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鞀鼓胡笳英宗陷沙漠
輕歌曼舞蠻女獻殷勤
卻說瓦刺部的人馬把英宗團團圍住,護衛樊忠戰死,諸將多紛紛中箭落馬,校尉袁彬哈銘,死力保著英宗突圍。敵兵愈來愈厚,隻望著黃羅傘蓋圍上來,看看兵將折傷垂盡,英宗還是困在裏麵。那時四邊喊殺聲震天。英宗坐在馬上終日,已有些支持不住,由袁彬護英宗下騎,暫時在草地上休息。忽見衛兵呐喊一聲,各自抱頭亂竄,背後一員大將,挺槍驟馬直殺入來,一眼瞧見英宗穿著黃袍,戴著金冠,知道是明朝的領軍統帥,便喝令兵士們把英宗擁著便走。其時英宗的左右,死的死了,逃的逃散,隻有袁彬、哈銘和內使王真、譯官吳童官等緊緊地隨著。
那擄英宗的大將,是乜先營中的前鋒賽坡,當下擁著英宗來見乜先,乜先的兄弟伯顏見了英宗,忙私下對乜先說道:“俺瞧此人相貌不凡,決非是個常人。”參謀呂受也說道:“某看他的裝束,金冠龍服,不要是明朝的皇帝吧!”乜先跳起來道:“俺常思統一中國,至今未曾如願,倘真能獲得大明皇帝,那是俺奪取中國的時候到了。”於是令內監王永往認英宗。王永本明宮的太監,因和王振不睦便憤投乜先營中。這時王永至賽坡的帳中,不敢直入,隻在外麵張望。遠遠看見英宗閉目盤膝坐在地氈上,袁彬、哈銘諸人旁侍。王永看得清楚,慌忙來報給乜先道:“果然是明朝的皇帝。”乜先大笑道:“這是俺仗祖宗的靈祐,居然把大明天子也會俘來了。”伯顏在旁說道:“明朝皇帝猶之神廟裏麵一個首領的木偶罷了,俺們把他擄來又有什麽用處?他們皇族的子孫很多,難道不會再立別個的嗎?況我們在塞外雖然算得強盛,到底是一個部落,明朝聞得皇帝被人擄去,他起傾國的兵馬前麵,俺們以卵敵石,怕不給他們洗**幹淨嗎?”乜先正在興高采烈的當兒,被伯顏這一席話說得好似當頭澆了一勺冷水,呆呆地望著伯顏半晌才說:“依你又怎樣的辦法?”伯顏說道:“依俺的主見,不如把明朝的皇帝送還了他,這樣一來他們也自然見情,既不失和氣,又可以免去俺們寇邊開釁的罪名,豈不一舉兩美嗎?”乜先聽了,躊躇說道:“且緩著再議了。”於是就命伯顏把英宗皇帝帶去,用禮節看待他不提。
再說英宗被擄的消息傳到了京中,郕王、於謙等都吃了一驚,胡太後和錢皇後,以及讞妃、瑞妃、慧妃、錢貴人、馬貴人等一齊痛哭起來,宮中頓時一片的悲聲。大家哭了一會,隻是麵麵相覷地毫無辦法。忽接到懷來縣的奏報,說乜先有牒文前來,願送還英宗,但需金珠萬萬兩作為交換品。這時賊勢正盛,邊庭的將領沒人敢出兵交鋒。朝廷也弄得十分為難,當下由胡太後、錢皇後並六宮嬪妃等把宮中所有金珠寶物都搜括起來,裝了十二大車,派使臣赴乜先的營裏。誰知乜先接到了金珠,仍擁著英宗北去。明朝的將士沒奈何他,眼睜睜地瞧著乜先把英宗擄去。這裏由都指揮郭懋收拾起敗殘人馬駐屯懷來。
