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庭院深深青梅竹馬
孤幃寂寂流水高山
卻說於謙判斷了這件奸殺案,令琴姑嫁了王賓,徐老五斬決,胡秀才革去頭巾,王寡婦薄責了事。一麵又將這件案子的前後情形,草成了奏牘入報宣宗,宣宗帝看了,便下旨嘉獎,當時朝野哄傳,都說於謙是宋代的龍圖再世。宣宗帝便將於謙內調,加為兵部侍郎。
光陰如箭,自宣宗帝殺了孫貴妃,是年賢妃吳氏竟生下一個太子來。宣宗對於那個假太子,本來滿心不悅,因已冊立東宮,不好廢黜他。現在既有了親子,自然喜歡得了不得,就拿張冠李戴的法子把假太子移出東宮,賜名祁鈺,封為晟王。賢妃所生的真太子,卻襲了東宮位置,仍名祁鎮。這樣地長幼互換了一下,在宣宗是心滿意足,隻是吃虧了那個假太子,阿哥反做了兄弟,不過算做了一年多的儲君交椅,這時便生生地讓給了人家。宣宗幹這件事,很是秘密的,但朝裏的親信臣子,終瞞不了許多,不免要傳揚出去,後來晟王長大了,聞得幼年的經過,知道自己也冊立過東宮,因此起了一種妄想,弄出兄弟篡位的事來,這且不提。
其時尚書金幼孜和學士蹇義前後病死了,侍郎王淮也致任家居。朝中的大事都由三楊主持。宣德第十年,宣宗忽然聖躬不豫,召太師楊士奇等托付了大事,是夜宣宗駕崩,凡在位十年,壽三十八歲。楊士奇等進行舉哀,一麵奉太子祁鎮即位,以明年為正統元年,這就是英宗皇帝。又追諡宣宗為章皇帝,廟號宣宗。尊張太後為太皇太後,胡皇後為皇太後,生母吳氏為賢太妃。改封弟祁鈺(前太子)為郕王。時英宗還隻有七歲,太皇太後垂簾聽政,英國公張輔、楊溥、楊士奇、楊榮等四大臣輔政。上朝的時候,太皇太後南麵坐,英宗侍立在東首,四大臣立在西邊下首,群臣奏事,太皇太後就殿上裁判。逢到了大事,和四輔政大臣酌議,議畢才宣讀諭旨。英宗立在一邊,隻是嘻嘻地笑著,有時去捋著張輔的須道:“你這髯倒很長,取下與我做馬鞭子玩嗎!”慌得張輔把袍袖掩住須子往外便走,英宗直迫到了宮外,被內監門勸住,才算罷手。
那時翰林學士鄭恒,太皇太後命為太傅,在禦書房授英宗讀書。皇帝的授經,不是和蒙師教童子般,放著書本子和口授的。那禦書房裏,須由太傅及授經的學士先到,隨後皇帝來了,太傅率著一班學士,對皇帝行過了君臣的禮節,然後皇帝行師生禮,向太傅長揖,太傅避位還禮。有時皇帝隻向書房中的先帝遺像行禮,或對至聖先師行禮,就算是行師生禮了,太傅也要避位還禮的。行禮既畢,皇帝南麵高坐,太傅東向坐,翰林院侍講和侍讀分左右立著。