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份材料

丁廣碩聞言順著葉瑀的目光望了過去,一看真是艾小暖,肩披亞麻色的長發,背著一個挎包,穿著修身藍色牛仔套裝英姿颯爽,惹得丁廣碩眼冒精光,走到距離三步時,丁廣碩連忙起身拉開椅子,殷勤地拿過艾小暖肩上的挎包緊接遞給對方一瓶已經擰開瓶蓋的飲料,“累了吧,來來來坐,這是給你買的冰糖雪梨。”

葉瑀眼帶笑意看著跟伺候太後老佛爺似得丁廣碩開口調侃“嘖嘖嘖,幸好你穿越不回清朝,要不然李蓮英可就沒飯吃了,這無微不至的。”

丁廣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昂著頭:“切,我這叫暖男懂不懂,暖心男友。”

“噗哧。”艾小暖把和進嘴裏的梨汁噴了出來她放肆大笑道:“哈哈哈,你們兩個不去說相聲太可惜了,幹脆組個team。”

“跟他?”葉瑀很鄙夷的白了丁廣碩一眼:“他現在可是一門心思在你身上,再說了這貨腦子慢轉不過彎。”

“去你的,我家廣碩可沒有你說的那麽笨,我是他女友,他不一門心思在我身上,難不成在你身上啊。”艾小暖的直率勁兒又上來了,她開著玩笑道。

葉瑀連連擺手表情拒絕:“別別別,我是直男,直的就像是筷子,寧折不彎,行了,你著急忙活打電話來找我倆肯定不是為了逗悶子吧。”

“嘿嘿嘿。”艾小暖的臉立馬跟朵花似得諂笑:“二位老板,能不能賞奴家一丟丟獨家爆料呢。”

葉瑀一聽這話就更加確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斷:“就知道你是衝邰正虎的事兒找我們的。”

艾小暖一臉苦相,眉心愁雲看著葉瑀和丁廣碩:“沒辦法啊,醫院有警察守著進不去啊,我們主編又催得緊。”

“網上不是說了麽,得罪人被人揍得。”

艾小暖聞聽此言就仿佛被鄙視了一樣她反駁道:“你唬我啊,我可是記者怎麽可能相信網上那種無稽之談。”

葉瑀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sorry,這個案子沒辦法透露,萬一凶手也看新聞那就容易打草驚蛇。”

“廣碩,你不會忍心看我被主編罵吧。”艾小暖見葉瑀閉口不談,她將槍口對準了丁廣碩,連發飛眼和糖衣炮彈。

“這個……”丁廣碩為難的看了看葉瑀,後者隻顧著埋頭吃麵,他隻能硬著頭皮重新對視艾小暖那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小暖啊,實在是沒辦法,雷組發話了,誰要是對外透露半個字,就不準參與這個案子,而且還會受處分。”

艾小暖聞聽丁廣碩都這麽說了,她撅著嘴不太樂意道:“好吧,我可不能讓你好不容易在重案組紮穩腳跟,就犯錯誤。”

可誰知道一旁默默吃麵的葉瑀忽然開口道:“網上的新聞雖然誇大其詞,但也不能排除凶手是因為仇恨殺人,他有可能是截腿後被當時慘不忍睹的邰正虎嚇到了,所以不敢殺人,迫於無奈把邰正虎丟在公共廁所。”

“你不是不告訴我麽?”艾小暖聽完葉瑀一番話後,目光驚疑看著葉瑀。

“我沒說我告訴你啊,這是你偷聽我們談話,況且這隻是我的推測,並不一定代表事實。”葉瑀睜著眼睛無辜的表情看著艾小暖。

“嘿嘿嘿,不愧是老狐狸,謝了啊,我要趕緊記下來。”艾小暖明白葉瑀這是給她放水她從包裏掏出筆記本和筆把葉瑀剛才說的記錄下來。

丁廣碩目送草草吃完飯就趕回出版社的艾小暖走出飯店門口後,他當即扭過頭朝葉瑀看去,表情嚴肅道:“老葉,你剛才的推斷是真是假。”

