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鬢影衣香豹房戀美色

杯蛇市虎西廠置奇刑

卻說劉瑾細看黑漢手中的鵪鶉,遍體羽毛如黃金一般,雙目灼灼有光,兩爪鉤蜷似鐵,隻是不肯戰鬥。經那黑漢把持著,輕輕說聲:“鬥吧!”那鵪鶉便撲起雙翅奮力啄過來,這些平常的鵪鶉見了它的形狀已先嚇得縮首垂尾拖著翅敗走了,哪裏敢和它相鬥。劉瑾看了也覺奇怪,知道它必是英物,便去奏知正德帝,把那黑漢的異事說了一遍。正德帝聽得有好鵪鶉,忙叫把那黑漢帶上來。那黑漢循例三呼已畢,把那鵪鶉獻上。正德帝將他的鵪鶉瞧了瞧,覺得那黑漢來得古怪。令衛士搜他的身上,並無利器,才命他持了鵪鶉。正德帝也取過鐵將軍來和那黑漢的鵪鶉放對,兩下隻奮力一撲,鐵將軍便回身逃走。正德帝微笑道:“果然厲害的。”立命放出玉孩兒來,但見雪羽朱睛,怒態可掬,那黑漢讚了一聲,也把鵪鶉放過來。一白一黃雙方搏擊,騰踏飛叫,兔起鶻落,真是棋逢了敵手,隻見得一場的好鬥。正德帝與劉瑾都看得呆了。

正在鬥的狠猛,看看玉孩兒已將乏力,搏擊雖急,卻不甚有勁,正德帝方替自己的鵪鶉著急,驀見那黑漢霍地從口中摯出一口劍來,颼的一劍望著正德帝剁來。正德帝眼快,慌忙閃開,飛步向案旁逃走。這時劉瑾也著了忙,階下的侍衛甲士一齊上殿來捕刺客。那黑漢見一劍剁不中,哈哈大笑一聲,聳身上了殿簷,眨眨眼已去得無影無蹤了。正德帝心神略定,不覺大怒道:“禁輦之下,敢有強徒假名行刺,這定是有人指使的。”回顧劉瑾道:“速去與朕查來,務要獲住指使和那刺客,將他碎屍萬段。”劉瑾奉命,匆匆地出宮,傳諭緊閉皇城,按戶大搜刺客。城外一般殷實的人民,無幸被指為嫌疑,乘間索詐,百姓不堪其憂,弄得怨苦連天。似這樣地鬧了三四日刺客毫無影跡,倒捉弄了一番小民,這且不提。

正德二年,皇帝大婚,冊立大學士王恕養女夏氏為皇後。夏後本侍郎夏說之女,夏說在孝宗弘治九年,坐罪戍邊,家無妻室,唯一老女婢與幼女,王恕念為同寅,便收養其女。孝宗三十歲萬壽,王恕之夫人攜女進宮赴宴,紀太皇太後見她溫柔有禮,特加厚賜。到了這時,就指婚王恕的女兒,仍襲原姓,便是夏後。又立尚書王永、侍講何庶兩人的女兒為妃。當大婚的時候,自有種種熱鬧,那是不消說的了。

劉瑾趁正德帝新立後妃,暗中大結黨羽,若宦官穀大用、魏彬、張永、馬永成、高鳳、邱聚、羅祥等都依劉瑾為領袖,時人並劉瑾號稱為八虎。那正德帝自經立後妃之後,於放鷹逐犬的事不甚放在心上,漸漸地縱情聲色起來。又常常帶了張永微服出宮,到那秦樓楚館之地陶情作樂。往往誤認良家婦女為娼妓,任意闖進門去,縱情笑樂。