例如今天講授的經典,太傅先翻開了書本子,禦書房的首領太監,忙去禦案把書展開,侍讀侍講的麵前也各放著一本經書。太傅出題,應講是第幾章,由太監在禦案上翻出第幾章來,端端正正地放在皇帝麵前,當時那旁邊立著的侍讀便高聲把第幾章朗誦一遍,誦畢,侍講便將這段經義從頭至尾約略地講過一遍。再由太傅拿經中的要義細細地詮解一番。皇帝坐著靜聽,遇著不明瞭的地方,並不當場和村童似的詢難,隻把朱筆在書上圈出,待到散講席時,由禦書房的太監把書本遞給侍講,由侍講逐一解答,書在**箋或牡丹箋上。俟第二天開講時再進呈禦覽。那太傅侍候皇帝讀書,至多講到一章便散講席。
英宗讀書的當兒,太傅鄭桓之外,楊溥、楊士奇、楊榮等也更番侍讀。一個月中,英國公張輔進禦書房講授武略四次。這五人當中,算鄭桓規例最嚴,英宗也最是怕他,士奇和楊溥兩人,英宗還有三分畏懼,若張輔、楊榮兩人見了小皇帝十分優容,所以一點也沒有怕懼。英宗常常和張輔鬧著玩,楊榮在講經時,英宗聽得不耐煩了,把書本子望著楊榮麵上一擲道:“你自己去讀了吧,俺卻不喜歡聽這勞什子了!”楊榮沒法,隻好把書本拾起來,看那英宗,已是跳著出去了。逢到了英宗高興時,把紙做了鬼臉兒,塗上黑墨和朱紅叫楊榮套在臉上,迫著他學劇中的跳加官,楊榮本來很是肥胖,平時走路已覺蹣跚不堪,再戴上一個假臉兒,烏紗紫袍襯上他那雙厚底朝靴,活象十王殿上的大判官,引得一班學士傅士、侍讀侍講及太監等都忍不住大笑起來了。英宗又令太監,把曲柄華蓋在楊榮的背後張著,弄得禦書房裏規儀盡失,笑聲不絕。
內侍忙去報知太皇太後,不一會太皇太後駕到,見了楊榮那種形狀也覺得有些好笑。那英宗瞧見太皇太後,早溜出禦書房去了。楊榮聽得太皇太後來了,慌得他沒處躲藏,伸手把頭上的鬼臉套亂扯,才去得一半,太皇太後已去進禦書房中,楊榮硬著頭皮來見駕,麵上卻很為慚愧,那扯不去的半邊鬼臉,兀是在額上**來**去,那些侍讀侍講等忍笑立在一邊。太皇太後徐徐地說道:“皇帝稚年無知,有得罪太傅的地方,望太傅包容一些兒。”楊榮忙碰頭道:“老臣蒙先皇知遇,曆任三朝,敢不盡心任事!”太皇太後道:“我也知太傅忠義,不過皇帝一味地童駿脾氣,似這般地混鬧著,實在太不成模樣子。”說著令宮侍去取去了紫金鞭來,遞給楊榮道:“皇帝有不好之處,太傅盡可以嚴責。”楊榮拜受了,把鞭去懸在禦書房的正中。太皇太後又把侍候的太監責罵一頓,自回寧清宮去了。英宗皇帝覷得太皇太後走了,又來書房裏鬧玩。那枝紫金鞭兒隻算是擺擺威的,誰敢真個責打皇帝呢?
