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俠隱鷹爪王13

第九十一回狹路相逢巨盜尋仇荒江設伏

這時那所有的船幫,全是暗奉領袖之命,十分戒備著;這裏所有那泗水漁家的弟兄,一個個全是摩拳擦掌,向那江麵上馳行來,跟著往裏又走了一程。隻見這一帶更行荒涼,兩邊沿岸上盡是那一人多高的蘆葦,隻見所有幫匪的船隻,全隱在了葦**中,不時隱約的看見裏麵有船隻的影子移動。

這樣看起來,這裏並不是沒有幫匪,隻是行藏嚴秘,外人不易發覺罷了。走過這一段水程,隻見那前麵的莊田,呈現著一片承平之象;碧草如茵,野花似錦,這一片鄉村如入畫圖。一泓碧水,是江流引進來的,環繞著村莊,一段木樁, 浮在水麵,上麵有紅油的欄杆;正有兩個年老的鄉農伏在紅欄杆上,注視著水麵的鵝鴨來回浮著。靠村莊的邊上,有兩三處人家曬著漁網,在村邊水圈子裏停著幾艘小漁船;更有一片軋軋機聲,似在織著布,處處顯著一種太平景象。

這時拜訪十二連環塢的這一隊飛鷲漁船,離著那小小村落還有一箭多地,隻見從那支流內馳出來五隻漁船,每隻船兩三人不等,可全是二十多歲的少年,行船既極嫻熟,手底下更俐落。隻一刹那間,來船已經到了江麵上,呼呼的一齊把“橫江絕戶網”抖開,把網下到江裏,這五艘漁舟卻全橫排在江麵上。這時飛鷲船到了近前,一見那五隻漁船突打了橫,竟自把江麵一攔截。

這時小龍王江傑和泗水漁家簡雲彤正在船頭,一見這種情形,看出是故意的要攔截自己這船隊,這一來隻要不跟著停船,兩下裏非撞上不可。泗水漁家簡雲彤厲聲喝道:“喂!下網的漁人,還不把船掉轉船頭?把網沉下去,難道你們找死麽!”

當時簡雲彤雖是這麽說著,可是船行過疾,立刻間就得撞上,這種事不是兒戲,也不是含糊的事。並且雖是這麽問著這裏的漁夫,可沒有工夫等待漁夫們答出話來;自己向後麵一打手式,一指揮守風帆的立刻間把滿引的風帆已落一半下去。

這時那漁船上的漁夫,好似不識利害似的抬頭看了看,竟自不答這位泗水漁家簡雲彤的話,反向他同手的漁夫嚷道:“錢阿四你看,這是哪裏竄進來的船幫,竟敢這麽強暴無理!他敢硬闖,咱也攔不住,叫他撞吧!撞壞了哪兒賠哪兒。”

這時船雖收了篷,可是因為來船行的太疾,遽然想停船哪裏停得住?不過比較慢了,漸漸煞了來勢。後麵的船隊,也全接到了前鋒的信號,也全把船收住了勢。小龍王江傑,見簡武師叱喝不動擋在江麵上的漁船,知道是誠心阻擋,故意的想要在這裏和赴會的船幫鬧事。

遂向後麵的大隊船上一發停船的暗令,每隻船上多出四名水手,每人一把輕槳;在接到前鋒船的暗令,立刻令所有的船隻全倒打槳,啪啪的把船全定住。這時那飛鷲漁船仍然是兩行排著,把船身定住。這時主船也知道前麵出了事,趕緊的傳令手下武師韋壽民、金讓兩人,到前麵去察看。哪知這兩位武師還沒離主船,前鋒船已經派手下弟兄飛報過來,說是發覺匪黨已經阻住水麵,看情形多半是匪徒們假扮。

這裏鷹爪王和追雲手藍璧一察看前麵兩岸的形勢,知道這準是鳳尾幫故設狡計,這裏再看這漁人和這班農家的神情,頗不象喬扮,可是既在分水關內,焉能再有平常的百姓?這倒得相機處理了。追雲手藍璧遂趕緊站起道:“我到前麵去看看。”

一邊說著,遂出了中艙。韋壽民、金讓尚在伺候著。追雲手藍璧向兩人一揮道:“隨我到前麵去看看。”韋、金兩武師立刻喚來一隻巡江小艇。追雲手藍璧立刻腳輕點著船麵。藍大俠在大船舷上一聳身,輕飄飄落在梭艇的前頭,這一下把韋壽民、金讓兩武師嚇得顯些沒招呼出來。因為這種梭艇沒有多大吃水力,上下艇時,全得前後稱勻了力量,藍大俠竟自把身形縱起,猛往船麵上落,這一下非把這隻快艇砸沉了。

哪知藍大俠的輕身術已到爐火純青,身軀落到艇頭,輕如四兩棉絮,絲毫沒把梭艇震晃了,韋壽民、金讓兩人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足見武功練到了火候,雖是在水麵上也是一樣的隨意施展運用。

這一來兩人暗暗放了心。想到這次踐約赴會論兩家的勢力,似乎勢均力敵,隻是淮陽派和西嶽派全是陸地的武功,水麵上能夠施展的沒有什麽能手,這次所考慮的也就是這事。這一有泗水漁家率飛鷲漁船來助,已令淮陽派的一班武師放心了許多;這時又看到這位追雲手在船麵上形神瀟灑、意態自如的情形,更令人放心。

且說追雲手藍璧,親率韋壽民、金讓兩武師,乘本船幫的快艇,從兩行船隊間夾峙中快似飛箭,眨眼間來到前鋒船切近。藍大俠見簡武師已和橫阻江麵的漁船上的漁夫答了話,藍大俠一個聳身,已到了前鋒船上。

簡武師和小龍王江傑一扭頭,見藍大俠已到了背後,匆遽間兩人全要行禮,藍大俠一擺手道:“無須多禮,怎麽樣?他們真敢阻擋我們的去路麽?”

小龍王江傑立刻恭敬答道:“敵船過形狂妄,一味的蠻不講理,我們大約隻有以武力相見了。”

當時追雲手藍璧微然一笑道:“鼠輩敢在我們麵前尋這些狡獪,我倒要見識見識他們有多大威力。”

藍大俠問話中,韋壽民、金讓兩人也跟著到了船上,隨即抬頭向對麵一看;隻見五隻漁船,全是橫在江麵上,船頭對船尾,“橫江絕戶網”已經全撒下去。這網是漁家禁用的,因為這種網是最毒,大小的魚全得落網,這一網下去,巨細靡遺。

可是在沒起網時,江麵上不能再過船隻。這種網沒有在帆船往來的要緊水麵上往水裏下的,這就是漁家須得留意的事。此時這種網不起,船不能走,可是要想行船,這張網全得廢了,這是誠心跟船戶為難的舉動。

當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已經厲聲叱喝,那漁家竟敢反唇相譏。藍大俠先往漁船上看了看,又往江岸上看了看,立刻向對麵站在近江岸的一隻漁船上的漁夫點首道:“朋友,你這是治魚還是治人?自有漁船以來,江南上捕魚是常有之事,我倒沒見過你們這麽下網的;你們不必用這種狡獪的手段和我們攪擾。我們此番入分水關,朝十二連環塢,不是私打鬥毆的事;我們這是依江湖道的規矩投帖拜山,和你們幫主一清舊帳。這時船到中途,你們橫江攔阻,難道就這麽阻擋我們不叫我們入十二連環塢麽?”

這時有一名身著短衫褲,赤足穿芒鞋的老者,一張瘦削的麵龐,帶一頂大箬笠,把半張臉全隱在箬笠下,看不真切。這時那老人微一抬頭,兩眼向這邊一瞬,追雲手藍璧驀的一征!自己心說:我若是老眼不花,絕不會認錯,這人若果是名震川滇的苗疆萬山主、單掌開碑俠盜佟雲,那隻怕又須一番手腳了。這老兒在邊疆上橫行了多少年,能深入苗疆,以一隻鐵掌收服過二十餘峒生苗,猓玀見了他如奉神明,苗疆上拜他為山主。

他終因為過不慣野人似的生活,舍卻了苗族的供養,在川滇一帶作案。可是曆來是獨腳大盜的行徑,不論是做多少的案子,他隻是個人去做;隻要他認為可以下手的買賣,無論有多大阻礙,也勢在必行。故此這位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在川滇一帶雄據綠林,任憑你怎樣想除他,隻是能得他蹤跡實在不易。因其行跡詭秘,每做一件巨案,必要隱跡潛蹤,往往一年半載,不見他的蹤跡。

萬山主手底下十分狠辣,可是他倒頗有俠盜的行徑,專和那貪官汙吏土豪惡棍為仇,所得不義之財,隨手揮霍,有時他做些義舉。這樣在川滇直橫行了二十餘年,後來這位俠盜為了一樁巨案,觸怒川滇一帶的綠林,合力對付他一人;更有人設計煽動苗民,把他最隱秘的巢穴給挑了。

沒有他潛蹤匿跡之地,萬山主佟雲無法立足。可是那次除他,內中卻有西嶽派黃龍關多指大師的門下,和淮陽派的門人,全在川滇武林同道的俠義帖邀請之數。這俠盜萬山主佟雲被擠得離開川滇一帶,卻立誓複仇,所以當時在場的人,全算跟他結下極深的梁子。

從這次起,這位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銷聲匿跡,江湖路上就象沒有他這樣個人似的,有二三年的工夫,不見他的蹤跡。可是後來在大江南北,竟有當年好幾位武師,不知被何人所圖謀。不過事情哪會長隱秘著,終被大江南北的江湖道偵得此中原委:作這件凶殺血案的,正是當年橫行川滇的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報複前仇。再一察所被殺的,正全是當年橫行川滇參與合力除他的一班武林同道。

那時追雲手藍璧,正因事到淮上清風堡綠竹塘,路經鳳陽關,夜間無意中與這萬山主佟雲相遇。其時正值這俠盜追躡淮陽派門下韋壽民、金讓兩人,想要把兩武師除了,以泄當年舊忿。韋壽民、金讓兩人哪是他對手?並且這萬山主佟雲安心報複,不按著江湖道的規矩。追雲手藍璧以江湖正義,責備他的行為不當,更運用淮陽派的三十六擒拿法,及輕功提縱術勝了那萬山主佟雲。

當時追雲手藍璧以為是極平常的事,哪知無形中竟自救了好幾位專走川滇一帶鏢行的鏢師。佟雲這次現露蹤跡,因為已訪得當年合力對付他的鏢師武師,共有十七名全分散在大江南北,他已預備殺得一個不留。哪知才親手除掉了四個,就遇上了燕趙雙俠,當時負氣離了江南,可是始終沒有再見此人的蹤跡,不想這次竟在這裏狹路相逢。追雲手藍璧在當日和他結仇,還不以為意,事後由韋壽民、金讓口中偵知這俠盜一切,這才知道樹下個勁敵,將來倒是後患。果然竟自料中了,這次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遇到了他,焉能善罷幹休。

且說追雲手藍璧,一見這位江湖俠道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在此處現身,自己知道是故意在這裏邀劫,絕不能善罷幹休。遂向站在身旁的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一擺手,示意兩人不要再說話。泗水漁家一見這位追雲手藍璧大俠,對橫截江麵的漁船領袖,十分注意,對自己人擺手示退時,容色十分莊重。泗水漁家已看出其中定有緣故,自己往後退了兩步,暗中和小龍王江傑示意,全把身形退到了艙門旁。

兩人低聲計議,看追雲手藍大俠向來是以遊戲三昧,談笑中來和人較量,輕易沒有莊容正色的。這時忽的容色突變,目露驚異之光,這來人定有來頭,絕非平庸之輩。更兼藍大俠自船隊入了分水關,分明已入了十二連環塢腹地,不啻身入虎穴龍潭。

可是簡武師對於這位大俠景仰已久,時時對於藍大俠一舉一動十分的注意,見大俠談笑自若,絲毫沒把這入分水關的事放在心上。這足見大俠屢經大江大浪的,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這時忽的這麽注意這對麵的漁家,這位大俠定已對這位漁夫有個認識了。自己遂趕緊的招呼著小龍王江傑,暗中戒備著;隻要大俠和這漁家一動手,立刻兩人就下水去,合力招呼他一下子,至少也得把船給他弄翻了。叫他也嚐嚐我們這淮陽派、西嶽門下弟子,是否可以輕視。

這時追雲手藍璧把麵上的容色一整,向對麵漁人一抱拳道:“朋友,別來無恙,還認得鳳陽關前馮家店內的武林舊友麽?”

這時那漁船上帶竹笠的漁人,聽得追雲手藍璧這一招呼出自己的行藏,知道來人好厲害的目力。當日雖是兩人遞手的工夫不小,隻是時當深夜,自己對於藍璧的狀貌默記在心。因為燕趙雙俠的身形相貌全和常人不一樣,自己哪會再忘了。不過自己此時已經變裝易服,把當日的形態全變了。可是來人這雙銳利的目光,竟自一瞥即認出自己來,遂不便再掩飾行藏。

忙的把頭上的竹笠往上微掀了掀,立刻也抱腕當胸的說道:“藍大俠,好亮的招子,我在下佩服不盡。藍大俠,我久仰燕趙雙俠武功卓越,尤以輕功提縱術已臻爐火純青。昔日佟某不知,冒犯了藍大俠,致令佟某追悔不及。早就想著到藍大俠台前請罪,隻是藍大俠的行蹤靡定,致佟某無法拜渴。

隻是佟某以江湖無名小卒,承蒙貴派韋金二武師,與川滇道上的一班武林能手的成全,致使佟某在川滇無法立足,此恩此德,令我佟雲怎會再忘,在鳳陽一晤,更使我佟雲知道我開罪了一班武林名家,江湖道上哪還容我有立足之地,這才是我佟雲的一生江湖道上任意胡為所得的教訓。我一心拜訪藍大俠也不敢再存惡念,不過是想求藍大俠的教誨,把我這已往開罪於武林俠義道的罪過,總清結了。我也不敢再求藍大俠的饒恕,隻請這領袖武林的淮陽大俠指示我一個歸宿,賜我一席立足之地,我就感恩不盡了。”

當時這位橫行川滇的江湖巨盜萬山主佟雲說的話,是軟中硬!明是謝罪,暗含著是責備淮陽派不該唆使門下趕盡殺絕。先在川滇,合武林鏢客之力,擠得他不能立足。後來又在鳳陽故意令門下誘他到馮家店,追雲手藍璧卻在暗中埋伏,令他複仇又遭羞辱。無論怎樣恬不知恥,也無麵目再在江湖道上立足。自己當時雖是奮全力逃出敵人掌下,當時不過不欲落在仇家手中,趕到逃出去又何嚐願意再偷生人世。

因為江湖道上,兩下裏不論因為什麽過節,兩下武力周旋,勝敗無足介意。唯獨這種辱仇報複,是已知敵人虛實強弱,自己絕不能再有不度德不量力的情形。尋仇報複要是再敗在人家手內,那也太以的難堪,稍有血性的就不能再在江湖立足,自己就得埋名隱姓。所以萬山主二次蒙羞。這次見著追雲手藍璧,暗含著是承認江湖道已沒自己立足之地,請追雲手藍璧給個立足之地,這就含著勢難兩立之意。

追雲手藍璧隨即冷笑道:“佟老英雄,你這可過於抬愛我藍璧了,朋友你在川滇行道,致於你和武林中朋友結仇的事,藍某那時毫無所聞。那一帶鏢行武師散俠義帖請同道相助,那是江湖上常見的事,並不足為奇。有我淮陽派兩門下開罪於佟老英雄,漫說我藍璧不是淮陽派掌門人,就是我有管轄同門的權柄,也不能幹涉他在川滇做的事。

因為那種事不犯門規,我藍璧輩分雖高,也不能無理幹涉。鳳陽關馮家店與佟老英雄相遇,那時我雖不知道是威鎮苗疆、川滇道上綠林盟主的佟老英雄,我為維護本派門人,哪好不開罪於朋友?佟老英雄,憑你以往在綠林道中的‘萬兒’,你盡可到藍某的蝸居,冀南磁州藍莊找我弟兄算帳;或是你到淮上清風堡綠竹塘,向我淮陽派掌門人興問罪之師,我們綠竹塘依然能給你老兄個公道。你老英雄,卻不此之圖,竟自依附到鳳尾派門下,想借著天南逸叟武維揚的力量,乘我淮陽派和西嶽派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之際,已入鳳尾幫勢力所及的分水關,佟老英雄竟自在這裏來阻我們的行程。

佟老英雄,你此舉未免過於孟浪。你要知我們此次是為兩家踐約赴會而來,豈能在未達十二連環塢前,中途另生他變,與佟老英雄周旋。我看佟老英雄如若不忘我們鳳陽關馮家店那筆舊帳,我想還是容我們和天南逸叟武維揚把這場事了結下來,我藍璧願在蝸居相候,佟老英雄你看怎樣?”

