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全招了
“大魚?”雷愛國聞言不太明白話中的大魚指的是什麽。
話音剛落,就見丁廣碩從後排開門下車,而且左手上還帶著銬子。雷愛國一驚,剛準備問這是怎麽一回事,就見銬子那一頭也有個人下了車,此人一身黑色製裝西服,頭發一絲不亂,但神情很默然。
“怎麽樣,驚訝吧。”鐵大宇指著跟丁廣碩一同下車的人:“汪宋城,青山度假村的經理。”
“你們怎麽把他抓來了?”雷愛國奇怪地問道。
“因為,他已經觸犯了法律。”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後排傳來,雷愛國很熟悉,是那個坐著輪椅的葉瑀的聲音。
鐵大宇和那個開車的兄弟,幫助葉瑀下了車,葉瑀推著輪椅來到雷愛國的麵前。
“什麽罪?”雷愛國看著葉瑀問道。
“進屋再說。”葉瑀沒有直截了當的回答,而是表情很複雜,眼中既鄙夷又帶著一絲絲的怒意的瞟了一眼汪宋城,然後推著手輪往公安局大樓走去……
眾人進了辦公室,一路上雷愛國講述了譚鐵興已經被抓到了,現在就在審訊室被林勝龍看管著。
“他招了?”葉瑀仰頭問道。
“還沒,嘴硬的很啊。”雷愛國放下手裏的飯,歎息一聲。
“汪經理,你認識譚鐵興吧,就是福利院那個廚子。”葉瑀頭轉向一旁坐著的汪宋城。
“有點映像,是鄭康全的人。”汪宋城眼睛上瞟想了想回應道。
“他跟那件事有關嗎?”葉瑀繼續問道。
“應該有,我見過鄭康全跟他說起過這件事。”汪宋城點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雷組。”葉瑀摸著下巴然後望向雷愛國“帶汪經理去審訊室過一趟。”
“過一趟?你的意思是?”雷愛國眉頭微皺,目光在汪宋城和葉瑀之間徘徊。
“我想汪經理,可以幫到咱們……”葉瑀話說至此,一直陰沉的臉上浮現出狡黠冰冷的笑容。
審訊室裏,林勝龍正在電腦上整理剛才的審問筆錄,譚鐵興漫無目的看看這裏,瞅瞅那裏,最後居然無聊到用腳去反複翻滾地上早已涼透的煙頭。
忽然審訊室的門開了,雷愛國拿著兩兜子吃的走了進來,放在了審訊桌上,林勝龍有些迫不及待的去拿出裏麵的塑料餐盒。
飯盒一打開,呼吸間食物的香味充滿了這個麵積不足二十平米的冰冷的房間。
已經一天沒吃飯的譚鐵興聞到了一股家鄉的味道,他注視著桌上的食物。
那是九轉大腸,德州扒雞、木須肉、還有四喜丸子,以及薄薄的幾張雜糧煎餅。
譚鐵興口腔裏的唾液已經泛濫了,他目光躲閃桌上的食物,但是喉嚨卻在吞咽口水。
“給你。”雷愛國拿過一個餐盒,盛了一個丸子,一點菜,一個雞腿和一張雜糧煎餅,放在譚鐵興審訊椅的隔板上。
譚鐵興看向雷愛國的臉,眼神中有這些許詫異。
“八路軍還不虐待俘虜呢,何況是紀律嚴明的警察。”雷愛國看出譚鐵興眼中的疑慮,開玩笑咧咧嘴笑道“吃吧,你運氣不錯,公安局對麵有個山東菜館。”
早已經饑腸轆轆的譚鐵興已經沒辦法控製了,他用手抓起煎餅,就是一大口,然後用筷子夾著菜塞進嘴裏。
“這餅不行,糊子不香,肯定是機器弄得,而且火候過了,焦了,我娘烙的煎餅才是一絕,糊子都是石磨慢慢磨得,那才香。”譚鐵興眼睛瞄著手裏的煎餅嘟囔道。
“有的吃就不錯了,這山珍海味再好,自然也比不上自己老媽做的家常菜。”雷愛國咬了一口煎餅,慢慢咀嚼,似乎是要品味出譚鐵興說的那種感覺。
正在三人低頭吃著的工夫,審訊室的門又開了,林勝龍抬起頭望向門口。
“喲,小丁回來了”林勝龍見來人正是丁廣碩,但眼睛向他身後看去,忽然一愣很是驚訝。“汪經理!你怎麽來這裏了。”
林勝龍見到丁廣碩身後是站著兩個人,一個五大三粗皮膚黑黑的,是自己的老大哥鐵大宇,另一個則是那個文質彬彬,之前器宇軒昂的度假村酒店經理汪宋城。
譚鐵興本來懶得理那些進來的人,他隻是埋頭吃著飯,一邊心裏拿這些菜做對比挑毛病,一聽到汪經理的三個字,心裏咯噔一下
‘汪經理,難不成是他!’