英宗在書屋裏玩得厭倦了,又跑到後宮去玩,那些十來歲的小宮女和小太監都是英宗的夥伴。一般宮女太監本是鄉間來的,把鄉間小孩子的玩意兒一齊搬了出來,什麽捉迷藏、捉盲、打羅漢、翻金剛、跳八仙、跳龍、捕仙人之類,英宗有了這些夥伴,自然越發玩得高興了。
那時小宮女中,有一個叫錢秀珠,一個叫馬雪珍。秀珠是錢塘人,年齡和英宗相仿佛;雪珍為淮揚人,已有十一歲了。這兩人都生得天真爛漫的,又是桃腮粉臉。英宗最喜和雪珍、秀珠玩耍,三個人常在一起拍球鬥草,沒有一樣不玩到了。英宗的兩個保姆、四個保護的內監、四個看護的宮人雖然隨在後麵,英宗不願意他們來護持。有時英宗去爬在八角亭上,秀珠、雪珍在下麵拍手笑著,還把帶兒拋上去嚇著他,驚得那保姆太監麵色如土,慌忙去把英宗抱下來,要待責罵雪珍和秀珠,英宗便來護著兩人,不許保姆多說話。秀珠又教英宗燃放鞭炮玩耍,鄉間的玩童們往往把小鞭炮燃著拋在瓦甕裏,乒乒乓乓地很覺好聽,英宗令內監去辦了大鞭炮來,燃著擲在甕內,蓋上了木板,自己和秀珠雪珍去立在木板上麵,轟然的一響,鞭炮把甕震開,三個人一齊從甕上直跌下來,慌得保護的太監忙過來扶持不迭。再瞧英宗的額上,已跌起一個鵝卵塊了。那保護太監便去埋怨辦鞭炮的宮監,英宗卻一點也不覺痛,隻對著秀珠雪珍癡笑。那許多內監宮人見了這頑皮的小皇帝,又不敢得罪,更不好不與他鬧玩,真是弄得人人害怕了。
然英宗也有時玩得困倦了,和雪珍秀珠兩人去坐在草地上講些無意識的說話,秀珠比雪珍來得聰明,又捏造些童話故事出來說給英宗聽,把個英宗聽得嘻開了嘴,瞪著兩隻小眼珠兒,眼不轉睛地瞧著秀珠的臉兒。看她小嘴裏一句句地吐出來,說到奇異或是好笑的地方,引得英宗直跳起來,有時竟笑得打跌了,順手樓住了雪珍,兩人並倒在草地上嘻嘻地笑著。後來秀珠的童話把英宗聽出了味兒來,竟不大頑皮了。一到散了講席,便拉著秀珠雪珍兩人去講那童話故事,又強著雪珍也講給他聽,雪珍因自幼沒有姊妹的,不曾有什麽故事聽見過,英宗一時迫著她講故事,雪珍搜索枯腸,終想不出什麽來,就是勉強講出一兩個故事來,也不及秀珠講的好聽。英宗以是越喜歡秀珠,漸漸把雪珍冷落起來。雪珍心下著了忙,便私下和宮人們去商量。有幾個乖覺的宮人,對雪珍說道:“西院裏的王公公,他肚子裏的故事很是不少,你隻去哀求著,他若肯教你時那就好了。”雪珍見說,真個去向王太監懇求著,要他教些童話故事,便王公公長,王公公短地叫個王太監心軟起來,把雪珍的小臉兒輕輕地捧住親了個嘴道:“你要了這些故事去講給誰聽?”雪珍便老實說了,是講給小皇帝聽的。王太監記在心裏,隻隨口教了雪珍幾段故事,雪珍歡歡喜喜地去了。
第二天,雪珍又來王太監處請教,王太監卻打迭起精神,把有趣味的兒童故事搬出來講給雪珍聽,雪珍又去轉傳給英宗。英宗本來是很穎慧的,他往日見雪珍不會講什麽故事的,如今忽然口若懸河地滔滔不絕,比會講的秀珠更講得好聽了,知道她一定有人在背後教她,於是等雪珍講完了,英宗便問雪珍:“這些故事是誰教的?”雪珍不知王太監的用意,老實把王太監說了出來,英宗立刻喚內監去傳王太監。不一會王太監來了,英宗叫他講那童話,王太監便把最好聽的神怪故事說給英宗聽,又加上些笑話在裏麵,仗著他的蓮花妙舌,真說得天花亂墜,聽得英宗張口結舌,津津有味。王太監講完了一段,英宗催著他再講一段,這樣接一連二地講著,英宗聽得茶飯也無心了,隻聽著王太監講故事。從此以後,秀珠雪珍的童話英宗也不要聽了,一天到晚要王太監講。
