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迷局與夢魘

周文也覺得蹊蹺,按理說,既然都是受周福生所托來洛陽幫破解家族的詛咒,那麽,他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倪三爺理應拿出玲瓏裾並介紹它的使用方法,也好讓他們在進入地宮時懂得怎樣利用。但眼下,兩位老爺子隻講了當年發生的事情,對玲瓏裾卻隻字不提,有些不合情理。

譚建國又說:“而且,他們也沒提出要看看咱們手裏的引魂罄。”

“是啊。”周文的眉頭皺起來,他心裏的疑惑更甚了。他說,“按常理,玲瓏裾、引魂罄都是進地宮必備的法寶,理應得到重視。但兩位老爺子似乎對這兩件東西不感興趣,為什麽呢?”

“你們注意到了沒有?”譚建國提醒,“倪三爺帶來的幾個人,個個膀大腰圓滿臉的橫肉,不像是善良百姓,難道......”說到這裏,他停下來,似乎對將要說出來的話吃不準。

周文心裏正忐忑著,見他打住話頭,就問難道什麽?

“難道,整件事就是個局?”

譚建國這句話讓周文和筱雯吃了一驚。安莫言卻不讚同這樣的猜測,認為很荒謬。她說:“不可能。旁的不說,就說這個村子,我是在這裏出生的。魏村大部分人都是古代護國將士的後裔,為人耿直謙遜,怎麽可能會設局害咱們呢?”

聽說村裏古代還出過護國將士,周文不由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地宮會不會是某個朝代的將領墓葬。他問安莫言:“小安,難道,魏村曆史上還出過將軍?”

“是啊!”安莫言回答得很幹脆。

“真的假的?”譚建國將信將疑,對安莫言說,“那你說來聽聽,都是什麽樣的官。”

“我聽老輩人講,漢代我們村子就出過‘發丘中郎將’呢。”

盡管周文他們不知道“發丘中郎將”究竟是怎樣的官,但覺得這個帶“將”字的官起碼也是很有分量的。當下,對村裏的百姓就多了幾分敬仰,同時,也對“是個局”的猜測產生了懷疑。

過了一會,有人從耿爺屋子的二樓窗戶裏探出身來,衝他們這邊招手,喊著:“文哥,建國,兩位美女,開飯啦。”聽聲音,是李成博。

“不管怎麽樣,先把肚子喂飽再說。走,咱們回去。”周文說。

晚飯的下酒菜盡管大多是鹵菜,卻也算豐盛;香辣雞翅、香油鹵免、鹵水鴨脖等等,擺了滿滿的一桌子。眾人邊喝老白幹邊嘮嗑,有說有笑好不熱鬧。時近10點時,一幫人已是麵如桃花酒足飯飽了。

吃飽喝足後,耿爺安排眾人的住宿。老爺子的家有點像四合院,正北偏東是主臥室,旁邊是客廳,東、西有兩個廂房,中間是麵積挺大的天井。筱雯和安莫言兩位女生被安排在樓梯一側的西廂房;周文他們幾個分到了東廂房;兩位老爺子住在主臥室;胡子和那些彪形大漢留守客廳,輪班負責值夜。

來到東廂房,周文想起安莫言說魏村人都是“發丘中郎將”的後代,想知道這個頭銜是多大的官?他問同室的李成博。李成博很驚訝,問他是怎麽知道這個官銜的?周文便將在老樓附近散步時他們的對話說了一遍。

土專家聽了臉色不怎麽好看,周文覺得奇怪,問他怎麽啦?是不是喝多了?

李成博壓低嗓門說:“文哥,‘發丘中郎將’可不是個正經的官。”

“嗯?不是正經的官?那……”

“想要弄明白這個官銜,先得了解‘發丘’兩字的含義。這個詞,是古時候盜墓行的代名詞,如同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是漢代官方盜墓機構小頭頭的軍銜。”

聞得此言周文愣住了,好一會才說:“這麽說,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盜墓賊的後代?難道,咱們真的鑽進了兩個老頭的圈套裏來了?”

李成博雙手一攤,表示他也無法確定。還說,單看兩位老爺子的麵相不像是壞人。但話又回過來說,壞人臉上又不貼著標簽不是嘛。

譚建國沒聽說過曆史上曾有過官方盜墓機構,有些不解,問土專家:“兄弟,沒搞錯吧?古代還有官方的盜墓部隊?他們挖什麽?難不成,挖皇帝老兒的祖墳?”

“你傻呀。”李成博白了他一眼,“盜墓賊可能挖自己的祖墳嗎?”

“那他們......”

