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牛鬼蛇神雍和宮 鶯燕叱吒將軍帳

卻說雍正皇帝偵探的手段,十分厲害。那時有一位大臣,名叫王雲錦,是新科狀元,雍正皇帝十分看重他。滿朝官員見他是皇帝重用的人,便個個去趨奉他。每日朝罷回家,門前總是車馬盈門。這位王狀元別種玩兒他都不愛,隻愛打紙牌。他在家裏,一空下來,便拉著幾個同僚在書房裏打紙牌。有一次,他成了一副極大的牌,正攤在桌麵上算帳;忽然一陣風來,把紙牌刮到地下。大家去拾起來,一查點,缺了一張紙牌。王狀元也並不在意,便吩咐家人另換一副紙牌重打。

第二天,王雲錦上朝,雍正皇帝問道:“昨天在家裏作何消遣?”王狀元老老實實回奏說:“在家裏打紙牌玩兒。”皇帝聽了笑笑,說道:“王雲錦卻不欺朕。”接著又問道:“朕聽說你成了一副大牌,被大風刮去了一張,你心中很不高興。今天可還能找到那一張牌嗎?”王雲錦聽了,心中十分害伯;隻得硬著頭說道:“聖天子明鑒萬裏,風刮去的那一張牌,臣到今天還不曾找到。”雍正皇帝便從龍案上丟下一張紙牌來,說道:“王雲錦,看可是這一張牌?”那王雲錦一看,正是昨天失去的那張紙牌。他忙磕著頭說“是”。皇帝笑說道:“如今朕替你找來了,快回家成局去罷!”說著,便站起來退朝。

從此以後,那班官員,十分害怕雍正皇帝,便是在私室裏,也絕不敢提起朝政。雍正皇帝到這時,才得高枕無憂。每天在宮裏和那妃嬪宮女調笑尋樂。這時他早把那貴佐領的女兒升做貴妃,另外又封了四個平日所寵愛的為貴妃。隻有那貴貴妃最是得寵,朝晚和她在一處說笑。這位貴貴妃又有特別的動人處,她每展眉一笑,雙眼微斜,真叫人失了魂魄。她身上軟綿豐厚,叫人節骨十分舒暢;因此皇帝天天舍不得她,稱她“溫柔仙子”。

那大喇嘛打聽得天子愛好風流,便打發喇嘛送一瓶阿肌蘇丸去。這阿肌蘇丸,原是**,若服一二丸,便可;尚然多吃了,便要發狂。那大阿哥胤礽,便是誤服了阿肌蘇丸,直瘋狂到死。皇帝得了喇嘛送他的藥丸,越發快樂,真可以稱得當者披靡,所向無敵。皇帝行樂之餘,越發感念那大喇嘛。這大喇嘛曾經幫著皇帝謀奪皇位,原是有功人物,因此常常召喇嘛進宮來談笑飲食,賞賜珍寶,喇嘛又傳授他許多秘術,皇帝便下旨替大喇嘛另建一座宮殿。

宮中原有一座喇嘛廟,在西山上;如今皇帝吩咐在皇宮後麵,另造一處宮殿,以使朝夕往來。那內務府奉了聖旨,便召集京中巧匠,又派內監到江南去采辦木料。雍正皇帝為了這件事體,特派一個喇嘛充欽差大臣。這欽差大臣到了江南,十分騷擾,沿途勒索孝敬;又挑選良家婦女進去供他的**樂。還有一班蠢男人,特意把自己的妻子送進喇嘛行轅去伴宿,說得了喇嘛的好處,便可長生不老。這個風聲一傳出去,一傳十,十傳百,許多婦女都來自獻,弄得這喇嘛應接不暇,後來索興定出規矩來,凡是官家女眷見大喇嘛的,須先送贄見禮,少則一百兩,多則一千兩。江南地方,被他攪得汙穢不堪。直到第二年才回京去,集了五六百名工匠,造了三年工夫,才把一座喇嘛宮殿造成。

