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勸說
“大爺，這兩天先別住著了，要不然去您孩子家呆幾天吧。您說這都死了人了，多多少少不安全。”葉瑀說道。
老頭想了想默許的頓了頓頭：“說的也是，那我一會兒打個車去我小兒子家呆幾天得了。你說這算怎麽檔子事，前兩天都是垃圾場殺人，怎麽就在居民區殺人了，搞得我老頭子有家都不能回，這群警察也是廢物，都殺了三人了，連個凶手影子都沒抓到。”
老頭猛吸了一口煙，把煙屁股仍在地上用腳使勁的碾著。
“嗬嗬。”葉瑀低頭笑了笑，隻不過那眼眸可看不出絲毫的笑意。
“從垃圾場到新建的小區，這個凶手的作案地點越來越大膽猖狂，他開始享受那種肆無忌憚的刺激，就如同從一個隻會偷襲隱藏的小貓，變成了敢於公然嘶吼恐嚇獵物的老虎，不過越是瘋狂就越容易克製不住內心的躁動。”葉瑀心中默默念道。
“得了，我也不在這兒待著了，還是回我小兒子那看孫子。”幹瘦老頭說著話便抬腳就走。
看著幹瘦老頭遠去的身影，葉瑀從衣兜裏掏出手機找了個號碼撥出去：“喂，麻煩過來接我一下，我想進去看看案發現場，好，謝謝。”
掛了電話沒多久，丁廣碩帶了一個年輕警察走到葉瑀麵前，推著葉瑀進了樓裏。周圍的圍觀者看見這一幕都嘰嘰喳喳討論。一個坐輪椅的都能當警察麽？……
“謝謝了，廣碩和這位小兄弟。”葉瑀目光感謝的對麵前這兩個氣喘籲籲的大小夥子說道。
那個年輕警察麵色疲憊的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客氣。
丁廣碩可就沒這麽客氣了，他扶著樓梯扶手邊喘著粗氣邊對葉瑀說：“哎呦我去，這蓋樓的也不弄個電梯，這真是累死我了，五樓抬你這連人帶輪椅，我這趕上以前軍訓的五公裏越野了。”
葉瑀聳了聳肩說道：“這沒辦法，誰讓凶手選了這個樓層犯案，你們先歇著，我去現場看看去了。”
“樓道往裏左邊第二家就是。”丁廣碩用餘光瞥了一眼推著輪椅的葉瑀指路道。
葉瑀往裏一邊推著一邊皺著眉，樓道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不遠處有個刑偵技術人員正在一扇門用刷子輕輕刷著什麽還用一個小手電筒照著，不用問了他肯定在采取指紋，這個房間就是案發現場了
“來了，廣碩他倆呢。”葉瑀不敢貿然走進去，生怕破壞這個房間的任何蛛絲馬跡，他隻好把輪椅停在門口，望著距離門口右邊三四步位置雷愛國正站在一麵前的一麵血跡斑斑的牆壁前看著他對他說道。
“他們在樓梯口，五樓抬著我上來把孩子累壞了，正休息呢。”
葉瑀話音剛落就眉頭一皺，空氣裏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尤其是葉瑀正對麵的大落地窗正開著窗，一陣風夾雜著血腥味在房間裏亂竄，穿透鼻腔直達腦海，葉瑀強壓著惡心的反應掃視房屋內的環境。
“屍體呢，怎麽隻看見一灘血跡。”
葉瑀掃視了雷愛國背後的地上和牆上四濺的幹枯血液在粉刷後慘白牆壁上留下了的痕跡。
“屍體在袋子裏一會兒就讓人抬下去，屍體的位置和姿勢已經拍照記錄取證了。”雷愛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黑色的大袋子。
“我可以近距離看看屍體位置麽？”葉瑀問道。
