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命裏注定

這句話差點把我眼淚給說出來,我一直覺得韓個個超級霸道,沒想到真正遇到事的時候還是先為我著想,盡管她把事情想嚴重了,但是卻感動了我。

我安慰她說:“真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就是你命太好,我三爺不敢算,要不咱有空,我陪你去哪兒的名山上去看看,說不定那裏有什麽大師可以算呢。”

韓個個聽我這麽一說,眼睛就亮了,馬上說:“好,一言為定。”

當時我也就是說一說,安慰她而已,沒想到大年初一的早上,天都還沒亮,韓個個就給我來了電話。

我從夢裏被她硬生生拽了出來,情緒有些不太好,韓個個不知道是根本就沒聽出我語氣的不好,還是直接忽略,聲音興奮地說:“向一明,快起來,我車馬上到你家門口了,今兒人家都去山上燒香呢,咱們也去……。”

到我們兩人都坐進車裏,我才看到天空慢慢出現一點灰色,有些無奈地說:“燒個香至於去這麽早嘛,這大年初一呢,還不讓人睡個懶覺。”

韓個個沒說話,眼睛盯著前方,神色嚴肅。

我有點意外地問她:“怎麽了你?”

她的眼睛仍然沒有看我,聲音卻沉著許多地問:“向一明,你知道我們家為什麽搬出咱們村兒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本來我們兩人從光屁股就一塊玩起來的,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韓個個家突然就搬到縣城裏麵去了,當時全村傳的最多的是他們家發了財。

我記得小時候我也問過她,但是並沒有問出結果。

韓個個頓了頓,側臉看我一眼說:“我那天在三爺家裏算了命回去,就把這事跟我媽說了,你猜她怎麽說?”

這跨度有點大,我以為她接下來要跟我說搬家的事,竟然一個掉頭就又回到了三爺算命的事上,於是就把身子往車座上靠了靠,隨意問了一句:“怎麽說?”

韓個個白了我一眼說:“你猜。”

我有點氣結,看著她說:“我怎麽猜的著,你媽要說什麽話我怎麽會知道?”

韓個個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騰出來就給我一拳。

以為她隻是鬧著玩的,結果她打完以後自己就“唔唔”地哭了起來,嚇的我不輕,趕忙讓她把車停靠在路邊,小心地問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韓個個隻是哭,一直哭到氣都有點上不來了才紅著眼看著我說:“我媽讓我跟你分手。”

這次換我想哭了,吃驚地看著她問:“怎麽回事這是?”

她抓起一把紙巾就按到自個兒的臉上,胡亂擦了擦才說:“我媽說我小的時候就有一個老和尚給我算過命了,說不我不能住在咱們那個村,也不能跟你結婚。”

我這心髒都給她整出病來了,乍一聽她這麽說,剛才緊張的心情一下就落了下來,看著她問:“這個你也相信?”

韓個個朝著我點頭,嘴裏含糊地說:“相信。”

我白她一眼說:“虧你還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共產主義事業接班人,怎麽連這個都相信,不定那個時候那老尚餓急了,扯一個謊騙些吃的,還唬你們一輩子了?”

韓個個聽我說完,怔怔地看著外麵漸漸由灰白變成陰沉的天空說:“可是他還給我媽一個東西,說是我命裏注定是孤身,不能跟別人結婚的。”

我忍不住瞟了韓個個一眼說:“電視劇看多了吧,這都什麽理論呀,還命裏注定?老師教給你的知識都忘了?那什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

本來是想逗她笑一笑,緩解一下氣氛,趕緊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但是韓個個卻一臉認真地看著我問:“你怎麽不問問他給我們的是什麽東西?”

好吧,既然這麽說了,我隻好跟著問了一句:“什麽東西?”

韓個個從我身上把她的包拉過去,一頓翻找,從裏麵翻出一個彈珠那麽大的珠子,鮮紅色的,特別好看,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盯著那個珠子問:“這是不是寶石呀,看著有點值錢吧?”