有一天上,正德帝仍和張永出宮。經過西華門,天色已將黃昏,燈火萬家,街市上正當熱鬧。正德帝方徜徉市上,忽見一所大廈,燈晶光輝,笙歌聒耳。從大門上望進去,都是些絕色的女子和美貌的童兒,卻不見半個男子。正德帝回顧張永說道:“咱們且進去瞧一會,看是在裏麵幹些什麽。”張永不及回話,正德帝已望裏直衝進去。嚇得那些婦女兒童七躍八撞地四散亂走。正德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住了一個就在大廳上坐下。那裏已設著酒席,正德帝令張永斟上酒來,自己和那美人並肩兒坐著,一杯杯地豪飲起來。

那美人似很嬌羞,低垂著粉頸,隻是弄她的衣帶。正德帝勸她同飲,那美人兒紅著臉兒不肯便飲,怎經得正德帝再三地纏嬲,那美人拗不過他勉強喝了一杯。喜得正德帝眉開眼笑,再回頭看那些女子,約有二十多個,都擁在屏風背後,指手劃腳,交頭接耳地在那裏竊竊私議。正德帝笑道:“咱不是噬人的,你們不要害怕,就出來和咱共飲一杯。”說猶未了,隻見那些女子齊齊地拍手說道:“老公公來了。”正德帝不知誰是老公公,忙定眼瞧看,張永指著外麵道:“劉瑾也來了。”早見劉瑾匆匆地走入來,一眼見是正德帝便過來行了禮,起身向屏風後喝道:“萬歲爺在此,你們還不快出來叩頭。”這句話才說完,屏風裏麵嬌嬌滴滴齊應一聲,嫋嫋婷婷,花枝招展般走出二十幾位一樣打扮的美人兒來,一字兒向正德帝行下禮去。慌得方才和正德帝並坐著的美人兒也去雜在眾人中行禮。大廳上霎時間鶯鶯燕燕,粉白黛綠,圍繞滿前。美人的背後,又走出十幾個美貌的童子,也都來正德帝前磕頭。這時的正德帝左右顧盼,真有些目不暇擊了。

那二十幾個美人一頭嘻笑著,大家蜂擁著過來,搶那案上的金壺斟酒。又有幾個美人便挨身坐了,頓開嬌喉低低地唱著。還有不會唱的,去捧了琴箏簫笛,吹的吹,彈的彈,悠悠揚揚,歌樂聲齊作,十幾個美貌的童子,排著隊伍,東三西四地學那天魔舞,又一聲聲地唱著歌兒。看得正德帝連飲三觥,乘著酒興,擁了一個美人在膝上,一頭親著粉頰,一麵飲酒,微笑問那美人叫什麽名兒,回說喚作月君。正德帝又向劉瑾道:“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劉瑾屈著半膝稟道:“不敢欺蒙陛下,此處是奴婢的私宅,美人童兒也都是奴婢購買來的……”正德帝不待他說畢,接口說道:“你養著許多美人,倒好豔福。”劉瑾忙道:“奴婢哪裏有這般福分,本來是預備著待候陛下的。正德帝聽了說道:“你可是真話嗎?”劉瑾答道:“奴婢怎敢打謊?”正德帝大喜,便命撤去酒筵,自己擁下那美人竟去安寢。

