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爭奪虎口

動身!

陸翔和童信帶領著千人的寒刀衛在夜色中飛快地衝向邙山的掐虎口,一行人策馬飛奔,卻沒有傳出任何聲響。一炷香地時間,千人隊已經趕到了邙山腳下,除留下少部分人負責牽製馬匹之外,剩下地所有人在兩名都尉的率領下身著玄色鎧甲循山路而上。

邙山山脈呈現西高東低地走向,越是靠近西邊山勢越是陡峭,而往東去則山勢漸漸低緩,掐虎口恰好處於東西地交界地帶,身處山腳朝山腰望去,連綿地山脈就在掐虎口處陡然下陷形成一個拗口。有了這地利之後,下唐占據掐虎口,依照山勢建立營壘,山坳兩側各有兩座高腳樓用於瞭望偵查,山坳正中的平緩地帶則屯有約三百名駐兵。掐虎口的位置易守難攻,僅僅憑借著三百人,就足以抵抗上千人的進攻。

子時過半的掐虎口營寨內依然是燈火通明,有巡夜人員在三三兩兩地來回巡視,和平時並無兩樣。高腳樓上的瞭望兵偶爾打著哈欠,定定神繼續朝著安南方向看兩眼。夜色之中,山風呼嘯,近處遠處的林木隨風擺動,這一切已經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九年來基本是夜夜如此。然而其中一名瞭望員卻覺得今晚的聲音有些響,仔細聽聽,除了風聲、樹木擺動的聲音之外似乎有腳步聲,可是怎麽看也沒找到可疑人影。

兀自納罕之時,一支羽箭從林中飛出,不偏不倚的射入瞭望員的咽喉處,這名兵卒來不及敲響警鍾,瞪大了不甘的雙眼從瞭望台上摔下。這一下驚動了其他巡夜的士兵,同樣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支支羽箭便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在解決掉巡夜的士兵之後,寒刀衛終於從林中衝出,猶如一道道鬼影射進了軍營之中。鬼影用最快的速度將還未來得及明白過來的下唐守軍手刃刀下,可終究還是驚醒了睡夢中的敵人。幾名逃脫的下唐士兵再生命終結之前吹響了牛角號。

戰爭的序幕正式拉開,匆忙之間起來抵抗的下唐守軍畢竟不是有備而來的寒刀衛的對手。宣韶寧手持寒刀衛配發的尖翅刀一刀割斷了一名下唐兵的咽喉,他完全沒有去看那人倒下時候的痛苦表情,戰爭總是無奈而又殘忍的,於原地深呼吸之後,轉身將刀刃插入另一名敵人的胸膛之內。

陸翔衝在戰團的最前頭,他手持環首刀劈開一條血路,欲殺入中軍帳結果守將,人未至,一柄青烏巨斧破帳而出,貼著陸翔的側臉在空中打了個回旋之後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滿麵虯髯、膀闊腰圓的巴錫崀手提著大斧鎮定地從營帳中走出來,看著陸翔怒吼道:“既然來送死,那本將就送你們一程!”

巴錫崀手裏的大斧體型碩大,少說也有數十斤的重量,可是他揮舞起來卻是得心應手,他在拋出大斧的同時朝著陸翔衝過去。陸翔擺開架勢,已然感覺到腹背受敵:背後的刀風和眼前的壯漢。原地躍起,前空翻從巴錫崀頭頂越過,滾落在地還未站穩,一拳已經打在了腹部,即便有著鎧甲的保護,疼痛感依舊迅速蔓延開來。陸翔意外的是,這個肥頭大耳的壯漢移動起來竟是這般的迅速。

巴錫崀眼睛未眨、頭未回,一柄大斧就解決了幾名欲上前幫忙的寒刀衛士兵。鮮血從斧頭滴落,同時暈開的還有嘴角一抹嘲諷的笑。

陸翔雙手持環首刀前衝,在距離敵人一箭之地迅速後仰,借助衝力欲攻擊其下盤,大斧從天而落,在地麵上激起一陣沙土,陸翔從巴錫崀**劃過,人未轉身,刀鋒已至,環首刀在鎧甲上摩擦出一道火花。