那時京中人情惶惶,朝野皆惴惴不安。侍朗楊善等又上章請誅王振餘黨,郕王猶豫未決。中官馬順力言不可,眾公卿齊聲大罵,馬順也和內侍等回罵。尚書王直大喝道:“馬順是王振的餘黨,應該先把他處罪。”聲猶未絕,六部九卿的象笏並上,馬順揮拳相迎,到底寡不敵眾,王直的一笏正擊在馬順的額上,將額角擊碎,眼珠突了出來。眾官又一陣地亂踢亂打,把馬順擊死在奉天殿上。楊善又倡儀乘勢捕逐逆黨,一呼百和,大家奔到殿上,見王振的私人,不論是內監相卿扭住便打。奉天殿上霎時人聲鼎沸,秩序大亂。郕王慌忙躲入謹身殿內,外麵眾官烏亂得一天星鬥,連奉天殿的禦案也推翻了。這樣地鬧了一陣,眾官又要求郕王下諭,將王振滅族籍家,郕王嚇得不敢出聲,由兵部尚書於謙護著郕王升殿。令內監金英傳旨著錦衣尉往逮王振的家屬及同黨各官,立即正法。錦衣尉陳鎰領了上諭,趕到王振的家裏捕了他義子王山,媳婦馬氏和婢仆等,凡一百三十餘口,並中官王永、毛順的家眷,一並綁出市曹斬首。
那郕王經於謙,王直等護衛,膽子就漸漸地大了。他覷得英宗被擄未還,大位空虛,要想篡襲那個皇帝的位置。當時和中官金英等密議,著錦衣尉嶽謙趕往懷來,隻說是探望英宗,回來時假傳英宗的旨意,命郕王祁玉嗣位。眾官聞知也樂得做個人情,便紛紛上章勸進,郕王再三推辭,又由胡太後下諭,命郕王正位。郕王見時機已至,就老實受領,擇吉登殿繼統,百官三呼叩賀,這就是景帝。這改正統十四年為景泰元年,立王妃汪氏為皇後,尊胡太後為上聖皇太後,晉錢皇後為聖皇後,追諡孫貴妃為皇太後。又尊英宗為太上皇。其時乜先又挾著英宗至大同,勒索金珠等物。廣寧伯劉安搜括家資和文武眾官所有的金銀一並車入乜先的軍中。乜先又擁著上皇北去,劉安十分懊喪。內監蒙古人喜寧又偷出京城去投乜先,把中國的虛實地理都告訴了乜先,令他從紫荊關進兵,直入北京,驅走景帝,乘間定都燕京,乜先聽了喜寧的話,長驅往紫荊關。守關總兵謝澤領兵迎戰,被乜先殺敗,謝澤陣亡。乜先又借著送上皇還京的名目,賺開紫荊關,大兵直驅北京。經過良鄉將至蘆溝橋時,正值都督於謙率兵來迎。
當乜先兵進紫荊關,都中警報好似雪片一樣。景帝聽報慌了手腳,忙拜於謙為大都督,總製天下兵馬率師禦寇。於謙又請赦免都指揮石亨、總兵官楊洪。景帝準了奏本,著石亨、楊洪兩將帶罪立功。因英宗在錦雞柵兵敗,飛檄調大同人馬,一石亨正留守大同,恨英宗不明,令閹宦王振掌著兵權,他不願聽王振的指揮,所以坐視英宗被擄,石亨和楊洪竟擁兵不救。等到景帝登位,敗兵回來把石亨、楊洪的罪名上控兵部。禦史劉恒上書彈劾,景帝令大同總兵郭登,捕石亨楊洪下獄。如今得於謙的保奏,石亨、楊洪出獄後,便召集了部下勁兵,星夜來援京師。這裏於謙領著兵馬殺出德勝門,行不上幾裏已和乜先的兵馬相遇,兩下裏就大戰一場,不分勝敗,至天晚收兵。是夜於謙宣張軏、張兩將進帳,授了密計,又對眾兵士痛勸一番,真是說得聲淚俱落。第二天的清晨,於謙便慷慨誓師,將士個個奮勇出兵和乜先死戰,張、張又從兩邊殺出,乜先部眾大敗。