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解圍封居
宣韶寧心滿意足的買了足足一食盒的硯墨酥剛踏進豫王府就遇見了張伯。
“宣校尉,殿下請您赴議事堂一敘。”
“好,我這就去。”剛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將食盒遞給張伯“勞煩張伯幫我先收著”,張伯收下後微笑著一擺手,宣韶寧昂首闊步地朝議事堂走去。
此刻地議事堂僅僅豫王和裴正豪在場,宣韶寧一個標準的軍禮,豫王說道:“方才接到父皇地諭旨,東胡作亂圍攻封居,要我調玄甲前往鎮壓。”
“東胡向來是烏合之眾,且長久以來一直都是臣服於我大梁,這次也不知是何人慫恿?”裴正豪語氣淡淡,並沒有太在意這場戰爭。
“不可大意,根據斥候回報這次東胡地兵器很是精良,遠非之前可比,我們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我決定派金甲地耿彥部和鏽螯的項昂部。”
“將軍,末將請求一戰!”
“此戰以解封居之圍為上,並不是沙場衝殺,這就是為何我沒有派出寒刀的原因。”
“將軍方才說東胡向來一盤散沙,如今突然配備了精良兵刃沒來由的圍困封居,那麽他們定然會想到我大梁派兵解圍,若是他們使出一招圍城打援,這就是寒刀最適合的戰場了;另者,末將之前已經去過封居並走遍了封居的角角落落也大致了解了東胡的習性,末將定能助大軍一臂之力,將軍,末將懇請我校能參戰!”
豫王顯然再次意外了,宣韶寧在作戰上的執著明顯出乎他的意料“軍令如山,玄甲軍明日即行開拔,兩日後就能到達封居城外,你現在京師,若是能在規定時間率領你校到達封居,本將軍就準了!”正當宣韶寧興奮的一笑的時候,豫王繼續說道:“若是趕不到,那就以貽誤戰機軍法處置!”
“末將領命!”宣韶寧大喝一聲後恭敬的退出了議事堂,風風火火來到了自己的客房,立馬動手收拾起來,不足半炷香的時間已經收拾妥當,即刻朝著王府大門走去卻被張伯給叫住了。
“宣校尉,寄存在老者這兒的食盒該還給你了。”
此刻宣韶寧才想起自己排了一早上的隊才等來的硯墨酥還沒來得及給白石夫子送去呢!哎,這次的計劃又打亂了,夫子啊,您老一定能體諒我的吧。
“張伯,在王府的這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顧,我現在就要出發去封居了,這食籃中的硯墨酥已然沒有機會送人了,張伯若不嫌棄還望收下。”
“宣校尉言重了,校尉之心那人定能體會。”
“謝過張伯!”
事發突然,沒有時間同摯友們一一告別,隻待日後有機會再解釋了,在馬背上顛簸著,腦海中浮現了兩幅畫麵:一副是落英繽紛下一襲鵝黃,那人踏在石台之上,眼中秋波暗送;一副是皚皚雪地之中一抹純白,清冷明豔,幽香襲人,一眼撩動心弦。
自豫王手信傳到漠北的玄甲軍營,全營上下即刻行動起來,厲兵秣馬,尤其是金甲的耿彥和鏽螯的項昂更是做著戰前的種種部署,此戰雖然料想難度不算大,可任憑誰都不敢大意。作為耿彥部的淩緋顏和項昂麾下的師鞏正淵自然也在參站名單之內。
三聲悠遠蒼涼的號角聲催促著所有作戰人員前往校場集合,臨走時霍青掩飾不住的羨慕說道:“你倆又要上戰場了,可得。。。。。可得自己多加小心啊!”
師鞏正淵用力地擁抱了霍青“別擔心,我們會沒事的,你也別著急,日後機會還很多!”霍青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當做回答。
“好啦,別磨嘰了,趕緊吧!”淩緋顏並未感受到霍青的失落而是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眼看著自己的同窗威風凜凜的站在隊伍之中,前去戰場建立自己的功勳,霍青將自己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奮力擠出的牙床鼓出了側臉。
“很想參戰?”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霍青急急轉身,有些慌張的敬禮道:“參見楊都尉!”
