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有觸動
“先天性殘疾，國內很多人都是一出生就因為疾病而身體有缺陷；後天性殘疾就是因為意外、疾病所導致的，比如我，還有音樂家貝多芬以及其他知名的殘疾人士。”
葉瑀說到這裏沒有繼續，丁廣碩也不急，隻是默默地看著人工湖的風景。
葉瑀停頓了大約幾秒後又開口說道：“雖然都是殘疾，但本質上還是有心理自卑感的，甭管做出了多麽大的貢獻，在社會地位、科學藝術這些領域的成就再大，也沒辦法去彌補身體缺陷的事實，有些人麵帶微笑，表麵上毫不在乎，其實多多少少會刻意關注健康人的行為舉止，比如我，自從我脊椎受傷下肢癱瘓後，我對於每個人的走路步伐，腳步聲會刻意記住，有時候我甚至會幻想自己還能走路的樣子，是邁左腳還是邁右腳，是拖遝的走，還是像雷組一樣大步流星。”
葉瑀不由自主的目光轉向丁廣碩笑了笑“聽起來很傻是不是。”
“不會，我雖然不能切身體會，但是能夠理解。”丁廣碩目光真切注視葉瑀。
葉瑀又一次把目光轉回湖麵語氣略帶沉重：“其實越早殘疾，承受能力就越大，心裏那份自卑感就越容易被打入牢底不容易釋放，因為我們懂得了我們的身體固定了，我們就是這樣的人，肢體上的缺陷並不影響我們的生活，我們也可以有朋友、有興趣愛好，有工作。
“說真的我比大部分殘疾人好多了，我現在是警校老師，我能把自己的興趣當成事業已經很幸運了，全國有七千多萬殘疾人，很多人都沒有讀過書上過學，有些殘疾人甚至被人當做行乞的工具，而那些重度殘疾人隻能一天天的看著時光飛逝，自己的家人衰老離去，到最後沒人照顧而死去，就好像你樂兒姐，因為那件事而腦部受傷導致植物人，父母變賣家產治病，可你說就這麽操勞，萬一哪一天叔叔阿姨他們……那她恐怕隻有等死了。”
丁廣碩看著葉瑀說著這些話，心裏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他有點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以前的葉瑀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些話敞開心扉，他沒想到葉瑀心裏居然一直壓抑這麽多的情緒，或許這個案子是個導火線，將葉瑀心中那些炸藥點燃了，才能釋放這麽多。
“葉哥，其實……”丁廣碩想開口安慰葉瑀，但話說一半不知道說什麽。
葉瑀擺擺手，對丁廣碩微微一笑：“想安慰我？沒必要，你葉哥還沒脆弱到這種地步，我隻是這兩天有感而發，無處宣泄罷了，話歸正題吧。”
葉瑀閉上眼深呼一口氣，當睜眼的一瞬間丁廣碩看見他眼神變得深沉如水，神情變得嚴峻。
“司馬靈珂如果是自殺，雖然有可能是因為車禍殘疾而自卑，但我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你還記得在福利院那些孩子說的話麽。”
葉瑀看了看丁廣碩，後者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嘴一撇搖搖頭。
葉瑀顯然也沒想讓丁廣碩說出什麽，他笑了笑說道：“那些孩子說過司馬靈珂教他們跳舞。”
“對啊，好像是這麽說過。”丁廣碩一拍手，被葉瑀這麽一說忽然想起來。
“你覺得如果是一個心裏對自己殘疾無比自卑的女孩，隻能坐在輪椅上後會教孩子跳舞麽？”葉瑀拋出個疑問。
“應該不會這麽心大吧。”丁廣碩猶猶豫豫說道。
“肯定不會。”葉瑀斬釘截鐵的說著，“司馬靈珂或許剛進福利院的時候是自卑，可是看到福利院的孩子歡聲笑語，嘻嘻笑笑，再加上福利院絕大部分人都是殘疾人，這種環境就會使她產生一種同化心理。”
“舉個例子，如果一個孩子怕狗，而我把他放在一個寵物樂園，一群不怕狗的孩子拉著他玩，並且帶著他跟小狗做遊戲，那麽他很可能就慢慢被不怕狗的孩子所影響從而達到不怕狗的目的。”