喘息尚且來不及,斧頭又至,陸翔一腳蹬在了斧柄之上借力躍起,在環首刀被斧頭格擋之後,左手抽出小腿處的尖翅刀硬生生劃開了巴錫崀的一側臉頰。這一刀角度刁鑽,從其右臉頰一直延伸到了左眉骨,在原本就有些醜陋的臉上留下一道駭人的傷口。

一聲猶如熊吼的聲音在掐虎口傳開,巴錫崀發怒的揩去淌下來的鮮血,邁開大步就橫衝直撞而來,陸翔後退兩步後腿部發力再次高高躍起,身體還在半空中就將手中的環首刀朝著巴錫崀的天靈蓋砍去,對方還是用大斧擋住了這一擊,並且反身一腳踢中了陸翔的側腰致使他遠遠地摔了出去。巴錫崀得手之後毫不停留,立馬上來一斧子就劈來,眼看著這一斧子躲不過了,卻聽到哐當一聲,斧子在陸翔鼻尖處停住了!

汗水從眉間滴落,陸翔不敢紮眼,盯著看斧子上不知何時纏繞著一串鐵鏈,正好將斧子牢牢固定住了。巴錫崀回頭看見就在不遠處站著一人,使勁地拽著鏈條。是宣韶寧!陸翔抓住這個機會反手握住環首刀,自己一個打滾到了巴錫崀側麵,伸手朝著對方的腳踝處就是一刀。啊!巴錫崀憤怒地叫了一聲,用力甩開了鐵鏈,回身就劈向了陸翔,可是對方早有準備,閃開了。

巴錫崀摸了摸開始滲血的腳踝,眼裏要噴出火來,手中的大斧也被握得發出了聲音。

“你倆別想看到明天的朝陽了!”

就在此時,寒刀衛的主力攻下了營寨,下唐的守軍們已經開始往鄞州方向逃跑了。

“站住!死守住掐虎口!誰敢逃跑,本將的斧子就劈了誰!”巴錫崀憤怒得吼著,可惜他的憤怒遠比不上敵人的威脅,下唐的守軍已然放棄抵抗了。

巴錫崀眼看自己已經阻止不了寒刀衛奪取掐虎口了,索性痛下殺心再次和宣韶寧、陸翔交起手來。雖然腳踝和臉龐受傷了,可是手中的大斧還是揮舞地虎虎生風,讓兩人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近,巴錫崀逼離了宣韶寧才一會就調頭衝向了陸翔,這次他沒有用斧頭而是選擇了斧柄,哐的一聲,打飛了陸翔手中的環首刀,巴錫崀嘴角一絲冷笑,以為自己得手了,可誰知陸翔用尖翅刀,一刀刺中了巴錫崀的右腰,一陣吃痛,巴錫崀急忙退出戰團,閃身到了一邊。這時一個下唐士兵跑過來扶住了巴錫崀,喊道:“將軍,我們趕緊撤吧,梁朝的軍隊來了!”

不用說,最為前頭的部隊一定是廣遠軍。一想到這,宣韶寧不由得一陣激動,巴錫崀突然發動將那名下唐士兵,猛然推向了陸翔,自己則轉身朝高腳樓跑去。

“韶寧,攔住他!他要去鳴金!”陸翔踢飛敵人,自知失了先機便喊道,宣韶寧立刻飛奔去追。巴錫崀腳踝受傷已然跑不快了,在他剛剛到高腳樓腳下的時候就被追上了。

宣韶寧擲出尖翅刀以阻擋巴錫崀,不及他回身自己揮刀砍向拿著大斧的胳膊,可刀鋒還未到,巴錫崀整個身子頓時一沉。宣韶寧在一刹那的疑惑給了敵人機會,巴錫崀左手突然對準了宣韶寧射出三支短弩,千鈞一發之際,下意識的抽出了鈞烏劍,當當當的三聲之後,令宣韶寧不敢相信的事兒發生了,鈞烏劍竟然將三支弩箭齊齊切斷。