第九十二回佟雲露絕技連施辣手暗箭無功

這橫行川滇的巨盜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嘿嘿冷笑了一聲道:“藍大俠,你這可是過於抬愛我佟雲了,我不過是個綠林中末流,哪敢當你藍大俠這麽重視。我這種無名小卒,也不值這雄據江湖的鳳尾幫主延攬。我來到這分水關內,另有原由,恕不奉告。我們的事正可即時解決,無須多費周章。現在我們已然把話說明,我隻請藍大俠和我當場把過去的事做個結斷,無須拖延不決,那一來反倒顯著不是我們的行徑了。

藍大俠,你要知道我們的遇合非易,難得這次在這裏相逢,這是最好機緣,何必再俟異日?我佟雲絕沒有過分的要求,隻有藍大俠你給我在江湖道上謀個立足之地,我佟雲於願已足。藍大俠,你若盡自拿我佟雲當作孺子看待,那就錯了。我佟雲認為這次我們在這裏相逢,也正是俗語說的冤家路窄,咱們在這裏會上,這裏就算我姓佟的一生歸宿之地。

藍大俠,你想憑口舌之利,要把我姓佟的說服了,隻怕不易吧?藍大俠不要徒費唇舌,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麽標奇立異的主張。我佟雲在鳳陽關,曾承藍大俠以三十六路擒拿法賜教,我佟雲受教之餘,對藍大俠的絕倫掌法,實具向往之心。隻為當時既已栽在藍大俠的掌下,哪好再以請求武功瑣瀆。

今日仍請藍大俠賜教,更借今日的機會,請藍大俠把馳譽江湖的輕功提縱術施展一二,索性叫我也長長見識。”

當時這位追雲手藍璧,聽到這川滇俠盜單掌開碑佟雲這麽開門見山的一叫陣,追雲手藍璧冷笑一聲道:“佟老英雄,你這麽抬愛我藍璧,我實在是擔不起。你既是要以武功相見,那麽我藍璧要是過分的拒絕了,我也顯得太辜負了佟老英雄的美意。隻是我藍璧現在追隨掌門人和西嶽俠尼來的。我豈能那麽僭越自己率意而行?我無論如何,好歹也得有個交代。我現在想請佟老英雄給我個交代,我們此番,在這分水關和十二連環塢的中途既然要停船較量,我們是否能夠連淮陽派西嶽派的帳一塊兒結了?請賜一言。”

川滇俠盜單掌開碑佟雲,往這邊眨了一眼,立刻一斜身,向他所統率的四隻漁船一指道:“我們結連這點新仇,誰也犯不上借重別人的勢力。我們就以這幾隻漁船作動手之地,我們是各試自己的功夫,隨意施為,隨意運用,輕功暗器任憑往外施展,這橫在江麵的船,絕不叫船上的水手移動,隻是誰一失腳,或是掉下船去,誰就認敗服輸。這麽辦藍大俠看可否認為能夠一試身手?”

追雲手藍璧一看這四艘漁船,橫在水麵上,這裏橫江計算,有十餘丈寬,每隻船有一丈五六長。頭一隻船停在水麵,水是活流,雖是這一段江麵較窄,可是水力並不弱,浪打船身,船身不住搖動,頭尾也不時移動。當時這位追雲手藍璧,知道這俠盜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想是借著這浮動的船身運用輕靈的身手,更仗自己是水旱兩麵的功夫,知道淮陽派沒有多少擅水麵功夫的,這是他想借著這點水麵上的功夫,來折辱這位淮陽的領袖。

當時這位追雲手藍璧向佟雲一拱手道:“佟老英雄既已劃出道來,我藍璧隻有舍命陪君子。”當時這位藍大俠扭頭向身旁站的小龍王江傑低低說了兩句,江傑應命,立刻返身飛奔中央大船,向掌門人報告。這裏藍大俠還想向泗水漁家簡雲彤吩咐幾句話,哪知一轉眼間,已然不知簡武師的去向。

這時單掌開碑佟雲已往頭一隻漁船上招呼了聲:“你們把船麵上給我亮開,我要向這位淮陽派的成名的老前輩,領教領教馳譽江湖的三十六路擒拿法,和輕功提縱術。藍大俠有登萍渡水之能,你們不準在船麵上阻礙施展功夫,隻許你們在艙中暗中察看。”這班船麵上捕魚的漁夫,和撐船的水手們答應了聲,全趕緊退去。

這時每船上隻有一名掌舵的,這五隻船全將這攔江網綴著,雖是不致被水衝走,隻是船不住晃動。當時這位藍大俠是認定了,今日不把這巨盜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製服了,這一帶水程中定多阻礙。見俠盜佟雲已經退向近艙上,遂把自己的衣衫略一整理,立刻展動身形,往起一縱。

身軀騰起有一丈五六,相距漁船僅有兩丈多,往下一落,已到了漁船的船頭上。腳點船頭,金雞獨立式抱腕當胸,向這川滇盜一拱手道:“佟老英雄,我在下末學微技,要在佟老英雄的麵前獻醜。”

這時這川滇俠盜萬山主佟雲,立刻搖身軀往前連進了四步,說了聲:“既承賜教,我佟雲應承教益。”說了這句,立刻往前一聳身,說了聲:“藍大俠賜招。”可是這俠盜畢竟狡猾難惹,口中說著謙虛話。身形可已經欺過來,已到了藍大俠的身旁,掌勢勁疾,往前一遞招,先用右掌虛往外一點,“摘星換鬥”虛實並用,卻用以為試對手的虛實快慢。

對手封閉慢了,他變虛為實,趕到對手封閉的一快了,立刻反實為虛。可是第二招必然跟著到,這是“嵩陽大九手”、“羅公八一式”的連環十八手絕招。這種掌法,在武林中稱為絕技,有迅雷萬霆之勢。這一撒手遞招,燕趙雙俠追雲手藍璧才一照麵,不禁大吃一驚!自己在數年前鳳陽關與他相遇,絕沒看見他施展這種絕技。這時居然以這種武林側目的絕技來和自己遞掌發招,這真是士別三日,就得刮目相看了。

當時追雲手藍璧見勁敵當前,哪敢再輕視?立刻把淮陽派的武功三十六路擒拿法施展出來。這趟武功江湖側目,手法實有獨到驚人之處,挑、砍、切、封、閉、擒、抓、拉、撕、扯、括、打,盤、駁、壓,起落如鷹翻燕舞,進退迅捷,虛實變化無窮。動若江河,靜如山嶽,快如驚霆駭電,輕如飛絮鴻毛。手法施展到緊妙處,一羽不能加,蟲蠅不能落。這種爐火純青,功夫已到的成名俠義道,畢竟不同凡俗。

這時那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見這位追雲手藍璧,這次把三十六路擒拿法施展的真有蛟蛇異變、鬼神不測之妙。這兩下裏把身手施展開,各自安著除掉敵手的心,誰也不肯再容情。兩下裏僅就船麵上這點丈許寬的地方,就仗著登峰造極的輕功,運用的居然不為這種窄小船麵限製住了。

這兩下裏時進時退,忽起忽落,這種勁敵,真令旁觀者咋舌。當時這兩下裏是各走極端,誰全想立刻把誰戰敗了。可是漁船上居然是奉行這位俠盜萬山主的命令,每船上僅有掌舵的主持著全船,絕不再見第二人的蹤跡。

追雲手藍璧,和佟雲遞手到二十餘招,兩下裏勢均力敵,那佟雲漸漸的露出狡詐的形跡,盡往這四隻船舷上著腳,盡用猾戰的手法把輕靈的身手施展開,起落如同飛鳥般的迅捷。

那追雲手已看出他的心意,心說:老賊,我若叫你得了勢,我枉稱追雲手。這時追雲手施展到遞手的招術。這種成名的俠義道,運用這種絕技,全憑火候,莫說是徒手對拳,就是對手用兵刃來對敵,也一樣的能夠遞招。

這時追雲手藍璧,見佟雲竟安心誘自己在這種震**起伏的船麵上失腳,他也便乘勢來施辣手。當時這種情勢,追雲手業已了然。自己見時機不再,便立刻把招術撒開,用這種三十六路擒拿法中上手的功夫。這種進手的招術有上手、下手,為“雙拉牽虎式,老藏金龍形”。

這種招術任憑對手怎樣巧快,也不易脫身逃走。這時佟雲正落在了第二條船的船舷上,藍大俠正在跟蹤追到。追雲手藍璧,隨著趕到了身旁,往前一擺立刻喝了聲:“朋友你往哪走,下去吧!”

雲龍探爪,往外一遞招,掌勢撒出來,真如疾風暴雨,立刻掌風已然沾到了衣衫。那萬山主佟雲這是故意拒招,倏的身軀往前一俯,上半身探出船舷,左腳往左劃了半步,隨即身借著往左擰的勁,咻的硬旋轉過來。追雲手掌已撒出來,勢越迅疾力越大,可是越不容易收勢,這就是拳家所謂行拳大忌。招術用老了,再想收勢是不容易。

當時追雲手見這次自己撒手的招術竟自用空了,憑自己三四十年的武功,要是自己反為自己的招術所製,那也太以的難堪了。

當肘危機緊迫,隻要稍一含糊,不止於輸了招,更且栽不起這種跟頭。追雲手於這危機一發,瞬息間竟自往下猛一坐,吐氣發聲“嘿”的一聲怒吼,身形往回下坐回來。左掌往外一穿,“拱雲托月”,掌心往外一登,“翻掌似牛舌,打來入虎口”,橫著掌鋒,追著這萬山主的身形襲擊到。掌勢是針鋒相對,兩下裏全非平庸的武功所能運用得來的。

萬山主佟雲,見追雲手招用老了,自己從這種險招中變換了小巧的功夫,居然占了優勢。想乘機先把眼前這盤場麵找回來,立刻往外一甩,左掌用了招“鳳凰旋窩”,同時更因為船身往旁一傾,這種情勢,任憑你怎樣武功卓越,也難同時兼顧到了。當時佟雲自以為得勢,哪知這位淮陽派追雲手藍璧,見萬山主佟雲竟自得理不讓人,用趕盡殺絕的手法左掌隨身形追到。

追雲手身勢也正在反坐回來,容得佟雲的招術已用上了,追雲手竟自把身形往起一提,左掌往下一沉,身形猛的往下一坐勢,用淮陽派的秘術內家“千斤掌”、“陰陽鎖手”雙掌回環,往外一遞。這種掌法莫說是敵手欺敵過甚,已經把身勢欺的過近了,想再閃這種掌,實在不易了。

追雲手的掌一撤出,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本以為準可以得勢,哪又料到自己反為人所乘,竟自無法閃避。想用掌封,不期已知道自己鐵掌的功夫,實沒有追雲手的內力充足,自己用實力一封,準得傷在當場,用招拆此種“陰陽鎖手”,隻要一拆,準得把雙臂全交給人家,任人毀。

這時萬山主佟雲知道不用拚命的招術,絕難逃過這雙鐵爪之下,遂喝了聲:“好!”一雙掌一變式,虛往外一封,如封似閉竟自猛的往外後一仰身,脊背找船板,用鐵板橋的功夫,一個懶驢打滾,啪啪的身形翻到船舷上。形勢過猛,船身又一震動,沒害成人,反把自己製住了。

自己身形一落在水裏,就算栽到家了。立刻手攀住船舷,可是也半身已然掉下去,雙足已沾到水麵,忙提丹田之氣雙臂一用力,全身重翻一上來。就這樣,自己本就應該認輸,或是趕緊交代兩句場麵話一走。

哪知這萬山主佟雲竟自惱羞成怒,立刻身形一翻上來,趕忙躥一個“燕子鑽天”,身形騰起,往下一落,已到了艙頂子上。

這時那追雲手看到這俠盜萬山主佟雲居然不肯輸口,到了這種地步,居然老忝麵目的仍然想動手較量,居然會這麽不知羞恥,追雲手遂往右一個“玉蟒翻身”,身形隨著往外一縱,騰身追了過來。這種成名的武林前輩,又是素以輕功絕技成名的武師,哪肯再容他走開?

此時身形似箭離弦,跟蹤追到。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更是沒懷好意,竟自往那艙頂上落下去,暗中已把他江湖作惡的十二支甩手毒藥箭拋到左肋前,一斜身,右手已把右手食中二指探到鹿皮囊上,雙指已捏到箭尾。這時那燕趙大俠追雲手藍璧,已防到這佟雲的暗算,見他明是該著認敗服輸的絕不肯痛快輸口,定懷惡念。

自己一個“玉蟒翻身”、“龍身一形”,矯捷若神龍遊空,立刻飛縱上了艙頂子。這時那佟雲一聽背後的追雲手已然追過來,耳聽後麵聲息,知道追雲手藍璧相離已近,這俠盜竟自一翻身,嗖嗖嗖的一連就是三箭。這種甩手箭雖沒有袖箭厲害,可是這種甩手箭完全憑的是指力、腕力,這種功夫練到了火候,比袖箭打出來準確。這俠盜單掌開碑佟雲,這一手三箭打的真有超群的手法,追雲手藍璧卻迎著箭鋒往前一搶步,這才伸手把上中兩盤的箭抄定。

第三支是奔下盤,追雲手暗中運用“八步趕蟾,登萍渡水”的功夫,這種身手,的確不凡,身形輕靈的如同野鶴淩空,非常的矯捷,輕如飛絮鴻毛。趕到第一二兩支箭接到手,第三支箭竟自憑著身在半空,竟用兩隻鞋尖給夾住,身形往前飛縱著,硬給甩回去。這種身手,令那兩旁船上看著的一班俠義綠林道,無不咋舌。

這一來單掌開碑佟雲三支甩手箭打出去,竟自全叫人躲過去不算,第三支連手也沒動,竟憑腳尖給送回來,論理應該知難而退,不料佟雲今日別具心情,竟自不肯就這麽罷手。在第三支箭打到了,跟著聽到身後的追雲手趕到了,自己把箭閃過,從第一隻船上躥到第二隻船上,依然是停身在艙頂子上。

佟雲二次安下歹心,回身一察看,追雲手藍璧的身形已然縱起,跟著已然撲向自己這隻船。佟雲一看追雲手也動了怒,一心想把自己折辱到底,自己下毒手也算和他針鋒相對,這一來他竟自把九支甩手箭,嗖嗖的一個勁的發了出來。這九支甩手箭可厲害,是上中下左右,這種箭不論你往哪兒躲,全不易躲開。這次追雲手藍璧哪還能再容他得了手,遂施展“蜻蜒三抄水、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這種小巧的功夫,真有超群絕俗的本領,隻這刹那之間,九支甩手箭全甩了。

這俠盜佟雲橫行江湖,就仗著他這身本領,和九支甩手箭。他這一手三箭,最厲害是三支箭為一排。這三支箭甩出來全憑指力,腕力,三支箭先後提出來,要叫它同時的到。敵人躲得了上,躲不了下;顧得了左,顧不了右。隻要是他安心想要取敵人的性命,隻怕任憑怎樣身形巧快,也不易全躲避開了。

當時還就仗著這位燕趙成名的追雲手實非平庸之輩,輕功提縱術已達爐火純青之候,萬沒料到這邊人已縱身躥起,離開了第一隻漁船。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的甩手箭,再次連環打出來。一篷箭雨,從第二隻漁船打來,兩下裏是同時發動。

小龍王江傑見師祖這次準糟,任你有托天的本領,你也得腳踏實地,反正身形懸在半空中,有什麽本領也難施展,自己又沒有那種超凡入聖的功夫,給師祖打個接應。隻急得小龍王江傑喊了聲:“糟了!”

就在這種危機一發之間,焉想到追雲手藍璧身形趕到半途,往下一沉,往水上一落,萬山主佟雲的甩手箭全打空了。可是追雲手藍璧這一往水麵上落,更是令人擔心。焉想到追雲手藍大俠更是成竹在胸,早打算好了。

身形往下一沉,把丹田的氣提住了。有的船下的攔江絕戶網,明是治魚,暗含著是攔截踐約赴會的泗水船隻,這種網雖是沉到水裏,可是上麵的巨索正齊水皮,半沉半露。這條巨索非常力大,隻要是船從上麵猛衝過來,撞在巨索上,準得當時翻船。

追雲手藍璧卻利用他這種巨索,身形一落下來,腳尖一點巨索。老俠有登萍渡水的功夫,莫說有這麽易於借力的地方,隻要水麵上浮著一束葦草,或是有一塊木柴,全一樣運用。身形飛縱著,輕輕腳尖一點,已經騰身縱起。這種出人意料之外的施展出輕功絕技,實令當場動手的折服驚異。

當時這藍大俠身形如海燕掠波,佟雲的甩手箭,紛紛的散落在水麵和第一隻漁船。一刹那,藍大俠已飛登第二隻漁船。這時那萬山主佟雲十二支甩手箭終致全打空了,自己驚惶之下,萬沒想到追雲手竟自這麽毫不費力的輕輕閃開。自己憤怒之下,要作困獸之鬥,竟自迎著追雲手藍璧猛撲到船頭。

追雲手藍璧這時也恰落到船頭,萬山主佟雲說聲:“藍大俠的絕技令人佩服!”口中說到這個服字,空往前一探身,雙掌齊出,奔追雲手藍大俠的華蓋穴便打。藍大俠身形沒站穩,見俠盜萬山主口中說著謙讓話,手中卻發了勁疾的招術,藍大俠一瞧便識,佟雲施展的是“雙陽遝手”。

藍大俠這時左腳點船頭,右腳還沒著實了,趁勢雙掌一合攏,用“寒雞拜佛”,雙掌合著往上一穿,這手正是拆佟雲的雙掌。佟雲見藍大俠識得自己的招術,身形左一甩,形如撤招手退步,暗中卻變換了招術,用“野馬分鬃”,雙掌在胸前一分,呼的立刻右掌向這位追雲手藍璧打來。藍大俠喝道:“來得好!”由“寒雞拜佛”一變式,左掌往左前往上穿去。

右掌卻用掌緣往佟雲脈門一點,掌鋒一到,這手“金雕展翅”就算用上。萬山主佟雲看自己要傷在追雲手的掌下,拚命的一甩頭,身形隨著一傾,跟著往起再一長身,已經麵轉向水麵。這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一個“燕子倒翻雲”,身形猛的翻上了艙頂子,這種身形也是真快。那追雲手藍璧見他已把十二支甩手箭全打出來,這時又翻上了艙頂子,恐怕他還要施展別的暗器,所以沒肯過於欺緊了。

遂趕緊的走偏鋒,往一旁一閃一錯步,嗖的躥向第二隻船的船舷。口中卻招呼著:“朋友!我們誰也不要客氣,有什麽驚人的功夫,自管施展,我藍璧要多多的領教。”

當時這位藍大俠一麵招呼著,一麵身形展動,二次騰身,要躥上艙頂。哪知單掌開碑萬山主。佟雲,卻另隱機謀。見追雲手藍大俠腳尖剛點到艙頂子,那萬山主佟雲卻在上麵先往起一個“旱地拔蔥”,往起拔到丈餘高,忽的往下一個“飛鷹搏兔”的式子,頭下腳上往江麵紮去,動作既快且疾。

追雲手這一撲空,哈哈一笑,道:“朋友你栽了,你想強人所難,以為你藍大俠對於這手莫奈如何,你想錯了,我藍璧要不叫你認識認識我,也枉稱燕趙雙俠了。”

就在藍大俠話才出口,方要縱身入水,突覺得自己倚身這隻船尾下,水花一響,有人隻在水麵探出半個臉,說道:“藍大俠不要管水裏的事!你隻管料理船麵上的小輩們,這裏由我們招呼了。”

跟著由這漁船旁水花翻處,一名漁船的匪黨,被水中人擦著水麵給擲過攔江絕戶網。

這時水麵上全看出已起異狀,一處處水花翻騰,水中已經有匪黨們在動手了。隻是泗水漁家和那小龍王江傑。已不知在什麽時候率領泗水健兒,全下水迎敵。這時倒有淮陽派和西嶽派的一班俠義道,除了掌門人多半到船麵上觀戰。

這裏水麵上翻翻滾滾,水花激起一簇簇的白沫。竟自在這水花翻滾下,連著有三個匪黨被這邊的漁家們打傷,跟著五六名手使鑽船鐵拐的,探出水麵換氣。哪知見攔江網附近的水花一翻,那萬山主佟雲突用踩水法探出水麵,撮唇一聲胡哨,跟著漁船嗖嗖的從船艙裏躥出來十幾名穿油綢子水衣靠的水寇。

每人是一把鐵錘頭,一根三棱鐵穿子,下水極為輕快。那萬山主佟雲往水底一沉,水麵立刻有十幾道雙線水紋,其疾如矢如飛的向淮陽派赴會的船隊撲去。這裏的追雲手藍璧,已猱升到船桅上,一見這種形勢,知道賊黨已不懷好意,竟想乘這時要把泗水船幫的萬兒折了,稍泄他這次的羞憤。當時追雲手藍璧一聲怒吼道:“膽大的賊黨,敢生這種惡念,這是你們的死期了!”