“可以，不過隻能以這塊地磚為分界線，盡量注意不要壓在了血跡上。”
雷愛國說完，還是怕葉瑀會不小心壓在血跡破壞證據，所以他走過去推著葉瑀盡可能的距離死者輪廓近一點。
“這應該是正在裝修的房子吧。”葉瑀看見雪白的牆壁和剛剛弄好的天花板，還有這地上鋪了一大半的原木地板，整個房子沒有一樣家具。
“對，據鄒隊長的人從這棟樓的居民了解到這個房子是這個月剛剛裝修的，據說是要做婚房。”雷愛國說道。
“這裏應該就是第一作案現場了。對吧。”葉瑀看了看地上大片已經凝固的血液都已經滲透了原木地板。
雷愛國指著那死者痕跡說道：“沒錯，我們來的時候這死者雙手被綁在暖氣管道上，雙腳被張開，左右腳各被長約14厘米的鋼釘固定在地上。身下全是血跡。發現死者並報警的是這所房子的裝修工人。”
“死者是這房子業主麽？”
“據裝修工人說是的，我在這看看有沒有可疑之處，鄒隊長派人和老吳去調查死者身份了。老鄒正跟報案人詢問。”
葉瑀聽完雷愛國的話陷入了沉思。
殺人凶手成長的越來越迅速了，跟預期的一樣，他已經不滿足於在垃圾場這種人群稀少的地方了，他由剛開始的獨自欣賞開始發展成在居民區裏作案，享受那種刺激感了！
葉瑀忽然抬起頭說道：“雷組，我想看看報案人。”雷愛國沒說話，點了點頭推著葉瑀來到了一個小一點的房間門口。
隻見鄒隊長正站著與一個青壯年一邊交談一邊拿筆記本和筆記錄著。
“你能不能說話啊，求你了配合我們辦案行不行。”鄒隊長急的麵紅耳赤的對著青壯年喊道。
那個青壯年臉色發白，雙手死死攥住，顫巍巍點了點頭。
“鄒隊長，可不可以讓我跟他單獨談談。”葉瑀望向鄒隊長說道。
鄒隊長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恩了一聲“你問他吧。”說完和雷愛國走出了房間，雷愛國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你好，我叫葉瑀，是警官學院的老師，現在這個房間就你我兩個人，你可以介紹一下你自己麽。”葉瑀對著青壯年微微點頭溫和一笑道，
“我是王小龍，王家村的，是裝修隊的工人。”青壯年聲音略帶顫抖回應著。
“對了你抽煙還是吃糖。”
葉瑀從後背背包裏拿出一盒煙和一袋花生糖遞給青壯年，青壯年低著頭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葉瑀就從袋裏拿出一塊花生糖吃了起來。
“你看樣子也就十六七歲吧。”
王小龍抬起頭掃了一眼葉瑀點了點頭沒說話。
“你幹這活兒多久了，有人帶你麽。”葉瑀問道。
“額……差不多一年了，我是跟我舅舅幹的。”
“這活挺累的吧，平時是不是起早貪黑的，賺得不少吧。”
王小龍麵色稍微緩和的說道：“還可以，舅舅讓我刷牆和鋪木板，打下手。舅舅每次幹完一個活都給我幾百塊錢。”
“可不可以說一下你是怎麽發現死者的，還有你認識死者麽。”葉瑀說完這句話看著青壯年那眼神中閃過的恐懼又說道，“別怕，有時候說出來會更好受，你慢慢說，我不急，如果你實在是說不出口那就算了，不會有人強迫你的。”