那王太監原是內侍王充的假子,本姓佟氏,自幼便是天閹,因跟隨著王充,也就冒姓為王,小名阿振。進宮之後才改名王振。這王振的為人,有小才又多機詐,善能侍人的聲笑。在宣宗的時候,王振不甚得寵,心上常常鬱鬱不樂。現在聞得英宗稚年好嬉,想弄些事出來去博英宗的歡心,以便將來英宗親政時,自己可借此出頭。但是要使小孩子喜歡,倒比成人的難弄,講到把脅肩諂笑的手段,去施在孩子身上,完全是無益的。又不能用美色去獻媚,王振思來想去,終轉不出什麽念頭。一天,小宮人雪珍要他來教童話,王振探了雪珍的口氣,知道英宗喜聽人講兒童故事,王振便心裏一打算,將最好聽的童話教給雪珍,他料定英宗必要盤究根底,那雪珍是個小女兒家,懂得什麽進出,當然把他舉出來,那時還怕英宗不來求教他呀?既有了這個機會,第一步門檻算已踏進的了。王振似這樣的想著,果一一如他的心願,而且英宗聽了他所講的種種故事,覺得較秀珠所講的更是好聽,竟和王振寸步不離,天天在一塊兒,比吃乳孩子見了保姆還要親熱。
王振見英宗這般愛聽童話,就找些神話來講給英宗聽,道:“從前孫悟空保他師父往西天取經,路過那子母河時,忽然來了一頭馬首龍身的怪物,將他師徒四人攔住去路,孫悟空察它的形狀,不似噬人的,便走上去叫它讓路,那怪物隻是嗚嗚地叫著,也好象在那裏說著話,悟空聽不懂它,喚豬八戒、沙和尚去聽,兩人聽了半晌,更是莫名奇妙。悟空沒法,隻得請師傅上去,聽聽也是不明白。急得孫悟空抓耳揉腮,不住地在雲端打轉。後來,被他想起了懂得鳥語的公冶長來,那公冶長有個親弟叫作公冶短,卻是懂得百獸的說話,公冶長住在前山,公冶短和他隔一個山頭,便住在後山。
“當下孫悟空別了師傅,翻起觔鬥雲,把公冶短硬拖了來,叫他去聽那怪獸說些怎樣話。公冶短聽了一會,皺眉道:‘這畜類是海外種子,言語輈輈磔格的很覺難聽。’於是又側耳聽了一刻,公冶短已聽懂了,回頭對孫悟空說道:‘它就是太昊伏羲皇帝時,龍馬負圖的龍馬,目下龍王命它來通個消息與你,若要渡過這子母河,須把這河水一口氣吸幹,才放你西去;如其吸不幹,對不起,把你師傅留下了去孝敬龍王吧!’悟空見說,不由得心頭大怒,一麵謝了公冶短,自己忙鑽到水裏去東海找敖家兄弟算帳。
“誰知在半路上碰見了敖家的晁龍,便問大聖到哪裏去,悟空氣憤地答道:‘你家主人叫什麽龍馬來對俺說,命俺把子母河水吸幹,不然就要吃俺的師傅,所以俺這時找老敖拚命去。’晁龍忙道:‘大聖莫錯怪了人,那子母河的龍王本來是妖怪,並不在四海龍王屬下的。不過大聖要吸幹那河水,我倒有一個法子,隻要去覓了弄幹海來,約略地一弄,海也要幹了,休說那小小的子母河了。’悟空大喜道:‘什麽叫弄海幹?’晁龍道:‘這東西也是樣寶貝,在不巔山下陽貨的家裏,陽貨見了孔子不得,心下老大的不高興,回去就煉成了弄海幹,要想把魯國的河流一古腦兒吸幹他,幸而他這寶貝煉就時,孔聖已死了五百多年,他報不到怨恨也隻好罷了。目下大聖要去取他這樣寶貝,須白天等他睡著的時候去盜他,保你得手。’孫悟空又謝了晁龍,真個到不巔山下把那弄海幹盜來,隨望河中一晃,卻失手把那弄海幹掉在河裏,隻聽得轟的一聲,不但子母河幹涸,竟把天下的四海也一並弄幹了。