遂向相距半箭地的泗水船隊一招手,高聲招呼道:“泗水健兒!你們不下水保護船隻.難道叫人家把船隊全毀在這匪徒的手內麽?”

追雲手藍璧居高臨下,一聲高喊,那邊已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好似沒把藍璧的話放在心上,毫不介意的。在船頭的神拳計筱川以及小俠祝龍驤,全隻看看這邊,也不接應,也不趕緊派人下水去察看。追雲手藍璧看著十分懷疑,可是刹那間已然明白,定有深意,因為素知這班人絕不是這麽遇事含糊。這時追雲手藍璧忙的要再招呼來過幾人,索性的過來兩個得力的能手,給他把攔江絕戶網挑了,催舟往裏撞。

哪知就這麽刹那之間,那水麵上已有了變化,隻覺著自己寄生這隻船上,忽的船下咚咚的連響兩聲,漁船立刻連看著右晃了兩下。追雲手藍璧立刻勃然大怒,向下喝聲:“小輩們敢在你藍老頭子麵前弄這鬼吹燈,你是活膩了!我老頭子要是不給小子們個苦子吃,也不知老頭子的厲害。”

藍大俠這句話沒落聲,突覺得船又一震。跟著見白浪翻滾中,那來路上的滔滔水中有一片浪花,逆流而上,其疾如矢。這人水性既極驚人,膽量尤其大,因為從水麵上足可以看到他的身形,可是這份快法,真也不易用暗器射他。眨眼間已到了自己寄身的這隻船旁,嘩啦的水花一響,立刻從水中露出一個身形矮小的,正是小龍王江傑。

身形僅探出一個腦袋,仰頭招呼道:“師祖,賊小子們竟敢弄這詭計,想把師爺的船弄翻了,叫咱們栽在這裏。這簡直反了。賊小子們討不了好去,我已打發了一個,這還有兩三個了。我還得拾掇這群賊小子去。師祖,要是逃出水麵,你可別放走了。”

小龍王江傑一看師祖雖說不至於為他所製,可也架不得這精通水性的一齊來暗算,遂和泗水漁家簡雲彤分開來,一個來應付襲擊船隊的匪黨,小龍王江傑願意對付襲擊這位追雲手藍璧的一班匪黨,這時向師祖一打招呼,跟著追雲手藍璧立刻說了聲:“龍兒!你要是叫這些小子們逃出手去,就枉稱小龍王了。”

當時這位追雲手藍璧剛把這話說完,又覺著船身又往兩下一晃,老俠身在桅杆頂子上,要是盤握稍鬆,真能夠摔下來。追雲手藍璧一見這種情形,不僅怒火中燒,喝聲:“鼠輩們竟敢這麽藐視老夫,我老子可不能再容你了。”

這時那其餘的漁船,也全移動了,可是船上已沒有水手,船竟會自己移動。這種情形,追雲手藍璧已了然這是川滇俠盜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要作破釜沉舟的打算,要想連船一塊毀。追雲手藍璧說聲:“小子你們舍得,我老頭子何必給你們疼惜!好在全不是好來的,毀了它也沒甚麽可惜。”

這位追雲手藍璧把桅杆梢挾住,暗運內力,用“千斤墜”往下猛的一沉,千斤不壓梢,桅杆縱然結實也禁不住。這種大力千斤墜,果具無上威力,竟自倏的桅杆往下一彎,喀嚓一聲,這隻船的桅杆一折,船身也翻下來。好個追雲手,竟自憑一身絕藝,要在這種情勢下,任情施展,身形從上往下一沉,隨又往上翻去。這種輕功絕技“細胸巧翻雲”(細胸鷹類之一種),身軀往上翻去還不算,竟自飛升到第三隻船桅杆上,這次是成心要把他這五隻漁船全毀在這。

身形這份矯捷,形同生龍活虎。眨眼間竟自把五根船桅全給弄折,五艘漁船也全翻沉在水麵上,漸漸全往下沉去。這時水麵上更浮起一縷縷的血跡,當時波翻浪滾之下,更有三個水寇為小龍王江傑所傷,逃了回去。

這時江麵上這一陣大亂,跟著那俠盜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竟自聲東擊西,兩番遇阻,自知不敵,忙著身軀盡力用泅水的絕技,隻兩個“金鯉穿波式”,已離開了泗水船隊有十幾丈,立刻從水麵現身。跟著,見燕趙雙俠的大俠追雲手藍璧,立刻從末後這根桅杆上翻下來,落在岸上。

跟著泗水船隊到這裏已有巡江的小船撐出四艘來,這一來追雲手藍璧趕緊飛登小艇。這時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卻浮出水麵,飛登岸上,一聲胡哨,立刻下水的黨羽全追下去。除負傷的不算外,竟有二十餘名匪黨,隨著那俠盜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逃上岸去。

追雲手藍璧話說的又陰損,又刻薄,這俠盜單掌開碑佟雲,竟自滿麵通紅,恨說道:“藍璧矮子,用不著再說這類損人的話,姓佟的說話如白染皂,豈能反複,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立刻翻身向那個村莊走去。小龍王江傑卻在這時,從水中湧出半身,向那俠盜佟雲後影扮了鬼臉,高聲招呼說:“朋友,你別走,咱們招呼招呼,小爺在旱地裏也一樣照顧你,喂!別走哇。”

萬山主頭也不回,狼狽逃去。小龍王江傑這時也躍上了那隻梭艇,追雲手藍璧卻瞪了江傑一眼道:“小小年紀,別學得理不容人,我們例來沒有對誰趕盡殺絕。老兒的行為,雖是令人可惱,但是殺人不過頭點地,隻要他認識咱們爺們的厲害就是了。”

小龍王江傑遂趕緊的坐梭艇翻了回來。這時泗水船幫也奉令整隊待發,那泗水漁家簡雲彤也從自己船隊裏翻上來,所有下水的弟兄,也陸續上船。可是有兩名匪黨,是跟隨他們首領來毀壞泗水船幫的船隻來,被這裏的船隊給包圍堵截,這裏哪能叫他再逃出手去,竟自在泗水漁家簡雲彤的圍攻之下,連想逃走全不行,終被擒獲。這時敵黨四散奔逃,哪還有人來救他兩人。這時泗水漁家的船幫弟兄,把兩名賊黨押上來。

簡武師略加審問,自己遂要把這兩名匪黨,送到淮陽派掌門人和本派掌門人西嶽俠尼麵前發落。這時地理圖夏侯英從掌門人那裏傳下話來,說是這裏的事,已由追雲手藍璧大俠稟明了兩位掌門人,王老師令簡師傅把這被擒的兩名匪黨釋放。這裏不便再停留,請簡老師趕緊督率船隊往裏闖,不得再耽延。

因為這幹匪黨多半未奉有龍頭幫主的命令,乘機借勢報複,與我們踐約赴會的事,不能並為一談,這時何必和這種無足輕重的匪黨,多事牽纏呢。當時泗水漁家簡雲彤想到掌門人的分派,確是實情,遂想略事偵問,立刻釋放。隻是這種匪徒,全是那川滇俠盜單掌開碑佟雲死黨,他們知一點鳳尾幫的情形,不肯吐露。

急切間簡雲彤又不能設法拷問他們,隻得故示寬大,放他們逃去。這才督催著泗水船幫的前鋒船,如飛的衝過了匪黨方才下攔江絕戶網時一段水程。匪黨在退下去時,早把水中所設的阻攔撤盡,這時那前鋒船行駛如飛,這裏所有後隊的船也跟著衝上來。當時淮陽派這番遇阻,經追雲手藍璧大顯身手,竟自將川滇俠盜萬山主佟雲弄得一敗塗地,狼狽逃走。

這次尋仇報複,集結一班水上健兒,實力不為不厚,可是他還是輕視淮陽派才有這番慘敗,這就是他不智處。鷹爪王道:“這次這麽報複,佟雲是想多少總可以使淮陽派一挫,他在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麵前,也可稍全臉麵,萬沒料到竟會有這場慘敗!我看他這次再沒有臉麵在江湖立足,這倒不用再防他敢到磁州藍莊報複了。”

這時泗水漁家和小龍王江傑,也全到主船來報告經過。船行在兩岸蘆草荒林夾峙的江麵,愈顯得格外荒涼。西嶽俠尼說道:“藍師兄,此次在這裏把這名震江湖的俠盜,萬山主佟雲處置得含羞敗走,這裏絕不能再留戀。既去勁敵,更令一班與我兩派夙有嫌疑的巨盜們,知道我淮陽西嶽兩派未可輕視。不過據貧尼看,前途未容樂觀。我們入分水關,匪黨相率隱去,這分明是受龍頭幫主的秘示,要在我們入十二連環塢之前嚐嚐他所部的厲害,所以貧尼看到前途尚有文章,絕不會讓我們平安到達吧!”

鷹爪王點頭道:“我也這樣想,前途一定尚有波折。我們對於應付這種宵小的行為不便再顧忌,可以全力來應付。就是有過甚之處,見了那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我們也有話來對他講。”

追雲手藍璧點頭道:“師兄和庵主所說十分有理,我們在這種地方很不必慷慨施恩,中途隻要有什麽舉動,饒用全力來劫掠我們船幫,一個防衛不周,就許為匪黨們所乘。趕到見了他們龍頭幫主,定然要推諉是壇下弟兄私自行動,絕非他本意。我們就是怎樣慷慨對付,不過落個勝了被他責難,我們氣量過窄,不能容人,不能體幫主之意,我們敗了,更是難堪,不用踐約赴會,就把我兩家的威名掃地,左右我們討不了好去。

所以我認定隻要有敢在中途來和我們為仇作對頭的,我們就先把他收拾夠了,索性給他個怎麽來的怎麽接,不管他是否出自武維揚在授意,庵主,你想是不是?”

俠尼慈雲庵主點頭道:“藍師兄相機處理。貧尼此次毅然而來,也算是陷入是非場,既到這步田地。我西嶽派和鳳尾幫已站在不兩立的地步。隻要是武維揚他敢承當,所有我兩派既往一切事,是他鳳尾幫的門戶的事,貧尼就和他把前後一總清算,不再給我清淨禪林多留孽債。他也是江湖道上成名的英雄,我們把兩家的事和他一決存亡倒還值得,所以任憑怎樣結算,總可認把這場事解決了。”

當時這位淮上大俠鷹爪王,也表明了心意,正是:得叫泗水漁家等知道,現在是和鳳尾幫各走極端,這種分生死定存亡已立於不兩的地步。再若遇上幫匪對自己船幫有什麽不利的舉動,盡管下手處置他,毋容顧忌。

泗水漁家簡雲彤,全了然這種情勢,絕不是憤激的話,確是實情。這次深入十二連環塢的腹地,不管置身於刀鋸鼎鑊之上,這種情形,大約兩下不拚個你死我活也絕不能善罷幹休。當時泗水漁家又向鷹爪王請示了一番,隨即向小龍王江傑一點頭,一同出來。

簡武師自經這次和小龍王江傑的共同下水禦賊,對於江傑小小年歲,在水中的動作敏捷,泅水術比起自己高的多,在先還有些懷疑,以他年歲論,那水性練到他那種矯捷神速,沒有七八年工夫不易練出來,他得七八歲就下工夫才能說得下去。可是聽人說這位小龍王江傑是得天獨厚,生具異稟,並沒有經什麽名師,自己竟有這麽精純的水性。

當時這位泗水漁家把江傑喚出艙來,手挽著江傑在船頭上,張望了張望,見目光及處,水麵上沒有一支船行動著,靜****的,太陽已然向西斜下去。江傑向簡雲彤道:“簡老師,你既是這麽看得起弟子,弟子倒要在老師麵前放肆,不過弟子有說不對的地方,請簡老師不要怪罪我。據我看我們越是看不見匪黨越糟,簡老師你看,現在天色已然快近酉時,隻是我們除在這裏被俠盜佟雲攔劫耽擱了不少時候,除此以外,全在行程中,從分水關到十二連環塢按他們計算,不過三十裏,就是我們有的不知抄近路,最多也隻有四十裏的途程,可也不至於到這時一點跡兆沒有。

我總覺著方向不大對,聽匪黨們口角流露出來,這十二連環塢入塢的要路口,是斜對著分水關。分水關是坐落在西南。這十二連環塢是坐落在東北。現在我總覺我們現在是奔了正北,弟子自己也探查過這裏,雖則是在深夜,可是我沿途倒也留心自經過的地方,多半不差,這時怎的竟連一點跡兆也看不出來呢?”

泗水漁家簡雲彤道:“我也時時提防著,怕著了這小輩們的道兒。無奈我們人地生疏,不遇見阻攔,無法察明是否已入歧途。江師弟,我已決定,我們隻要中途遇到了匪黨,這次我們隻憑我們兩人的力量,叫他片甲不歸,絕不能象那萬山主佟雲那麽輕鬆的叫他逃出手去。

不過要想在這匪境內惹點漏子,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隻要簡老師肯幹,我倒高興在這裏和匪黨們比劃比劃。”當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含笑說道:“小夥子,這才是淮陽派的門下了,我們遇到了匪黨,就算他走運的日子到了。”

這時船依然走的其行如矢,那追雲手藍璧又從艙中走出來,由中央大船上飛縱到兩邊拱衛主船的舷上,來到前鋒船上,見兩人躬身迎接自己,藍大俠道:“我們現在已入鳳尾幫的掌握,完全在匪黨暗中監視之下,我們無須多拘俗禮。我們先要把這附近一帶的水程察看察看,你們看這一帶港岔紛歧,水路十分險惡,我們不要把路走錯了,那一來可要在幫匪的眼皮下栽跟頭現世。”

小龍王江傑隨即往附近一帶細一察看,果然這裏是水程中和自己當初私探十二連環塢所經曆的情形,多處不符。自己略一思索,向簡武師說道:“簡老師,匪幫處心積慮,無微不至,我們從一入分水關,沿途所見全和從前改變了麵目。這時所見的一處處港岔,全是經過幫匪用人力將原有的情形改飾了一下,有葦塘的把葦塘削平了,有竹林的把竹林的麵積也變更了形狀。最令人驚異的是,這種港岔變更的全在一夜的工夫,這足見他這鳳尾幫是實力雄厚,頗是令人不敢輕視了!”