葉瑀神情放鬆的靠在椅子上回望著丁廣碩:“真假都有可能,我剛才告訴艾小暖的的確是一種可能性,不過這個可能性隻占10%。”

“那你還告訴小暖啊,你不會是有什麽陰謀詭計吧。”丁廣碩心裏泛起了嘀咕,根據以往他對葉瑀的了解,對方做任何事都不是毫無意義的。

“陰謀你個頭啊。”葉瑀拿起餐巾紙攥成一團丟向丁廣碩:“我要不拋給她點新聞線索,她肯定一直糾纏著咱倆,你肯定是對此樂此不疲,但我還要分析案情啊,有她在我看不了資料,也不能靜下心分析推導,與其雙方僵持不下,不如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

“額……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丁廣碩此時額頭布滿黑線,葉瑀的話不無道理,艾小暖軟磨硬泡的功夫那是最令他頭痛不已的。

“某些人啊,為了護著女友,連自己老大哥都不相信咯。”葉瑀含沙射影話中有話的嘴中念叨。

“嘿嘿嘿,葉哥別生氣,我年紀小,你就當童言無忌。”丁廣碩原本僵硬的臉聞聞聽此言連忙喜笑顏開。

葉瑀狠狠甩給丁廣碩一個大白眼“呸,你見過一米八多的兒童,巨嬰啊。”

“吃飽喝足,回去幹活,咱們也走吧。”

……

“老師,我昨天邁出了第一步,我……我第一次發現從動脈裏噴發出來的血液是那麽豔麗,那充滿了年輕能量的血液組成的弧線在我眼前一次次劃過,落在我的臉上、衣服上,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份脫離肉體的溫熱漸漸冷卻,您說的是對的,一份獨一無二的作品是需要血肉來鑄造的,隻有身處在生與死的邊緣,才能感受那痛苦的極致,那生命的脆弱,人性的卑弱都存在於苦苦哀嚎中。”

郊區廢舊工廠,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有點佝僂著身軀聲音激動且滿懷欣喜說著,與此同時雙眼迸發出精光,目光極其灼熱他的表情如同信徒看見耶穌臨世,表情崇拜的望著眼前一個身穿白色大衣的年輕男子。

“很好。”那名白衣男子唇角微微上揚,眼神魅惑的看著眼前這個把自己當成神一般存在來頂禮膜拜的無知者,他聲音冷淡但卻充滿了迷惑的感覺。

“第一份材料已然準備就緒,接下來就是第二份了,你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想必這次下手應該會更加幹淨利落,有人選了麽?”

那個瘦弱的男子聞聽此言原本灼熱的雙眼慢慢的垂簾下來,他失落低下頭喏喏“額……那些人的靈魂和肉體過於汙濁,太難看了,達不到我的要求,我希望的手厚實有力,代表生存和拚搏,有擔當能撐起一片天,雖然有一個人適合,可……”

但隨後他又抬起頭,表情很是痛苦又不解的說道:“老師,我不明白為什麽你不讓我殺了那個運動員。”

白衣男子臉上浮現出淡然的笑容,但眼睛裏卻毫無任何情感可言:“你從他的身上截取了最完美的東西,雖然他現在是沉淪在悲痛與仇恨的深淵,但等到作品完成,公諸於世時,他看見了那件無與倫比的曠世佳作,那他定然會感激你,讓他那凡人血肉的殘肢得到永恒。”

瘦弱男子聽到這話,本來迷茫的臉立馬綻放燦爛,他神采奕奕眼中滿是堅定和期待“真的麽!我一定會完成那件作品,我要讓我那死去的父親和懷才不遇的爺爺知道他的兒子、孫子不是泛泛之輩,我一定要成為最偉大的藝術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頂尖者。”

“放心吧,老師會一直幫助你的。”白衣男子走上前伸出右手拍了拍瘦弱男的肩膀,語氣溫和富有磁性,他的眼神深邃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你剛才的話語猶猶豫豫的,這次的目標你下不去手?”

“他……家庭很慘。”瘦弱男子麵露難色說道。

白衣男人聲調雖然平波無奇,但每一個字都仿佛擁有魔力一般:“去吧,解脫他,既然合適,就不要舉棋不定,這個世界不缺悲慘的人,缺少的是能震撼人心的絕妙作品!”

