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請童子

這一頓搶白,直接就把整啞巴了,趕快重新把她的手拉住,二話不說往山上走。

還真給韓個個說著了,到我們給各路神仙上完香添完燈油錢後,雪已經下到一寸多那麽厚,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看著下山的路上一片蒼茫,我心裏想著可能今天真的要住在這廟裏了。

韓個個倒是不著急,她還沒找到可以算命的地方,正興致盎然地拉著我一間間挨個找。

其實這座山並不算高,而且廟宇也隻是在半山腰,散散落落地建了很多間房子,完全是為了參觀和燒香拜佛準備,並沒有傳說中神山古廟的神秘感。

我有些不滿地說:“這地方也不做個地圖,人們一上來該去哪兒直接就能找得到多方便。”

韓個個笑著說:“這麽點大的地方就轉煩了,顯然是沒有誠意,神明也不用再為你那點小事費心了。”

我發現我隻要一說話,準能被她製的死死的,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她倒是一臉樂嗬嗬的,隻顧拉著我繼續找。

最後我們終於在離這些廟宇有點遠的一個獨立的小院裏找到了一個抽簽的地方。

那個小院不大,分前後建了兩所房子,前麵供著神相,後麵就是抽簽。

我們得先去後麵的房子裏交十塊錢,然後領一個簽筒,再拿到前麵的神相前,跪下來三叩頭,然後在神相麵膠搖簽筒,直到有一直簽子出來為止,最後再拿著搖出來的簽去到後麵一個專門解簽的屋子裏,請教大師解。

韓個個一看這個就跟充了雞血一樣興奮,一眼沒看出她就拿著兩個簽筒回來了。

把其中一個塞到我手裏說:“向一明,咱倆一人搖一個去。”

我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隻好又跟著她往前麵的大殿裏走。

前麵一拔剛搖了站起來,韓個個就拉著我往神相前麵跪,我被她扯的實在沒辦法,隻好在她旁邊站住,剛想下跪,腿卻像抽筋了一樣,或者說不是抽筋,因為並不疼,隻是彎不下去。

我彎腰按著自己的膝蓋,也側臉看著韓個個說:“我腿打不了彎了,不知道怎麽回事。”

她一臉狐疑地看了看我,最後,什麽也沒說自己轉頭叩了頭就開始搖簽。

我直起身向後退了兩步,站在一側等她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是一次搖出來很多根,就是搖半天一根也出不來。

後麵等著搖簽的人已經有些急了,有幾個交頭接耳的嘀咕起來。

韓個個脾氣本來就爆,來來回回幾次搖不好,她就生氣了,直接從簽筒裏抽出一根站起來就走,卻被一直站在神相旁邊的一個尼姑給攔住了。

那個尼姑看上去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衣,頭上戴著同色的僧帽。

她攔住韓個個後,聲音溫和地說:“施主,這簽不能這麽抽,這樣抽了也沒有意義了,既然老神仙無意讓您搖中簽,您還是放下吧。”

韓個個咬了咬牙,應該是想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吭聲,把簽筒塞到我手裏,聲音硬硬地說:“放回去吧。“

我領命去放簽筒,再轉回來的時候,韓個個竟然跟那個尼姑聊了起來。

沒走過去,遠遠地站在殿外的廊簷下,看著仍然沒有停下來的大雪不斷地從天而降,落在牆頭,落在樹梢,落在地上,那種無聲的沉靜給這樣的廟裏增加了一些平和,比起裏麵的熱鬧反而更讓人心寧脾靜。

正在我為這樣的雪景感歎時,眼睛無意間掃到院子外的一棵老樹上。

那上麵正有一張類似於人的臉也正在看著我,見我轉頭,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就不見了。

我眨了一下眼,不太確定剛才看到的是否真實,因為我再重新看的時候除了被雪壓著的老樹枝椏,那裏什麽也沒有,透過樹枝看到遠處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整個廟宇外麵的空氣裏似乎都充滿著壓抑的感覺。

回身進去想叫韓個個快點出來,趁著天還早我們好一起下山。

可是進到大殿卻怎麽也找不著她,隻好再往後麵領簽解簽的地方去,轉了一圈仍然不見她的人。

心裏這時候已經有些慌了,她肯定是沒有出門,因為我一直就站在廊下,眼睛也沒離開過小院的大門口,稀稀落落有幾個人進出,我都會看一眼。韓個個身材高挑,五官和打扮都很時尚,別說是我認識她,就是不認識她,這麽一個人從門口過也能一眼引起我的注意。