這爺兩個說話的當兒,突然聽見那偏東北的一道港岔子裏,水聲翻騰,刹那間從裏麵衝出來,是兩隻快艇。前邊船上是兩個水手,運槳如飛,一頭戴大箬笠的坐在中艙,低著頭看不出這個人的麵貌。第二隻船是僅僅兩個壯年的水手,操槳極其輕快,頗是水麵上熟手。

這兩隻快艇從港岔子裏衝出來,水手們運槳如飛的,竟向泗水漁船幫迎頭駛來。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卻向小龍王江傑一使眼色,叫他注意來船,恐怕這兩隻快艇有什麽不良的舉動。這兩隻快艇好似對於泗水漁船這種聲勢,沒怎樣理會似的。趕到快接近了船幫,才把快艇的船頭撥轉,兩隻快艇全擦著船幫的兩旁衝過去。

這裏船幫上的一班水手,一個個對於這兩隻快艇虎視眈眈。因為若在平時,行船在江麵上,遇到了這種形勢懸殊,以若大船隊,哪會把兩隻無足輕重的小艇放在心上。隻為現在雖是群雄赴會,可是已入敵人掌握,不啻置身龍潭虎穴之中,哪得不視同仇敵,嚴加提防,以防意外。

趕到兩隻快艇衝過去半盞茶時,後隊的護船弟兄,忽然發現那兩隻快艇折轉來,竟自行如箭駛,翻了回來。這時督後隊的是由泗水漁家已經派人用連環弩把守住,不論敵船如何貼近,也不容易貼近。當時這一發現兩隻快艇翻回來,準知道這兩隻船是幫匪們的黨羽無疑了。

泗水船幫後梢護船健兒,把泗水船幫特製的紅羽飛鷲箭射出一支去。這種箭和平常用的作信號的響箭不同,箭羽長有二寸,箭出來聲作鷲鳴,這種聲音出在箭鏟下。這種造箭法,精巧絕倫,非平常造箭手所能仿製,這是多指大師傳給西嶽派用的。

這種箭雖是僅用作信號用,可是製法既有秘傳,射法也單有一種技巧,別人想用這種箭連百步全射不到。紅羽飛鷲箭,隻要平常往外射,箭出來借不上力,箭笛也不出聲,講到西嶽本派使用紅羽飛鷲箭時,箭搭在弦上,向天空射去,趕到箭頭斜著向下投去,力量反增大,箭笛是極象鷲鳴聲。

這種信號,任是何人也不能仿造。當時泗水船幫的護船連弩手,因為掌門人的大船在船隊中央,泗水船幫領袖簡武師又在前鋒舷上,所以必須用紅羽飛鷲箭的,大船和那前鋒船全接到警報。

簡武師向小龍王江傑道:“你看見了,後梢紅羽飛鷲箭傳過來,水麵上沒見一點別的動靜,這是方才那兩隻梭艇作祟。江傑,咱們爺們的買賣來了。”

隨向懷中把泗水船幫的令旗拿出,把貼近前鋒船的四隻衝鋒快艇全調過來。就在簡武師調集自己船隊時,瞥見那方才兩隻匪幫的梭艇,已翻回來,泗水漁家忙的向小龍王江傑一點首,各跳上一隻梭艇,離向後麵的兩隻梭艇上水手招呼道:“調後隊八隻快艇,堵截方才過去重又翻回的兩隻梭艇,不要叫它走脫了。”

當時這種動作敏捷靈巧,駕駛的水手全是泗水船幫的好手,聽首領發了兩句話,已知首領之意,先行堵截幫匪兩隻快艇。立刻不待再廢話,木槳輕翻,啪啪啪,連著運動雙槳,雙艇疾如箭矢,向前搶出去。這就足見這種水手全是訓練有素,並且全隨著這位泗水漁家,經過大江大浪,全能替首領擔當許多事,所以這裏一遇到這種事出非常的變故,立刻就能發動全力來和敵人周旋。

這一聽首領說是須攔截所過的兩隻梭艇,自己就忖度當時的形勢,若是立刻在船隊外一停槳堵截,倒是正可以攔住了,無奈首領是想一擊而中,隻要一動手定要把匪船拾下來,所以必須容得調齊了船隊裏快艇,怕是敵船已經到了近前,所以先不發動,立刻向前衝去。

這種水上健兒,全是非常好手,用力又大,操舟的技術嫻熟,雙槳翻波撥浪,刹那間已回去有一箭地遠,這時那後調集的船隊已經全跟蹤衝出船隊,這幫匪的兩隻快艇卻也翻回來,從船隊兩旁抄著過來。

隻是方才是一隻上三個匪黨,一隻兩個匪黨,這時船上隻剩了四名精壯的水手,全是原人沒動,船走得非常快,以泗水船幫這麽大聲勢,匪徒好似毫不理會。大隊的船幫全知道又遇匪船,雖然怎樣有舉動,準知道他這種不打招呼定有狡謀詭計。兩派掌門人也得了弟兄的報告,知道前鋒後梢全見了匪蹤,遂趕緊由兩位掌門人所有前後的弟兄,全體戒備。

且說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駕兩隻快艇衝出了船隊,這裏所調集的八隻快艇,已然跟著追出來,在這荒涼的江麵上,衝起一行白浪。這一共十隻快艇,出來有兩箭多遠,後麵已看見兩隻匪船從自己船隊兩旁抄過來。

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見匪船已快過來,向小龍王江傑道:“江傑,咱們就在這裏和他招呼一下吧!方才他怎樣和咱們爺們過不去,咱照樣回敬他。”

說到這,立刻,一聲號令,十隻快艇一旋,全把船頭撥過來,一字橫排。泗水漁家簡雲彤和江傑在梭艇頭裏,工夫不大,那來船似箭一般駛過來,離著五六丈才招呼,船頭上一個水手抬起頭來,喲了一聲道:“我說這是哪裏來的邪活,橫錢吃到這來!這真是怪事,你們哪位頭請來答話吧!”

泗水漁家簡雲彤冷笑一聲道:“朋友別和我戲弄這種裝瘋賣傻,你們是幹什麽的?我們是幹什麽的?誰也別瞞。你們龍頭幫主武老當家的,領袖鳳尾幫,我們既是來踐約赴會,已然入了鳳尾幫的禁地了,按平常江湖道的朋友們無論怎樣橫行,也得顯著朋友的義氣。

你們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領袖鳳尾幫,是多大的人物,既有心和西嶽派淮陽派清算兩家新仇舊怨,就應該以俠義道的英雄本色坦白相見,不怕兩下裏擠到武力解決。淮陽、西嶽兩派,就讓同歸於盡,全斷送在十二連環塢,片甲不歸,那隻怨我兩派經師不到、學藝不高,絕不能說出一句栽跟頭的話來。

如今你們這身為主人翁的,既已明白把我們踐約赴會的引入分水關禁地,就該接引我們入十二連環塢才是正理。不想以堂堂鳳尾幫主,竟一再用鼠竊狗偷的伎倆,明襲暗劫,阻礙我們的行程。這種行為,實在令人齒冷!但是細想起來,我們猜測的又未必盡是。因為你們鳳尾幫是藏龍臥虎之地,成名露臉的英雄,四野八方的豪傑,這次以西嶽淮陽兩派和鳳尾幫一結梁子,正合這班江湖豪客心意,全想借勢一展所學,人前顯聖,鼇裏奪尊。又怕倘若是兩家首領一見麵,化敵為友,這班幸災樂禍的朋友們白盼了,這才私自約集了個人的同黨,來半途等侯,想攔截我們兩派一較身手。

我既然掌管著泗水船幫,豈能不識好歹?沒別的,我唯有憑我們踐約赴會人的力量,與你們這班不知羞恥的匹夫周旋周旋。我們這泗水船幫所經過之處,凡是貴幫壇下弟兄,統率船隻須要全數回避。

隻要有在江麵上阻我們行程的,我簡雲彤定然把他驅除。縱然惹得幫主嗔怪下來,我也隻好獨自承當。現在你們任憑拿我們當冤家當朋友,那全隨你的便。隻是我倒要請教請教朋友你是這鳳尾幫中怎樣的角色,職司何事,誰派你們來的?

請你當麵講明,我們倒可免卻許多糾纏。沒別的,隻有請你們哥幾個做向導,我們到了十二連環塢再細講一切。相好的,你們不把話講明白了,休想再離開我們泗水漁家的掌握。”

這時兩隻匪船上的匪黨,聽得這泗水漁家簡武師非常強硬,竟自向自己明著挑戰。這兩隻梭艇的匪黨這一答話,泗水漁家簡雲彤已看清了快艇前端,所站的這兩名匪黨,果然不同平庸之輩。

兩匪是各以平常水手的衣飾來掩本來的麵目,兩匪徒全是十分精悍矯健,這船左邊這個匪徒說道:“嚇!好厲害的話呀!我們曆來是隻知道大水能淹死人,沒聽見有拿唾沫把人淹死的,水麵上行程,各自走各自的誰又礙著誰了,如若這麽瞪著眼和人講話,這也太叫人不甘心的。我們有我們的事,你有你們的事,何必強往一處拉扯。

實不相瞞,既敢在這裏行船,必有來路,既非你泗水船幫所轄的船隊,更兼我這梭艇沒有絲毫相犯之處,尊駕竟這麽一再示威,這分明是以你泗水船幫的聲勢,藐視鳳尾幫走單的兩名小卒。朋友!你不用發威,你要想扣留我們弟兄,這是妄想!我們弟兄豈容你這匹夫來示威。

現在你們已入網羅,生死皆在我們龍頭幫主一言,尚還夜郎自大,你阻擋我們歸路,有什麽用處?姓簡的,這裏有一個較好的所在,你若敢去自有好朋友恭迎你;你若膽小不敢去,我也不來勉強,我們可就不陪了。”

泗水漁家簡雲彤微微一笑道:“我等自入分水關,所遇全是形同盜竊之流,沒有大仁大義的同道。現在你居然這麽來向我們明示鳳尾幫武幫主的麾下,尚算是夠朋友。

現在既然叫陣,叫你簡武師隨你去見你們領袖,我要是把你們收禁到船幫,那算我簡雲彤也是借重我泗水漁家船隊之力來欺你。現在咱這麽辦,我們索性離開船幫大隊,任憑指出地點來,我簡雲彤定然陪你走一遭。不過你得甘心服從我們命令,你隻要敢生異心,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泗水漁家簡雲彤向小龍王江傑一揮手,兩人把艇身往後退著撥轉來,把自己這撥快艇分成兩行,每行是四隻快艇,兩隻梭艇,一隻做前鋒,一隻督後路。簡武師和小龍王江傑,分在兩梭艇最後的梭艇督隊。這時簡雲彤喝令兩隻匪船在行船的當中,隨著往前。

小龍王江傑是一派的嘻笑,早把油綢子水衣穿上,隻把領子的鎖口散著,油綢子包頭,站在梭艇頭裏,笑嘻嘻看著這兩隻匪船,不時的用話引逗著道:“朋友,怎麽耍?要想從水中逃走,可千萬招呼一聲,咱們水裏玩玩也叫你們嚐嚐小龍王水裏這點能為。

咱可說在頭裏,隻要一聲不響,急著往下一溜,小爺可給你們個厲害的。我要說叫你們喝十口水,你能喝九口半,我算你的徒弟。”

這兩個匪徒被江傑說的一陣怒氣湧上眉梢,跟著交換了笑麵,向江傑說道:“江朋友,少說俏皮話,你們在我們眼皮子下,上有老母累贅著,你也敢和我們做死冤家?你的膽子越長越大了,你隻要再信口胡言,我們莫看現在落在你手裏,不過要是在你沒出分水關,先叫你個人遭點報還容易。你一定相信鳳尾幫還有這點力量吧!”

這時小龍王江傑還要還口相譏,那泗水漁家簡雲彤卻向江傑一擺手道:“不要盡和他們鬥口,你看這一帶的行程非常紮眼,我們不要再著了這兩個鼠輩的道兒。”

這時小龍王江傑也看著所經過的水程,盡是蘆葦,和分水堵秋汛的長堤,不時的隨著水程的形勢轉折著,改變水路的方向。這時江傑果然看出所走的方向不對,趕緊向兩匪船厲聲叱喝道:“你這兩個該死的東西,當著小爺的麵前耍弄這種鬼吹燈的手段,你們真是妄想!你這是想把小爺誘到哪裏?趁早說痛快話吧。”

那名年歲較大的匪徒說道:“江朋友,用不著這麽瞪著眼嚇唬人,你們已入鳳尾幫的腹地,難道還會走出我們掌握嗎?不要心慌,早晚還會到不了十二連環塢麽?”

泗水漁家簡雲彤見這兩名匪徒頗為機警,自己未免起了疑心,方要喝令停船。一來是立刻之間,十二連環塢究竟藏匿在哪裏,二來也為稍候一候,自己的泗水船幫的所在;哪知暗中兩下裏是針鋒相對,匪徒暗運機謀,卻終比泗水漁家簡雲彤和江傑占了先步。

就在喝令停船之時,嚇的這兩隻匪船猛的往左一盤,頭一隻如箭一般的鑽向左側的葦**中。在左首四隻快艇,雖是時時監視著兩匪艇,可也不能過於並緊了,總得兩船隔開數尺,以便進退轉折,不致互撞上。

這時小龍王江傑哪還待泗水漁家招呼,已覺出這時不和匪黨以全力相拚,隻怕非全栽在匪徒的手內不可。遂向後的水手一揮手道:“你下去,我追這小輩去。”

水手哪敢違命,好在這發現匪艇脫逃,船隻全行停在水麵,船頭船尾全接上,水手從後梢翻到後麵的快艇上。小龍王江傑竟自展動了輕靈的身手,一聳身,已到了船尾,伸手抄了雙槳,這種矯捷的身手,真非一般水手所能及。泗水漁家簡雲彤見小龍王江傑應變神速,自己離著匪艇近,反令匪艇逃去掌握不算,更走在了江傑的後頭,江傑反跟蹤的已穿入葦**中。

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遂喝令所有水手們要盡全力把快槳輕翻,船是成了一行,魚貫而行的,跟著本船幫領袖,穿著匪艇逃去蘆葦**追了下來。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小龍王江傑,仗著精通水性,統率的這十艘快艇快船,也全是水麵上的好手,所以甘冒奇險,竟自走在這種沒有路徑的水程,情形危險到十分。敵暗我明,敵人水路的情形明白,自己和一幹水手弟兄全是深入敵人腹地,不啻已入敵人掌握。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種情形下,全憑一身是膽,膽大包天!所有這鳳尾幫派出來的匪黨,全是個中好手。這兩個駕梭艇的匪黨,又是幫匪中擺得出的人物,矯作行船的水手,這一脫身,隻怕未必真的,就是逃走,隻怕還另有文章。

泗水漁家在多指大師的門下是得意的弟子,掌泗水船幫以來,可謂一帆風順,江湖道上已振泗水漁家的威名。今日自己是安心鬥一鬥這班不時邀截相侮的匪徒,不料此時竟遇上勁敵。

自己本已將匪黨監視住,哪知又被人逃去,自己所率的十二隻艇船,反立於危如累卵的地步。見江傑雖是穿入葦**中,依然高聲喝罵著,毫無畏怯之意,並且自撐著梭艇,自往前駛,不時的回頭招呼:“簡老師,跟著追,絕不致叫他走了。”

一麵招呼著,順著這條水路往裏穿行了半箭地,就發覺有縱橫的水路呈現眼前,可是兩匪徒所駕的梭艇已失了蹤跡。跟著後麵的泗水漁家簡雲彤的船已趕到,那簡武師道:“怎麽樣?走脫了吧!”

江傑見泗水漁家簡雲彤雖是問著並不停槳,小龍王先不答所問的話,遂把自己所坐的梭艇一打橫,簡武師見江傑橫舟不前,定是不願自己衝到頭裏去,趕緊的令水手倒翻雙槳把梭艇給停住了,後麵十隻快艇也從荒蕪的蘆葦中衝出來,小龍王江傑道:“好在這裏僅僅的兩條水岔子,這容易察看,我們諒還叫小輩們走不脫。”

簡武師一邊想著,一邊看江傑,果然把梭艇趟到了左邊這道水岔子,跟著複翻到右邊這條水道,略一瞻視,忙回頭向自己點首,簡雲彤忙的跟過來,向江傑問道:“怎樣?敢是已察出去向麽?”

泗水漁家是已經成名的西嶽派門下,要是和別的同道遇到這種情勢,絕不肯自甘退後,看著別人施展。簡武師一見江傑,就覺著此子將來的造詣,足可以淩駕西嶽派一班前輩之上,看他哪一點全合練武的材料,故此對於江傑看作本門弟子那麽親切,這時是要看看他有什麽聰明見地,趕到向前一問。

江傑道:“簡老師,我可認為匪黨並沒分開,還是從一路逃走的,依我想,合力從這邊追下去,不過弟子年輕,見聞淺陋,不知所推測的對不對?簡老師要是覺著可疑,我們可以分作兩路往下趟著,倒可不致撲空了。”

泗水漁家簡雲彤道:“江傑,你和我不是客氣的交情,我們誰也不用和誰裝假。你怎樣就能看出匪黨準在這條水路逃走?我倒不明白,你是怎樣看出來的,諒你不至於吝不相告吧?”

小龍王江傑道:“簡老師說哪裏話來,您老太謙了!咱們先不要耽擱著,免得被匪徒走脫了。”

簡雲彤點點頭,小龍王江傑頭裏鼓動雙槳,如飛衝波逐浪的趕了下去。那泗水漁家簡雲彤卻吩咐另兩隻梭艇,趕緊去向掌門人報告,這裏又遇匪黨伏樁,恐怕他們又生詭計,我們把匪黨放哨的追上,再行歸舵,這種匪船諒逃不出多遠去。兩隻梭艇立刻應命翻回轉船頭,如飛的向下趕去報告。這裏泗水漁家簡雲彤催促著部下弟兄趕回去向掌門人去報告,自己如飛的追上了江傑。

簡武師一邊隨著江傑的梭艇,一麵察看著沿途的情形,一麵和江傑說著話,江傑把自己察見水麵上的情形向泗水漁家簡雲彤說了一番。原來在水麵上察看船隻的來蹤去跡,這裏並沒有麽神奧,全憑多經多見,這種視察可也不容易就能看準了,還得趕上地利和當時的情勢。這兩支支流,全是往外開辟的水岔子,全是順流。

這種匪船過去,工夫不過一刹那,後麵追的人又是跟著追到,更兼這水岔子是匪黨專辟的秘境,隻有匪船能夠到這種境地,外來的船總不會走到這裏來,水道上更沒有別的匪船經過。這種船走的又快,船行如箭,帶的水流又疾,要趁上水岔子內沒有別的船隻經過,這種船過處帶的水流激**,當中這道人字水紋,行經過好久不下去。

那水流中的蘆葦葉子,順水飄流,平常有的散在水流邊上,有的散在中流,隻要遇到這種行如箭駛的快船,衝波激浪把水流帶的太疾,連水邊上的蘆葦葉全被衝的反向中流擠過去,蘆葦全隨著中流的疾流飄下去。這裏所有經過的船隻,唯有匪船和泗水漁家的船隻,這匪幫的梭艇遇到善於觀察的江傑,匪船哪會逃得出手去?

第九十五回日暝波洶亂箭如蝗雙艇遇險

追趕了好一程,簡武師見天色已經快黑了,不禁暗中怙懾,心說要糟。好厲害的匪黨,他這分明是叫我們未入十二連環塢之先,先得嚐嚐這群幫匪的手段不可了。這樣看起來風尾幫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是已具覆滅西嶽、淮陽兩派之心,這種情形非假仁假義所能掩飾。我們兩派掌門人還力持慎重,可是人家卻盡全力謀我,我們吃虧也太甚了。

當時這簡武師一轉念間,已感覺到這鳳尾幫的辣手,可是小龍王江傑也知道天色一晚,深入幫匪腹地,危險十分。終是初生犢兒不怕虎,依然是手足並用的察看所經過的水程形勢。

這裏泗水漁家簡雲彤才要向江傑發話問他這條水路,偷入分水關時可曾到過。自己話還沒出口,突聽江傑用沉著的聲音扭著頭往後招呼道:“簡老師,匪船相離不遠,我們緊追一陣吧?”