“他們就不能挖別人的祖墳?比如,扒了上個朝代皇帝的陵墓,挖了仇人的祖墳。”

“哦。”譚建國恍然大悟,“也對呀。來來,你詳細說說這個特殊的機構,也好讓我長點見識。”

李成博清了清嗓子,將曆史上與“官盜”有關的事簡單講了一講。

古時候,盜墓人大致分為兩種。首先是民間小打小鬧摸些冥器換些錢財的;再則就是官盜,如,漢末的董卓、曹操;五代的溫韜;民國年間的孫殿英;這些人都是響當當的官盜頭子。他們時常動用軍隊來進行大規模的掘墓;“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就是曹操給“官盜”部隊一些將領設置的專用軍銜。

“中郎將”和“校尉”,是古代軍隊裏的職位,是上下級的關係。“發丘”是指盜墓掘墳;“摸金”則是搬山倒鬥行裏較為文雅的一種盜取隨葬品的方式。“摸金”人有自己的規矩,他們進入墓穴後,隻拿幾樣值錢的陪葬品,不會席卷整個墓室。相比那些挖人祖墳的盜墓者,“摸金”客算是盜墓行裏的文人墨客了。

解釋完,李成博來了個總結:“想必你們已經聽明白,‘發丘中郎將’是指官盜部隊的大頭領;而‘摸金校尉’則是領人入墓尋找冥器的小頭目罷了。”

“不管是‘發丘中郎將’還是‘摸金校尉’,都是盜墓賊裏的一員。我擔心,官盜的後代將咱們喊來洛陽,會不會……”周文神情凝重地說。

盡管他沒把話說全,但李成博已經聽明白,是說會不會有不好的目的。李成博想起盜墓行裏發生過的一些事,臉色變得難看。他說:“以前,聽我爺爺講,幹盜墓行的人常年出入於兩個世界,對生死早已看開,有些人,為了錢財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甚至,還發生過為了獨吞冥器把同伴活埋在盜洞裏的事情。”

“啊?”譚建國聽得臉色都變了,朝李成博搖搖手,說,“哎哎,別說了,別說了,太TM嚇人了。再說下去一會準睡不著。咱們哪,趕緊睡覺養足精神,明天也好見機行事。如果真有貓膩,大不了咱們不進地宮回南京去。”說完,躺下不再言語。

“行!反正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再往下說我也說不出來。還是先睡覺吧。”李成博說完,也躺到了**。

得,睡吧。明天的事等明天再說。周文心裏想。

耿爺的家地勢較低,夜裏的風刮到這裏會打旋,風聲聽上去就像哭聲,但又不像是人發出的,跟鬼哭狼嚎一樣。

西廂房,被風聲所擾的筱雯輾轉反側好一陣才漸漸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她被一陣吱吱格格的聲音吵醒。那聲音很輕,就好像是有人輕手輕腳在木頭樓板上走路。她想,可能是安莫言被風聲吵醒,睡不著,起來找水喝吧?

她翻了個身,看向對麵**,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她看到安莫言好好地躺在那裏。

不是安莫言,那房間裏的腳步聲會是……筱雯覺得自己的神經像弓弦一樣繃緊了。屋子裏寂靜異常,腳步聲也消失了,除了屋外嗚嗚的風聲聽不到別的聲音。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連日長途跋涉已經勞累,難道,因此產生幻聽了?不會吧,以前在野外的拍攝比現在辛苦得多,也沒出現過這種現象……

她半坐起身子,眼睛從房間這頭掃到那頭,盡管光線昏暗,但她還是看清楚房間裏除了她和安莫言再沒別人。

她鬆了口氣,懸著的心落下來了。看來,真是聽錯了。她這麽想。

“是的。”

忽然,就像是有人在回應似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房間的某個地方響了起來。那聲音盡管很輕,輕得如同蟲子在煽動翅膀,但也差點將她嚇得滾下床去。

“誰?”她顫著聲問,心裏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正在擴散開來。

“為什麽?”

聲音再次傳來。這次,筱雯確定沒有聽錯,說話聲就來自房間某處。然而,對麵**的安莫言仍舊靜靜地躺在那裏,如先前看到的那樣。

說話的不是安莫言,房間裏還有第三個人。

這種想法讓筱雯覺得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強烈的窒息感放大了她心裏的恐懼。

會是誰?這次來耿爺這裏除了自己和安莫言,再沒別的女生,而此刻房間裏卻有女人在說話,難道……

人在黑暗裏,在高度緊張和恐懼的狀態下,容易想到那方麵去。如,鬼。

她感覺到胸口的壓力越來越大,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她下意識抬起手,想推開身上無形的重量,然而,她的指尖卻碰到一個富有彈性的東西,就好像……一個人。

在倒吸了一口涼氣後,冷汗立刻滲了出來。那讓她透不過氣來的並不是什麽壓力,而是真有東西壓在她身上,她甚至能聽到對方清晰的呼吸聲。她完全可以肯定,壓在她身上的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