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戰略既定
豫王的軍隊和廣遠軍均駐紮在大芷城外,宣韶寧安置好自己手下正準備前往豫王的幕府。剛走了一半,一個普通兵卒從眼前走過,宣韶寧覺得有幾分眼熟,仔細看那人地背影總是感覺時曾相識,就忍不住叫了一聲,誰知那人不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這下宣韶寧覺得有問題,立馬追上前去。剛一伸手觸碰到那人地肩膀,那人閃身一躲,跟著就是用力的一腳,宣韶寧饒是反應快,一個側身護住自己地要害,順勢一大步跨到了那人地眼前,極快地轟出一拳,那人雖然已經察覺了宣韶寧地攻擊想要抵擋,可惜終究速度不及,隻能用雙手勉強抵擋了這一拳,隻聽“啊”的一聲,後退了幾步。這一聲不要緊,可是宣韶寧卻立刻收手了,因為這是女子的聲音。
“緋顏?”
“是啦,你出手挺重啊!”見自己的身份被識破,淩緋顏幹脆抬起頭。
“你女扮男裝,看來是你爹不同意,自己偷偷跟來的吧?”
“是又怎麽樣?這麽一個上陣殺敵的機會我怎能錯過?哎,怎麽說,我們也是同窗,你不會拆穿我吧?”
“到時真刀真槍地,我怕不能保護你啊!”
“誰要你保護啦!我的武藝也不遜色於你好麽!”淩緋顏氣憤地轉頭就走了,走得心安理得、一身正氣,看得宣韶寧也是無可奈何,一想自己還有正事兒,隻好作罷。
宣韶寧還沒走到豫王的幕府門口就聽見了安南刺史陳迦勒的聲音,“臣陳迦勒參見豫王殿下!”
掀開軍帳循著聲音望去,這位堅守安南十年的刺史大人已經是一頭銀發,然而身形硬朗,走起路來四平八穩。“看來這位刺史大人也是練武之人啊!”宣韶寧自言自語。
此時豫王的幕府中三軍統帥都已經到齊了,楊仲身為老將軍楊頡之子,正是風華正茂,一身戎裝顯得英氣十足,他行了軍禮之後對豫王和陳迦勒介紹道:“將軍、陳大人,這是我的兩位副將顧浚源和安浩然。”
顧浚源年紀稍長,大眼方臉、濃眉蓄胡;而那個安浩然則年輕許多,五官精致、麵容俊朗,若不是因為皮膚黝黑,必然是個美男。兩人也都是勁裝著身,紛紛向豫王和陳迦勒行軍禮。
陳迦勒也介紹道:“我身後這位是苗煒,是我安南守軍的都尉,多年來能不讓下唐越過邙山,苗都尉可是功不可沒!”
這個苗煒一臉風霜,兩鬢已然顯出霜花,在左臉頰從眉間到鼻翼有一道深深的刀痕,看之讓人心生不忍,一看便知是一名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將。苗煒不苟言笑,對在場之人行禮後說道:“陳大人謬讚了,末將隻是盡忠職守而已,此次收複鄞州,但為將軍驅使!”
“好!苗都尉不愧是安南守軍的表率!”豫王閃開半身,讓出位置說道:“這兩邊的就是我玄甲軍的親信了,寒刀衛的陸翔校尉、童信校尉、宣韶寧百夫長;鏽螯衛的戰霆都尉;金甲衛的耿彥指揮使、秦騏都尉;這兩位乃是青山書院白石夫子派給我的貼身護衛葉凱、趙可心。”
楊仲看著宣韶寧說道:“你就是宣韶寧,那個一舉擊殺西涼守將,幫助我大梁拔除撥雲寨的第一功臣?”
“末將正是宣韶寧!不過,楊將軍言重了,拔除撥雲寨是玄甲軍的功勞,不是我一個人的!”