Y市某處施工區,一個戴著安全帽的精瘦幹練,一身被泥土染黑衣服的中年男人賊眉鼠眼朝著身邊的一位工友上下打量一臉壞笑:“趙老四,你個癟犢子昨天晚上幹嘛去了,是不是去洗頭房找小姐那個啥去了。”

精瘦男邊說著邊幅度不大的搖晃著身體暗示這自己剛才話中的含義。

被稱呼為趙老四的建築工人不置可否的抿嘴憨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沒辦法,這出來四個多月了,實在是憋不住了。”

“都是大老爺們,出門在外的,可以理解。”精瘦男伸手搭在趙老四的肩膀頭神情猥瑣道:“下次三哥帶你去個地方,那個洗頭房便宜多了,而且貨色更好盤正條順。”

趙老四那個腦袋就跟小雞啄米似得,咧嘴笑道:“行行行,三哥。”

“哎,奇怪怎麽前麵的沙子那麽紅呢。”精瘦三哥一臉疑惑的望著不遠處角落裏堆放著的沙堆,好奇的向沙堆走了過去。

“三哥,要開工了!”趙老四望著工友向蓋了一半的樓走去,他有些焦急的對三哥喊道。

話音剛落,趙老四就聽到三哥從沙堆的位置驚呼一聲:“啊!老四!老四!快快,報警!”

……

“死者是祝福財,男性,五十一歲,Y市J鎮祝家村人,是隆盛建築隊的工人,跟著建築隊來到J市施工的,報案人有兩個,一個叫趙老四,一個叫袁金強現在跟老吳做筆錄呢。”

丁廣碩推著葉瑀走在沙土紛飛泥水遍地的建築工地上,一邊說著死者的信息,一邊推著葉瑀來到老吳詢問的警車旁,抬手一指,老吳對麵的身材精瘦膚色黝黑的中年男人。

“喏,那個就是其中一個報案人袁金強,人稱三哥”

此時老吳正拿著本筆記錄袁金強發現屍體的整個過程。

“我……我當時和老四在聊天,無意撒摸到那個樓角落裏的沙子發紅,我就好奇走過去看看,可誰知道我看見沙子裏露出一截帶骨頭的肉!我……我當時就拿起地上的鐵鍬翻了翻,可哪想得到老祝的臉露了出來!滿臉的血啊,我就嚇傻了,趕緊找老四報警。”

三哥袁金強身體顫栗猶如篩糠,臉色煞白,眼中還殘存著剛才被驚嚇到的恐慌感,他磕磕巴巴的說著,時不時吞咽著口水手上的半根煙被他抖的灰燼散落。

“你發現的時候人就死了?”老吳叼著煙口齒有些含糊的問道。

袁金強睜大眼睛使勁點著頭“恩恩,絕對死了,我叫他他都沒反應。”

老吳低頭記錄著口中繼續說:“就你和趙老四兩個人看見了祝福才的屍體?”

“沒錯,不過之後就有幾個工友湊過來看,不過沒有人敢動他。”

“行了,就問這麽多了,你看看記錄的有沒有錯誤疏漏的。”老吳遞上去筆記本給袁金強看。

“沒,沒有,那個警察同誌能不能再來根煙,壓壓驚。”袁金強把早已抽完的煙丟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看著老吳嘴裏已經燃到煙嘴的煙語氣乞求。

“給你,還有給那個老四。”老吳瞥了一眼瘦得跟猴子似得袁金強,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兩根丟給了袁金強。

袁金強兩手一接,點頭哈腰連連道謝:“哎哎,謝謝,謝謝。”

“老吳,問的怎麽樣。”葉瑀看著袁金強拿著兩根煙走去後,走進老吳衝著袁金強的背影努努嘴。

老吳夾著已經燃盡的煙屁股丟在地上抬腳用力碾了碾然後又一腳踩在之前袁金強的煙頭上踩了踩:“這個袁金強的口供跟趙老四的一樣,沒什麽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