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譚水父親

“都會過去的,小龍或許你還沒發現,從這件事來看,你是個很勇敢的人。”

“真的麽?”王小龍抬起頭半信半疑的注視著葉瑀。

“沒錯,你麵對凶殺案現場沒有逃避,而是選擇了報警,從這點來看,你就比那些一整天嚷嚷要砍要殺的人要強得多,並且你在突然受到這麽強烈的可怕刺激後,還可以根據對方是否有呼吸狀態來看出是死是活,這種經驗和膽魄我活了快三十年了還真是少之又少。”葉瑀眼神坦誠的對視王小龍,語氣平緩溫和,像王小龍這麽大的青少年需要的是鼓勵和肯定。

“還有你可以為警方提供線索,如果你的線索有用,那麽你就是間接性抓住了這個殺人犯,你覺得這不算一種光榮麽?”

王小龍那陰霾的眼神透露出了一絲光亮,他看著眼前這個坐輪椅的人,他正在與自己對視,他從葉瑀的眼睛裏看不出絲毫的隱瞞謊騙的成分,更多的是信任和尊重,這是他出來打工這麽久頭一次有人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的人。

‘我真的如他所說麽?看樣子他說的也沒什麽欺騙我的,他說得對,我報了警,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警察,這就已經夠了,最起碼在抓獲凶手,看電視新聞的時候我可以指著電視上的新聞,很自豪的對我那些村子裏的兄弟說這是我提供的線索!’

“不要畏懼你看見的那些,更不要把它埋葬在內心,那樣隻會讓自己難以忘卻,你已經說出來了,這就是好的開始,說明你已經可以毫不懼怕的麵對這件事了。”

王小龍聽完葉瑀說的話後開始大口呼吸,他慢慢的扶著牆站了起來,背後靠著牆壁大口喘著氣。

“可不可以給我一支煙。”王小龍言語懇求的說道

葉瑀注意到王小龍的眼睛裏散發出堅毅篤定的目光,便心中明了對方已經將恐懼驅散的差不多了,他笑著點了點頭掏兜把煙盒遞給他,又從兜裏把打火機遞過去“煙灰落煙盒裏,要不然煙灰和煙屁股遺落房間裏會幹擾技術科取證。”

“咳咳,你不抽一個麽。”王小龍點燃香煙猛吸一口後咳嗽了幾下,看著葉瑀又從兜裏掏出一塊巧克力放在嘴裏。

葉瑀指了指嘴裏的巧克力眼泛笑意:“我還是鍾愛這個,煙隻是給朋友抽的。”

王小龍沒說什麽,他繼續抽著煙。

“你們每個窗戶都會開著麽,我看客廳和這個房間的窗戶都是敞開的。”葉瑀這時才有心情看看房間環境。

“舅舅說開窗是為了讓裝修的甲醛快點放出去,城裏人怕甲醛有毒,嗬嗬,城裏人真講究,我們從早到晚接觸油漆地板地磚這些東西,也沒被甲醛毒死。”王小龍答道,末了略帶嘲諷的笑了笑。

“這個房門鑰匙在你手裏對麽,你每天走後都鎖門麽?你們幾點收工。”葉瑀轉動脖子活動了幾下說出幾個問題。

王小龍身子離開了後背牆體看著葉瑀說道:“對,舅舅每次讓我整理完工具再走,所以把鑰匙給我讓我鎖門。每天晚上差不多七點多收工了。”

“哦,知道了,謝謝你小龍。”葉瑀右手伸向王小龍。

王小龍微微愣了一下。把煙從右手交換到左手位置,跟葉瑀握了握手。

“把煙滅了,咱倆出去吧。”葉瑀指了指王小龍左手夾著的半截煙。

“哎,雷組,你說葉先生會跟他說什麽。”鄒市明好奇的問道。

雷愛國露出個無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挺納悶他們說什麽……”

