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夜宿古廟

隻見韓個個的臉色一片蒼白,連嘴唇都成了白色。

我還沒來得及問她是怎麽一回事,她就兩眼一翻往下倒去。

忙著把她摟在懷裏,四下張望,山上山下竟然沒有一個人了。

雪仍然在下,遠近的山頭上都成了白色,我們來時的路上也早就被大雪覆蓋,周圍一片死寂,我已經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了。

一手扶著她,先把她身上的包掛在我身上,然後抱起她就往山下走。

我必須在天黑以前趕到山下,才可能找到救她的辦法,現在時間比什麽都重要,我除了盡量加快自己的速度,沒有別的辦法。

彎彎曲曲的路在這個時候變的異常漫長,那些散落的廟宇都建在路的兩旁,當我走到最近的一所廟前時,從裏麵走出兩個尼姑,她們看了一眼我懷裏的韓個個,轉身就走了,一點也沒有出家人的慈善。

我也沒想著要搭理她們,隻管拾步而下。

也隻走出幾步,本來走開的兩個尼姑又回頭看了我一眼,其中一個站定問我:“施主,您這位朋友是怎麽了?”

我匆匆看她一眼說:“暈過去了,大概是病了。”

那尼姑一聽就折反回了身,走過來用手撐著韓個個的眼皮看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就用拇指掐她的人中位置。

足足掐了有半分鍾,韓個個才慢慢轉醒,但是卻並不能下地走路,虛的連呼吸都是微弱的。

那兩個尼姑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是不是餓的了,要不扶去廟裏喝點熱水?”

被她們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我們從早上出來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中午那會兒正忙著找韓個個呢,哪有心思去吃飯,到現在天都已經快黑下來了,才覺得肚子的確餓,於是跟著兩個尼姑又向路邊的一個小廟院裏走。

這間廟院應該是專供吃飯的食堂,除了正殿裏放著一尊灶王爺的神相,別的都沒有。

我跟著兩個尼姑直接繞到後院,便看到一溜排開的幾間屋子裏有煙冒出來,飄散在白色的世界裏倒是顯著有些溫暖。

進到一間屋裏,尼姑把一張墊著厚厚棉墊的椅子拉開讓韓個個坐進去,順手從桌子下麵拎出一個保暖壺,把原本扣著桌子上茶盤裏的杯子拿起一個倒水進去,然後跟我說著稍等會,兩人就又一同出去了。

我把那個裝了熱水的杯子端起來,慢慢放到韓個個麵前,看著她臉色並未好轉,就輕聲說:“來,先喝一點水,熱乎一下可能就好了。”

韓個個也小心地把嘴唇往前湊了湊,嚐了一口,馬上就皺著鼻子說:“好燙。”

我隻好又從茶盤裏拿起一個杯子,兩隻來回倒騰著以讓水快些變涼。

正專心看著熱水從一個杯子倒進另一個杯,韓個個突然叫道:“向一明,你看那是什麽?”

我抬起頭先就看到一臉驚恐的韓個個的臉,順著她的眼神在屋子的後牆上竟然看見一個窗戶,是那種老式的木製小窗,上麵蒙的透明的塑料窗布,這個時候窗布上清晰地印著一個人的臉。

那張臉似乎也在往窗戶裏麵看,與他對視的時候,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從眼神裏攝進來的冰冷。

韓個個已經抱著我的腰,把臉埋在我懷裏,身體抖個不停,連熱水不小心灑在她身上都沒有感覺。

我心裏雖然也很害怕,但是看到韓個個這個樣子,就隻好撐起男人的臉麵,安撫她說:“沒事的,可能就是一個什麽東西的影子?”

韓個個一聽就更怕了,兩眼驚恐地看著我問:“什麽東西?”

我解釋不了,結結巴巴地說:“大概可能也許是雪凝固在上麵了吧,不管那麽多了,你先把這熱水喝了,咱們現在就下山去,趕快離開這裏再說。”

韓個個又朝窗戶那裏看了一眼,接過我手裏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借著我手臂的力從椅子上站起來說:“咱們走吧。”

我也沒再多說,半抱著她往門口走去。

人剛出了門口就看到先前的兩個尼姑手裏端著托盤從另一間屋子裏出來向我們走來。

見我們出來就急走幾步迎了過來說:“等急了吧,進來吃飯吧,這會兒還都熱乎著呢。”

韓個個手上用力,示意我快些走,我也並不想多停留,於是跟那尼姑說:“師太,我們還是先下山吧,去山下吃,要不一會兒天就黑了,怕走不了。”

那兩個尼姑對看了一眼,然後才問我:“你確定要這個時候下山?”