開殿的第一天,便由大喇嘛收皇帝為弟子,封他為曼殊師利太皇帝。大喇嘛又陪著皇帝去遊殿,殿中供著歡喜佛,一個個都塑得活潑玲瓏,奇形怪狀,妖態百出。裏麵又有鬼神殿,中間供著丈二長的惡魔,塑著人的身體,狗的臉麵,頭上長兩條角,抱著一個美貌女神,做狎媟的樣子;這惡魔腳下踏著許多**的女人。雍正皇帝看了,心下十分快樂,便把這座宮殿稱做雍和宮,是說雍王皇帝皈依喇嘛教的意思。同時,京城內外敕建的喇嘛寺,觸目皆是;那班喇嘛便橫行不法,一個個都做起官來。這時京城裏有一句童謠,稱做“在京和尚出京官”。皇帝的意思,也是藉此報答大喇嘛從前擁立的大功。但是,那時有擁戴大功的,除大喇嘛和國舅隆科多以外,還有鄂爾泰和張廷玉兩人。皇帝便下旨,著海望為鄂爾泰在大市街北建宅,宅中應有陳設,都由官家賞賜。據說這一座賜第,整整化了四百萬銀子;又封鄂爾泰為文端公。便是那張廷玉,也封他文和公,拜為首相,軍國大事,凡有張廷玉說的話,皇上無有不依;從他死後,又拿他的神主配享太廟,這個恩寵,也算到了極點。

當時,除鄂爾泰、張廷玉兩人以外,還有一個年羹堯,也是皇帝極敬重的。到第二年上,年羹堯和嶽鍾琪平完青海西藏,皇上下旨,封年羹堯一等公,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也封一等公,又加太傅銜;嶽鍾琪封三等公。又授年羹堯為陝甘總督,先行班師,再去到任。那年羹堯得了聖旨,一路上耀武揚威,衝州撞縣的班師回京。沿路的州縣官,在他馬前馬後迎來送去,在年大將軍眼下,隻是和腳底下的泥一般。便是那各省的官員,文自巡撫以下,武自將軍以下,誰不見他害怕?倘然有一言半語得罪了大將軍,隻叫大將軍瞪一瞪白眼,便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他們怕雖怕他,心中卻個個含恨;一有機會,便要報仇。

年羹堯手下有一個心腹中軍官,姓陸名虎臣,他見大將軍作威作福,難免招怨惹禍,便在無人的時候,去見年大將軍,勸大將軍諸事斂跡,免招物議。這時年羹堯三杯酒在肚裏,聽了陸虎臣的話,不覺惱羞成怒,頓時拍案大罵,說:“俺如今替皇上打下江山,便是天子見了俺也要畏懼三分,你是什麽東西!膽敢誹謗俺家。”喝一聲:斬!便有帳下的刀斧手,上前來綁住,推出轅門去;也是陸虎臣的命不該絕,那刀斧手正要行刑,恰巧遇到嶽鍾琪進帳來。陸虎臣忙喊:“嶽將軍救我!嶽鍾琪問明白了來由,一麵忙止住刀斧手,一麵急急進帳去替他討情。平日年大將軍的軍令,沒有人敢攔阻的;隻有這嶽鍾琪,是年大將軍平日所敬重的人,才算看在嶽將軍麵上,饒他一死。這時軍隊前鋒已到了盧溝橋,便罰陸虎臣在橋下做一個更夫。

年、嶽兩將軍帶領大隊人馬,直向京城奔來。消息報到宮裏,雍正皇帝下旨,命年大將軍兵馬暫駐紮城外,皇上要出城來親自勞軍。這時正是六月大熱天,雍正皇帝擺動鑾駕,迎出城來;一路在毒日頭下走著,皇帝雖坐在鑾輿裏,卻熱得一把一把汗淌個不住。一出城門,皇帝又棄轎乘馬;在馬上頭頂著太陽光,越發熱得厲害。看著左右侍衛,卻個個熱得汗流浹背,又不敢揮扇。好不容易,走到前麵大樹林子裏,林子下麵張著黃緞子行帳,中央設著皇帝的寶座,雍正皇帝下馬來就坐。太監們上來打扇的打扇,遞手巾的遞手巾,獻涼茶的獻涼茶。