“不用這麽緊張,從你一進入玄甲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也許你不如你的幾位同窗那麽搶眼,不過看你這身板也甚是結實,能將武藝勤加練習同時再多讀些兵書,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霍青本來很是冰冷的心此刻溫暖了不少,他外表雄壯可內心卻極為渴望獲得認同和理解,楊靖的一番話很好的撫平了心中的難受和失落,因而對其的好感也油然而生。
“多謝楊都尉提點,我一定。。。。。。”還沒等霍青把話說完,隻見一支百人騎兵飛快的踏馬出軍營,徒留一陣陣騰起的煙塵。
“這是寒刀衛的一支,是誰給的指令?”楊靖顯然既有疑惑又有惱怒,立刻朝著金甲大營快步走去,霍青一時間不明所以也不知覺的跟上去。到得大營,楊靖正巧遇見了指揮使歐鷺洋,遂將所見稟告了,歐鷺洋揮揮手解釋道:“方才我也接到了將軍的口令,著寒刀衛百人騎前去封居城外同他們的校尉宣韶寧匯合。”
“此次參戰,不是有金甲和鏽螯來擔任麽,怎麽。。。。。怎麽突然多了一隊寒刀?”楊靖顯然不解豫王這樣的安排。
“宣校尉幾次三番建功卓著,聽聞此次也是他在將軍麵前主動請纓,將軍甚是欣賞宣校尉的勇氣,因而特意準許宣校尉可選百人騎參戰。”歐鷺洋一邊解釋,一邊偷看了身邊不遠處的霍青一眼,繼續提高聲量,“宣校尉不愧是青山書院白石夫子的高足,很是得將軍的欣賞,建立功業的機會也更多,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可限量?這個詞匯在短短幾分鍾之前還是楊靖說給自己聽的,此刻從歐鷺洋嘴裏說出卻是用在了宣韶寧身上。能得到豫王的特批足以說明宣韶寧在豫王心中的份量,得到更多的機會也就意味著能有更多的軍功,在玄甲軍中向來是以軍功獲取榮耀和尊敬的。此戰,他們三人都參戰了,徒留自己。。。。。。。霍青難掩心中的不忿,掉頭離開了大營,這一切都看在了歐鷺洋的眼裏。
此刻的宣韶寧完全體會不到霍青的內心的鬱悶和糾結,也完全不知道師鞏正淵和淩緋顏也將參加此次戰役,他全心全意隻想在期限之前到達封居,能做的就是策馬奔騰,徒留下陣陣騰起的煙塵。玉駢的腳力的確不是一般的馬匹可比,在第三日寅時,距離封居城八十裏處,玄甲軍的黑色騰雲旗已經是遙遙可見。
“全軍在此處駐紮,不要引起東胡軍隊的警覺!”耿彥是軍營中軍銜最高的,自然也就成了總指揮,他正在軍帳中同幕僚商議卻聽見門郎將來報“回稟耿指揮使,宣校尉到了!”
“快請進!”
耿彥快步走到軍帳門口相迎讓宣韶寧心生感動“末將參見耿指揮使!”
“戰時不必在意禮節了,將軍時常這麽訓下。這次行動聽說你是主動請纓的,將軍最後竟然也同意了,真有你的!”耿彥笑著捶了宣韶寧胸口一拳,此時仔細看才發現宣韶寧發髻淩亂,滿麵塵灰,嘴唇皸裂,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清澈有神的眼睛。“你從京城趕過來一定晝夜沒停吧!”
“嘿嘿,耿指揮使說的是,末將可是在將軍麵前下過軍令狀的,若不能同大軍同日到達,那就得軍法處置!”宣韶寧舔了舔嘴唇,很是輕描淡寫的解釋。
“來人,馬上準備水和食物,拿到軍帳來!”
