
蘇雲準備下車跟蹤,因為左軍正在走向一條小路,那裏車子根本沒有辦法開進去。當然為了避免左軍認出自己,他還找了一個女同事一起配合自己。
左軍步履緩慢,手裏拎著從商場買回來的衣服還有一些禮品,他的樣子似乎是要去找人。他會去找誰呢?帶著這樣的疑問,蘇雲和同事陳娜跟著左軍來到了一個破舊的民房麵前。
這裏是南城的拆遷區,因為工程進度還沒有徹底走到拆遷這步,所以還住著一些不肯離去的住戶。左軍來到了其中一家,走了進去。
根據蘇雲提供的資料,高成很快查到了那家住戶的信息,那裏住著一個孤寡老人趙向東,他以前是一名戰地記者,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一直一個人。從資料上看,趙向東和左軍根本沒有任何聯係。
半個小時候,左軍從趙向東家裏走了出來。他的手上之前的東西都沒有了,可以確定他把東西留給了趙向東。
這是個什麽樣的舉動呢?蘇雲和陳娜滿心疑惑,他們唯一能做的是緊跟著他,看看他下一步去哪裏。
讓蘇雲沒想到的是,左軍竟然去了南城墓園。他來到了母親的墳前,因為沒有錢,左軍隻能把自己的母親埋在南城墓園的後門旁邊,那裏躺著的都是一些無名屍,或者沒有錢購買墓地的死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左軍一直沒有動。仿佛是一個雕塑一樣,直直的坐在墳前,隻是時不時對著墳墓說幾句話。
“我們就這樣等下去嗎?”陳娜似乎有些耐不住了。
“沒辦法,除了等還能做什麽?”蘇雲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天漸漸黑了,左軍依然坐在那裏。整個南城墓園被染上了一層神秘的灰色,陳娜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在執行任務。”陳娜低聲說道,這已經是第四個電話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盯著。”蘇雲說話了。
“那怎麽行?”陳娜怔了怔。
“沒事,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蘇雲微笑著說道。
陳娜沒有再說什麽,接二連三的電話證明家裏的確有事。她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
左軍在陳娜離開後終於有了反應,他的反應來自他的電話,有人給他打了個電話。蘇雲慌忙拿出隨身攜帶的監聽耳機,塞到了耳機裏。
“你準備好了嗎?”耳機裏麵傳來一個陰沉的男聲,他的嗓子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堵著一樣,聽起來特別不舒服。
“我準備好了,你在哪裏?”左軍的聲音有些僵硬,似乎是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原因。
“你到南城墓園二十三號,我等你。”那個人掛掉了電話。
蘇雲摘下耳機,剛準備拿電話給高成匯報,站在前麵的左軍卻迅速向前麵跑去。無奈之下,蘇雲隻得拿出手槍,把子彈推向膛,跟了過去。
路麵有些崎嶇不平,蘇雲幾次差點栽倒在地。他跟著左軍從南城墓園後門跳進了南城墓園裏麵。
陰森的墓園,墓碑如同一個個直立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站在前麵,冷漠地看著眼前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左軍來到了二十三號墓碑前,青青的灰土,蒼蒼的白碑,橘色的草芥燒出血液的芬芳,空氣仿佛瞬間凍結起來。
蘇雲走得很輕,生怕驚醒這些睡在地下的人們。他輕手輕腳的躲進了旁邊的樹林裏,樹林裏麵漆黑一片,潮濕的土壤釋放出硫磺般的氣味,夜色和植物的芳香沸騰成細小的氣泡,盤旋破滅在幽暗的空氣中。
左軍坐在那個墓碑前麵,猶如一個守夜人一樣。蘇雲的目光緊緊落在左軍的身上,深怕自己一眨眼或者一轉頭對方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靜謐的墓園,偶爾有東西從前麵的樹林裏麵飛出去,撲哧著翅膀,消失在漆黑的夜裏。這個時候,一個手電的光束從前麵射了過來,如同一把匕首插進眼前這個幽閉的空間,那個光亮越來越近,走到前麵不遠處的時候突然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蘇雲愣住了,他的耳朵仔細的聆聽著身邊周圍的聲音,眼睛依然死死盯著左軍。左軍似乎也看到了那個光亮,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四處張望起來。
“啪”,突然,一道光亮直直的照了過來,蘇雲的眼睛頓時陷入了強光中,與此同時,一個東西頂到了他的腹部,然後一陣電流竄進身體,他感覺整個身體一片酥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手電光亮下映出一張年輕的臉來,他轉過身看著前麵的左軍,大聲喊道:“左軍,快點過來。”
左軍走了過來,兩人抬起地上的蘇雲,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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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待她蘇醒。
一個月前,他從人間走到了地獄。
現在,他要從地獄走向人間。
以前,他以為他的人生再也沒有任何顏色,阿蘭離開後他的世界再無任何值得留戀。唯一讓他活下來的意義便是報仇。他無法忘記推開門看見阿蘭的屍體那一刻,他竟然如同被冰凍起來的琥珀一樣,連呼吸都變得僵硬無比。他抱著阿蘭,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碎落一地。
曾經,他夢想著親手為阿蘭戴上紅紗巾,兩人一起走進幸福的殿堂。他相信他可以做一個好男人,為他的阿蘭守護一生,他們可以相濡以沫,白首不離,可是所有的美好都被那個萬惡的謝天文毀了,這個擁有一個正義名字卻做著醜陋不堪的事的醫生,讓阿蘭離開了他。
他看著阿蘭的父親把阿蘭接走,那個曾經美麗的女子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那個夜晚大雨傾盆,他一個人站在木蘭鎮的祠堂大聲詛咒,他發誓要親手殺了謝天文,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瘋了一樣捶打著木蘭祠的牆麵,直到雙手鮮血淋漓,他卻毫無知覺。
那個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他不知道,他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唯一想做的便是發泄,他大聲的哭泣著,哭聲和窗外的雨聲交雜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傷的挽歌,唱給最愛的人。
“想要複仇嗎?”那個人問他。
他點頭,哭泣已經讓他幾近失聲。
“我可以幫你。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們做了很多犯法的事情,可是他們有錢,又或者他們利用各種辦法逃避了法律的製裁,受害人傷心欲絕,可是他們卻依然逍遙法外。這些人是罪人,他們需要受到懲罰,法律懲治不了他們,我們來懲治他們,老天不收他們,我們來收他們。”那個人的聲音像是一道靈光,頓時敲響了他迷茫的心靈。
“真的可以嗎?”他仿佛看到謝天文親手被自己殺死的場景,他仿佛看見阿蘭開心的笑,這一切不正是他所盼望的嗎?