一會兒,聽得遠遠的軍號響,知道年大將軍到了。皇帝踱出帳去,騎在馬背上,候著。隻見前麵旌旗對對,刀戟森森,在日光下一隊一隊的走著,靜悄悄的鴉雀無聲;那兵士們臉上的汗珠,和雨一般淌著,卻沒有人敢拿手抹一抹的。一隊隊前鋒隊走到皇帝跟前,行過軍禮,向左右分開。中間又現出一麵大纛旗來,上麵繡著一個大“年”字。隻見年大將軍頂盔貫甲,立馬在門旗下;這邊皇帝兩旁,文自尚書侍郎以下,武自九門提督以下,都按品級穿著蟒袍箭衣,列隊相迎,卻個個熱得汗透重衣。

年大將軍和嶽將軍,一見了皇上的禦駕,忙滾鞍下馬,匍匐在地,行過大禮。接著那總兵、提鎮、協鎮、都統等一班武官,一個個上來朝見。皇帝吩咐賜宴,年大將軍跟著皇上走進行帳去,一同坐席;那班王公大學士貝勒貝子,在左右陪宴。九門提督兵部尚書和一班在京的武官,陪著嶽鍾琪及一班出征的官員,在帳外坐席。一時觥籌交錯,君臣同樂。

皇帝在席間,談起了處死胤禩、胤禟的事體。年羹堯聽了,不覺打了一個寒噤,嘴裏雖不說,心中卻想到:好一個陰險得很的皇帝!我以後卻要留心一二。接著皇帝又問起:那班出征的英雄好漢,卻如何了?年大將軍回奏:臣奉了皇上的密旨,到青海西藏,擄得敵將的妻女,選那美貌的,都賞給他們做了妻子;便是那羅卜的母妹,臣也作主,賞了那管血滴子的做了妻妾。如今他們個個被美色迷戀住了,卻願意老死在那地方,不願再回京來了。

雍正皇帝聽了,笑道:“國舅妙算,人不可及!”說話時候,酒已吃完,年羹堯起來告辭。說道:“微臣軍務在身,不敢久留。”雍正皇帝格外殷勤,親自送出帳來。一拾頭見那班兵士,依然甲胄重重,直立在太陽光下麵;那臉上被日光曬得油滑光亮,卻不敢動一動。皇帝看了,心中有些不忍,便對內監說道:傳諭下去,叫他們快卸了甲罷。那內監忙出去,高聲叫道:皇上有旨,兵士們卸甲。誰知那太監連喊了三回,那班兵士們好似不曾聽得一般,依舊站著不動。那太監沒奈何,隻得回來奏明皇帝。這時年羹堯正和皇帝說著話,也不曾留心皇帝傳諭;後來雍正皇帝聽了太監的話,知道自己的聖旨不中用,便對年羹堯說道:“天氣太熱,大將軍可傳令叫兵士們卸了甲罷。”那年羹堯聽了,忙從袖裏掏出一角小旗來,隻一閃,隻聽得嘩啦啦一陣響,那三萬人馬,一齊卸下甲來;一片平陽上,那盔甲頓時堆積如山。

雍正皇帝看了,不覺心中一跳;他想這還了得,他倘然一旦變起心來,朕的性命,豈不是在他手掌之中麽?皇帝心中十分懊惱,年羹堯心中卻十分得意。他奏說道:軍中隻知有軍令,不知有皇命。還請陛下明鑒。皇帝聽了這個話,心中越發不快,便也不做聲。年羹堯看看皇上的臉色不對,心中已有幾分明白,忙告辭回營。從此以後,雍正皇帝看待年羹堯,表麵禮貌雖格外隆重,暗地裏卻步步留心;替年大將軍在京裏收拾一座高大的府第,派著許多偵探在大將軍府中監察著。

看看假期已滿,年羹堯便辭別皇上,回陝甘總督任上去;一路自有地方官照料。內中有幾個皇帝派去的偵探,也夾在他隨從人員裏,直到陝甘任所。從此,年大將軍一舉一動,都有人報到京裏;那年大將軍卻睡在鼓裏。他自己仗著是擁戴功臣,新近又打平了青海,在陝甘一帶地方,山高皇帝遠,漸漸有點胡作妄為起來。