正當雷愛國說了一半話,房門打開了,雷愛國和鄒市明看見王小龍開門站在門的一側給葉瑀讓路,葉瑀推著輪椅緩緩走出來,雷愛國和鄒市明一左一右站著一臉嚴肅的看著王小龍。

“喲,兩位警官當門神,你們兩個別一直盯著人家孩子看啊,小龍留下聯係方式就可以走了,記住這幾天別出城,警方說不定還會有事情要問你。”葉瑀頭向後轉看著王小龍說道。

王小龍點點頭不敢正視黑著臉的鄒市明,一步步走出來站在葉瑀後側一邊。

“鄒隊長,這孩子可以排除嫌疑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他走了。”葉瑀對鄒市明低聲說道。

鄒市明聽到葉瑀的話後心裏的石頭算是放下了就叫了個警察,留下了王小龍手機號和住址,讓他回去了。

王小龍走後,葉瑀從衣兜裏掏出手機遞給鄒市明。

“他說的話我已經偷偷用手機錄音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在這裏。”

鄒市明接過手機裝在了一個證物袋裏。

“葉先生,這個手機暫時不能還給你,等我們聽完錄音再給你。”

“ok,反正手機丟不了,如果丟了,我想警察局不會賴帳的,屍袋呢”葉瑀無所謂的開了句玩笑,眼睛掃了一下剛才放屍袋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無一物。

“剛才小丁進來,我讓他和法醫把屍體運到殯儀館先放著。反正現場取證拍完照了。”雷愛國答道。

“雷組長,案發現場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商討一下案情吧。”鄒市明對雷愛國說道。

“行,咱們現在回警局分析這些證據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線索。”

“對了,鄒隊長,麻煩你派人找一下平房區原先一個姓王的撿破爛的資料還有他兒子的資料,再去縣城裏的醫院看看能不能查到有自閉症患者的資料,越詳細好。還有平房區這裏的拆遷過程中所發生的所有事。”葉瑀忽然想起連忙說道。

“怎麽,這個人和他兒子有嫌疑?”鄒市明很納悶為什麽要查一個撿垃圾的資料。

“暫時不能下結論,我隻是感覺他兒子跟案子有牽連。”

“行,我這就叫人去平房區派出所去查居民檔案,咱們先回警局吧。”

縣城警察局會議室下午五點半。

“來吃點飯,這忙活一下午了。”一名警察拎著兩大兜盒飯進來,鄒市明接過一兜子盒飯放到葉瑀和雷愛國麵前的桌子上。

“這兩盒給老吳和小丁留著,喏,咱倆先吃吧。”雷愛國打開袋子從裏麵拿出兩盒盒飯把其中一個遞給了葉瑀。

我去,這盒飯成心的吧。

葉瑀打開飯盒蓋看見裏麵內容還真是豐富,米飯,辣椒土豆絲,荷包蛋,關鍵是這飯上麵蓋了番茄牛腩,葉瑀看著這一攤紅色,立馬腦補了下午案發現場的血跡,鼻腔甚至還殘留著血腥味,立馬臉色發青一股嘔吐感湧了上來。

葉瑀連忙拿起右手邊的礦泉水打開猛灌了幾口才壓製住惡心感。

“我減肥,這盒留給老吳和小丁子吧”葉瑀把飯盒蓋了起來放進塑料袋裏。

“大男人還減肥……”雷愛國聽見葉瑀的話說了一句看向葉瑀後發現此時葉瑀的表情就明白了咋回事,感到好笑,“哦…哈哈哈。”

葉瑀看著雷愛國大口大口吃著番茄牛肉,對麵桌的鄒市明也一樣,葉瑀打心眼裏自己都鄙視自己,果然是老警察啊,下午那麽血腥的場麵還能吃的下去飯,這抗惡心的功力還真是高。

“頭兒,屍檢結果出來了,跟前兩個死因一樣。”丁廣碩從會議室門口小跑進來,身後劉法醫拿著文件報告。

“你倆餓不餓來吃飯吧。”雷愛國指了指眼前的盒飯。

“早餓了,這一下午又抬葉哥又抬屍體的。”丁廣碩拿起一個盒飯大嚼特嚼起來,吃的那叫一個痛快。

葉瑀把礦泉水瓶瓶蓋衝丁廣碩丟過去笑罵道:“去你的,什麽叫抬完我抬屍體。”

