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街景空蕩餘蝙蝠 月光旖旎獠牙現
月光溫柔地灑在無人的街道，鍍上了輕柔的銀光。
見那蝙蝠沒了動靜，藍羽惴惴不安地探去個小腦瓜兒上下左右地瞅，“該不會是死了吧？”如果死在她手上的話，她不就等於是殺人犯？哦不，是殺吸血鬼犯！殺……殺吸血鬼，會不會犯法？
她一邊想著，一邊後知後覺的把吸血鬼的警告拋之腦後，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動。他尖銳的獠牙一點點地探出，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
血！
鮮血！
溫熱的鮮血！
眼前的女孩，看似纖瘦，卻分外健康。她頸項上雪白的肌膚赫然印入吸血鬼的微眯的金眸，狠狠刺激著他的渾身所有的感官。
五步，四步，三步……她一點點的靠近，血色的瘋狂籠罩住他的金色的瞳仁，近一點，再近一點，他就可以撕裂她頸項的動脈，狠狠吸幹她所有的血液，連帶著她所有的生命力都會進入他的身體裏。
渾身僅餘的力氣凝聚在最後一擊，隻等無知的獵物靠近自己！
就在藍羽離蝙蝠三步之遠的地方，女巫倏地停了腳步，清亮的眸中燃起了小簇小簇的火苗，“靠！他是吸血鬼呢！我幹嘛救他！”話說吸血鬼不是死一個少一個嘛！救了他，那鳳凰城的百姓還不是得當他的食物。
這種蝕本的事，她藍羽才不會做呢！
話語打破空寂的沉默，滅絕了已趨狂化的吸血鬼最後一點想念，銀製的匕首在他身上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僅憑最後一念支撐到現在的玄微，再也無法抵禦失血過多的傷害，霎時間陷入了漆黑的夢魘。
心念刹那千百轉，思無定處，何況是藍羽的決定，漫無邊際，眼前浮現的是斬?無痕那一幫吸血鬼開朗友善的模樣，這讓藍羽忽然間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救他！
屋子是破破爛爛的，家具也是破破爛爛的。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裏靠近靈界的宮殿，第一次做這種救助敵人的事情，藍羽心裏實在是沒底的。
就這破屋，剛才看門的大媽還要了她一百元的月租管理費，大媽口口聲聲地和她保證，“這裏可是鳳凰城最隱秘的地方，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看在大媽嘴角上方那顆長得分外誠懇的大痔麵子上，她咬咬牙，要了這件屋。
不過交完錢她就後悔了，摸摸癟了的口袋，懷裏昏厥的蝙蝠，藍羽隻覺天旋地轉，世界一片黑暗，前途不再光明。
進了屋以後，她不光明的前途再次受到了風暴雨雪的打擊，古語說的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悲憤淚奔，這都什麽嘛！統統是騙人的！當初她就是看準了看管那大媽嘴上大痔上的毛，才覺得大媽辦事牢靠。
誰知道……這裏的確隱秘，隱秘到蒼蠅飛不進來，靈界的精靈們撒地兒跑啊。
當時她一開了門，撒地兒跑的精靈們統統愣住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舌粲蓮花，好說歹說地請走了那些牛鬼蛇神，連帶著她兜裏為數不多的票子，感情當時在那石柱上扣的倆“玻璃”全是為這重傷的兄弟準備的。
她的心在淌血！
當初為了發動禁咒而準備的蛇血總算派上的用場，她把化為蝙蝠的吸血鬼丟進了血池裏，九冥青蛇的血滋養了吸血鬼被銀器傷害的地方，吸血鬼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著。
直到第二天夜裏，在藍羽還沉睡在夢鄉的時候，玄微醒了——
月彎如鉤，寒風倏地越過破舊的窗，吹得泛白的窗簾起伏倏揚。“哐當”一聲掉落地麵，屋中的少女被聲音驚擾，翻了個身繼續睡著了。一雙清冷的金眸緩緩地睜開，張開血紋金邊的翅膀，不遠處的蝙蝠在霎時間幻化成俊秀無雙的冷峻少年。
他起身，薄絲帕滑落在地，露出**而挺拔的身軀，結實有力的胸腹……肌膚是純淨的白皙，在月光下，如夢如幻，攜著濃濃曖昧與挑逗。
破舊的屋子中，月光不經窗簾直灑而下。少女還在沉睡，一道修長的黑影忽地緩慢而有力地覆了上去。
他細密的吻順著她的額頭一路而下，少女在香甜的夢中，尚不察覺，他薄如紙的唇吻上她的唇角，一股冰冽清冷的氣息猛地驚醒了藍羽，她一睜眼，一張放大了的俊容生生撞入眸底，化做一聲驚呼。
“玄微！你怎麽……”
“噓，難道你不喜歡我嗎？”他啟唇低喃，狹長的金眸輕輕眯起，將所有的言語堵在了她的唇齒之間，加深了這個吻。
喜歡！怎麽會不喜歡！
明明該高興，不知怎的，就仿佛是一潑冷水倏地澆下。
藍羽拚命地掙紮著要推開玄微，卻被他有力地禁錮在那個略顯冰冷的懷抱，玄微俊秀的麵容上依舊是那樣冷漠的神情，薄唇卻溫情地順著她的嘴角吻上她的頸項，曖昧的呼吸噴在上麵，讓她莫名的心亂神迷。
“我……我……”她惶恐如小獸般縮在他的懷中，不敢直視他**的身軀。