韓個個把那顆珠子拿到眼前又仔細看了一遍才說:“不知道,應該值一點錢吧,所以那個老和尚應該不是沒錢吃飯出來騙人的。”

全特麽是套路,我已經啞口無言了,隻能等著韓個個往下說。

她倒也沒有拘著,見我收起了玩笑,就把那顆珠子重新裝回包裏,把車打著火,邊慢慢往前開,邊說:“我媽說,那時候我才三四歲,有一天一個老和尚從我們家門口過,一見我媽就停了下來,一臉喜色地給我媽搭訕,我媽本來以為是好事,就把他讓到屋裏,結果老和尚在屋裏尋摸一圈,然後指著我就說我是一個什麽什麽地方的人,反正不是咱們正常的地球人吧,活到十二歲就要被收回去,這一說把我媽嚇的不輕,趕忙問他怎麽辦,後來他就拿了這顆珠子給我媽說,這個可以保佑我活下去,但是條件就是一輩子不能嫁人。”

我像聽故事一樣聽她說完,隨口問了一句:“如果嫁人會怎麽樣?“

韓個個極其認真地說:“不但自己會死,還會害的別人家破人亡。”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這老和尚也太狠了吧,這話也敢亂說。”

韓個個等我發完牢騷才接著說:“本來我媽也不信,因為當時也說了讓我們家搬出村兒呢,我們也就一直沒搬,直到我八歲那年開始生病。你還記不記得我上二三年級的時候整天的生病,一個學期也上不了幾回課,天天休學在家,後來我爸媽沒辦法才匆忙搬到了縣城裏。”

這麽一說,還真是煞有其事,我心裏雖然有些不服,但是如果韓個個說的是真的,事情也好像真有點蹊蹺。

兩個人沉默了好久,韓個個才側臉問我:“向一明,你想什麽呢?”

被她一問,我突然想起我們今天出來的目的了,於是問她:“既然你已經信了小時候算命的說法,那為什麽還要讓別人給你算?”

韓個個輕描淡寫地說:“大概是為了印證吧。”

我問她:“印證什麽?印證那個老和尚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點了點頭說:“向一明,這世界上的事死結的少,沒解決的辦法可能是人們還沒找到,那老和尚說我不能結婚,可是我一定要嫁給你,所以我要印證他話裏的真假,然後找到破解的方法。”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皮膚緊崩,雙眼直直地看著前方,嘴唇隨著她聲音跳出來而一動一動的,然後是緊閉,像一尊雕塑,給人一種神聖和莊嚴。

我突然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韓個個了。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飄起了雪花,開始很小,後來越飄越大,一朵一朵的像棉花絮一樣。

路也開始濕滑起來,我勸韓個個說:“下雪了,這個樣子上山很容易出事,咱們改天再去吧。”

她話都沒說一句,眼睛緊盯著前方,除了更小心地駕車外,像是別的都跟她沒關係一樣。

我們一直走到離我們家有幾十公裏的一座山腳下,這時候雪已經把地麵給鋪白了,但是很奇怪的是這條上山的路上竟然絡繹不絕的人還在往上走。

他們大多是把車開到山下的臨時住的人家裏寄存起來,然後背著包步行往山上走。

韓個個把車放在一家小飯店的停車場裏,給了看車人二十塊錢,又從他那裏領了一個牌子後,就拉起我的手往上山的路上走,邊走邊說:“這個事情一定得解決,我昨天聽我媽說了以後,就決定無論如何要找到解決的方法,不然還真聽那老和尚的把自己當成尼姑。”

我仍然不想冒雪上山,盡管像這樣的山都經過人工處理,山路上也都鋪著階梯,但是這個雪勢卻是越來越大,會下到什麽程度誰也預料不到,所以就回她說:“那也不急於這一時吧,咱倆現在都還小,再等幾年也沒關係。”

韓個個把大眼一瞪看著我說:“你們村像咱這麽大的,都有孩子了,還不著急啊。”

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兒像韓個個這麽恨嫁的,所以竟然被他說的接不上話,隻能繞到天氣上說:“可是你看這雪,萬一一直這麽下下去,咱們一會兒山都下不來。”

韓個個一聽我這麽說就怒了,甩開我的手說:“向一明你什麽意思啊,合著你是不想跟我在一起,所以才百般阻止我?這點雪算什麽,你沒看還有那麽多人都在往山上爬嗎?再則說了,就是今天回不來,那山上不是還有廟嗎,咱們在廟裏住一晚上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