“可以,隻要你相信我們,神與你同在,你就是神的使者。”男人的話,點燃了他心裏所有的憤怒與正義。
神與你同在,你就是神的使者。
“從此刻起,你的人生已經死亡。你是神的使者,你要為這個世界除去所有不潔之軀,我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神的複生。”
他的人生從那個夜晚開始改變,他從人間走向地獄。
兩天後,他看到了謝天文被害的視頻,在視頻裏,他看到自己所盼望的所有手段都出現在謝天文的身上,他的眼淚流了出來,不過很快被他擦掉,因為他向神發過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眼淚,隻有冰冷的軀體和冷漠的眼神。
他是神的使者,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讓五芒星遍布整個神需要的地方。他們在等待那天的到來,所有神的使者都在期待。
可是,他沒想到能夠遇到林若離。
這個眼神單純、麵容清秀的女孩,她有著阿蘭一樣的純潔與善良,甚至她有著比阿蘭更加勇敢的性格,讓他的心再一次被撥亂了。
他曾經問自己,為什麽自己依然會情海生波?難道自己忘了阿蘭?難道自己忘了對神的誓言?
可是,他無法駕馭自己的情感,更無法斬亂如同野草一樣瘋長的情愫,它們像是吃了助長藥一樣拚命的撩動著他的心房。
現在,林若離就在眼前,安靜得如同一個孩子。她當然無法理解,她看到的周成竟然是自己。這一點從她當時吃驚的眼神裏完全可以看出來,她更加無法理解他要抬手把她打暈,他必須這樣做,否則會被別人發現。
他抬手想要輕輕撫摸林若離的臉,手伸到半空的時候卻頓住了,他害怕她突然醒過來,這樣他會顯得很尷尬。
他在等待林若離蘇醒,如同變身為人的王子等待公主的出現。他相信,從今夜起,他將脫胎做人,迎接他的將會是另一個世界……
此時,林若離睜開了眼睛,她剛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的景象讓她有些茫然,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夢裏的天地一片寧靜,世界沉進陰影,被奪去生命的雨點僵硬地從天空墜落。沒有聲音,如同一出無聲的啞劇,肮髒的死亡故事一字排開。從前麵黑暗而遙遠的角落,突然傳來一道輕微的哭聲,像是被光速拉裂的時空,瞬間無限放大。
林若離看見一座墓碑,黑暗中,那個蒼白的墓碑泛著死人皮膚般的冷光。墓碑前麵站了兩個人,他們牽著手,閉著眼睛在低聲祈禱。
“隻要我們真心相信耶穌為我們流血,受死,複活;隻要我們誠心地向他禱告,承認我們所犯的一切罪,求他在十字架上擔當我們的一切罪,求他的寶血洗淨;隻要我們誠心奉主的名接受洗禮,那麽,主耶穌就能擔當和除去我們一切的罪。
他的寶血將洗去我們一切的罪,並使我們歸入他的死與他一同埋葬,與他一同複活。我們將在他裏麵成為一個新造的人,將被神稱義,與神和好,脫離罪惡和滅亡,成為神的兒女,得到神所賜的聖靈和永生。
我們就從聖靈重生可以進神的國。我們若靠聖靈得生,就當靠聖靈行事,不隨從肉體行事,不犯罪。如果我們不慎犯罪、我們當再次求主饒恕和赦免,我們就一定會蒙主赦免。然後,我們再順從聖靈,按神的話行事。我們進入神的國,必須經曆許多的艱難、挫折。我們要努力,才能進神的國。當我們行完人生的路程,離開世界的那一天,我們的靈魂將升天堂,與主相見,接受主的賜福和獎賞。”
每個聲音清晰地傳進林若離的耳朵裏,從她的心底拉出記憶的畫麵。這些話是《聖經》裏麵的罪惡陳述,那兩個人的樣子也開始慢慢清晰,他們是爸爸媽媽。
林若離的眼淚流了出來,她忽然明白眼前的一切隻是夢境,但是她卻希望這個夢不要結束,她曾經夢想過多少次能夠再見到爸爸媽媽,現在終於見到了。她看見爸爸媽媽牽手在一起,夜風吹著他們的衣服,他們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再沒有爭吵,再沒有謾罵,他們相親相愛,幸福如花。
“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林若離失聲痛哭起來。
淚水將美麗的夢結束,回歸到現實中,她看到身邊坐著一個男人,他有著清秀帥氣的臉龐,此時他的眼睛溫和明亮,甚至帶著些許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