“告訴我你沒有完成的願望……”他的聲音清冷而悅耳，一如他的人，即便是冰冷拒絕生人的接近，也會讓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這一句話如晴天霹靂般，徹底讓藍羽驚醒過來。
吸血族人慣用愛情來獵取食物，他們擁有完美的相貌與優雅的禮儀，輕易就可以讓無知的人類少女們意亂情迷，甘願付出身體與一切。
他就是那隻蝙蝠！
他想吸幹她的血液！
他將要取代她的生命！
她拚命掙紮起來，“不要！放開我！我不要成為你的食物！”若雪！若雪！她才剛剛找到若雪，她答應了若雪要永遠保護他！她的使命，她的守護，她還有那麽那麽多的事情要做？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被背叛的感覺鋪天蓋地似的襲來。冰涼的淚水順著她的麵頰緩緩地流淌而下，浸濕了發跡，一直浸入薄緩的棉被上，他的唇在她的頸項間或重或輕的吸吮，雪亮的獠牙再一點點探出，抵著她細致的頸項肌膚。
深濃的恐懼驀如閃電般襲入她心底，所有的言語全凝結在喉間，哽咽不能語。
“藍……藍羽……原來是你這笨女人。”
低沉的男嗓艱難地吐出，仿佛是第一次發現懷中的人是誰一般，似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般，他終於鬆開雙臂，新鮮的空氣灌著冷風倏地撲上藍羽臉上。
小妮子拉起衣領，慌忙滾躲到牆角。
她清潤的黑眸怯生生地看著金眸如覆冰雪的俊俏少年，後者扶額，眸中狂熱的血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驀徹心扉的痛苦。
他如一匹負傷的獸，聲音撕裂聲帶似的破碎瘋狂，“滾！滾出去！”
吸血族對血的狂熱絕非小小的女巫可以了解，沒有受傷時他尚能控製自己對血的需求，但現在，吸血的獠牙尖銳地抵著下顎，火燒火燎似的疼痛，身體裏每分每寸都叫囂著，細胞似乎要爆炸。
他怕她再不走，自己會毫不猶豫地撕碎她的動脈，暢飲她的血。
殺了她！
為什麽不殺了她？
自己在顧慮些什麽？
為什麽腦海中一遍遍浮現的不是紫清的臉，而是藍羽？她在西街揀到重傷的自己，然後把自己帶到了這個地方，用九冥青蛇的血給他食用。為什麽要救他？
靈界與血族向來視同水火，尋常的女巫見著重傷的吸血鬼，怕是早就補上一刀，她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不幹脆殺了他？
還有自己，為什麽不忍下手？
隻要吸幹她的血，自己所有的元氣都將恢複，他可以複仇！可以向背叛自己的所有人複仇。而放她走，就意味著自己的性命無法維持下去，獵物就在眼前，他為什麽要控製自己的理智？
所有一切的疑問化做仰天一聲長吼，負傷而痛苦。
藍羽似乎被嚇傻了，隨手摸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挑挑撿撿摸到個磚頭傻忽忽就遞了過去，結結巴巴地解釋道：“用這個……砸腦袋！一了百了，後顧無憂！”
她靠近一步，玄微就踉蹌著倒退兩步。
雪白細致的頸項，溫熱跳動的大動脈，所有的一切都刺激著玄微僅剩的理智。他眸中冷光一分分寒冽，他抿緊幹裂的唇，跌撞著拉遠自己和藍羽的距離，一指大門，疾聲厲吼：“滾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字如堅冰，聲徹雲霄。
所有的一切如閃電般襲入心底，某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這才驀然驚覺，眼前的是輕易可以撕碎自己的吸血鬼，她再不走，她所有的信念與不甘全部會結束在今夜。
可是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喜歡的第一個人。
自己真的就這麽走了，他會怎麽樣？她看過《女巫手劄》中關於吸血鬼的記載，重傷後的吸血鬼必須吸食新鮮的人血來補充體力，否則三日後將化為清晨第一縷陽光，灰飛湮滅。
數一數時日，今天剛好是第三天。
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麵頰，來不及多想，她從地上找到尖銳的石子，狠狠劃破手腕的血管，殷紅的鮮血緩緩地流淌而出，她猛地上前抱緊玄微**的身體。
血腥的氣息刺激著他所有的感官，感覺到身後軟軟的身子擁住了自己，義無返顧的將手腕湊上他幹裂的唇，他猛地推開她，眸中交錯著獸性與理智。
“你瘋了！”
他拒絕喝她的血，艱難的忍耐著血的**。
“我不是瘋了，我隻是喜歡你！”生平第一次認真的告白，不同於當日302宿舍中玩笑與巧合，她真真正正、認認真真地說出了“喜歡你”這三個字。
明明知道對方所愛並非自己，但是卻依然說出了這三個字。
忽然間，深濃的哀傷湧入心底，如秋之落葉、冬之冰雪般，蕭瑟寒涼，隻化成濃冽的悲傷一點一點的蔓延至唇角，苦澀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