一宿無話,第二天上。正德帝也不去臨朝,隻著劉瑾去代批章奏,重要的事委李東陽辦理。從此正德帝天天和那些美女孌童廝混著,把那個地方題名叫作豹房。

那時劉瑾見正德帝沉迷酒色,樂得代秉國政,往往等正德帝遊興方濃的時候,劉瑾故意把外郡奏牘呈覽,正德帝怎會有心瞧看,吩咐劉瑾去辦就是。劉瑾巴不得皇帝有這一話,就老實不客氣,將大吏的奏折,隨意批答。又把廷臣們也擅自斥逐,凡不服劉瑾處置的,一概借事去職。如大理司事張彩,每見劉瑾即遠遠拜倒在地,膝行上前,口中連聲呼著:“爺爺!”劉瑾微笑道:“這才是咱的好兒子。”於是不多幾天,擢張彩為吏部尚書。又有兵馬司署小弁焦芳常往劉瑾私第侍候劉瑾,十分小心。劉瑾因他勤慎,升他為光祿副司事。焦芳得列各朝班,侍奉劉瑾越發兢兢,不敢稍有失禮。一日劉瑾騎驢上市,焦芳方朝罷回去,忽見劉瑾騎驢過來,慌忙就地磕了個頭,腰中插了象笏,竟朝衣朝冠地替劉瑾拉驢,引得市上的人都掩口嗤笑。焦芳一點也不知羞恥,反昂著頭似乎以拉驢為榮。倒是劉瑾以四品京卿朝服在前牽驢招搖過市未免太不象樣了,令焦芳去換了朝服再來,焦芳正唯唯退去,半腰裏又來了劉宇。官銜比焦芳更來得大,是一位都憲禦史,也是劉瑾的門人。值他下朝出皇城來,恰好撞著劉瑾。劉宇本是個無恥小人,他已認劉瑾為義父,常常對著劉瑾自稱孝順兒子。當時見劉瑾騎著驢兒,也不顧得什麽儀節,竟做了焦芳第二。一時市上的人瞧著都憲太爺替太監拉驢兒,誰不掩了鼻子,劉瑾見去了一個又一個來了,弄得自己都好笑起來了。

劉瑾權衡既日大一日,又恐別人在他背後私議,便派高鳳為西廠副使,專一探聽外麵的議論,有稍涉一點宦官的,就去報知劉瑾,劉瑾命把議論的人立時提到廠中,即用廠刑拷問。劉瑾又嫌國刑太輕,有幾個硬漢還能熬刑,因和高鳳私自酌議,擬出好幾種極刑來。

第一種叫做猢猻倒脫衣。係一張鐵皮,做成一個桶子,裏麵釘著密密層層的針鋒。加刑時將鐵皮裹在犯人身上,兩名小太監一個捺住鐵桶,一個拖了犯人的發髻從桶中倒拉出來。但聽得那犯人一聲狂叫,已昏過去了。看他的身上時,早被鋒利的針尖劃得那膚肉一絲地化開,旁邊一個太監持了一碗鹽汁等待著,問人犯招供否,如其不應,就把那鹽鹵灑在血肉模糊的身上,可憐這疼痛真是透徹心肺,不論你是一等的英雄好漢,到此也有些吃不住了。

第二樣叫作仙人駕霧。將一具極大的水鍋,鍋底把最巨的柴薪架起火來,鍋內置著滿滿的一鍋醋兒,待煮得那醋沸騰的時候,把犯人倒懸在鍋上,等拿鍋蓋一揭,熱氣直騰上去,觸在鼻子裏又酸又辣,咳又咳不出,這種難過非筆墨所能形容得出來,也不是身受的人可得知道其中厲害的。做書的不過聽見人家講過,到底怎樣卻是不曾曉得底細的。

又有一種叫作茄刳子。把一口鋒利無比的小刀刺進人們的腸道中去,那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最是傷心慘目的,要算披蓑衣了。什麽叫做披蓑衣?是把青鉛融化了,和滾油一齊灑在背肩上。肌膚都被灼碎,血與滾油迸在一起,點點滴滴地流下來,四散淌開,好似披了一襲的大紅蓑衣一般。更有一種名掛繡球,是令鐵工專一打就的小刺刀,刀上有四五個倒生的小鉤子,刺進去是順的,等到抽出來時,給四五個倒生的小鉤兒阻住了,如使勁一拉,筋肉都帶出來,似鮮紅的一個肉圓子,以是美名叫掛繡球。其餘若掮葫蘆飛蜻蜓、走繩索、割靴子之類,多至二十幾種,都是從古未有,曆朝所不曾見的毒刑。隻算京師內外以及順天一郡的百姓受災,略為嘴上帶著一個劉字,就對不起你,馬上要受這種刑罰了。有許多畏刑的人民,盡願自己屈招了,隻道不會受那刑罰,誰知劉瑾生性狠毒不過,不管你有供沒供,凡是捉到了犯人,劈頭就要施刑,以為這樣做去可以懲儆後來,一般被冤蒙屈的人民怨氣衝天,奈滿朝文武大半是劉瑾的黨羽,雖受了奇冤也無處訴苦。嚇得市上的人,一聞劉瑾的名兒,就變色掩耳疾走唯恐不及。