泗水漁家因為兩隻梭艇的槳聲就很大,江傑跟著話聲腕底又出了幾成力,立刻傳出去了十幾丈。簡老師不便高聲還問,喝著自己這艇後水手,追上江傑和他並艇而行。這種泗水船幫的水手也真有勝人之處,首領隻一句話,立刻運用十分腕力,雙槳往水麵上一切,上身雙臂一振動,立刻飛的象箭頭子一樣,就出去四五丈,隻兩三槳已經追上了江傑,兩艇並行。

簡武師往前麵水麵上一注視,果然有快艇幾艘,紋波一個接一個,這時更看前麵匪艇也是一樣運足全力,往前竄下去。這時互相一打招呼,並沒有發話,已知匪艇已在前麵,各自運足了槳力,如飛的往前追下來。那後麵的八隻快船,也如飛的追了下來。這一加疾追趕,眨眼間已瞥見了匪船的後影。

這位泗水漁家簡雲彤這時愈發的深服這江傑水麵上實是不弱於己,當時這一發覺了匪艇,更是運足了雙槳,想要立刻追上他。哪知想是這麽想,事實並非這麽簡單,那匪艇任憑怎樣用力追趕,隻是追趕不上。這一來暮色茫茫,江麵上起了一層輕煙**霧。小龍王江傑已覺出匪黨的這兩艘駕船的定非船行,水手船夫的本領不在自己之下。

小龍王江傑追趕了這麽一程,終因武功造詣沒有得過指數,僅憑天賦過人,可是這時耗的精力有些疲乏,有些支持不住了。這就是不善運用的緣故。這時天色一時比一時黑下來,再察看那兩隻匪艇,已不知從什麽地方逃去。

小龍王江傑還要窮搜,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已經把船停住,向江傑招呼道:“我們先不要追了,我們怕要中了匪徒的狡計。”

簡武師遂向江傑道:“我們追趕的這麽一程,估計道路已經很遠,何況我們任憑這麽追趕,始終沒再見第二隻匪船,事情沒有這麽巧的。我看匪徒們又是懷什麽陰謀惡念?這是必然的,分明故意稍露形跡,引我們上套,我看我們不要再往前追了。我們要趕緊回船吧,與大隊會合。我想我們這時往回退下,未必那麽容易退下去。即或沒有阻攔,我看到了船幫,我們也未必能夠在今夜再趕到十二連環塢了。

這次踐約赴會,已入分水關,哪知事出意外,沿途既多阻滯,匪黨們不明的態度來擾亂我們行程。這種情形?叫人已覺出幫匪陰謀狡詐,處處懷著歹念。我們以淮陽西嶽兩派掌門人親自統率的泗水船幫,竟自被匪黨兩番會鬥阻礙重重,一日的工夫,竟未能到達十二連環塢。

這樣看來,隻怕這種情形,全是匪黨故意安排的陷阱,叫我們要以全力施展,還未必能夠痛快的和這鳳尾幫龍頭幫主‘朝相’。隻顧稍一輕視,立刻為匪黨狡計所陷,我們現在就是受了賊子的暗算,我們掌門人因為我們這一追賊,定然全部船隊全在江麵停頓下來。我看今晚就未必容我們安然停泊,黑夜催舟前進,更多不利,你想是不是?”

小龍王江傑聽了,眉頭緊皺,恨聲說道:“小子們這種行為,實為江湖道上的英雄所不屑為。既這樣,我們掌門人正可乘機給他些顏色看,叫他認識認識我們淮陽、西嶽兩派,不是可以輕侮的。這時我們往回來瞧著看,真要是敢半途邀劫,那得看著我江傑怎麽報複他的。”

當時商量好了,各自把梭艇撥轉過來,仍循原路翻回來,趕到遠遠已望見了那水岔子,心裏略微放了心。哪知就在離那水岔子還有十幾丈光景,這黑沉沉的蘆葦**中,嗚嗚的蘆笛鳴處,跟著有人高喝道:“小輩已然中了老子們誘敵之計,現在已四麵伏著百名匣弩,趕緊束手就擒,舵主們絕不作趕盡殺絕的事,隻把你兩人交到了我們龍頭幫主發落;小輩們再妄想脫身,準叫你落個亂箭穿身,死無葬身之地。”這話聲發自左側葦**中。

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各自把梭艇退了丈餘,簡武師也因為自己這隻梭艇的水手已有些氣力不濟,恐怕被江傑走的過遠了,不能互相照應,自己親自操舟。猝聞伏匪出聲恫嚇,立即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數丈,全預備著隻要是伏匪暗中發動,兩人相繼下水,憑兩人超群絕俗的水性,和匪黨們拚著看看。

說到這,立刻向泗水漁家筒雲彤道:“簡老師,咱們難道真個的就叫這群小輩們欺人麽!咱們倒得看匪黨們有什麽手段?”當時兩下裏全認為不拚是不行了,遂鼓動雙槳,如飛的往前撞來。

兩邊蘆**中黑沉沉的,有人陰森森的一聲冷笑道:“活膩味了,小子,射他!”跟著蘆笛聲起,這一聲即長且銳,跟著是四排硬弩朝水中射來,江傑招呼了一聲:“我們索性下去招呼吧!”

兩人雖在這種緊急時仍然應變從容,各自抓起了一支木槳,一陣撥打,把箭全磕飛。這時已是黑沉沉,隻有丈餘內能夠看出人影來,稍遠一點的,立刻辨不真切了。這排箭居然僥幸搪開,才要乘這匪黨裝箭的時候、兩下裏拋槳下水,再與匪徒較量。

就在兩人一揚手拋槳之際,左手暗影中憑空飛起一條黑影,聲隨影起,尖銳的聲音猛高聲喊道:“猴兒崽子,敢再施這種陰謀手段,武維揚這老匹夫太不要臉了!”這暴喊中,往下一落,仍然在水漫的葦**中。跟著隻聽葦**中咻咻之聲,咚咚的飛擲出兩個匪徒,嘭嘭的兩聲,把水花激起了數尺高。

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於危險中突然有了救援。隻是往水中拋來的兩名匪徒,勢子太急、太快,竟自沒容躲避,立刻被水花淺了個滿頭滿臉,水波激**的梭艇起伏的幾乎翻了。兩人因為臉上驟被水花激得眼全睜不開,這種危險比較方才更甚。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把自己要拋下的槳重又抄起,想把梭艇先退下去,兩人是不打招呼,可是心意全一樣。

小龍王江傑卻也一邊抹著臉上的水,也抄槳往後退。就在兩下裏這一刹那之間,那左首水麵的黑影,竟飛縱到右首葦**也中,立刻間右首又發出一片嘭嘭之聲,跟著咻咻的又被拋出三個匪黨。

這一亂間,幫匪的箭手,也跟著相繼奔逃,泗水漁家竟聽不出這來者究竟何人,竟有這種驚人的身手。小龍王江傑可聽著象燕趙雙俠的聲口,自己在這種危險勢下,那有工夫招呼。立刻雙槳已翻下水皮,輕輕一點,往回下退時,右首葦**中一聲暴響:“龍兒,有我老頭子,匪徒死期到了,別退。”

江傑手底下也真行,雙槳運用的那份靈活,真足驚人,水花翻處,梭艇竟定在那,葦**咧咧的一響,跟著這位危險中突來救援的老俠,從黑暗的葦**中躥出來,輕飄飄的落在了梭艇上。

小龍王江傑驚喜之下,才招呼了:“師祖!”矮金剛藍和用沉著的聲音向後退略慢的泗水漁家簡雲彤招呼了聲:“簡老師,咱們往外闖!”這時兩隻梭艇原是一輕一重,江傑這隻梭艇,藍二俠一上來,兩邊扯平了槳一樣了。隻是泗水漁家簡雲彤,那艇上是本幫一名弟兄,敢情坐船和撐船全在乎人的水麵上本事怎樣,矮金剛藍和在淮陽派中已是成名的英雄,武功、輕功提縱術,已達爐火純青,江傑的雙槳一著水,愈加欽佩,藍師祖的威名能夠馳譽江湖,絕非幸致。

坐在這種輕如飄葉的梭艇上,不給船身加一點重力,這種內功實非一班武林中人所能運用,全憑內功上造詣的輕身術。江傑雙槳撥動,用的又是十二成力,打的水花響動,艇身如同快箭脫弦一樣,不過艇身輕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險些把自己給折下水去。身形一拿樁,立刻把身形穩住,這一來居然衝出了水岔子。泗水漁家簡雲彤,立刻緊隨著這小龍王江傑的後蹤趕出水寨。

這暗中伏守的匪徒,再想追趕時,兩隻梭艇已經沒入黑影中。小龍王江傑容得離開了匪黨的伏樁,雖是行在這種黑沉沉荒涼死寂的江岔子,仗有燕趙雙俠矮二俠矮金剛藍和的現身相助,自己膽一壯,立刻水底下稍緩了緩。隨向這位二俠矮金剛藍和道:“師祖,您怎麽知道徒孫遭到危難,來搭救我和簡老師呢?”

二俠矮金剛藍和道:“這次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明知道履危蹈險,這次的赴會直是我們淮陽派、西嶽派生死關頭,可是自掌門人以下,以及退隱的一班前輩全要為本門一爭榮辱。不料變生意外,我怎麽也沒想到入分水關後,竟會遇到這樣阻滯。我因為這兩日跟蹤一位異人,早已入了分水關,趕到前番遇阻,我才暗中保護著脫險來到這一帶,看到很有些地方隱有匪黨潛伏。

適才發現匪船之後,掌門人已經看見,因為你和簡武師是領率船幫的好手,水性又精,掌門人並不阻攔。不料在你們攔劫匪船之後匪黨竟想誘你們入十二連環塢。我們才得異人傳柬示警,說是幫匪是暗中有人主動,實是要在兩派踐約赴會之際,以全力來和我們周旋。

不論居心如何,就以他們這樣行為,我們焉能任他這麽侮辱,叫他好歹也得嚐到我們兩派的厲害才是。不然的話,隻怕今夜就不能讓我們安然度過。我趕緊見掌門人,分派下朋友分路接應你們。”二俠矮金剛藍和約略又把江湖異人相助的情形一說。

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這才深信果然幫匪是安心來誘他們入伏。來時各處伏樁早全布好,隻是沒發動,等到兩人的快艇過來後,到處暗卡子全嚴加戒備。

江傑、簡武師方才就是半途上警覺匪黨是誘敵,再想及時退回,也定有伏樁,發動守護的全力,阻止自己和所統帶的船隊,未必能容易的集合一處,增厚自己搜敵之力。以藍二俠的地位尚須聽從這位大俠的指示。

原來船幫遇伏,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兩人,從察看兩隻匪船起,直到調集前船快艇、堵截匪艇、追緝匪艇,主船上全看見了。

這時西嶽俠尼正在他自己的船上,淮陽派掌門人這條船上,隻有中州劍客鍾岩、追雲手藍璧,和魯南老鏢師侯泰。這三位老俠和鷹爪王議論著幫匪的狡詐,此行隻怕不容易委曲求全。從窗口正看到前鋒船的一切。這時追雲手藍璧向外指點著道:“師兄看,這大約又是幫匪的羽黨,在水麵現身挑戰,簡雲彤和江傑已是向前招呼了。”

老鏢師侯泰道:“哦!他們爺倆兩個離開船隊,我們不得接應一下子麽?”

鷹爪王搖頭道:“這倒無須乎了,我聽那西嶽俠尼談及這簡武師,頗得西嶽派前輩一一多指大師的垂青,極為期待他。這次故意的派他前來,正為是叫他和這班江湖成名的人物會一會,也暗含著印證他武功造詣和應付外侮的能力。我看他倒頗有作為,再有江傑幫著他,諒還不至被匪黨算計了。”

這裏暗中察看的當兒,見泗水漁家和小龍王江傑,已經統率著前鋒快艇,監視著兩匪艇向前駛去。這裏掌門人招呼泗水船隊,齊號令趕緊追趕,不要叫他們走單了。可是這麽催船前進,隻是船幫大隊,任憑怎樣催促,怎追得上前麵的梭艇,不大工夫,已失前船的蹤影。可是這主船上倒還沒有什麽不放心,隻是天色這時可晚了,夕陽西墜,泗水船幫在江麵上飛駛著。這時天色一晚,更不知離著十二連環塢還有多遠。

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追趕匪艇,已不知去向,未免有些放心不下。這時藍大俠也站起來,到了船頭,向四外一打量形勢,不禁眉頭一皺,翻身進了船艙,向鷹爪王道:“師弟,現在我看天色已晚,這一帶形勢更險惡,追趕匪艇的簡武師和江傑,恐怕易受匪黨暗算。師弟還是得趕緊吩咐把船隊停下來,分派快船,順著這附近的水岔子往下排搜接應,免得吃了匪黨的虧。”

這位慈雲庵主也得門人報告,說是簡雲彤船已邀劫兩隻匪艇,排搜那匪巢的所在,這時那簡武師已不知去向。自己也正想來和淮陽派掌門人來商量一下,正巧堡主那正來請過船議事,遂來到這邊船上,和鷹爪王敘禮落座。鷹爪王把簡武師和江傑恐有疏忽的意思,向俠尼說了,請慈雲庵主調動飛鷲船去接應。當時俠尼也認為幫匪或有什麽狡計,遂招呼自己門徒,傳泗水船幫護船頭目。

就在這時,突聽得左側的水手竊竊私語,跟著後梢突起一陣喧嘩,鷹爪王和西嶽俠尼全是一怔;隨即向侍立在艙門口的地理圖夏侯英、甘忠、甘孝等喝問,趕緊察看後麵什麽事喧嘩,夏侯英方應了一聲:“我去看看。”藍大俠這時已從主船飛縱著趕奔前麵兩隻前鋒船,叫他把船勒慢了,自己要察看這一帶的水岔子,當時後梢這邊的喧嘩,藍大俠可就聽不見了。

夏侯英已跳上巡哨的小艇,從船隊的當中,穿行趕奔後麵。這種船隊是亮開勢走在江麵上,每船相隔著有丈餘遠,這三十六艘大船,在江麵寬的地方,能夠按雙龍出水式走,互相策應著,要是走在狹窄的江頭上就不行了,隻好成為單行。

這大幫的船隊,全是風帆滿引,迤邐行來,也占著數十丈長的江麵了。前鋒和後梢相距的太遠了,更兼風帆船身全帶起老大的響聲,哪會再聽得見什麽?這時夏侯英才跳上梭艇,往後梢來察看,什麽事這麽喧嘩?這時後麵喧嘩更甚,漸漸的從後麵傳過來。

那飛鷲大船上的水手以及護船的弟兄,全認得夏侯英是淮陽派掌門人的親信,遂向夏侯英招呼道:“這位師傅,敢是到後梢去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是一個窮老頭子成心攪亂。他說他是分水關外的老漁人,被這裏的匪船襲進來,嫌他年老沒用,不敢留他。更因為他老實,也舍不得殺他,這一來倒害了他,弄得大廟不收,小廟不留,成了遊魂怨鬼,餓得他眼全藍了,非叫我們救他不可。這不是成心嗎?夏師傅你去察看吧!”

當時夏侯英聽了才略略放心,叫船上弟兄從船麵上往前傳話,報告掌門人,僅是一個窮老頭子,沒有什麽大事,隨即仍然如飛的趕奔後梢。這時船隊已然把勢力煞住,漸漸慢了,夏侯英已到了梭艇後梢附近。船麵上靠左側有幾名頭目,正在向岸上呼喝。夏侯英一眼瞥見左邊岸上,有一個頭帶箬笠的短衣老頭子,正在拚命的追著水麵上的船往前跑著。不過這裏不是正式的江流,沿岸沒有堤道,那老頭子不時的在那茂草蘆葦叢中穿行,大箬笠戴的低,看不見麵貌,隻是身形好似燕趙雙俠,不過當時的衣裝形狀全不一樣。自己迎上後麵督後隊的四隻梭艇,上麵的水手們見夏侯英駕梭艇到來,遂招呼夏侯英即時隨著大隊船幫走著說。

在這頭目說著話當兒,地理圖夏侯英究竟是在外跑了些年,見多識廣,一聽岸上怪老人這種情形,頗多可異之處。一邊答著話,一麵不住回頭向岸上望著。隻見這怪老人一邊在岸上跑著,口中喘籲籲的還直嚷:“可要了我老頭子命了,你們真是鐵心人,哪有見死不救的,救人哪!你們再不管我,沒別的,我隻有投河了。”

第九十六回丐俠示警應援破伏孤鼠智窮

夏侯英越看這人越覺眼熟,驀的想起,我不如趕到掌門人那裏,對大俠追雲手藍璧說明,把可疑的情形說與了他,請他自己來對付這怪老頭。無論他是何許人,也搪不過這位藍大俠的眼去。自己拿定主意,遂向後哨護船的弟兄們低聲說道:“你們監視著這位怪老頭子,別看他現在和咱們糾纏,倒得暗含著監視著他,別叫他走脫了。這老頭也未必是奸細,我去報告掌門人,請掌門派人來收拾這老兒。”

船幫的弟兄,隨即答應著,地理圖夏侯英這隻梭艇,如飛的向主船駛來。夏侯英往回下翻過五艘風帆快船,突然聽得後麵嘩聲又起。跟著一陣呼噪之聲,後麵的船上有兩三艘快船上弟兄們齊往最後梢撲去,聲音異常淩亂。夏侯英不禁一怔,如是梭船十分靈活輕快,跟著左手的槳連著翻處,立刻梭艇又掉轉頭來,仍往後梢撲去,這時喧聲益甚。

夏侯英見最後的三四艘船上,奔後麵去的全是各船上的護船的健兒。夏侯英的梭艇撲後麵,這才看見方才岸上那個怪老頭,已然跳上了最後一隻快船。已經有四名護船弟兄全亮了兵刃,把那怪老頭兒圍上,當時地理圖夏侯英把梭艇靠了大船,手攀船舷,騰身而上。

到了船上隨即向護船的泗水船幫弟兄打了招呼,趕忙借著這一順便的船接腳,飛縱到最後的梢船上。這時後梢的弟兄,雖是見上來的僅是一個矮瘦老頭子,沒有多大危險,不過泗水船幫中可有行家,見這小老頭口中說著沒有勁的話,隻是左岸相距這隻後梢船有一丈五六,更兼船還張著半帆,雖不象先前那麽快,可也終比平地上險的多,這個窮老頭嘴裏雖說著軟話,可是在他飛躥上船時,竟是施展江湖道中一種輕功提縱術的“龍形一式”,身形並沒往高處縱起,身勢平著躥上船來。這種本領如沒有真實的功夫、驚人造詣,不敢施展這種身手,可見這窮老頭是一派的虛偽做作。

夏侯英點點頭,方要分開眾人,往船板上細看這個老頭子,究竟是怎麽個來頭。忽聽那窮老頭子在護船的弟兄們圍繞嚷道:“我老頭子現在算是走了敗運,運敗時衰的人才遇上這類倒黴事。我在分水關外,幹了多少年的漁業,也交了不少朋友,不過我自己覺著是朋友,敢情全是冤家。一個有人心的沒有,趕到我遭了這種冤枉事,這才知道我是枉自交了朋友。一個個先前全是很好的交情,現在看我老頭子落到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竟全揚起臉來,明是認識我,全裝著不認識我了,這才叫發財不認識老鄉親了。

你們全是泗水上英雄好漢,聽著可氣不可氣?現在我這個年紀,論起來本已活的夠了,死生二字,本可以不用介意;哪知敢情年老惜命,越是這老年歲越恨不得多活一天便宜一天。更因為這把子老骨頭扔在賊窩子裏,死不甘心,所以破死命,死乞白賴的奔上船來,好漢爺們好歹攜帶攜帶我老頭子。我才上得船來,已看見好幾位相識的朋友,竟自翻起眼皮連睬我全不睬,真把我老頭子氣死!眾位好漢爺看我還活個什麽勁?”