於謙方揮兵追趕,又逢著楊洪、石亨的兵馬自大同殺到,三路大兵奮力殺上,乜先抵擋不住,領著敗殘人員連夜逃出紫荊關,仍擁著上皇匆匆地出塞去了。那於謙大勝一陣,收兵駐屯了三天,班師回京。各地聞京中獲勝,自然人人爭前,又大破了乜先的餘眾,國內漸見平靖。景帝因亂事以平,命開筵慶功,大封功臣,要算於謙為第一,加兩級,晉少保銜。楊洪、石亨晉伯爵,張、張封子爵,士兵也各有犒勞。
那時上皇(英宗)被擄出塞,住在伯顏的營中,雖蒙竭力的優遇,皇上總覺得不慣。幸得校尉袁彬、蒙古侍監哈銘兩個人不離左右。伯顏又把上皇移往自己的家裏,進湯調羹都是伯顏的妻子親自動手的,上皇心裏很是感激。不過塞北的習俗無論是官是民,都住在牛皮帳裏的,帳外便畜著牛羊馬匹,人民不以財資為重,唯牛羊馬匹愈多就算是富戶了。盜賊劫奪也專掠牛羊馬匹,人民備有槍械,往往和強盜對敵。如捕獲盜賊時,並不報官訊鞫,隻把獲住的強盜載在牛車裏,由事主派家丁多名,解往土官那裏。一路上牛車慢慢地進行,家丁就拿強盜一個個地殺著,殺到土官的署門前,將殺下來的頭顱計點了數目報與土官,土官便在冊子上紀了年月日,殺盜若幹名等字樣就算了事。塞外的風俗似這般的野蠻,那上皇做慣了中國安樂尊榮的皇帝,叫他去住在這種沙漠地方,居處的是帳篷,飲食的是牛酪馬乳,羊羔獸肉,騷膻腥味觸鼻,怎樣能夠下咽呢?後來實在餓得沒法,勉強拿些馬乳充饑。上皇又時時想起了六宮的後妃,總是嗟歎下淚。袁彬和哈銘在旁又百般地慰勸,並伴著上皇往遊塞外的名勝,如漢代的蘇武廟,廟中遺有蘇武牧羊所持的節竿和神像。又有漢時的李陵碑,碑下記有宋將楊業盡忠的年月及宋將潘美破番奴的遺跡。又有昭君廟,廟塑昭君像,容貌栩栩如生。旁立兩個侍女,一捧琵琶,一個執著金幡,前後殿宇很是壯麗,漢人往來此地,都要徘徊憑吊一番才歎息而去。上皇這時翱遊塞外風景倒也稍舒憂腸,然每到了晚上聽得那些嗚嗚胡笳聲音,不禁又黯然下淚。正是有唐人所說的“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的概況了。
那伯顏的為人卻不似乜先,他對上皇非常地尊敬。依照伯顏的主意早就把上皇送還明廷了。偏是那太監喜寧和王永兩人在乜先麵前竭力地阻擋。上皇得知,恨不得將喜寧、王永砍為肉泥。伯顏見乜先沒有還上皇的誠意,便親自來安慰上皇,謂將來得機會終要送還中國的。上皇聽了,很為見情,又常和伯顏談談塞外故事,兩下裏倒十分投機。伯顏又恐上皇寂寞,便替上皇去選了五六個番女來陪伴上皇。這六個番女當中,算一個叫木猊的長得最是俊秀,還有一個叫玉米的也很是**,上皇在無聊的當兒,令番女們唱歌解悶。到了三月的中旬,胡人祭石塔也算是個佳節。伯顏設宴給上皇稱觴,伯顏的妻子阿刺噠哈喇親來與上皇把盞。那哈喇也有幾分姿色,上皇不覺開懷暢飲。正吃得高興,急聽得蠻靴橐橐,一個月貌花容的番女從帳後轉將出來。