丁廣碩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若有所思說著：“也就是說福利院的環境並不會加重司馬靈珂對雙腿殘疾的自卑感，反而會減弱。”
葉瑀滿意的點點頭“說不定內心那種陰鬱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了，所以我覺得司馬靈珂的自殺，跟殘疾沒關係，很可能是別的事情導致她的自殺！”
“那究竟是什麽事呢？”丁廣碩疑惑道。
“我覺得司馬靈珂自殺的秘密或許牽扯到鄭紅陽老爺子病逝，還有福利院裏老師和殘疾人所隱瞞的事情。”
“一個福利院，能有什麽驚天秘密呢。”丁廣碩有些撓頭的說道。
葉瑀輕歎一聲：“也不能這麽說啊，不過鄭康全肯定是知道的，或許就是幕後操控者，可惜他死了。”
“你知道麽，任何秘密都跟利益有關。”葉瑀忽然話鋒一轉：“這個利益可能是物質名譽，也可能是精神情感，而有些人卻願意為了它而去逾越道德和法律的界限，這個時候人也就不是人了，而是傀儡，被欲望操控的傀儡。”
“葉哥，你的欲望是什麽？”丁廣碩扭頭看著葉瑀。
葉瑀腦子一個恍惚，顯然沒想到丁廣碩會問出這個問題，他身體僵住了，過了幾秒鍾搖搖頭吐露出三個字：“不知道。”
“行了，我們回酒店看看雷組他們怎麽樣了，希望他們沒忘了錄影，我可是把攝影機給了他們。”葉瑀岔開話題轉動輪椅往酒店方向走去。
“你一定要這麽累麽，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倆很像，一個人扛起這麽多事。”丁廣碩站在原地注視著前麵緩緩而行的葉瑀，心裏莫然想起了自己已故多年的大哥……
“雷組，林支隊你們問的咋樣啊。”葉瑀和丁廣碩回到酒店四樓，正好看見往房間走的雷愛國和林勝龍。
“回房間說。”雷愛國拍了拍手裏的公文包然後指了指鐵大宇的房間“林支隊，麻煩你看看鐵隊長醒沒醒，一會兒討論事情，說不定有事請教他。”
“估計這老家夥也差不多酒醒了，我去叫他去。”林勝龍點點頭，轉身向鐵大宇的房間走去。
……
“雷組，這個汪經理是不是不好問啊。”進到雷愛國房間後，葉瑀淡淡一笑的看著雷愛國。
“恩。”雷愛國微微點頭一屁股坐在**，把公文包丟給丁廣碩：“這個姓汪的不愧是酒店經理，該說的話說的那可是麵麵俱到一絲不漏，不該說的他就說不知道裝傻充愣，很難套話啊，小丁啊把DV攝像機接到電視上，一會兒好播放。”
葉瑀斜靠在輪椅扶手上，右手撐著腮幫子看著丁廣碩擺弄著dv攝像機：“這個汪經理一看就知道心機很深，，他很會察言觀色，做事情麵麵俱到，如果我是老板，我肯定會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省心也穩妥，所以他有很大的 可能性知道一些我們想要的東西。”
“哎呀，這一覺睡得累屁我了，喲，都在啊。”
正當葉瑀和雷愛國談話時，房門開了，鐵大宇披著外套頭發淩亂的走了進來，林勝龍跟在後麵。
鐵大宇衝屋裏的人咧嘴笑笑，毫不客氣的走到雷愛國身邊，向後一倒砸在**，一手撐著上半身歪著坐。
“對不住了老雷，你去問那個汪經理的時候我睡著，沒幫你，實在是昨天喝多了，睡不透酒醒不了。”鐵大宇拍了拍雷愛國的肩膀，語氣帶有歉意，然後指著自己的腦袋。
“沒事，我也就是跟林支隊去問問幾個問題而已。”雷愛國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老鐵，我們這堆人裏就你對著汪經理熟，一會兒看錄像，你老小子腦子可活泛點。”林勝龍可不像雷愛國那麽客氣，他伸出拳頭捶了鐵大宇一下，表情認真道。
“妥妥的，我這人辦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鐵大宇一拍胸脯說道。
丁廣碩拿著電視遙控器調整信號源，將DV攝像機連接到電視後，隻見電視屏幕上出現畫麵。