宣韶寧此刻眼神更明亮了“耿指揮使懂我!”
“你這麽拚命,我若是這樣都不懂,那真是愧對將軍了。閑話不說了,我們正在籌劃這戰怎麽打呢!”
宣韶寧隨耿彥走到了沙盤附近,一眼就看見了沙盤正中的那座城池,封居是一座建立在荒原上的城池,四周都是開闊的平原易攻難守,而它的正南方百餘裏處就是大梁的北大門——靖邊關,一旦封居城失守,大梁北大門將直接麵對東胡的軍隊。
“根據斥候回報東胡軍隊人數在十萬上下,分別包圍了東、北、西三門,”耿彥對所有的將領說道:“故意將南門留給我們,此戰該如何打,各位暢所欲言!”
“徒留下南門,那裏一定設有埋伏,我們不可硬衝!”一個年輕將領首先開口,他的話獲得了軍帳內不少的人的讚同。
宣韶寧問道:“耿指揮使,東胡的十萬人馬是如何分布的?”
“根據斥候回報三門算是平均駐紮了三萬的軍隊,而東胡將軍率領一萬人在距離南門十裏外。”耿彥指著沙盤說道。
“所以並不是徒留南門,而是南門交由了將軍親自把守,不過這距離卻是有些意外。”項昂指出來,“南門定有玄機!”
“不論我們進攻哪一個城門,另外的三處兵力定會相互馳援將我們團團圍住。”鏽螯校尉方淇說出了所有人的顧慮,這正是當前症結所在。
“末將有一個提議。”宣韶寧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敵軍想要互相策應讓我們首尾不能相顧,那麽我們也反其道而行之,用他們 的計策對付他們。”
“你的意思是?”耿彥同一眾將領都將視線集中在了宣韶寧身上,宣韶寧頓了頓,心裏給自己打了一通氣之後說:“耿指揮使麾下有一萬金甲,項都尉手下有兩千五百人的鏽螯,加上我的校五百人,我們也兵分四路。”
“這怎麽可以?”方淇並不讚同。
“聽我慢慢解釋,既然敵軍將南門留給我們,那我們就從南門突破,我軍主力猛攻南門,另外分出三支隊伍來反複襲擾東、北、西三門的東胡軍隊,這三支軍隊的要點就在於切不可戀戰,隻要反複騷擾即可,一旦東胡軍隊來襲即刻撤退。。。。。。”沒等宣韶寧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哦,我明白了!三支小隊襲擾敵軍,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就是不和敵軍正麵衝突,但是死死纏住對方,使其想要互相策應無法實現,這樣主力部隊攻擊南門的東胡首領就能取得更大的把握!”
這名將領興奮的說完後看著在場的所有人,頓時有些窘迫,宣韶寧不打量眼前人都不行:與自己差不多的身高和年紀,麵白無須、小眼厚唇,一對招風耳煞是紮眼,手腳粗壯,底盤甚穩,右胳膊上別有黃色的銅環,上麵清晰刻著一隻斑麟猛虎。
“你小子這一驚一乍的毛病啊怕是改不了了!”耿彥佯怒說道。
“指揮使,是末將犯錯,請指揮使責罰!”年輕將領剛準備單膝跪地就被項昂扶了起來。
“得了,司衡,每次都用同一個招數,不是我們蠢就是你傻!”
果然,這名叫司衡的將領站起來用手撓撓自己的後腦勺,咧開大嘴嘿嘿笑道:“那下次,末將。。。。。。末將換個姿勢。”一句話惹得全場大笑不已,宣韶寧也對這個年輕將領有了印象。
“好了啊,我們言歸正傳,關於宣校尉的提議,大家可還有異議?”耿彥心裏也是讚同,可還是要盡量聽取不同的意見,好在大家都認為此時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主意了,“那麽我們就來做詳細的作戰部署,我金甲分出三部分別襲擾敵軍把守的三門,司百夫長、宣校尉,你們兩部同項昂部騎兵進攻南門。”
“等等!”沒等各將領領命,宣韶寧出言阻止“耿指揮使,南門定有伏兵,雖然我們派出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衝鋒,可是切不可忽略那一萬東胡軍,末將願意率我校繞道至東胡軍後方發動進攻,使其自顧不暇,不能對南門伏兵施以援手。”
“你區區五百人對付一萬東胡軍,冒這個險可知道後果?”耿彥嚴肅的問道:“之前的戰役足見你的勇敢,東胡軍也不是什麽強悍的軍隊,可我們也決不能逞強,要以大局為重!”