那她又會去哪裏?為什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慌忙拿出電話給她打,可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連著打了幾次都是一樣。

再次反身在小廟院裏找了一圈,仍然不見人,那個神相前原來跟韓個個說話的尼姑也不見了,新站在那裏的是一位麵色蒼老,身形彎曲的老人。

我向她打聽那個原來的尼姑,她抬頭看了我一眼,一句話沒說,隻顧著把香案上的香燭一根根點燃,然後插在香爐裏。

出了門又給韓個個打電話,卻是已經關機,我身上“刷”一下冷汗就出來了。

這荒郊野外的,一個女孩子突然不見了,既是在這廟裏也讓人生疑。

連走帶跑的把所有廟宇都找了一遍,中間滑腳摔過好幾次,衣服上到處是泥,但是我顧不了這麽多,眼下必需要盡快找到韓個個。

當我第二遍又轉回到那個搖簽的小院時,大殿裏已經沒有香客了,那個老尼姑仍然在收拾香燭。

我看了一眼,正準備出去,卻聽到老尼姑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本是無緣,何必相見。”

心裏一陣惱火,去你大爺的,就是再無緣,我能把一個女孩子扔到這荒山上不管?

不過這老尼姑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韓個個的去向她一定是知道的,於是也就收住了往外走的腳,轉身走到她身邊說:“師傅,我們是一起來這裏燒香的,一個女人孩子不見了,誰都著急,您是修行的人,心裏也善,請給個指示唄。”

老尼姑回頭看我的時候,竟然讓我心裏一驚,那眼睛哪裏是一個老人該有的,就是現在天天熬夜的年輕人都不一定有這樣的精光,而且眼珠黑白分明,像一眼就能洞查到人心一樣。

也就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手指輕輕往大殿外一指。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出去,正看到韓個個舉步往小院裏跨。

氣不打一處來,衝過去就拉著她問:“你剛才去哪兒了,也不說一聲,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韓個個默不作聲,直等到我發泄完憤怒才輕聲說:“對不起啊向一明,我就是剛才跟師太一塊去拿了些東西。”

我看著她問:“拿什麽東西?”

韓個個靜靜地看了我一眼才又小聲說:“我說了,你可別罵我啊?”

她這麽說,倒真是讓我更奇怪了,平時都是她霸道,哪有我罵她的機會,偶爾有一兩次把我惹火了,吵她幾句,馬上就能雙倍奉還,哪還有這麽低聲下氣跟我說話的。

韓個個見我不說話,就慢慢地把自己隨身挎著的包打開,然後從裏麵拿出一個小木盒子。

我盯著那個小木盒子看,不知道裏麵到底搞的什麽名堂。

韓個個似乎也沒有打開的意思,在我麵前晃了一下就又裝回包裏。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從她手裏拿下那個盒子,嘴裏說著:“這什麽玩意,給我看看。”

她搶了一把,撲了空,也就沒再說話,低頭站在那裏。

這盒子的外表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一普通的木頭,甚至有些舊,連上麵的油漆都有些駁落,但是卻在開口處貼著一張黃色的紙條。

我看著韓個個問:“這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還貼個封條?”

韓個個有些扭捏地說:“那師太說我命裏犯陰,所以今天才搖不出簽,讓我請一個童子回去養著就好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我也越聽越懸乎,又看了一眼那個盒子,正要打開,韓個個卻攔住我說:“不要打開,那個符一去掉,童子就會出來的,第一眼看到誰就會認誰做主人。”

我一聽這話,就問韓個個說:“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童子現在還不是你的?”

她猶豫著說:“我是付了錢,但是要回到家打開的時候他才認我。”

聽她說完,我立馬向後退了兩步,與她拉開距離,然後快速的把那個盒子往遠處的山穀裏扔去。

本來以為韓個個要跟我發火,但是她卻始終站著沒動,見我扔了也隻是驚呼一聲,便什麽都不說了。

倒是弄的我有點不好意思,走回來跟她道歉說:“這個請童子什麽的,我聽人家說並不好,等下了山咱回去問問別人再說,如果沒啥事,你想養了咱們再來。”

韓個個抬頭看著我說:“我其實也覺得不好,就是那時候被那個師太說迷糊了,就拿了一個,既然你扔了,那就算了吧。”

我心裏也舒了一口氣,能這麽想就好了,拿出手機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了,便拉著韓個個往山下走。

可是沒走多遠,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韓個個的手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涼,我一開始以為是凍的,但是我握著好一會兒都沒有一點要熱的樣子,當我回頭看她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