“好!有擔當不居功,不愧是將軍麾下的驍將!”楊仲顯然對宣韶寧很是滿意,他走到作戰沙盤前繼續說道:“將軍、陳大人,末將以為此戰宜速戰速決,我廣遠軍共有兩萬人,加上將軍的玄甲軍和陳大人的安南守軍,總計五萬人,如今駐紮在城外,用不了多久一定會被下唐探子發現的,依我之見,最好是今晚就動手。”
豫王並不讚同,“楊將軍有些操之過急,我軍剛剛抵達,師勞兵疲並不是開戰的最有利的時機。當然,打下唐守軍一個措手不及是上策,不過我們也不能莽撞,先聽聽陳大人的分析。”
陳迦勒倒也是不推辭,走到沙盤旁邊,沙盤是模擬安南和鄞州的地形圖,中間有一座隆起的山脊,那就是邙山,邙山以北就是鄞州、以南就是安南。鄞州可以說是一片平原,鄞州城就建立在平原之上,南麵對著邙山,北麵就是下唐,為了防範敵人來襲,在邙山山腳到鄞州城之間設有軍營。
“邙山山路狹窄且崎嶇,越過山頭進入鄞州地界最便利的一條路就在這裏。”陳迦勒將手指向了邙山山脊中一處明顯凹陷下去的位置,“此處喚作掐虎口,意為一旦占領此處,那就算是控製住了邙山,通過它可以很快進入鄞州地界,那時一馬平川,騎兵的優勢就體現出來。”
“若是不經過這個掐虎口,那麽前往鄞州。。。。。。”楊仲指著縱橫沙盤的這道山梁問道。
“那便隻能繞過半邊邙山了,路程和時間將是多出數倍!”
“既然這掐虎口如此重要,下唐早就控製了吧。”葉凱很不合適的插了一句,雖然他說的大家都認為有道理,站在一旁的趙可心惡狠狠地盯了葉凱一眼,葉凱隻好乖乖閉嘴。
“這位葉護衛說的沒錯,如今掐虎口的確是掌握在下唐的手中,守將是巴錫崀,是下唐軍中的散騎將,我曾經與之交手,此人心思縝密,較難對付。”
“按照陳大人的意思,若是拿不下這掐虎口,也就談不上收複鄞州了,既然如此,那就把這先頭一戰交給我廣遠軍吧!”楊仲眼神熾熱的看著豫王。
可是豫王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是宣韶寧,“掐虎口之戰絕對不能耗時,一定要短時間內拿下,否則就會驚動下唐的大軍。楊將軍,您的廣遠軍乃是騎兵和步兵的組合,隻有在平原上方能發揮最大的戰力,寒刀衛就是為衝鋒而打造的,所以,掐虎口就交給我們寒刀衛吧。”
楊仲略一思考,雖有不悅卻不得不認同:“早就聽聞寒刀衛最擅突襲,個個武藝高強,況且還有宣百夫長這樣的有勇有謀之人,的確將掐虎口之戰交給你們最為合適。”
宣韶寧的主動請纓和豫王的心中安排是不謀而合,穩住了楊仲之後方才下令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陸翔、童信!”
“在!”
“命你們為先鋒,明晚子時率先攻打掐虎口!務必速戰速決!”
“是!”
“憑借安南同鄞州多年的對峙,下官已經摸清了下唐守軍的兵力分配:西南城門乃是正對邙山的門戶,守衛最為強勢;而東南城門百裏外便是下唐圪末軍營地,快馬馳騁僅需一天一夜便能施以援手,所以是防守最為空虛之處。”陳迦勒道明此戰的關鍵點,“所以奇襲的難點便在這裏。”
“若是掐虎口一仗不能速戰速決便會拖累大軍出山,而一旦我軍通過掐虎口馳騁鄞州城定然會引起下唐守軍的注意,若是他們向圪末軍求援,那留給我們的時間就隻有一天了!”耿彥將此戰的時間分析的清楚明白。
“他們以為一日時間我軍攻不下鄞州城,可我們偏偏要讓下唐軍見識到梁軍奪城的手段!”豫王展現給眾人的是成竹於胸的把握和此仗必勝的氣魄,頓時讓眾將領有些不安的心慢慢放下來。“奪取掐虎口的任務交給寒刀衛,你們一千人需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掃清障礙。一旦通過掐虎口,立刻兵分兩路:楊將軍、顧都尉、安都尉,你們率領廣遠軍大張旗鼓、氣勢喧天的直奔西南門,務必擺足了架子吸引下唐軍的注意力;耿彥、戰霆和苗都尉隨我主攻東南門,暗夜中騎行,人噤聲、馬含銜,用最快的速度悄無聲息的繞至城門;陳大人,剩下的軍隊交給你,一方麵防範下唐軍偷襲,另一方麵作為我們的後援。”豫王將心中盤算已經的作戰計劃全盤托出。
“是!”一眾將領異口同聲答應道。
“將軍!”這次又是葉凱不合時宜地開口了,“我們倆是您的貼身護衛,所以。。。。。。這場戰我們也要參加!”趙可心也是一臉嚴肅地看著豫王,眼裏既有期待又有責任。
豫王看著很是認真的兩人,略一思索後,點了點頭。
“多謝將軍成全!”葉凱還趁機朝著宣韶寧拋了個眉眼,宣韶寧還以有些敬佩的笑容。
此時的鄞州城內守城主將樊曵正站在城內最高的建築——慈安寺塔的頂端,風吹動了他的發梢,一頭的結辮從頭頂垂至肩膀,臉龐瘦削、顴骨高挺、橫眉冷眼、胡痕青青,負手而立,巋然不動。
慈安寺頂樓是樊曵最愛的位置,站在這裏他不但可以遠眺邙山,轉身便可盡覽鄞州城,這座四縱四橫的城池在他的手中已經進入第九個年頭,城中屯兵兩萬,下唐人和梁人混居,名為守將,可汗王給了他軍、政、財的全權,儼然是鄞州城的城主。
“將軍!”