這樣一來,慌得四海龍王走投無路,忙著來向孫悟空求救,悟空見闖了大禍,心裏也著忙道:‘俺隻有弄海幹,沒有回複海水的本領。可是天下沒了水,許多百姓不是要幹死的嗎?’孫悟空真有些急起來,連連一個觔鬥翻到南海去拜求觀音菩薩。觀音菩薩聽說,知道幾萬萬的生命都要幹死了,那可不是玩的,趕緊叫善才童兒捧著楊枝水瓶,拿瓶裏的水一齊去倒在海中,但見一陣的銀濤滾滾,海水已變過了原狀來。悟空見大事已了,保著師傅過了子母河,那龍王也不敢來阻攔,任他們師徒四個往西天去了。
“然孫悟空走了,他把掉在海裏的弄海幹不曾撈起,那海水從此時時要幹涸了,經觀音菩薩大發慈悲,便天天叫善才童兒來倒一瓶水在海裏,所以那海中的潮水時漲時落,落時就是海幹了,等到潮水漲時,便是觀音令善才來倒楊枝水的時候。楊枝水本來是碧波澄清的,因瓶裏倒出來,由上衝下,把海底的泥土衝得往上泛起來,海水就一年到頭是渾濁濁的了。”
英宗聽王振這神奇古怪的話,真是聞所未聞,喜得他張著小嘴,一時再也合不攏來。待王振把這段故事講畢,便手舞足蹈地去告訴他母親吳太妃。
那吳太妃是丹徒人,生太子的那年,芳齡還隻得十九歲。宣宗帝晏駕,吳太妃正屆花信年華,雖說兒子做了皇帝,吳太妃終覺得孤寂清冷,簟枕淒涼,到了萬分無聊時,就焚起了一爐好香,把那隻青桐的古琴取下來,慢慢地調起宮商,叮叮冬冬地操著解悶。吳太妃的琴技,在明代可算得第一個高手,可惜她垂髫時進宮,不能在外一顯所長,一手的絕技竟至淹沒不彰。當初宣宗帝納吳太妃時,也在後宮聽得琴聲嘹亮,才問起誰在那裏操琴,內監回稟是吳宮人。宣宗帝也嗜琴成癖,聽那吳太妃彈著亂聲十八拍,就中的一首叫作《秋夜》,彈得聲韻淒清,令人神往。那《秋夜》的琴詞道:
秋夜月明風細,碧雲淡淡天際。此明無限愁心,那是更莎蟲鳴徹。北榻羲皇夢醒,南山雨過雲停。一派洞庭秋色,滿窗月透疏欞。
宣宗皇帝聽到這裏,忍不住喝一聲采。慌得吳太妃按住絲弦,忙出來接駕。宣宗帝細細瞧那吳太妃,生得豐容盛鬋,眉目如畫,那嫵媚姿態,不減舊時的孫妃。宣宗帝大喜道:“那不是十步之內的芳草嗎?”是夜便召幸,第二天即冊立為賢妃,就是現在的吳太妃。吳太妃自宣宗帝賓天,常常悲歎命薄,每當月白風清的時候,便取出青桐琴來,彈一曲流水高山。一闋既終,不禁又黯然零涕。又想到宣宗在日,徘徊花下,談笑對酌,又命宮人們穿著舞衣,翩翩地歌舞著侑酒。吳太妃又鼓琴相和,真是聲韻鏗鏘,宣宗帝撫掌叫絕。如今青桐琴依舊,知音的人已杳,吳太妃想到這裏,不由的倚著琴痛哭。生別死離,本來是人間最傷心的事。不論是什麽人,到了吳太妃的境地,誰能不淒楚欲絕呢。
一天,吳太妃正撫著桐琴,想起了物在人亡,便伏在琴桌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那旁邊的宮侍,見吳太妃哭得悲傷,也幫著流淚,一麵把種種的話說來慰勸她,吳太妃哪裏肯聽,反越哭得悲哀了。這時忽見英宗皇帝笑嘻嘻地直奔進宮來,因走得太忙迫了,一個失足跌了個倒栽蔥,在地上爬不起來了。要知英宗跌的怎樣,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