“哈哈哈,你們倆。”雷愛國被葉瑀和丁廣碩的對話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後合。

會議室裏的鄒市明和其他警察也都藏不住笑容丁廣碩說完也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衝著葉瑀一個勁傻樂賠笑“葉哥,口誤,純屬口誤。”

“啥高興事你們笑成這樣啊。”老吳走進會議室看見一群人哈哈大笑,就連一向是有這鐵麵稱號的雷組長都傳出洪亮的笑聲。

“沒啥,那有盒飯吃吧,你那裏查的怎麽樣了受害人身份查清楚了?”雷愛國拿著紙巾擦了擦油嘴遞給老吳一瓶水問道。

“嘿,組長你們猜這死者是誰。”老吳扒拉一口飯,嘴裏含糊的說道。

“譚水他爸?”葉瑀雖然話裏是反問,但表情卻帶著肯定的態度。

老吳頓時驚了張著嘴連嘴裏的飯粒都掉出來了。

“你咋知道,你認識?”

葉瑀喝了口水笑著望向老吳“今天下午的報案人告訴我死者姓譚,他們叫他譚老板,而且譚水的父親是房地產公司拆遷辦的負責人,也有這個經濟基礎買這個房子,所以當時我就推測這人有可能是譚水的父親。不過有一點很奇怪譚水的資料裏顯示他單身,那這個房子為什麽會是婚房。” 老吳聽到葉瑀的疑問拍了拍胸脯心裏暗自慶幸拿起桌上查到的資料。

“這死者叫譚秦山,年紀四十七歲,是平河鎮的包工頭,家裏有點錢,跟葉瑀說的沒錯,這人也是第二個死者譚水的父親,至於這所謂的婚房,實際上是譚秦山給小三的房子。”

“敢情是這譚秦山的金屋藏嬌啊。”丁廣碩聞聽此言訝然道。

“有錢人都這樣,有點錢就燒包。”老吳扒拉一口飯,邊吧唧嘴邊說,“這人還是平房區工程的小頭頭,負責拆遷,根據平房區原來居民所說的,這人為了拆遷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找小流氓砸玻璃,斷水斷電,晚上噪音擾民。隔三差五去破壞人家院子裏種的菜,花,之類的。”

鄒雲明身邊坐的一個警察仿佛想起什麽插話道;“這譚秦山我好想有點映像,好像是2010年十一月份,他被一個收破爛的用一個木棍打壞腦袋了,當時這人躺地上讓人報警說有人要殺他,我接到報警我就去了看了看,壓根跟電話裏說的不是一個情況,這譚秦山趁收破爛的不在家,把他家所有收來的廢品都扔到大道上砸爛,那碎了一地的東西,不知道誰告訴的收破爛的,他回去後就跟譚秦山吵起來了,還打了人。”

“是因為收破爛的不搬走是麽。”葉瑀回想起幹瘦老頭說的話,問道。

那個警察回想了一下舉起右手食指對著前方虛點道: “對對對,的確是這收破爛的不願意搬走,他想要多點拆遷款。”

“鄒雲明很奇怪葉瑀怎麽會知道;“這也是那個王小龍說的?”

葉瑀笑著搖了搖頭:“是今天下午我聽一位平房區老大爺知道的。”

“聽有的居民說,譚秦山這所房子應該是當初那個收破爛的拆遷款買的。”那個警察提了一嘴。

“這譚秦山要真是這樣那也該死。”丁廣碩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說道。

雷愛國見狀嗬斥道:“小丁!注意你是個刑警,現在是在辦案,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譚秦山到底有沒有做了這些事之前,我們不能妄下結論說一個人該不該死,更何況我們是警察,要講法律!不能意氣用事。”

丁廣碩看見雷愛國如此嚴厲,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妄斷,就算一個人再怎麽十惡不赦也不能被一個人去結果了生命。畢竟是法治社會,要依法辦事,可是有的事情真的可以靠法律去懲戒麽?丁廣碩心裏想著‘真好笑,自己是刑警,卻質疑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