“指揮使放心,末將知輕重,這一請命絕對不是個人逞強,東胡向來軍心渙散,一旦中軍受到攻擊,其他軍隊自會潰退。”宣韶寧說出自己的謀劃,耿彥點頭允諾,隻是多說了一句“千萬小心”。
玄甲軍在抵達封居城外五十裏處秘密開完了作戰前的部署會議已經是傍晚時分,耿彥不許全軍埋鍋造飯,而是以冷肉幹和冷水充饑,然後即刻原地修整,不準發出任何響動,直到月上樹梢頭的午夜時分。頂著月色,三支部隊快速的朝著三個不同方向奔襲而去,午夜的荒原風聲大的驚人,也正是這風聲將疾馳的馬蹄聲淹沒了。
數個時辰之後,一輪紅日剛剛從天際緩緩升起,東胡軍營中的主將那史命彧走出營帳,狠狠伸了個懶腰,茂盛的毛發被他牢牢的梳理到了腦後,一圈濃密的絡腮胡將滾圓的臉同脖子完美的分割開來,棕色的粗眉下是一雙東胡人特有的碩大的湛藍色的眼珠,高挺的鼻梁下搭配著紫紅色的厚嘴唇,虯髯粗壯的四肢組裝在龐大的身軀上,一身的皮襖緊緊勒出如石塊般凸起的肌肉,腰間佩戴一把五尺長度的彎刀。當那史命彧望向不遠處的封居城時用力從鼻尖噴出了一個字“哼!”
“矢拔那史大人!”來者身軀較之那史命彧更為魁梧,一對麒麟臂**著,其上的雙頭蛇刺青栩栩如生;一個銅黃色項圈佩戴在脖間;兩隻同樣銅黃色的碩大耳墜懸掛在腦袋兩側;頭頂隻留下一道從額頭直至後腦的紅色頭發,其餘均是光禿禿的頭皮;至於五官,與這位那史命彧相差不大,同樣有著粗獷的草原人的特色,一臉的凶相,讓人躲之不及。
“都末大師!”那史命彧堆上笑容於臉上“大師起的真早。”
“小勒接到消息大梁已經派出玄甲軍前來解封居之圍了。”都末的聲音尖銳刺耳,與他的體格相搭配顯得極為怪異。
“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兒,大師多慮了,套用他們大梁的一句話,就是守株待兔。”
“昨日玄甲軍已經到達了荒原邊界,今日隻怕就要抵達我們的埋伏圈內了。”
“哦?天大的好事啊,那就煩請大師同我一同坐鎮觀看表演吧!”
“矢拔大人可不能過於樂觀,玄甲軍的威名可不是虛的,東胡軍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西涼自從被玄甲軍拔了撥雲寨之後做事束手束腳了不少呢!”那史命彧這話讓都末挑了挑眉,可他裝作沒看見“我東胡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忍氣吞聲、任由大梁欺負的烏合之眾了,如今我們有了精良的兵刃,再也不害怕同大梁的軍隊一爭高下了!”
“僅僅憑兵刃遠遠不夠。。。。。。”這句話還沒等都末說出口,就聽見了淒厲的牛角號在荒原上空擴散開來。
“玄甲軍來了!”那史命彧雙眼閃出精光,興奮的大吼道“按照計劃讓他們見識下我東胡的戰陣!”說完,就跳上了駐地前方最高的一座土丘朝著封居城南門的方向眺望,果然不出所料,一隊騎兵席卷著塵土朝著南門快速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