巴錫崀利用這一空隙將大斧朝高腳樓甩去,這一招繼續出乎宣韶寧意料,高腳樓上的鳴箭才是巴錫崀的目的。下唐的傳令係統中有一道鳴箭,模樣像是普通的羽箭,但是箭身是空心的,箭簇由特製的六孔尖嘴組成,平時鳴箭都會安置在一個小型的基座之上,鳴箭和基座之間用一根引繩牽製,一旦引繩斷裂,鳴箭便會呼嘯騰空,其淒厲尖銳的鳴叫即便在數十裏外都能耳聞。一旦大斧撞碎基座,那鳴箭便會是騰空,以掐虎口和鄞州城三十裏的距離,隻怕想要繼續悄無聲息是做不到了。

宣韶寧已經無能為力了,他驚恐的看著斧頭越來越靠近鳴箭,與此同時,一道黑色身影快速射入,循著高腳樓而上,在斧頭即將接近基座的時候那人揮動大刀將其撞開去,因為用力過猛,自己差點從高腳樓上摔下,靠著一隻手死死抓住了欄杆。

“陶嗣錕!”宣韶寧興奮的喊了出來。陶嗣錕朝著地上的宣韶寧揮了揮手,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來了。

宣韶寧朝陶嗣錕做了個手勢之後便全力對付巴錫崀,陶嗣錕會意立刻跳上高腳樓開始點燃火把揮動。已經等候在山腳的楊仲看見了掐虎口方向規律閃動的火光,知道掐虎口已經拿下,心裏很是激動,大聲喊道:“廣遠軍,隨我快速通過掐虎口!”

霎時間,掐虎口出現了輕微震動,巴錫崀驚訝的看到一隊梁朝騎兵從山腳躍馬而上快速通過了自己苦心營建的營壘,馬蹄所過之處,踐踏一切,轉眼間消失在另一處的出口。

憤怒無狀的巴錫崀將滿腔怒火發泄在了宣韶寧身上,可惜負傷且失去了斧頭的他現在已經難以占上風了。宣韶寧挑起地上的泥土朝敵人眼睛撒去,然後繞著巴錫崀左右試探,利用其昏了頭的機會,從側麵進攻,用鈞烏劍刺傷了他的另一條腿,終於巴錫崀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宣韶寧不願再糾纏下去,一躍上肩膀便高高舉起鈞烏劍,巴錫崀堪堪抬起頭,那一刻他似乎看見了眼中的求生欲望和微弱的人性,手中的劍略一停頓,可那雙眼中的良善轉瞬即逝,巴錫崀的雙手同時朝宣韶寧抓來,這下終於不再猶豫,一劍刺下。

能切斷弓弩的鈞烏在切開肉體的時候更是不在話下,宣韶寧感覺自己腳下的這具身體陡然停止不動了,劍身一半沒入了巴錫崀的咽喉,那雙眼睛還是睜著,此刻裏麵已經沒有任何內容了。宣韶寧跳下,同時拔出了劍,一股熱血噴湧而出,巴錫崀的屍身轟然倒下。

“韶寧好樣的!”趕來的陸翔興奮的說道:“掐虎口已經完全拿下了!廣遠軍大半已經順利通過,接下來就是將軍的玄甲軍了。”

“現在是醜時了麽?”

“放心吧,我們按時完成了任務!”

醜時將過,廣遠軍悉數通過掐虎口,豫王率軍出現在了這片戰場上,眼看著血腥的戰場和巴錫崀的屍首,豫王讚許的看了看陸翔和童信及其麾下的寒刀衛戰士。

“寒刀衛從未讓我失望!第一戰你們打的漂亮,不過接下來有更為難啃的,陸翔!”

“末將在!”

“命你率三百人留下駐守掐虎口,負責將傷病送回大芷城!”

“末將遵命!”

“童信,你率剩下的將士,隨我奔襲鄞州城!”

豫王騎馬來到掐虎口朝向鄞州城的一麵,他立於馬背之上,一輪殘月恰好映照在其背後。豫王拔出隨身佩刀高高舉起,月光將清冷的光線反射在刀刃之上。已經整裝在山腳的楊仲回身昂首朝著山坳處仰望,那道反射的月光就是軍令。

楊仲抽出佩刀,號令廣遠軍道:“炮仗點起來!銅鑼敲起來!兄弟們衝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