王小龍閉上眼睛皺著眉抿了抿嘴唇，頓了十幾秒秒後他攥著的拳頭稍微鬆了一下，他神情比之前略顯放鬆張口說道：“死的是這房子的主人，我有幾次在這兒幹活時他來過幾次，看看裝修的怎麽樣了，叫什麽我不知道，不過聽裝修隊的頭叫他譚老板，我舅舅今天早上讓我來這開門先鋪地板因為他們要去另一家去裝修。他們走後我就睡了一覺，這醒後發現到了中午，我就緊趕慢趕的吃完飯來這兒了。我剛開始到了這層的樓道我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剛開始我還想，這縣城裏還有人家殺雞什麽的。可誰知道我剛一開門就看見……”
王小龍說完就又攥了一下拳頭不再繼續說下去葉瑀也沒有催促王小龍，他從衣服口袋又拿出一個巧克力糖剝開糖紙塞到嘴裏。
就這樣一個沉默不語站立顫抖的王小龍和一個嘴裏含著巧克力坐著輪椅的葉瑀在麵對麵的靜止了兩分鍾。
“我看見了一具渾身是血的人。”王小龍終於繼續敘述說完後他似乎覺得言詞不夠恰當便說道，“不，也許應該是——屍體。”
“你這麽知道他當時已經死了？”葉瑀聽到王小龍的話眉頭一跳好奇的看著他。
王小龍眼神猶猶豫豫的說道：“不確定，不過我家二叔是殺豬的，我經常在他家看他殺豬，在村裏一般殺豬放血後，豬死了是不會喘氣的，從肚皮和胸脯有沒有擴張就能看出來，我當時看著他的屍體呆了幾秒鍾，他的肚子和胸都沒有起伏。”
“不錯，年紀輕輕觀察力很好，你還發現什麽了麽。”葉瑀笑著誇讚王小龍一句。
王小龍皺著眉搖了搖頭：“沒了，我當時不敢進屋了。我嚇傻了，我想拔腿就跑，可是後來一想怕我跑了到時候警察以為我是殺人犯，所以我一直蹲在門外的走廊裏，打電話報了警，等著你們警察到來。”
“嗬嗬，幸虧那沒跑，不然到時候你真的有可能會被列為嫌疑犯之一，別忘了這門口有你的腳印，門把上有你的指紋。”葉瑀笑道。
王小龍一聽麵色驚恐雙手抓住葉瑀的肩膀用力搖晃激動的喊道：“不！我真的不是殺人犯，我隻是看見了屍體報了警！”
門口的雷愛國和鄒隊長正在討論案情，忽然聽見房間裏王小龍的喊叫聲，雷愛國和鄒隊長臉色一驚，二人開門闖入後看見房內的情形。
“你要幹什麽！放開他！”雷愛國大吼一聲，鄒隊長手已經摸向腰部準備拔槍。
“不要！雷組，鄒隊長，我沒事，隻不過小龍情緒波動大了點而已，放心，我們還可以繼續交談，你們先出去吧。”
雷愛國看見葉瑀轉過頭表情坦然的對他們說話，心裏莫名對葉瑀有了幾絲欽佩，一個殘疾人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被一個青壯年鉗住雙肩還可以依舊保持這種冷靜，在這種不利於葉瑀的情況下還不讓他們再次刺激王小龍，不知道為什麽他很相信葉瑀說的，或許他真的可以穩定住小龍的情緒。
雷愛國拍了拍鄒隊長的肩膀說了句：“沒事的，他可以應付。”
鄒隊長雖然不放心王小龍，但是雷組長都這麽說了，那他也隻好出去了，再說了，就算出事了，這裏裏外外這麽多警察，這小子也跑不了。
葉瑀感到肩膀的疼痛右手拍了拍王小龍的胳膊說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殺人犯，放心，警察不會憑借這些就胡亂抓人。”
“真……真的麽，我真的沒有殺人，我隻是一個打工的，我隻想老老實實賺錢給我父母養老過好日子讓他們高興，我沒有殺了譚老板……”王小龍情緒稍微平靜下來他放開了葉瑀的肩膀，一邊嘀咕著，一邊向後退了一兩步身子一軟蹲坐在地上靠著牆，頭埋在雙腿之間。
葉瑀向前推了一下輪椅，右手放在王小龍的右膝蓋上輕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