我連忙點頭,甚至連話都不想再多說,護著韓個個往前殿的小院門口走。

雖然我沒有回頭,但是能感覺到那兩個尼姑一直站在原地看著我們兩個消失在轉彎處。

低頭看了韓個個一眼,她也正抬頭看我,忍不住又把她抱抱緊說:“咱們走快點,爭取天黑前到山下,隻要下去就好說了,那裏飯店什麽的都有。”

韓個個“嗯”了一聲,腳步也跟著急了起來。

我們出了這個小院落向山下走了連一百米都沒有,突然不知道哪裏刮來一陣怪風,卷起地上的積雪朝著韓個個我們兩個就劈頭蓋臉的上來了,隻這麽一下,頭上身上,包括衣領裏就全部都灌成了雪,頓覺一陣冷。

韓個個雖然平時顯的霸道,但畢竟也是女孩子,這時候聲音裏都帶著哭意了:“向一明,我好害怕。”

我一邊幫她拍打著身上的雪一邊說:“沒事,我用衣服包著你,咱們快走。”

話音剛落又一陣風起,接著又把雪卷起來向我們撲打過來。

我罵了一句:“特麽這雪還長了耳朵和腦子了,能感應咱倆說的話不成,偏不信邪”,拉著韓個個接著往山下走,結果因為匆忙腳下一滑,跟著兩個人就往小路旁的下山坡裏摔去。

韓個個失聲尖叫,我也嚇的不輕,緊緊抱著她,把她頭護在我懷裏,心裏計算著,這山也不是太高,加上有雪,既是滾到山下應該也不會受很大的傷。

不過,我們隻滾出幾米遠就被坡壁上的樹木給攔住了。

明顯是計算有誤,爬起來的時候腰酸背疼,韓個個這時候也已經嚇的隻剩發抖了,眼睛驚恐的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著四周。

雪仍然在無聲地下著,天色已經暗沉下來,這個時節本來就晝短夜長,按這個估算,過不了半個小時就會完全天黑,那些雪映回來的白沒有起到亮的效果,反而給人一種詭異的慘白。

除了不遠處廟裏發出微弱的光外,整個山上都像被一種死氣籠罩著。

我把韓個個臉上的雪擦掉,又幫她理了理已經亂了的頭發,保持鎮定地說:“親愛的,這樣下山太危險,要不咱們就在這廟裏住一夜,明天一早咱們就走。”

韓個個半天沒出聲,我也鬧不明白她在想什麽,隻能借著坡裏的樹枝彎腰向上爬,每爬前一步就停下來把韓個個也拉上來一步。

兩人回到小路上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森森白雪像一張張開的網包圍了遠近所有東西,也包括我和韓個個。

兩人衣服現在都濕了,站在這樣的雪地裏凍的牙齒直打架,往山下看,除了白,什麽也看不到,那原本並不太長的爬山之路此時像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韓個個垂頭喪氣,此時沒一點精神,本來就少氣無力,現在更是連站都站不穩,兩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

我把上衣扣子解開,半包著她,盡管這樣,她還是抖的很厲害。

正猶豫著該怎麽辦,卻聽到身後有人“阿彌陀佛”一聲,轉身就看到一個尼姑站在不遠處,看不清麵貌,但是從身形上看似乎年齡並不大,見我轉過身去,那尼姑又把雙手合十在胸前“阿彌陀佛”了一句才說:“施主,天晚了,不如在這裏歇一宿,明早再下山。”

我低頭看懷裏的韓個個,此時真不適合再繼續趕路,隻好對那尼姑說:“那麻煩師父們了。”

兩人跌跌撞撞地跟著尼姑向著另一個小岔路走去,也就幾米遠就進了一個宅院裏。

這裏大概是專供香客住宿的,分前後兩院,除了院子中間的兩排房子,在東西院牆也建著一排住房。

看這情形應該平時在這山裏住的人挺多的,但是今天既是大年初一,又下這麽大雪,所以很多房間都是黑洞洞的,沒有亮光大概就預示著裏麵根本沒有人。

那尼姑帶著我們兩個一直走到最後麵一排,打開其中的一間房子說:“今天人少,你們住在這裏吧,暖和,**有電熱毯,房子裏也可以燒熱水,如果實在冷,院子裏有柴,可以在屋裏燃個火堆的。”

我忙著說了謝謝,看到房間的桌子上竟然還放有食物,也就沒再說什麽,隻等那個尼姑吩咐完出去,再去弄些熱水和吃的。

她出去的時候,我已經把韓個個先安頓到了床邊坐下,於是送她到門口,再次說了謝謝準備轉身進屋,那尼姑卻又叫住我說:“施主,晚上早些休息,如果聽到外麵有人喊門或者敲窗,不用理會即可。”

說完沒等我再問,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