前麵已經說過,年羹堯精力過人,他每晚睡覺,必定要有五六個粗壯蠻女,輪流伺候他。倘然沒有大力的女人,休想安睡。你想天下的美女,總是嬌嫩的多,如何經得起他的**?因此他也不愛那些楊柳似的女人,在外麵雖一般也有三妻四妾,個個長得長眉侵鬢,粉臉凝脂;在年大將軍眼裏,都拿她們當畫裏真真看,好看不中吃的。他無論出征或進京,他行轅中總藏著十個村婦,換班兒服侍他。直到他做陝甘總督,年紀也大了,精力也衰了,才慢慢的和這班美人兒廝混起來。但是這時候,那班美人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年大將軍看看她們妙年已過,便有點厭惡起來;卻打發他的手下人,在青海、西藏一帶,搜尋年輕的回婦。說也奇怪,那班回婦,卻長得美貌的多;不上半年,已搜得了十多個妙齡的少婦。年大將軍天天和這班回婦尋歡作樂,倒也十分快活。

第二年上,年大將軍帶了大隊兵馬,到陝、甘、青、藏一帶地方出巡去。看看到了西寧地方,便有一位蒙古貝勒名叫七信的出來迎接,連那地方官的妻子姊妹女兒,都要叫出來迎接;他見了略平頭整臉的,便和她調笑一番,尋尋開心。那地方官忍辱含垢,敢怒而不敢言。如今他到了西寧地方,自然有一班官員和官員的眷屬出來迎接。別的女人倒也平常,獨有那七信的女兒,名叫佳特格格的,卻長得天仙也似的麵貌,看她又嫵媚又華貴。年大將軍不覺動了心,夜裏便安榻在七信貝勒府裏。睡到半夜裏,他實在想這位美人想得厲害,便喚一個心腹小童進來,命他拿著軍令,到內院去傳佳特格格來侍寢。那佳特格格,見了軍令,一半有些害怕,一半也有些羨慕大將軍的威勢,便悄悄的跟著那童兒到外院去和年大將軍伴宿。一宵風流,他兩人便萬分恩愛;第二天七信貝勒知道這件事,見木已成舟,且也怕年大將軍的勢力,便隻好把這位掌上明珠送給了年羹堯。

年羹堯得了這位美人,便十分寵愛起來。一路出巡,都帶著這位美人睡在帳中,把那班回婦丟在腦後。他因為要眩耀自己的勢力,又要討好這位美人,便傳下將令去,著軍門提督富玉山在他帳外吹角守夜。你想堂堂一位提督,如今替年羹堯打更守夜,未免太叫人過不去;但是害怕他的威力,也無可如何。年羹堯夜夜同著佳特格格睡在帳中,耳中隻聽得帳門外嗚嗚一聲高一聲低的吹著角,心中覺得十分適意。夜夜這般吹著,那佳特格格便問:“誰在外麵吹著角兒?”年羹堯聽了,把格格的手兒向懷中一拉,笑著說道:“因為格格睡在裏麵,我便吩咐提督在外麵把門。”那格格聽了,把小嘴兒一撅,說道:“俺不信!哪有做到提督的人肯替將軍把門的?”年羹堯說道:“你若不信,俺可以立刻喚他進來給你看。”說著,便吩咐童兒:“把富提督喚進來。”

那童兒領命出帳去。停了一會,便領進一個人來。年羹堯一看,不是那提督富玉山,卻是那富玉山手下的一個參將。年羹堯問:“富提督到什麽地方去了!”那參將知道事情不妙,忙跪下來說道:“富提督因為有要事,回帳去一趟,喚卑職暫時替代。”那年羹堯聽了,冷笑了一聲,說道:“好一個大膽的富玉山,他敢不守軍令,給我一齊砍了!”這句話一出口,便有刀斧手進來,把這個參將揪出營去。停了一會,便送進兩顆頭來:一個是提督,一個是參將。年羹堯吩咐拿出去號令。