譚鐵興轉頭看向門口,煞那間手一鬆,筷子夾住的一段肥腸掉在了隔板上,他心中大驚失色,嘴巴已經忘了咀嚼食物,眼珠子瞪大的盯著丁廣碩身後的汪宋城,依舊是穿著西服領帶,頭發一絲不亂,但神情黯然,眼中以往的傲人光彩,就如同落魄的鳳凰,擱淺的蛟龍。
“老譚!”汪經理與此同時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望著譚鐵興。
“汪經理……難不成?”譚鐵興囫圇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看著汪宋城詫異道。
“警方已經知道了,我自首,沒想到你也會被抓。”汪宋城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然後眼神誠懇的注視譚鐵興:“知道什麽就都說了吧,戴罪立功。”
說罷,丁廣碩帶著汪宋城走開了,臨走之前,汪宋城回頭望了一眼,譚鐵興感受到他內心深處那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沒想到,你們連汪宋城都抓到了。”譚鐵興頓時沒有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衝著林勝龍比劃一個抽煙的手勢,目光有些乞求的說道“再來一根。”
林勝龍撇著嘴眉頭微皺的看了一眼,不語,抽出一根煙,走到譚鐵興跟前,遞給了他。
“呼~”譚鐵興閉上眼吸了一口,片刻後他肩膀一鬆,靠在椅背,掃了一眼雷愛國和林勝龍:“你們既然抓到了汪宋城,想必事情已經知道了,那你們還想知道什麽?”
“把你知道的從頭到尾都說一遍,我要雙方口供做比對。”雷愛國知道,譚鐵興這是想套話,他板著臉看向譚鐵興,滴水不漏地說道。
“好吧。”譚鐵興動了動身子呼出一股煙霧:“我都說,可以減刑麽?”
“看你交代的事情了,你如果不說,那汪宋城的口供一樣可以定你的罪。”雷愛國凝視著譚鐵興的眼睛絲毫不退讓地說道。
一旁的林勝龍還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他心裏很是疑惑,這眼前的兩個人打什麽啞謎,什麽定罪,還有那個汪宋城怎麽就被抓了呢,可是多年當警察的經驗告訴自己,雷愛國這是在詐譚鐵興,自己雖然不知道這背後的因果,但絕對不能表現的意料之外,所以林勝龍隻能麵無表情的也盯著譚鐵興,給他一種‘我們都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了,就看你是不是坦白從寬’的態度。
譚鐵興沒有立即開口,他是一個說話之前需要醞釀的人,他眼睛看著地麵,嘴裏叼著煙,眼球不斷的左右轉動,過了十幾秒他抬起頭開始講述他這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秘密。
“我是2010年五月左右經人介紹認識的鄭老板,最先是給他當保鏢兼司機,一個月工資五千左右,不怎麽累,就是熬精神頭,這做司機的要二十四小時開機待命。鄭老板見我話不多,又能吃苦,對我很照顧,一來二去的閑聊裏,我就把我家裏的情況告訴他了,後來我過完年回來,應該是2011年夏天,有一天他忽然問我想不想轉到福利院幹活,做食堂大廚,因為我之前在部隊的炊事班待過兩年,所以他對我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他告訴我累是累了點,但工資高每個月七八千還可以預支,節假日還有補貼。”