隻見她穿著一身藕色的舞衣,雲鬢斜髻,臉上薄施著脂粉,顯得她體態輕盈,嫵媚多姿。上皇已有了酒意,目不轉睛地瞧著那美人。哈喇便喚那美人過來參見了上皇,又命她在筵前歌舞起來。那美人嫣然的一笑,擺開了舞衣翩翩地帶舞帶歌,真是飄飄欲仙。上皇看了,讚賞不絕口。哈喇早瞧出了情形,笑著對上皇說道:“這是奴婢的妹子,皇帝如不嫌她菲陋,不妨收她做個侍奴。”上皇微笑點頭,哈喇便說道:“可倫快過來侍候皇帝。”可倫正在舞著,聽得她姊姊叫喚,忙停了歌舞,盈盈地走到上皇的身旁,輕舒玉臂,執著金壺侑酒。上皇令可倫坐下,添上一副杯盤來,兩人一杯杯地對飲著。
這一場酒宴,直吃到夜闌才把席撤去。哈喇出帳,上皇命袁彬、哈銘退下,就擁了可倫進後帳安寢。袁彬和哈銘侍在帳外未曾安睡,猛聽得帳內一聲的怪叫,袁彬拔了一把刺刀慌忙搶入帳中,哈銘急切間尋不到器械,竟掇了一把木椅隨後追入,早一眼瞧見上皇赤身奔將出來,手臂上已鮮血淋漓,後麵的番女可倫握著一把匕首,赤著上身,下體隻掩著一幅紅綢,氣焰洶洶地直追出帳外,上皇大叫:“袁彬救駕!”袁彬仗著刺刀大喝一聲,將番女可倫攔住,那番女口裏嘰嘰咕咕地罵人,苦的不懂她說些什麽,意思大約要刺殺上皇。可倫一麵罵著,飛身趕那上皇,袁彬更不怠慢,挺著刺刀阻可倫不許上前,可倫大憤,把匕首向袁彬刺來,袁彬用刺刀隔開,奮力執住她的粉臂,順勢一拖,哢噠的一響,可倫已直挺挺地跌倒在地,袁彬上前,把可倫捺住。
這時哈銘也已趕到,見袁彬將可倫打倒,便拋了木椅幫著來捉可倫,誰知可倫倒有幾分蠻力,不提防她突從地上直跳起來,袁彬按不住他,反被可倫掀了個觔鬥。可倫得了空,一刀向袁彬刺去,哈銘喊聲“哎呀”,要想去阻隔是萬萬來不及了,趕忙竄身上去,把可倫的兩腿盡力地一扳,可倫站不住腳,和玉山頹倒地仆了下去,恰巧跌在袁彬的身上,袁彬擲去手中的刺刀趁勢將可倫抱住,可倫隻把匕首亂刺,袁彬騰出一隻手來,死命地捏住可倫手腕,兩人在地上爭做了一團,上皇在一旁看得呆了。哈銘卻奔入帳內,取了一條繩子,先拿可倫的兩條腿縛住了,和袁彬一人執住可倫的一隻手,將她反綁轉來捆得結結實實。
袁彬這才爬起身來扶上皇進帳更衣,又令哈銘揚著刺刀,嚇逼那可倫招供。哈銘是蒙古人,懂得可倫的說話的,起初可倫不肯吐實,被哈銘在她腿上戳了一刀,痛得可倫在地上打滾。哈銘又被迫她招出來,可倫才直認是受乜先的差遣,伯顏和哈喇是不知情的。原來乜先的妻子密哈知哈喇可倫兩人算是表姊妹親,乜先擄住上皇,本想據為奇貨的,哪知真應了伯顏的話,明廷已立景帝,乜先挾著上皇竟是廢物,所以起了加害之心,然礙著伯顏夫妻的麵子不便下手。於是私下著他妻子密哈賄通可倫,命她迷惑了上皇,乘隙刺殺了他。事成之後,允許可倫做個王妃。可倫聽了密哈的一片花言巧語,自給她說得心動,便當麵答應了。去要求哈喇,願終身侍候中國皇帝,哈喇見她妹子肯這樣,哪裏有不讚成的道理,就在佳節的那天叫可倫出來與上皇侑酒,晚上令她去侍寢。