“你們這是偷拍吧，別說這角度選的不錯。”鐵大宇看著視頻裏汪經理的臉說道。
“雷組長把DV藏在公文包裏拍的。”林勝龍開口道。
“去之前葉瑀把他的DV借我的，讓我拍下詢問的過程，我就把公文包放在了汪經理的辦公桌上，那個角度可以很好的拍攝調查過程。”雷愛國看了一眼葉瑀，轉而麵向鐵大宇說道。
“小葉還真是心思細膩，我第一眼看這小夥子就覺得是個人才，可惜啊……”鐵大宇誇讚了一句隨即目光落在葉瑀的腿上，搖搖頭惋惜道，“沒辦法當咱這行。”
“鐵警官過獎了，我也是為了更好的分析，我做這一切都隻不過為了賞金罷了。”葉瑀絲毫沒有對鐵大宇的目光有所厭惡，隻是臉上微微一笑半開玩笑道。
“哎呀，你要是做刑警那真的是……”鐵大宇剛準備滔滔不絕，就被林勝龍打斷了。
“好了，視頻正式開始了。”林勝龍伸出手指杵了一下鐵大宇的肩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瞎說話，然後衝著電視揚揚下巴讓他專心點。
鐵大宇隨即一副放心吧我有數的表情，坐正身子觀看視頻。
……
視頻裏，汪經理依舊是身著一套西服領帶，做了個請的手勢雷愛國做對麵，林勝龍則坐在雷愛國的右手邊，汪經理和雷愛國中間隔著一個茶幾，上麵擺放著一個茶盤，汪經理此時手上泡著茶嘴上沒閑著說話招待兩位不速之客。
“哎呀，沒想到二位居然是鐵警官的同僚，酒店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二位警官可要見諒啊，來來來，喝點茶清清嗓子，這可是本酒店最好的茶葉。”
“嗬嗬，汪經理就不要客氣了，昨天那麽晚來入住，實在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林勝龍客氣道。
“哪裏的話，鐵警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和鐵警官那可是老相識了。”汪經理眉開眼笑的說著，然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不過二位警官為什麽這麽早來我的辦公室找我，難道是對我們度假村裏的什麽服務不滿意，還是……？”
汪經理眼神略有狐疑的看著林勝龍和雷愛國試探性地問。
“汪經理身兼數職，還能把這麽大的度假村管理的井井有條，真的是能者啊。”雷愛國沒有直接回答汪經理剛才的問題，而是開口誇讚他。
“雷警官過獎了，來二位嚐嚐這茶。”汪經理站起身弓著腰將泡好的查送到雷愛國和林勝龍麵前，隨後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汪經理右手拿著茶盅左手很自然的搭在沙發扶手上，臉上盈溢出笑容，眼角的魚尾紋更加明顯：“汪某受之有愧啊，我也隻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罷了，幾位老板平日裏日理萬機，所以聘用我打理度假村的事宜。”
林勝龍抿了一口茶盅裏的茶水：“嗯！好茶，汪經理泡茶的工夫很不錯嘛。”
“哪裏哪裏，純屬愛好。”汪經理哈哈一笑。
雷愛國也抿了一口，咂咂嘴眼睛微眯的看著手裏的茶盅，手指輕輕一抬把茶盅一傾，茶水順勢都倒進了嘴裏。
正在觀看的葉瑀見把頭側向雷愛國狀低聲問道：“有什麽不對麽？”
“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味道似曾相識。”
雷愛國吐露出這麽一句話，然後瞄了一眼林勝龍，後者認同的點點頭。
眾人沒有再說話繼續觀看視頻。
雷愛國微笑的看了一眼林勝龍又轉過頭注視著汪經理的茶壺：“好茶，果然是好茶，汪經理可否再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