這窮老頭子低著頭一片胡言亂語,形似瘋癲,圍著他的一班護船弟兄,無不竊笑。因為他從上船,隻有輕身術叫這班弟兄起了戒心,趕到聽他這一片話,全認為這窮老頭子完全是瘋魔,沒有什麽可疑,自己未免有些自起矛盾。可是夏侯英本想著,自己對於他既已起了疑心,總得看清了他的麵貌,就可以知道他準是何許人也。

這時自己雖是分開護船的弟兄們,來到近前,無奈這個窮老頭子既有若大的箬笠,更是盡自低著頭,怎麽也看不見他的麵貌。雖是這樣,夏侯英趕到聽這窮老頭子說到末尾幾句話,夏侯英驀的醒悟,不禁呦了一聲道:“原采是藍老前輩,您老別取笑了,掌門王老師深盼您早到一時,早給我們拿拿主意,也好對付這班可惡的幫匪。藍老前輩您快請到掌門人的船上吧!”

果然這窮老頭子被夏侯英說破,這才把掩蓋到前額的大箬笠往起一掀,撩到了背後,背在背後,露出一張瘦削的麵容,襯著那兩隻精光四射,威棱懾懾的二目,正是這位燕趙雙俠的二俠矮金剛藍和。竟不知怎會跟蹤著船幫來到這分水關內。自己走向前,趕緊給本門藍二俠行大禮。

可是要是到了十二連環塢,和龍頭幫主相見之下,真要是叫人比拚一下了,死在十二連環塢,那倒隻有怨自己命短,倒沒有什麽可惜,隻是這時簡武師和小龍王江傑被幫匪這一引走,危險萬分。可歎兩派掌門人竟自毫不覺察,要是落在了匪徒手內,不用說還有非常的折辱,隻被幫匪劫留下,我們這個跟頭就算栽死了,聽明白沒有?”

夏侯英隻有唯唯答應,哪還敢妄答一字,這位藍二俠和夏侯英駕著梭艇撲奔向前麵的船隊。

這時鷹爪王和俠尼慈雲庵主,連著得著後隊的船幫弟兄們報告,隻知後梢已上來人,究竟有什麽舉動語句不詳。兩位掌門人十分懸係著,正在船頭問話,想到後梢親自察看,突見水麵上一條巡哨的梭艇,箭也似的駛過來,跟著梭艇駛近了,這才看出船頭裏站定的那戴箬笠穿短衣的漁人,正是那燕趙雙俠的矮金剛藍和。鷹爪王和俠尼慈雲庵主全是驚喜交集。

矮金剛藍和見掌門人在船頭等侯,二俠竟自在這梭艇上雙臂向上一抖,用一鶴衝天的絕技,身形騰起,隻是這位藍大俠竟連招呼全不打,雖是輕功提縱術有獨到的功夫,可是梭艇太輕,又是驟出不意,地理圖夏侯英竟險些被這位二俠給晃下了艇去。

艇頭往水裏一紮,立刻間一起一落,艇裏也進了水,這一來夏侯英喲了一聲:“我的藍二太爺,你可輕著點呀,好家夥,差點沒要了我小子的命。”當時這裏的夏侯英好容易把艇身定穩了,這才駛到了大船的船舷旁,伸手先把牢了船舷,騰身而上,二俠矮金剛藍和已飛縱上了大船。

鷹爪王和西嶽俠尼,趕忙迎著藍二俠拱手道:“藍師兄,你這是從哪裏來?我們和幫匪一決雌雄,想不到一入分水關,卻遭逢阻滯,幾為匪幫所辱,這還沒到十二連環塢,我們若不虧大俠竭力與幫匪周旋,隻怕不用到十二連環塢,我們已算慘敗了。”

當時二俠矮金剛藍和微微點頭道:“師兄,這次幫匪全出以陰險的手段來圖謀我們兩派,致使我們勝負均站在了吃虧的地步。何況這分水關內道路交叉,歧途四出,我們隻知往前闖著走,可不定把路走錯了沒有?

我們這種履險而行,已是聽天由命,不料這裏又遇幫匪的伏樁,泗水漁家已經帶著小龍王江傑綴下幫匪去。此時看到這種形勢,我看簡武師和江傑雖全夠精明幹練的。隻是他們任憑怎樣精明,匪黨先占了地理熟習,敵暗我明,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若是明著和幫匪一決雌雄還好辦,這種勢不均力不敵的時候,我們不得不重視匪黨。我正要督促船幫分開到各港岔子追趕排搜,師兄到來,正好指教一切。”

追雲手藍璧一翻眼皮,向這位二俠矮金剛藍和道:“你不用替幫匪說大話,自入分水關,還沒叫幫匪討了好去,簡雲彤和江傑還不見得就不是幫匪的對手。二弟你不用替古人擔憂,我的‘大黑’寄住在牛鼻子那裏,我倒真懸係著,別看都是玄門的弟子,心地並不怎麽慈悲;他隻要不好好照顧著大黑兒,我定找雜毛算帳去。二弟你可到雜毛那裏去過了?”

這位矮金剛藍和道:“兄長放心,雜毛老道雖然不肯拿我們的黑兒當上賓,可是心術還不甚壞。唯有他那徒孫小猴兒真可惡,我因為帶著二黑兒入分水關,太以累贅,我也想把二黑兒寄頓在他那合適,可是我也是最怕的是有人來算計我們黑兒。不料這個小猴兒,竟自被他師爺管束的不能解他的饞吻,竟自把大黑二黑的草料錢賺起四十文錢來,偷著買了菜吃。小猴兒膽子也太大了,我想我們入分水關不敢斷定準在什麽時候可以完了,小猴兒非把我們的黑兒給餓瘦了,我怎樣也得教訓教訓這小子。

我遂把猴兒崽子弄到廟後頭,找了一棵最高的大楊樹。把猴兒崽子倒綁在楊樹頂子上,小子怎麽吃的怎麽吐。把小於倒掛了三個多時辰,還是他掌門大師兄給解開綁繩放了下來,猴兒崽子這一回就算遭了報。趕到被他師爺招呼過去一問,立刻那雜毛醒了攢兒,立逼著向我麵前謝罪,隻不知道是怎樣得罪了我。我當時遂囑咐小猴兒崽子,往後多多留神,不要學那沒出息的人,隻學會了偷雞摸狗的手段,隻顧為口頭一時的便宜,竟落個現時現報。

小猴兒這才知道是偷減我們黑驢草料的事犯了,自己又是羞愧,又是生氣,不過也就是幹鼓著肚子而已。我遂向他師徒交派好了,隻要是敢餓著我們大黑二黑,我是準備的當自報應他,並且我還是加倍奉還。他敢餓我們大黑二黑一頓,我準備餓他兩頓。這一來猴兒崽子算是知道了我厲害,我想大黑二黑擱在雜毛那絕不致再吃虧了。”

當時這位二俠矮金剛藍和隻顧說他那兩匹黑驢的事,這位淮陽堡主鷹爪王心裏十分著急,因為現在當前的急事,極待處理,這位二俠既是為著得趕緊接應簡雲彤和江傑來的,這時反倒從容不迫,好似胸有成竹似的。

自己因為雙俠脾氣特別,自己不敢過於催促惹他著惱,這肘矮金剛藍和遂又向追雲手藍璧道:“兄長,我們現在要辦眼前的事,我本意入十二連環塢再露形跡,不料幫匪們正運用他的奸謀詭計,竟有位江湖怪傑,鐵笛丐俠活報應也正在入手來會鬥這位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丐俠更把幫匪的陰謀全偵悉,在我們船幫到達之先,已到了浙南雁**,對於幫匪的一舉一動,已經全偵察的非常真確。

我暗中跟著這位江湖前輩,哪知早被他覺察,這位老前輩和我現身相見。我承蒙這位老前輩指示,這裏集結了十幾名匪幫,想要圖謀我們,縱然事總不成,也要叫我們在途中耽擱的不能當日入十二連環塢。

這種狡計太以的惡毒,所以叫我趕出船幫報警,請掌門人要緊自堤防,不要輕視這群鼠輩。這群鼠輩雖是本領有限,卻是狡詐百出,倒要著實的防備。當時我向這位丐俠請示,此次鳳尾幫赴會,是否可行?天南逸叟武維揚究有多大實力?哪知道這位丐俠竟自掉頭不顧而去。”

這位矮金剛藍和方說到這,那大俠追雲手藍璧冷笑道:“原來這老花子竟自尚在人間,老花子一生遊**江湖,十分令人折服,作了多少件驚天動地的事業。萬料不到這位丐俠竟又在十二連環塢一現俠蹤,這倒是難得的事。我們倒得想法子和這位丐俠會一會,不過我們現在先趕緊接應簡武師和小龍王江傑。這時天氣已到了這種時候,我們簡武師雖是精明幹練,久曆江湖,可也禁不住這種人地生疏,敵暗我明的所在,處處受幫匪的牽製,我們不要令幫匪得了手才好。”

這時連西嶽俠尼及鷹爪王等也認為得趕緊接應泗水漁家簡雲彤要緊。當時由堡主鷹爪王傳令調四隻快船,請燕趙雙俠各為一路,中州劍客鍾岩為一路,神拳計筱川為一路,這四路排搜下去;大隊的船幫暫時在這裏停泊下,這種快船遂沿著這一帶江岔子排搜下去。

終於被二俠矮金剛藍和追上了簡武師和小龍王江傑。這位二俠矮金剛藍和接應著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退出匪黨的卡子,隻憑一雙鐵掌,及把匪黨潛伏暗中的箭手,給扔在水中四五個。

這兩隻梭艇離開幫匪,把自己的事情向兩人述說一番,遂向小龍王江傑道:“龍兒,真給你藍師爺作臉,總算是不枉投入我淮陽派門下。你往後要仗住了膽子,心可不要太粗了,象今日之事,雖嫌過於的膽大,可是不失英雄好漢所為,不過隻憑一勇之夫,那就沒有什麽可取了。”

這泗水漁家簡雲彤也把梭艇和小龍王江傑的艇身搶齊了,末了遂向這位二俠矮金剛藍和道:“二俠訓示的,弟子十分感激!弟子雖是忝列江湖道,可是見聞十分淺陋,尚求老前輩多多指教。”

當時這兩下一問一答間,槳可沒停,立刻衝出半箭地來。這時可是完全從黑暗中往前闖,情勢險惡萬分,藍二俠不時的抬頭看著天空的星鬥,好為是把方向看得準了,不致走入歧途。小龍王江傑從闖出幫匪的埋伏,就覺著自己從在江濱治漁起,雖是不時的被幫匪誘迫,可是仗著自己天生來的水性精通,那些漁戶以及幫匪們尚不致過分招惹自己,所以曆來沒吃過大虧。

這次自己和簡武師初次搜敵,就遇到這種阻礙,哪會不痛恨幫匪到了極點。自己拿定主意,隻要再遇上幫匪,非拾奪他一兩個不可。這時小龍王江傑心頭默想中,忽見前麵已到了水岔子,兩股水道匯流的地方,再往前就是初追匪艇的那葦**。看這麽黑沉沉的,要想穿行實非易事。

心裏一遲疑,手底下略一停頓,矮金剛藍和回頭向江傑低聲招呼:“我們怎麽來的怎麽回去,隻把地勢略變換變換,叫匪徒也嚐嚐咱們爺們的手段。”說到這,立刻高聲說道:“賊子們要想和藍二太爺比劃,你們就自管招呼,藍二太爺偏要看看你們這暗箭傷人有多麽厲害。”

說話間,矮金剛藍和手揚處,唰唰打出兩塊飛蝗石去。漢傑可是悄向泗水漁家簡雲彤一打招呼,隨即雙槳撥動快艇掉轉艇頭,似箭一般,向緊對左首水岔子的蘆葦**駛去。雖說是避著潛伏的匪黨,可是就憑在這種黑沉沉的半夜荒江,又得從沒有水道的蘆葦叢中來穿行駛去。當時艇頭紮進葦**,右首蘆**中唰唰唰唰亂箭齊發,果然是伏匪動了手。

這時計筱川等的船也跟上,趕到前麵兩隻梭艇才穿進去數丈深,突聽得右首的蘆葦中一亂,火光閃爍中,一個尖銳的嗓音喝道:“猴崽子,這麽黑暗的地方,連個亮子全舍不得用,小子們也太會儉省了。老爺子大方大方,接家夥吧。”

這聲喊聲中,從蘆葦**中咻咻的拋出來一個個已燃著的火把。這些火把全是幹草紮的,隻要落在哪兒,哪兒準得被連累著了,這一來匪黨們可吃了大苦了。這種地方全是一人多高的蘆葦,下麵有深有淺的水灘,原本是奉龍頭幫主之令,在這裏埋伏下卡子,要阻擊被誘進埋伏重地敵人,要靠著本幫的連珠匣弩之力,把入伏的敵人全撂在這。

這種幫規非常嚴厲,既已領受幫主的命令,不論敵人怎樣凶猛,手段怎樣厲害,不聽到幫主的撤退的令,縱然死在當場,也不敢擅自退卻。這時暗中所有匪黨潛伏之處,全有熊熊的火把落在了幫匪的麵前。

這一片蘆葦被火把給勾著了,火光一起,那所有的幫匪那邊還存的住身?退又不敢退,並且這一有火光,更看不出哪還有敵人了。這時第二道伏樁首領名叫水蠍子談玉,是這鳳尾幫中有名的匪黨,手底下非常黑,非常辣,自己正以為無論如何總可以把淮陽派給折辱一下子,哪知竟自遇到了這麽個魔頭,是安心想來毀他們,並且還是存心想給他個大苦子吃。

果然就在這班幫匪,遲疑錯愕之際,猛然從蘆葦**湧起一條黑影,如同巨鳥騰空,趕到往下一落。借著火光才看出又是一個幹瘦老頭兒,僅僅頦下多著一絡山羊胡子。

這個瘦老頭兒,往下落處,卻正是掌管這道卡子的匪首水蠍子談玉,這時正在憤怒難忍時,突見敵人居然現身,往自己所乘小艇上落來,自己是又惱又怒。憑自己身為守樁領袖,以這種險阻重要的地勢,依然被敵人得手,這也太覺麵上無光了。

這時見這暗中破壞自己伏樁的老頭,竟自大膽的飛縱出自己寄身的船頭。水蠍子談玉憤怒惶急之下,把自己最得意的喪門釘同時取出三支,右手合著兩支,左手合著一支。

當時合著這三支喪門釘,僅是刹那之間,這時竟乘著這山羊胡子的老頭子身形一落,腳下還沒著穩了船板,猛然一抬手,喝了一聲:“匹夫,你接著吧!”