豈知可倫懷了歹念,身畔暗藏著利刃,上皇醺醺地回帳,帶醉去替可倫解鬆了羅襦,輕輕摟她的纖腰,可倫往後退讓開去,上皇索性兩手把她一抱,那可倫圍著的紅綢上,恰恰插著一口匕首,上皇那手臂彎過去摟她,正抱在匕首的尖頭上,因過於用力了些,刀尖刺進臂中有半寸來深,痛得上皇怪叫起來,忙釋手往外飛逃。可倫見事已敗露,抽出匕首來追,劈頭撞著袁彬,又經哈銘一幫助,任你番女最厲害些,到底敵不過兩個壯年男子,就此被哈銘綁住了。
當時哈銘聽了可倫的口供便來陳知上皇,袁彬不覺歎口氣道:“俺們奉皇帝住在這裏終是很危險的,俺看伯顏倒尚有忠義肝腸,明天大家哀求他設個法兒,送皇帝還了朝罷!”哈銘說道:“咱們也是這樣想,隻是處在乜先的勢力下麵,怕未必辦得到呢!”兩人說著,上皇卻默默不語。哈銘又道:“現把番女綁著,怎樣發落她?”袁彬道:“且將她拖入後帳,待明日伯顏處置就是了。”上皇略略點頭,兩人便到帳外來拖可倫,可倫隻當是要拿她處死了,卻同殺豬般叫喊起來。正在這個當兒,忽聽得上皇又在帳中叫喚,袁彬早聽得清楚,三腳兩步地直躥去,隻見一個番兒,短衣窄袖,紅麵飽鼻的,方仗著利刃向上皇頭頂上劈去,袁彬喊得一聲“哎呀”,自己手裏又沒器械,真是危急極了,隻得奮臂去擋住番兒的刀口,說時遲那時快,袁彬的手臂迎上去一抵,擦的一聲把手臂砍了下來,上皇已乘此從袁彬的臂下鑽過飛奔跳出帳外,哈銘已仗著刺刀趕入來,一手推開袁彬便和那番兒交手。袁彬被砍去一支左臂,痛得他幾乎昏倒,就咬緊了牙齒去帳中尋了一把銅鍤狠命地來鬥那番兒。那帳外的王真和吳童官也被可倫的喊聲驚醒,兩人忙趕入帳中,正逢見上皇很慌張地逃出來,兩人知是有變,飛奔到後帳來瞧,燈光下看出哈銘、袁彬和一個人廝打,可是王真和吳童官兩個人都是文職,不敢上前幫助,隻遙立著呐喊助威。
這樣地一鬧,那帳外的守兵和伯顏夫妻兩個都驚醒過來。伯顏提著大砍刀,哈喇掌著燈,夫妻兩人也趕入上皇的帳中。哈喇眼快,已瞧見上皇躲在篷角裏索索地發抖,忙叫:“皇帝在這裏了!”伯顏聽了,曉得帳內出了岔兒,仗著大砍刀飛身跑到後帳,恰遇哈銘和袁彬敵不住那番兒,一步步地倒退出來。伯顏大喊一聲,打個箭步上前揮刀接住番兒交戰,那番兒如何敵得住伯顏,不到三個照麵,被伯顏一腿掃倒,守兵們蜂擁進來將那番兒獲住。伯顏喝令綁出帳外,哈銘已扶了上皇回帳,袁彬隻捧著斷臂坐在竹籠上,麵色白得似金紙一般。伯顏同哈喇一麵安慰著上皇,回頭叫把番兒推上來,伯顏細看,認得他喚作亞木兒,是乜先帳下的衛卒。伯顏心裏明白,一時倒覺得有些為難起來。不料哈銘又去拖了可倫到伯顏的麵前來一摔,伯顏見了可倫,不由地大吃一驚,兩眼隻瞧著哈喇,半晌說不出話來。哈喇方要問哈銘為甚綁著可倫,還沒有啟口,忽聽帳外喊聲大震,乜先一馬當先殺入帳來。不知乜先為怎樣殺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