劉瑾心裏還覺不足,親自改裝作一個草藥醫生,向街衢市廛一路上打聽過去,說起劉瑾,眾口一詞地讚美。到了海王村中撞著了個念佛的老嫗和那裏幾個人講閑話,不知怎的提起了劉瑾,老嫗便怒氣勃勃,指手劃腳地大罵道:“劉老奴這個賊閹宦,人們收拾他不得,將來必定天來殺他了。”劉瑾聽了,假意含笑地問道:“老婆婆和劉公公有甚冤仇?卻這樣懷恨?”老嫗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的丈夫隻說了一句閑話,被劉瑾這賊奴用天剝皮的極刑害死的。我長子也死在這劉賊手裏,如今一個小兒子遠逃在他方,三個月沒有音耗了。我好好的一家骨肉團聚,被劉賊生生地拆散,不是仇不共戴天嗎?”老嫗越說越氣,含著一泡眼淚,又狠狠地大罵了一頓。旁邊的村民深怕惹出禍來,各人早已遠遠地避去了。劉瑾也不再說,看著老嫗冷笑了幾聲,竟自走了。

明天海王村的那個老嫗便不見起身出來。直到紅日斜西,仍不聞室中的聲息。鄰人有些兒疑心,打門進去瞧時,一個個驚得倒退出來,隻見那老嫗不知在什麽時候被人殺死在榻上了。幸得老嫗的小兒子從外郡回來,悄悄地把老母收殮了。安葬即畢,從此出門一去不返。那時海王村的人民才知那天和老嫗談話的是劉瑾所遣的偵事員,還不曾曉得是劉瑾自己。可是一班人民,大家鉗口結舌,再也不敢提及那位天殺星了。

有一次,劉瑾隨著正德帝豹房去,西華門外,一個漢子狂奔進來,拔出利刀,向著劉瑾便刺。隨從的侍衛當他犯駕,立刻把他獲住,交與大臣們去嚴訊。承審的是李夢陽都憲,聽那漢子供是行刺劉瑾的,專為報殺父母的仇恨。這漢子是誰?便是海王村老嫗的兒子。李夢陽有心要成全他,隻說漢子是個瘋人,從輕發配邊地。好在劉瑾並未知道漢子是要行刺他,倒也不來追究。總算那漢子運氣,保得性命,後來居然被他報仇。這是後話了。

當正德帝迷戀豹房的當兒,正劉瑾勢焰薰天的時候。僉事楊一清,禦史蔣欽,翰林院侍讀學士戴說,兵部主事王守仁,都僉事呂翀等上疏劾劉瑾,劉瑾閱了奏牘,大怒道:“他們活得不耐煩了嗎?”即矯旨罷楊一清職,下戴說、蔣欽於獄,貶王守仁為貴州龍場驛丞。不多幾天,戴說、蔣欽都死在獄中。劉瑾矯旨摘奪各官,是瞧疏中彈劾他的言語輕重以定罪名的,所以楊一清、王守仁兩人隻批了個致任和降職。就中的都僉事呂翀,卻並未處分。原來劉瑾未得誌時,常得呂翀的賙濟,一時未便翻臉。結果,呂翀又上章劾他。惱了劉瑾,也把他下獄,直到劉瑾事敗才獲出頭。其時劉瑾的威權,不但炙手可熱,簡直炙手要烏焦了,朝野士夫無不側目。