“什麽事?”
“尉遲部主來了!”
“請他進來。”
在衛兵退下僅僅一會兒之後,尉遲宗就出現在了塔樓,濃密的頭發盤在了後腦勺,看著像是一個葫蘆,一身青灰色的布衣緊緊貼服在身上,開叉的領口處,結實的胸口若隱若現,長相普通、人高馬大、孔武有力,如此的人物,走起路來卻是步履輕盈,可見內功的深厚。
“沙戟部主親自前來,看來是有要事了?”樊曵也沒有回頭,繼續遠眺邙山。
“我來,是為了保住樊將軍的性命。”尉遲宗說話嗓音低沉沙啞。
“哦?那樊某可是要洗耳恭聽了。”樊曵這才收回視線,轉身仰視高出自己一頭的尉遲宗。
“汗王得到確切消息,梁朝決意收複鄞州,此刻隻怕梁朝大軍已經在安南集結完畢了。他們想要來個突襲,這個消息,樊將軍可受用?”
聽到如此大事,樊曵卻是麵不改色,依然笑容不變,“尉遲部主作為汗王貼身六部之一,您的話末將自然相信,卓部主出手得到的消息一定不止是這點吧?”
“沒錯,此次梁朝派來的是豫王蕭雲祈和廣遠軍首領楊仲,當然啦,自然少不了安南刺史陳迦勒那倔老頭了。”
“人數?”
“不低於五萬。晏童安排在安南城內的探子來報,他們會選擇在這幾日動手。”
“都說六部無孔不入,百聞不如一見,怪不得汗王如此的器重。既然他們想要偷襲,那我,就成全他們!”樊曵嘴邊**漾起一抹觀之讓人心冷的微笑。
梁曆29年六月二日夜,大芷城外的軍營中毫無火光,一片寂靜,絲毫不像是大戰之前的狀態。然而事實上所有的將領和兵卒都已經準備完畢,靜靜地等待著那一聲令下。
曹鐵一邊搓手一邊小聲地問道:“百夫長,那個掐虎口據說守軍不過三百人,以我們的人數來說,拿下應該不難吧?”
宣韶寧緊鎖著眉並沒有回答,謝羽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提醒道:“我們寒刀衛的職責還用再說麽,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了,你就別操這麽多心兒了,隻要記住必須完成任務就行了!”
由陸翔和童信率領的千人寒刀衛身處軍營的最外圍,夜色中的宣韶寧望著黑洞洞的邙山,心裏想的是掐虎口的重要性下唐守軍很是清楚,夜襲能在一開始占據上風,若是那個守將頑強抵抗將戰事拖長且鬧出更大的動靜,那麽鄞州城必然會察覺。掐虎口地勢平緩且平坦寬闊,能同時容四隊人馬通過,四萬大軍通過隻是時間問題,可關鍵在於如何能做到悄無聲息,不給鄞州城內任何反應的機會?若是要為後續的大部隊爭取時間,那麽他們的行動必須快速且動靜盡量的小,擒賊先擒王,斬殺巴錫崀是第一要務。。。。。。
就在宣韶寧心思百轉的時候,大芷城頭的火光突然熄滅,轉瞬之間又立刻重燃,這是開戰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