自從年羹堯殺了這個提督以後,他手下的兵心,卻漸漸有點不服起來;但年羹堯卻睡在鼓裏,依舊是作威作福。這時他已經出巡回來,住在總督衙裏。他大兒子年斌,已封了子爵,第二個兒子年富,也封了一等男爵,都帶著兵馬,駐紮在外麵。年斌打聽得父親殺了富提督,擅作威福,心下大不以為然,便特意進省來拜見父親。說:“俺們父子全仗軍心,軍心一散,萬分危險。如今父親殺了沒有罪的富提督,實在叫兵士們寒心的。”那年斌話沒有說完,年羹堯早已大怒,喝一聲:“孽畜!你敢是煽動部下來謀害你父親嗎?俺如今先殺了你!”接著喝一聲:綁出去!便有四個如狼似虎的家將,進來把年斌綁住。這時年斌的妻子於夫人,正在屏後偷聽,見公公要殺他的丈夫,如何不急,忙趕到內院去,跪倒在她婆婆跟前,求她快快去救丈夫的性命。她婆婆陳夫人,隻生得年斌一個兒子,聽了如何不急;但他老夫妻兩人,早已沒有恩情,自己去求情,量必是不中的,便想起她家中的教書先生王涵春。

王涵春是年羹堯十分敬重的人;凡是王先生的話,年羹堯沒有不依的。當下她婆媳二人,便站起身來,扶著隨身丫環,急匆匆的從大廳後麵繞過西書房去。這時王涵春正教年羹堯的小公子名叫年成的,在書房中對課,忽然看見她婆媳兩人滿麵淚痕,急匆匆的走來,跨進書房,便雙雙跪倒,不住的求著王先生去救年斌的性命,王先生一時摸不著頭腦,還是於夫人約略說了幾句;王涵春聽了,拔起腳來便走。趕到大廳上,隻見那大公子正被四個家將押著,垂頭喪氣的出去。王涵春忙上去攔住了;一麵走進大廳去,見年羹堯氣憤憤的坐在上麵。他一見了王涵春,卻又滿麵堆下笑來,起身迎接。王涵春坐下來,先說了些閑話,再慢慢談起年斌的事;王先生用極和順的口氣,反複勸說了一番。又說:“大公子是一位孝子,他怕大將軍中了部下的暗算,才直言進諫。”

年羹堯平日原是十分相信這位王先生的,如今被他再三勸說了一番,不禁恍然大悟。忙傳下令去,叫把大公子放了。那年斌進來,謝了父親的恩典,退進後院,拜見母親去了。這裏年羹堯吩咐擺上酒菜來,賓主二人,開懷暢飲。看官,你知道年羹堯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為何卻敬重這位教讀老夫子?原來這裏邊卻有一個緣由,這個緣由說起來話長。

那時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空有萬貫家財,在三十歲上,生了一個大兒子,名希堯;看看自己到了四十歲還不曾生第二個兒子,心中十分懊惱。後來他夫人在三十八歲上,又得一胎,生下一個年羹堯來,把個年遐齡快活得直把年羹堯寵上天去。看看到了八歲年紀還不曾上學;年遐齡便去請一位飽學先生,來給他上學。誰知年羹堯自小生性粗蠻,也不願讀書,見了先生,開口便罵;那先生生氣,便辭館回去。一連換了五六個師傅,他總是不肯讀書。他年紀慢慢的長大起來,又天生的一副銅筋鐵骨,他後來不但見了先生要罵,且還要打呢。那許多先生,個個被他氣走;從此以後,嚇得沒有人敢上門來做他的先生。那年羹堯見沒有先生,樂得放膽遊玩。這幾年被他在府中翻江倒海的玩耍,險些不曾把家中的房屋拉坍。

年羹堯看看長到十二歲了,還是一個大字也不識。年遐齡心中十分煩悶。有一天,他帶著兒子在門外閑玩,忽然一個走方郎中,搖著串鈴兒踱來。走到年家門口,向年羹堯臉上仔細一看,說道:“好一位大將軍!”要知這個走方郎中以後和年家有什麽關係,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