譚鐵興說到這裏嘴角上翹,似嘲諷,又似無奈“當時聽了這個我心動了,這每個月那麽多錢,我家裏的欠債可以更快的還清,於是我答應下來,第二天就去福利院上班,這每天被灶火烤著,又要站著顛大勺的確很累,但當第一筆工資往家打後,我老婆很高興,她說下個月可以給老人買好一點的藥,家裏也可以每周吃一次肉了,她就問我,怎麽賺這麽多錢,我就把福利院的工作告訴了她,她也心動了,讓我問問鄭老板能不能把她也招在福利院工作。”
譚鐵興彈了彈煙灰,繼續講述道:“我就有一天隨意的問了句,本來不抱什麽希望,但鄭老板問了一些我老婆的個人信息後,就很爽快的答應了,說讓她來做個生活老師,照顧女生宿舍的孩子。就這樣,我們兩口子在福利院工作到現在。”
“那然後呢。”雷愛國不緊不慢的接了一句。
“再然後……再然後就發生了我們都不想看見的事。”譚鐵興頓了頓,目光中帶著悔意和傷感。
“我們工作的開始三個月還算平靜,跟其他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也熟絡了,了解後知道,他們也是剛剛招進來的,最久的也才工作了五個月,隻有看門的趙老漢是老員工。大概是十月份吧,有一天鄭老板帶來一些有錢人,聽口音天南海北的都有,有的四五十歲,有的都六七十歲,他們帶來了很多捐助,有給孩子的文具,**用品,還有衣物,以及新的輪椅之類的醫療用品,他們一個個笑容滿麵慈眉善目的看著那些殘疾人,之後拍了幾個照片就走了,過了兩天後,鄭老板雇了兩輛大巴車,讓我們帶著那些十四歲以上的殘疾孩子上車,載著我們去了青山度假村。”
譚鐵興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眼神黯然的看著手裏的煙歎了口氣:“這些孩子因為身有殘疾很少出門,所以一路上他們都很喜悅的看著路上的風景,說說笑笑,有幾個甚至帶頭唱起了歌,本以為隻是一次帶著孩子們去度假村遊玩接觸大自然,可誰知……我們是押送他們步入地獄深淵的牛頭馬麵。”
譚鐵興的眼睛使勁眨了眨,雷愛國拿起一瓶水,遞給了譚鐵興,他注意到譚鐵興的眼眶已然發紅,眼睛也濕潤了。
譚鐵興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瓶後,打了個水嗝然後瞥了一眼門口:“到了度假村,那個汪經理,就剛才那個家夥出來迎接我們,安排我們入住,女孩子們在最高第八層,而我們和其他孩子是分別在四五層,分房的時候我和我老婆就很納悶,這為什麽要把我們幾個老師跟女孩子們相隔那麽遠,萬一那些孩子有意外怎麽辦,我們詢問鄭老板,鄭老板卻說頂樓風景好,而且是殘疾人專用的房間,讓我們放心,我們見鄭老板這麽說了,也就不多想了。”
譚鐵興緩了緩腦子,又說道:“第二天,譚鐵興對我們說孩子有專門的酒店人員照顧,讓我們也好好放鬆放鬆,玩玩。就這樣我們在度假村待了兩天,第三天中午上車後,我們發現每個女孩子都臉色很難看,有的甚至暗暗流淚,我們怕是受到了欺負,便問她們怎麽了,可是這些孩子要麽不說,要麽就是啞巴或者頭腦有問題的表達不清楚,我們第一時間告訴了鄭老板,他卻說可能孩子第一次出門,見這麽多人,心裏害怕,對自己的殘疾有芥蒂,我們幾個老師覺得也有道理,就沒有追問,隻是安撫她們。”
譚鐵興說到這裏,目光看向一直注視自己的雷愛國和林勝龍聲音有些顫抖:“可是晚上我老婆給孩子洗澡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事!”雷愛國沒有插話隻是皺著眉看著譚鐵興,但林勝龍麵色焦急的問道:“什麽事,快說!”
“那些頭腦不正常,或者肢體有缺陷的女孩子,她們……”譚鐵興話說至此忽然咬住了下嘴唇,眼睛下垂,似乎他無法繼續往下說出那令他難以啟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