手揚處,兩點寒星挾著勁風向這位山羊胡子的老頭華蓋穴和小腹打去,其勢勁疾。哪知這位瘦老頭子一聲狂笑,腳尖才點船頭,肥大的衣袖往上一抖,身形用一鶴衝天的絕技,竟自憑空拔起來,隱入黑暗的天空。水蠍子咬牙切齒一斜身,犀牛望月式,翻左掌,嗖的喪門釘脫手而出,瞄著黑影子麵上打去,手勁既大,並且打的極準,這次自認為無論如何也不致再叫敵人逃開這一暗器。當時這可危險到萬分,無論你身形怎樣快,也是在地上才能施展身上的功夫,這種身形懸在空中,你有多大本領亦不能施展。水蠍子談玉這隻喪門釘發出去,未免有些喜極忘形。

哪知事出意外,瘦老頭身形起在黑沉沉的空中,喪門釘跟著又到。這瘦老頭正是名震江湖的追雲手藍璧,仗著內功已到了火候,論輕身提縱術,更有獨到的功夫,能夠運用一鶴衝天、登萍渡水、燕子飛雲縱以及八步趕蟾的絕技。這時那水蠍子談玉喪門釘一出手,追雲手藍璧已知為賊子暗算。在身形往上起著把丹田氣一振,自然往後一拔,就原有的勢子往上又起了五六尺,身軀往上一仰,一個雲裏倒翻身,“雲龍三現”,這一來喪門釘堪堪從大俠的腳下打過去。追雲手藍璧竟在這時,潑墨曳地似的,飛撲下來。

那水蠍子談玉實指望這次準可以傷著了藍大俠,不料追雲手藍璧竟自就著一身絕技,躲過這一厲害暗器。水蠍子談玉見這次叫敵人避過去,自知實不是敵人的對手。一轉身方要招呼手下,哪知沒容自己發話招呼,追雲手藍璧身形往下一落,正在自己停身這隻船的尾端,一個穿掌式,身形已到了自己身側。水蠍子談玉急待還招進擊,哪知追雲手藍璧更是迅疾莫測,身隨掌到,黑虎伸腰,照著水蠍子談玉就打。

倏然的招術一變,用了招單推掌,身形帶著掌力往回一撤,突然運用回環之力,往外單掌撒出,掌鋒既勁且疾,水蠍子談玉再想撤身下水,哪還來得及?啪的被藍大俠一掌擊中了左膀,這倒稱了他的心願,咻的被擊得身軀騰起,噗通的掉在水中了。

第九十七回月暗星稀草木皆兵強敵再逞

這一來漫說其餘的匪黨,已吃藍大俠一照麵,就給了一個下馬威,一個個被迫得魂飛魄散,哪還敢發威。這時首領水蠍子談玉被擊落水,匪黨們逃命不暇,哪還再敢抗拒,遂立刻拚命逃走。這追雲手藍璧見這隻快艇上的匪黨,及水手全乘著一陣紛亂的當兒,從那葦**中紛紛逃去。

藍大俠狂笑一聲道:“狐鼠計窮,你們就這點本領,叫老爺子太看不起你們了。”隨即撮唇打了個胡哨,立刻蘆葦中唰啦唰啦的響動,從裏麵如飛的駛出一隻快艇來,正是追雲手藍大俠原來坐的。

藍大俠立刻令船上的水手趕緊的用本派響箭報警,令後隊掌起亮子,接應矮金剛藍和藍二俠的這三隊。自己隨即率帶著自己一道來的船隻,從原路穿行著蘆葦**出去。

矮金剛藍和那一隊早已穿出了葦**,已知道左首裏幫匪發動了伏樁,和本派的人動了手,遂忙和泗水漁家,小龍王江傑一打招呼,立刻全撲向左首葦**。趕到這裏,才要穿著葦**往回下接應,突然聽得從來路一陣船行激浪衝波之聲,更閃起一道一道的黃光。

二俠矮金剛藍和隨即說了聲:“我的老眼若是不花,這來的定是我們自己的船。泗水船幫的飛鷲漁船的船形裝置,全與別的船幫船隻不同,雖在昏夜,尚易辨認,簡師傅怎麽樣?”

泗水漁家簡雲彤這時也看出來,果然是自己的船幫,遂抽了一支紅羽鷲鳴箭,嗖的射了去,聲音清脆。果然這支箭射出去,來船已經接了聲,跟著也射回來一支。

刹那間衝過來四艘快船。上麵是那柳逢春、鏢師鄧謙、雙刀金和、老鐐師蔣恩波,這四位率著泗水船幫的健兒,掌著燈籠亮子,如飛的趕到。二俠矮金剛藍和不容來船發話,隨即說了聲:“葦**中尚有我們的人和鳳尾幫中匪徒較量著,沒判明高下,請你們把船停在這裏別動,容我進去察看;如若需要接應,並利用泗水船幫的紅羽鷲鳴箭傳聲報警。”

蔣鏢頭道:“好吧!我們奉掌門人和西嶽俠尼之命來接應,既然沒有險就好了,那麽葦**中是哪位呢?”

矮金剛藍和道:“少時自知。”

說著隨即向江傑、簡雲彤一揮手,兩隻快艇立刻竄進了蘆葦**。這時外麵接應的四隻快艇,才停泊在蘆葦**外麵,忽見裏麵一陣陣冒起了火光,大家十分詫異!裏麵的火光,一陣明、一陣暗,隔了好一會,才聽得裏麵淩空射起了一支紅羽飛鷲箭。

這一隊接應船隻,又全是泗水漁家手下經訓練的水上健兒,令統帶的武師即省事又得力。這般健兒全是簡雲彤奉令創立泗水漁幫的得力幫手,跟著簡武師經過大江南北,全見過大陣勢,何況這所要接應的又是自己的領袖,哪會不賣命,立刻衝進了葦**。這裏莫看隻這幾隻船,兵在精而不在多,聲勢非常大。

每隻船上撐起四支火把,這種火把不比燈籠火把,是夾煙帶火,在初燃燒起,迎風冒出一尺多煙火苗子。一穿入葦**之中,水手們更借著衝撥葦草的聲音,呐喊殺聲,往裏這一衝,更顯得聲威大振。這裏是僅有初進葦**的隻七丈長的一片水線葦密不易走,這全是人工修治的。

趕到一深入裏麵,立刻豁然開展,計筱川及鏢師鄧謙的船相繼衝進來。這時裏麵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二俠矮金剛藍和,跟懲治幫匪的大俠追雲手藍璧,已會在一處,兩下裏也是正往外走來。

這位追雲手藍璧自己**了一隻梭艇,且談且走,才經過那麽大風浪,如無其事似的,見神拳計筱川和鄧鏢頭高燃火把前來接應,這雙俠向計武師等舉手打招呼,吩咐回船。

計筱川等見所有追匪接應的全安然無恙,隻有幾處葦草還在燃著,這才放了心,一邊向兩人道驚。泗水漁家略事周旋,隨即說道:“我簡雲彤冒昧追賊,險遭失陷!更帶累叫掌門人跟著擔心,眾位老師們這麽熱腸相助,更令我簡雲彤抱慚無地。若非燕趙雙俠一番相救,我們這時還未必安然歸來呢。”

這時計武師等也全向簡武師等客氣了一番,泗水船幫的水手們全向首領殷殷慰問。簡武師慨然說道:“弟兄們不必以我的安危為念。我泗水漁家隸屬在西嶽們下,蒙佛祖的慈悲,及掌門和師尊的護佑,得有今日,這點微名,良非易致。不論我們遭逢到什麽變故,總要以西嶽派門戶的榮辱為念,就不枉受師門的厚恩了。

我簡雲彤隻知道為門戶爭榮辱,為師門保清名,這樣存心,生死何足介意。我這次蒙大師的慈諭,令我統率著我泗水船幫來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今日的事雖出冒昧,總算沒有貪生怕死的情形,落在幫匪的眼內。尚還對得起我們師門,對得起自己。你們愛戴領袖,固然令人欣慰,可是你們若能以愛護領袖的熱誠,來維持西嶽派的門戶就是了。”

小龍王江傑卻令簡武師快艇上的水手替自己撐著船,自己卻輕輕縱到了藍大俠的艇上。江傑也是沒打招呼,貿然的腳點船尾,雖身形輕,可是把船尾壓得往下一沉。

小龍王江傑忙說道:“不,我焉敢和師祖頑皮,徒孫是替師祖操槳來了。請師祖把雙槳賞給我吧!”

藍大俠這才從鼻孔中哼了聲,跟著把一對木槳往後一擲道:“接著。”木槳拋的倒是挺準,江傑倒是接個正著,隻不知這位藍師祖手勁非常,震得江傑幾乎撒了手,一咧嘴,好在藍大俠依然麵向前坐著,並不回頭。

小龍王江傑卻向著藍大俠師祖扮了個鬼臉,趕緊的把雙槳撥著水,如飛的向前駛來。小龍王江傑心說:“好厲害的師爺,竟自一點虧不吃,我無心的把船身晃了一下,老頭子竟自險些把我虎口震開了。”

當時這位藍大俠的情形,別人全沒理會,矮金剛藍和卻向那江傑點頭微笑。江傑知道二位師祖脾氣古怪,自己哪還敢再搭訕,趕緊向那出口的葦**穿行過來。這一行船隊倒是毫無阻滯,工夫不大,已出了這片葦**;跟著遠遠又是四艘快船,各掌著燈火,向這邊駛來。

好在來船是明張旗鼓來的,早已辨明是泗水船幫的船隊,二次接應了來。泗水漁家簡雲彤,把自己的快艇放到最前頭去,迎上船來,先打招呼。敢情第二隊正是泗水船幫的管前鋒的兩位船主,和淮陽派的飛刀盧建堂,及中州劍客鍾岩,全趕到了。

會合一處,由簡武師略述經過,這才返回大隊停船的江海。泗水船幫,這時把船隻全布置好了,前後左右,全有快艇巡視著,把主船的泗水漁家的燈號,和淮陽西嶽的兩派燈全掛起來。簡雲彤用紅羽鷲鳴箭,遠遠的先報了本隊信號,為的免得昏夜之間,懷疑誤會。

果然從船隊中衝出四隻輕快的小艇上麵滿掌著號燈,因為得著信號,知道是本船隊出去的翻回來,這一行船隊立刻從前鋒列成的門戶進了船幫。這時所有泗水船幫的前後隊是已奉到掌門人的命令,徹夜大張燈火,所有的一幹武師,全是各配兵刃,預備幫匪如敢夜襲,那隻有武力相見,拚一下子看了。

當時淮陽、西嶽兩派的武師們,全是躍躍欲試。燕趙雙俠和泗水漁家簡雲彤以及小龍王江傑,和所有的接應的武師,全齊奔掌門人的大船。並排著兩隻大船艙門口上麵,各戳著一隻巨型的氣死風燈,上麵有淮上清風堡綠竹塘淮陽派字樣,俠尼那隻船上卻是華山上天梯碧竹庵西嶽派字樣。

俠尼那隻船艙門口站定了兩個少年幼尼,把守著艙門口,那淮陽派卻也是一幹門弟子,沿著艙門直到船舷上全有人守衛著。燕趙雙俠的快艇,相距主船還有兩丈左右,追雲手藍璧頭一個腳下一點船板,立刻騰身前起,輕飄飄往掌門人的大船上一落,二俠矮金剛藍和也跟蹤而上。

這侍立在艙門一帶的,幸而全是淮陽派門下晚一輩的門人,就這樣全覺臉上訕訕的,以燕趙雙俠的威望,誰敢不服,全不敢稍說一個不字。這時艙中的掌門人鷹爪王,和那西嶽俠尼全聽到地理圖夏侯英的報告,出去的人全回來了,燕趙雙俠也到了,掌門人往外迎時,雙俠也相繼進艙。神拳計筱川和鏢師鄧謙等四位武師,全隨著進來了。

鷹爪王欣然說道:“大家辛苦了,這裏防守的事,足夠分配布置的,你們幾位請隨便歇息去吧!”計筱川等哪肯就去歇息,也向掌門人道:“我們稍為本幫效力,何足介意,更提不到辛苦二字。聽藍二俠所說今夜隻怕幫匪未必就肯甘心,隻怕大舉來犯,我們倒得和匹夫周旋周旋。”

當時這裏的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更向大家殷殷致謝,大家也稍客氣。這裏的燕趙雙俠及一班武師等全落座。這裏所有的武師們全是本門中重要的人物,西嶽俠尼和鷹爪王因為燕趙雙俠以及出去接應的一班武師,全是饑渴交加,遂悄悄吩咐夥夫船上,趕緊的給預備了晚餐,掌門人這裏卻隻留燕趙雙俠在艙中飲茶。

象現在這種局勢,已經是大敵當前,匪黨處處運機謀,圖謀陷害,防不勝防。雖說是久經大敵的江湖道,可是兩下裏情勢懸殊,敵人無形中占著絕大的優勢。淮陽派西嶽派總算深入匪巢腹地,強龍不壓地頭蛇,任憑武力多麽大,總是勞逸不能相等,首先吃著匪黨的虧。

所幸這次借用泗水漁家簡雲彤的飛鷲漁船,無形中增添了很大聲勢。這時追雲手藍璧酒飯已畢。泗水漁家簡雲彤和江傑也過來,向大俠和掌門人鷹爪王麵前請示,今夜應該怎樣對付幫匪。這位藍大俠看了看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隨即向簡武師道:“這裏已經布置了防守的一切,諒匪黨們還不致就逃出我老子手去。”

這時天已到了二更左右,簡武師遂向掌門人鷹爪王及西嶽俠尼問道:“這次鳳尾幫竟這麽倒行逆施,和我們淮陽、西嶽兩派為仇作對,這種情形分明是想把我們兩派排出江湖,叫他鳳尾幫在江湖上獨霸橫行。

可是按武林中的習慣,以派別爭霸江湖是常有常見的事,不過象現在既然明張旗鼓,兩下以武力相見,正應當憑個人的武學高低,來分高下,焉能用這種陰危狡詐的手段來對待我們,現在我們隻有憑個人的武力強弱來決雌雄。

可是這次中途邀截我們,是否出於天南逸叟武維揚他的本意,我們不得而知,可是以現在的情形而論,我們真就得見一個殺一個,索性讓他從這裏起始,咱們各自打著誰也別在江湖上再稱名道姓之心。情勢不好時,隻可和他同歸於盡,也不要沒進十二連環塢就先栽在賊子們手內,為盛名之累。”

慈雲師太略一沉吟道:“依我看來,這裏是利於匪,不利於我們。我想王師兄和藍師兄全是久經大敵的武林先進,不會看不出。這定是故意叫泗水船幫停在這裏,其中必有用意。老尼見聞淺薄,莫測高深,王師兄,藍師兄可肯賜教?”

當時矮金剛藍和遂答道:“師太、這可未免過謙了,這點智謀,豈能瞞師太麽?我就不信師太真的不知道。”

這位俠尼微然一笑道:“敢莫是老師傅們要在入塢之先,先張一網,要得些下酒物麽?”

這位俠尼這一說出來,鷹爪王和燕趙雙俠相視一笑道:“師太的高見,畢竟不凡,我們實在佩服不盡了。”

追雲手藍璧也含笑說道:“這是我們兄弟的意思,因為既有丐俠相示,匪黨大舉來侵,絕非虛語。所以隻有遵照著丐俠所示,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既已知道匪黨準來相犯,我們為甚麽不以逸待勞,以靜製動。

這次所有打算犯我們船幫的匪徒,鳳尾幫總舵的匪黨還沒有什麽,大約是我們下江南沿途所遇的一幹匪幫,他們是積忿難消,想要乘機報複。我們隻有預備好了,來一個收拾一個。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叫他們再嚐嚐我們淮陽派的手段,不論走到什麽地方,也是一樣。到了他們舵子窯上也含糊不了,叫他也好知道人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英難終是英雄,淮陽派中沒有酒囊飯袋,走到哪裏也不會令人輕視。

這裏停泊我們飛鷲船幫,明著是利敵,暗中俱是製敵。這是沿著左首這段水灘葦**,正是敵人暗襲我們船幫的好所在。這裏隻要匪徒撲上來,有這麽好匿形障身之所,原可為敵所利用,看不到他身形已撲到船麵,不易發覺;可是我們何嚐不是一樣,利用這片天然的地利製敵人死命麽?

所以我們就在才一停船時,由掌門人乘我們出發追敵的工夫,借著搜索岸上的匪黨為名,在這一帶已安下八處伏樁,全是簡師傅麾下的精明幹練弟兄。隻要有匪黨暗襲過來,不容他逃走了,就用紅羽鷲鳴箭報警。匪黨來的容易,他再想逃走隻怕未必叫他如得了願吧。”

當時這位泗水漁家簡雲彤簡武師,聽得這位藍大俠一說這裏的情形隨答道:“這麽布置,正可以和匪黨們一較高低,互顯兩下的身手。方才弟子回來,發現船幫中弟兄們短了多人,正待察問,適值有事到船上來,沒容察問,原來是由王老師調動派遣,不過弟子恐怕他們未能夠如得了王老師的心意。”

堡主鷹爪王道:“此次所有這裏安置伏樁,全是遵從武林前輩丐俠之囑。這八處伏樁共是十六名弟兄,各有一槽紅羽箭、一盞孔明燈,他們隻管監視匪黨來蹤去跡,卻不用他們去動手會鬥幫匪。匪黨來時,隻要被這八處伏樁瞥見,立刻用紅羽鷲鳴箭報警。

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聽到這種情形,知道今夜絕不易平安度過,遂向掌門人請示,兩人對於夜間盤查防守的事。鷹爪王道:“你們兩人統率著泗水船幫精習水性的弟兄,前後梢分開了守護監視,隻要有匪黨敢來窺伺,你們隻監視住了不用遽然動手,隻看賊黨的形勢,隻要他們不欺進艙中,可置之不理。自有應付賊黨的,去與他們周旋。”

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遂領命分向前後梢去防守。這裏燕趙雙俠,和掌門人鷹爪王以及西嶽俠尼,見天時已經不早,彼此略一計議,俠尼仍回自己的大船。這裏鷹爪王及燕趙雙俠,各以禪功調息之法,來運用內功。這三位淮陽派成名俠義道,全是閉目養神。

這時泗水船幫所有前後梢及左右隊護船的,全是暗中隱伏,隻有每隻艙上的飛鷲號燈的一點昏黃的燈火,映射在船外水麵上。四外的船隊也全謹遵著掌門人的號令,各自歸到自己的艙中,屏息靜待。工夫不大,艙中的燕趙雙俠見這一番布置,足可應付全敵。外麵梆鑼已交了三更二點,耳中聽到唰啦啦一片水花翻動,似有船從這一帶經過。

雙俠不禁詫異,追雲手藍璧隨即湊到船中,在船窗的小孔中往外細看時,隻見夜風陣陣吹得岸上一片片的蘆葦左右搖曳著,發出一片喧聲。再加著水流被船隊阻擋,更匯成一片繁響。這時要想在這種情況下,要聽察那匪黨的行動,殊非易事。