一日,正德帝下朝回豹房,在地上瞧見一張無名的訴狀,是劾劉瑾大罪三十三條,小罪六十條。每條都注釋年月日,說得非常仔細。正德帝看了,立召劉瑾至豹房,把這張訴狀擲給他道:“你可自去辦理了,明白回奏。”劉瑾取狀讀了一遍,見事事道著心病,不由地麵紅過耳,怔了半晌,忽然跪下垂淚道:“這都是廷臣妒忌奴婢,故意捏造出來的。倘其事果有實據,何不竟自出頭,卻要匿名投訴?這樣看來,奴婢早晚要被他們陷害的,不如今天在陛下麵前盡了忠吧!”說畢,假作要觸柱自盡。正德帝聽了他一番話覺得很有道理。想劉瑾真有如此不法行為,怎麽無人出頭,那分明是隱名攻擊了。正在想著,聞劉瑾要觸柱,忙令內侍把他扯住。正德帝笑著安慰他道:“你隻去好好地幹,百事有朕在這裏,朕若不來加罪,誰敢誣陷你”劉瑾感激零涕,不住地磕頭拜謝,退出了豹房。飛諭宣六部九卿至朝房。

文武大臣聞得劉瑾相招,疑有什麽緊要的諭旨,大家不敢怠慢,慌忙入朝。不一會,諸臣畢集,劉瑾就高聲說道:“咱們有一句不中聽的話要詰問諸公。想劉瑾與諸公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有話不妨明講,為什麽在皇帝駕前投匿名訴狀,這事是誰幹的?好男兒承認出來,冤頭債主莫連累了眾人。”文武大臣見說,各人麵麵相覷,半晌回答不得。劉瑾又厲聲道:“今天如究不出投狀的人,隻好得罪諸公,暫請此處委屈一下了。”吏部尚書張彩、侍郎焦芳、禦史劉宇,都是劉瑾的私人。張彩也狐假虎威地厲聲道:“即敢寫到匿名訴狀,斷不是無名小吏,何不竟出來和劉爺麵談,悄聲匿跡的算不得人類。”眾大臣哪裏敢吱聲,大家默默地擁在一起,連坐也不敢坐下。禦史屠庸已忍不住了,向劉瑾跪下叩頭道:“下官素來不敢得罪劉爺的,諒不會做這那昧心的事,求劉爺鑒察。”劉瑾點點頭將手一揮,屠庸又叩個頭,揚長地出午門去了。翰林馬知雲,也來跪求道:“下官是修文學的,本於國政無關,怎會攻訐劉爺,尚祈明鑒。”劉瑾鼻中哼了一聲,嚇得馬知雲似狗般地伏著,氣都不敢喘了。張彩在旁把腳在馬知雲頭上一踢道:“快滾出去吧!”馬知雲聞命,如重囚遇了恩赦,抱頭鼠竄地出朝而去。劉瑾又道:“你們還沒人自首嗎?”這時眾大臣又急又氣,真弄得敢怒而不敢言。又值榴花初紅的天氣,正當懊悶,一個個穿著朝衣,戴著朝冠,挨得氣喘如牛,汗流浹背,大家隻有抱怨那投訴狀的人。

戶部主事董芳見兩班文武甘心受辱,沒半個血性的人,不禁心頭火起,更瞧劉瑾那種驕橫的態度,儼然旁若無人,氣得個董芳七竅中青煙直冒,便擄起了袍袖,挺著象簡搶到劉瑾的麵前,戟指著大喝道:“你為了一張匿名的訴狀,卻擅自召集大臣,任意得罪,俺老董是不白死的,且和你一同見聖駕去。”劉瑾也怒道:“你是誰?可報名來。”董芳笑道:“你連俺董芳都不認識,怪道你如此飛揚跋扈了。”劉瑾冷笑道:“咱在六部中不曾聞得你的名兒,小小一點職役,也配你說見駕嗎?”董芳咆哮如雷道:“俺是朝廷的臣子,何必定要你閹豎知道!”說著便來拖劉瑾,張彩、焦芳齊出,攘臂阻住董芳,董芳舉象簡就打,大家扭作了一堆。不知董芳打到怎樣地步,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