可是這次是已得武林前輩丐俠的指示,竟自準知道匪黨是必要來犯的,故此不時的向那岸上察看。在船幫這裏明著暗著防備匪黨來擾,匪黨居然絕不爽約的乘著這月暗星稀的時候,結夥來侵。在追雲手藍璧二次到船前察看時,聽得那江岸那邊,嗖的射起一支信號箭,淩空射起,落向這邊船隊的後梢。所有這裏船幫弟兄是靜伺匪人的動靜,一見紅羽鷲鳴箭到,定是有匪黨襲過來。

這時督後梢的不僅是小龍王江傑,還有神拳計筱川和雙刀金讓、太極柳逢春、孫玉昆、孫玉崗、小俠祝龍驤,分布在後梢的四隻船上。這四隻船上除了泗水船幫的帶紅字的號燈,連船中全無燈火。這裏所有護船的弟兄,是奉領袖的分派各自抱定了匣弩,在船裏潛伏著,隻要聽領袖的號令,立刻用匣弩來攢射匪徒。這時岸上的信號箭一射過來,立刻全各自戒備。燕趙雙俠和掌門人鷹爪王,也聽得岸上伏樁報警。

這次又用這種陰險手段來圖謀我們。我王道隆忝掌淮陽派門戶以來,蒙師友的抬愛,倒還沒給門戶貽羞。我這次居然蒙師兄們暨一班師友仗義應援,為淮陽派門戶正義相助。不想現在雖入分水關,隻小小十二連環塢,就蹦不進去,我有何麵目再掌清風堡綠竹塘的門戶。我要憑一雙肉掌見識見識這大膽的匪徒,我要叫他們逃出我的掌握,我就枉稱淮上掌門人了。”

當時這位鷹爪王是氣憤填胸,決意要和幫匪們一拚,自己也實是要憑一身武功造詣來懲治這班匪黨。

這時矮金剛藍和卻向鷹爪王道:“堡主,你身為我淮陽派領袖,現在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的事,全仗堡主你和西嶽俠尼主持著,身為全軍之主,何以輕動?依我看,還是不要管,匪黨如果欺進艙來,堡主再動手不遲。”鷹爪王隻得暫且聽二俠矮金剛藍和的勸阻,遂暫在艙內靜等觀變。

這時燕趙雙俠追雲手藍璧、矮金剛藍和,知道跟著就要到,雙俠相繼掩出艙門。追雲手藍璧一看四下的形勢,腳點船舷,騰身躍上了艙頂,身形略一層動,已順著桅杆,形如狸貓盤到桅杆頂上。

這時二俠矮金剛藍和卻也飛縱上第二隻船的桅頂子上麵,雙俠這時居高臨下,往沿岸一帶看去,隻見黑沉沉的隻有蘆葦來回搖曳著,時起時伏,倏起倏落。那岸上的伏樁發過了一次警信,可是沉了這半晌,並不見匪人的動靜,二俠全十分懷疑。

追雲手藍璧一測量這一帶江岸的形勢,已了然匪黨真個不可輕視。他們是用聲東擊西欲進先退的法子,方才是故意的弄那狡獪,先故意的露些形跡,叫我們這裏的伏樁報警,他卻趕緊退下去,另由別處繞過來。

也不是繞向這一帶江岸的轉湊處,就許是反從水麵上攻進來。追雲手藍璧在桅杆上察看這一帶形勢,此時倒真個被藍大俠給測度著了,果然在離開停船的江岸半箭地遠,竟自發現一連竄出三條黑影,他們沿著江岸的葦叢前往轉湊處把身形隱去。

第九十八回英雄較技躡形逐影匪徒潛蹤

且說燕趙大俠追雲手藍璧看出匪幫運用機謀,不由冷笑,心說:鼠輩,想在你老子麵前弄這種手段,我倒要看看你們究有什麽本領?反正你們不論怎麽,十丈以內,你近不了我泗水船幫。可是事出意外,就在藍大俠上麵思索的工夫,隱隱聽見那江岸的轉角處,衝出兩隻快艇,艇行似箭,卻是奔自己泗水船隊撲來。

當時這位追雲手藍璧雖是知道匪黨這麽躲避防守,來者全是綠林中高手,這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可是藝高人膽大,依然沒把賊人放在心上,並不向船麵上打招呼,隻於先用青蚨報警,示意矮金剛藍和。燕趙雙俠曆來不肯錯了步驟,不論遇上多厲害的敵人,也不肯向人求助,莫說求助,就是這人出於本心的想自動幫忙,雙俠絕不領人家的情。

這時二俠矮金剛藍和已得著大俠的青蚨報警,也發覺水麵上衝過敵船。雙俠各據在船桅上,那兩艘匪艇,眨眼間越過了泗水船幫的前梢。他這種快艇走的一點水聲沒有,可是若不是燕趙雙俠在船桅上,早看準了這兩艘快艇,真不易觀察。

船上的泗水漁家的號燈,從船頭上照到水麵上不過數尺遠,臨到這船隊這邊稍聞聲息察看,快艇已蹤跡渺然。這時那泗水船幫的船隻,在這時已是前後左右全有暗中防守警戒,不過要想立刻緝捕來敵,亦非易事。

這時那兩艘敵船雖是衝過前梢,但因沒有什麽聲息,故也不易被船幫這邊發覺,那兩隻快艇已經隱入黑影裏麵。燕趙雙俠見狀已是預備著和賊人一較身手,因為這種情形,分明是已經預備襲了過來。

這兩隻快艇在艇頭相距船隊的左首護衛船,還有兩丈左右,從快艇上嗖嗖的躥上兩條黑影,往船舷上一落,身手輕靈,非常敏捷。那第二隻快艇又到,跟著從上麵又躥上來三條黑影。這五個匪徒上來之後,似乎早定好了步驟,全是身形往那中隊的船舷一落,跟著騰身躍起,往那艙頂上一落,跟著全伏下身去,避開了那左右船艙和後船艙伏守的監視。這種情形,分明是知道船幫上已經有防備,所以一下手絕不敢稍形大意。

這五個匪徒,卻各自稍把身形隱蔽了一時,立刻從艙頂子上二次騰身,嗖嗖的分撲向中艙。那載送賊黨過來的快艇,似乎尚要等待著從外舷衝上船來的匪黨。兩艘快艇往後退了退,又複停在了水麵上,不過離開了船隊,又在黑影中,不是早已發覺了絕不易看出來。追雲手藍璧和矮金剛藍和,看到這兩艘快艇不走,定有原因。

因為賊人在來時為是避開了船上的眼目,可是走時不論得手不得手,也萬沒有仍用原船的道理,這情形隻怕另有所圖。

這時見從後梢水麵上又衝過來兩隻快艇,如飛的衝到了泗水船幫的後梢,僅越過來兩三隻船,就從暗影中斜著往泗水船幫這邊一欺,隨即從快艇上飛縱上來三條黑影,可不是飛登一隻船,分登到泗水船幫的左梢三隻大船,船上絕不見什麽聲息。

因為前後是四隻快船,先前兩隻是把匪黨送到,並沒跟著走,隻隱到黑暗的水麵上。藍大俠就覺著這種措置有些不近情,並且恍惚的似看見船上黑乎乎的還載著什麽。這一再發現了賊船,追雲手藍璧遂更注意了,趕到匪黨一到,立刻注視著匪船上。隻見匪人離了船,在船艙的中部,有許多形如柴梱似的,這種情形看著越發可疑。

這時先上來的三個匪徒,已經全撲了淮陽西嶽兩位掌門人的船上,看情形是輕車熟路,這分明是早已偵悉泗水船幫的一切。追雲手藍璧隨即向矮金剛藍和打著招呼,用手往那匪船上一指,令二俠矮金剛藍和也注意匪船上的情形,矮金剛藍和也對於這條船上的堆積物品注了意。追雲手藍璧見匪徒齊撲向掌門人的大船,這時雖是上來這麽多的匪徒,可是沒有一點慌張淩亂的情形,全是各自有各自的成算,齊撲向那兩隻大船的後梢。

雙俠見所有伏在了船上的武師們,全是以逸待勞,靜以製動的,絕不稍現慌亂的情形。追雲手藍璧,遂頭一個飛身縱下桅來。這時矮金剛藍和見兄長已經追躡而去,自己仍在船桅上,隨即跟蹤躡跡的越過了主船後第三隻船桅,輕伏在桅頂子上。

這時追雲手藍璧見匪徒的情形步驟十分嚴整:淮陽派這隻船上是三個匪徒,左右窗下各伏著一人,艙頂子上卻是兩個匪徒,一個在左船舷上的穴窗偷窺,艙頂子上有一名匪徒把守住。另有三名匪徒,卻分向前後梢去,好似在找尋什麽,全是防到了這船幫上或有巡更查夜的,有一些警動,立刻向同黨報警,以便隱匿形跡。這種夜襲,布置的這份周密,實不可輕視。

當時矮金剛藍和,越是見到了這賊人的計劃惡毒,越覺高興,這就是藝高人膽大。以燕趙雙俠的威望武功造詣,實是已達爐火純青之時,以這種成名的俠義道,總要找那能和自己對手的,自己才肯和這種手底有真功夫的一較高下。當時這位二俠矮金剮藍和,打定了主意要看清了賊人,究竟是否朝過相。

就在相距主船還隔著三個船,藍二俠竟用了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從第三船上桅杆頂子上飛縱出去,輕輕落在了西嶽俠尼主船上。這種身手的矯捷情形,真有驚人的本領。相距著四五丈往船桅上落,桅杆上麵吃不住什麽力,要想在匪黨環視之下,不帶一點聲息,談何容易。

二俠矮金剛藍和故意的引那艙麵巡風的,叫他扭轉頭來,借星月的微光看看他是何如人也。遂在袋中摸了枚青銅錢,指尖一彈,把這枚錢打向水中。水麵上微微一響,果然賊人一回頭,二俠矮金剛藍和暗罵了聲:好賊子,你還敢作這種鬼祟行為,太不要臉了。

敢情竟是那西川雙煞喪門神邱寧。隻這三個賊人就是勁敵,莫怪有那種輕靈矯捷的身手呢!二俠心想:我這時要用燕尾鏢傷他太不大方了,我先警戒這群匹夫們。二俠遂用囊中的青銅錢撚在掌中,待朝那伏在左船艙的秦中三鳥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打時,忽的從前麵船隊上的桅杆上就如飛鳥倏起倏落的飛縱過一人來。這人好俊的功夫,看身手和自己不差上下,倏然往上船左側的一隻船桅上一落,身形就伏在那裏,隻一團黑影,形如一頭猿猴大小。

二俠暗暗驚異,自己正待設法察看時,隻見黑影身形微展動,向這邊用手一指自己存身的所在。二俠一看這種情形,是自己人,是友非敵,遂靜看這人的動靜。這時見那人的身形一作勢,竟自騰身飛縱出來,輕如飛燕,竟落在了二俠矮金剛藍和存身的桅杆頂下,二俠這才看到正是乾山續命神醫萬柳堂。

萬柳堂自從一入分水關,兩遇伏兵,就知道入十二連環塢不是容易事。一定要費周章,留心勘察,知道匪黨這種措置,定是有那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授意。若說是匪黨們是私自尋仇報複,以天南逸叟武維揚那麽精明幹練,絕不容他所部黨羽這麽任意而為。續命神醫萬柳堂久曆江湖,頗多見地,知道越往裏趟,危險越多。

見掌門人暨燕趙雙俠已決定於當夜和這班匪黨一決雌雄,萬柳堂遂在日沒之後也沒和師兄打招呼,悄悄的從後梢登岸,沿著這一帶荒涼的葦**,仔細踏勘了一番,發覺這一帶葦**中有好幾處是匪黨們暗卡子的所在。萬柳堂估測著這一帶形勢,知道每隔一箭地有埋伏的暗卡子。

這裏是兩名弟兄在這裏守著,隻要一發現了敵人,立刻用他幫中的信號飛箭報警,從被發現的地方起,再想往前溜可費了事了。幸而這一帶因為泗水漁家簡雲彤的泗水船幫聲勢太大,這一帶既有這麽大隊的船幫在這停泊著,幫匪所設的伏樁,全奉令撤退下去。續命神醫萬柳堂把這一帶觀察一趟,知道附近沒有幫匪潛伏,把這一帶所有的道路全勘察明了,遂轉回船隊附近。自己可沒歸到船幫一路,自己把身形隱匿在船幫停船的附近,暗中窺察探視這一帶的情形。

這位續命神醫萬柳堂仗著身形巧快,匪黨竟自一些沒有察覺,萬柳堂仔細一看這兩個匪徒,不由暗罵聲:“好匹夫,你們竟敢這麽不度德不量力的還敢來和我淮陽派為敵,今夜不著實教訓教訓你這匹夫,我枉為淮陽派的領袖了。”

當時這裏所見的正是那七星山山神廟所遇鳳尾幫刑堂舵下派去的胡燦,由這匪口中聽出另二匪是那屢遭失敗的禹門舵主桑青、屠振海。這兩個匪徒一到,續命神醫萬柳堂就知凡是曾經吃淮陽派的折辱的匪黨們全已趕到總舵來,自己倒還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聽他倆人講話,大約是結合著新投入鳳尾幫的幾位江湖巨盜,約了出來,要想舉全力和淮陽派西嶽派決一雌雄。續命神醫萬柳堂有地煞潛龍劍為助,足可以出去和匪黨動手。可是萬柳堂也因為匪黨這次侮辱淮陽西嶽派太甚,倒要看看匪黨中究有怎樣的傑出人才,敢這麽大膽橫行。

等了工夫不大,更有禹門舵主桑青、斷眉石老麽,和夜行千裏侯萬封,這全是當日華雲峰失書被陷大營,激起鳳尾幫和淮陽西嶽兩家無限風波的人物。這時聚在一處,計議偷襲泗水幫的計劃。

敢情匪黨還有幾個主要領袖人物,匪黨的計劃頗為周密,他們已知踐約赴會的全是江湖成名的武師,匪黨倒是不敢稍存輕視的心。已知道淮陽派已經在這附近一帶安上了伏龍樁,這裏要想從岸上衝上了船隊,實非易事。

果然竟在這時,靠東南近岸處射起一支紅羽鷲鳴箭。這種箭射出去,在白晝不顯得怎樣,隻要一到夜靜更深,越遠越聽得清。

禹門舵主桑青、屠振海,和刑堂舵主胡燦全驚顧時,跟著並沒起什麽聲息。工夫不大,從那葦**中撲過來兩條黑影,眨眼間已到了近前,向屠振海等這班匪黨一打招呼,那夜行千裏侯萬封方一開口,這邊的來人答道:“並肩子,念短吧!棵子裏麵伏著不少點兒了!”(唇典是:弟兄們不要說話,草裏藏著不少敵人。)

這一來他立刻聲音全放低了,隱約的聽得那眾人說要從水麵上進攻,這邊的胡燦卻又問了聲:“那些東西已經預備了麽?”

來人卻答了聲:“早已預備了,請各自分路進攻吧!”跟著後來的兩匪已經轉身分撥著密雜雜葦草輕車熱路的疾駛而去。一陣水花翻響,細聽時,聲音又消逝。

自己這一發現匪黨實非弱者,遂往那葦**深處躡著匪蹤追到港岔子的轉角處。敢情這裏早有匪徒們的快艇,在這裏接應。快艇上更有那匪黨們不時用孔明燈四岸上照過來,若不是萬柳堂是老於江湖的遇事鎮定,自己一個浮躁,身軀稍一慌張,非被賊黨發覺不可。萬柳堂任憑他怎樣的使詐語,隻給他個不理會,這樣就算對了。

沉了一刻,這班匪黨全坐快艇衝出去。這裏續命神醫萬柳堂雖是沒被匪黨發覺了隱身之所,可是自己原為是要查一查這兩個領袖匪徒究竟是哪路綠林道,冒險追躡過來,隻顧避匪徒的搜索,終致沒看清最後來的匪徒的麵貌。萬柳堂見賊黨已經準備著從水麵上撲過來,自己趕緊也翻回來。

等他避開本派所布伏樁之處,飛縱到飛鷲漁船上時,那匪黨已襲過來。續命神醫萬柳堂是已升到桅杆上,自己是從前鋒往後梢趕過來的。及至看見燕趙雙俠已是監視住匪黨,萬柳堂這時業已欺近了那二俠矮金剛藍和的寄身的這隻大船,遂向二俠一打招呼,立刻飛縱到藍二俠腳下。

萬柳堂身形這樣敏捷,二俠矮金剛藍和不禁十分折服。這時那續命神醫萬柳堂遂向藍二俠道:“師兄,可看出來匪是怎麽個路道?”

矮金剛藍和把所見下麵來匪情形,低聲說與了萬柳堂,萬柳堂遂也把暗中跟綴所來匪黨,除了幾個匪首,來者多係從潼關起一幹手下敗將經過,說與了藍二俠。這才互相計議著要給這班匪黨顏色看,叫他們知道淮陽派、西嶽派全是武林中不可輕侮的人物。這時二俠矮金剛藍和,聽得續命神醫萬柳堂說出探明了匪黨的情形,藍二俠胸有成竹,知道這所有來夜襲的匪黨,尚非自己的對手。

內中最紮手的,隻是那西川雙煞的鬼臉子李玄通,和川邊巨盜鬼影子唐雙青,及那秦中三鳥的瓢把子追風鐵翅雕侯天惠。這三個全是江湖巨盜,綠林怪傑,自己和兄長追雲手藍璧,及掌門人等尚還不致落了下風。

這還得明打明鬥,要是那匪黨們暗用什麽狡計,和什麽鬼蜮行為,那就另當別論了。自己想著總得招呼兄長和掌門人一聲。最可慮的是那江南鏢客一條杆棒鎮江南伍宗義和三才劍司馬壽昌,及小俠祝龍驤等,這全是和那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等結過梁子,冤家路窄。那秦中三鳥首領在江湖道中實非弱者,論武功造詣全有獨到的功夫。

這種江湖巨盜,心術稍辣者,有怨必報。伍宗義和司馬壽昌雖也是成名的鏢客,可是若和這種成名的綠林巨盜相較,實非敵手。所以這時藍二俠倒是為這班鏢客們懸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