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赴約

不得不勉強盯著那本《渡人心經》看。

這是超度人的沒錯,但是我卻真看的頭皮發麻,把能認識的字撿幾個看了下,根本鬧不清楚是什麽意思,隻好放到一邊先去忙別的事情。

晚飯以後沒事做,回到屋裏就又看到那本書,再次拿起來翻了一頁,仍然不知所雲,就從包裏找了一支筆出來,然後把字都抄在紙上,然後用手機一個一個查字的讀音,然後標注清楚。

內容倒是不長,但解釋,淵源和故事卻特別多,我沒空去理那些,隻把前麵部分的心經內容抄了下來,竟然還有兩句熟悉的: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空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及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

及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死得故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心無掛礙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切苦,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

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這一頓折騰下來,光把拚音標注完就已經到了夜裏十一點多,根本就來不及看一遍,眼睛已經生疼的隻想睡覺。

倒在**就迷糊過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看到自己歪七扭八寫的字,突然覺得特別搞笑,我竟然忙了幾個小時把這事給做完了,上學那會兒如果有這勁,估計就是我爸媽砸過賣鐵也要把我送到大學裏吧。

磕磕拌拌看了一遍,便把書收到床頭櫃的抽屜裏,然後那張紙折好放進口袋。

今天得打起精神,已經到了跟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約定的日子。

吃了早飯先去街上的衛生院給傷口換藥,然後掛上點滴,在輸液的空閑裏,就拿出那片紙來看幾眼,除了對以前我們常拿來說笑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比較熟外,別的仍然讀都讀不順。

倒是有幾個跟我一起輸液的人瞟著我手裏的東西,不時用怪異的眼光看我,好像年輕人讀點經文很不正常一樣。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不正常,但是現在哪顧得上別人的眼光,先想好救自己的方法才是王道。

輸完液本來還想回去先吃些東西呢,結果一看手機時間,竟然都快十二點了,就快步往村西走。

今天日子也不同,金鳳按時間也是死了三天,今天要下葬了,十二點是起殯時間,棺材經過的路線正好也要繞到水芹家的門口,我必須要提前一點到那裏,先給自己找個有利的位置,這是出去約人的必備條件,早到,找利於觀察和逃跑的路線,倒不是犯慫,隻是社會太複雜,留個後路總是不多事。

衛生院是在村東省道的邊上,這中間還有一段距離,步行大概得用十分鍾,為了讓自己有更充分的時間,我幾乎是半跑的來到水芹家門口。

四處看看,街上靜悄悄的,大概是人們都去金鳳家裏看熱鬧了,顯的這裏特別冷清。

水芹家的院子裏現在也沒有人,房門緊閉,因下葬留下來的垃圾和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丟在院子裏,並沒有人去收拾,也隻是空了幾天時間,就覺得院子裏特別陰冷和空洞,荒的有些讓人驚訝。

我站在院子斜對麵一戶人家的房子後麵,身邊倒是沒有什麽東西擋著,我也沒想著遮遮藏藏,站在路邊往哪邊走都是可以的。

看好一切,便拿出手機看時間,剛好就十二點整了,與此同時金鳳家方向也響起了鞭炮聲,接著哭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我再抬頭往水芹家院子裏看時,就看到水芹的丈夫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邪笑正盯著我。

盡管我充分準備了,但他這麽出場還是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人沒動,也站著看他。

他仍然穿著死時候的棉睡衣,是那種外麵帶毛的長款白灰色,腰裏鬆鬆垮垮地係著同色腰帶,幾乎看到裏麵**的身體,小腿部分外露,赤腳沒穿鞋。

沒死之前我跟他也不熟,甚至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不過是每年從外麵回來,在街上遇到,知道有這麽個人,以打老婆為樂而已,現在看到他的樣子,更覺得討厭。

一邊盯著他,手也伸進了口袋,就握著那張寫了心經的紙,純屬自我安撫啦,其實自己很清楚,如果他要對我不利的話,這個紙可能真的救不了我。

他仍然在門口笑,隻是笑著笑著舌頭就伸了出來,一直往下伸,幾乎要遮住下巴,慢慢的眼睛也突了起來,兩個白色的眼珠幾乎從眼眶裏跳出來,但仍然死死地盯著我。

這個樣子我見過,正是他死的模樣,所以心裏雖然有些怕,但是還不至於失去辨別能力,隻要他現在不動,我就不去理他,讓他表演。

就在這時卻聽到我身後有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說:“你還真是敢來,不知道這個時候陰氣最盛嗎?”

一側頭就看到水芹就站在我身後。

臉是紫色的,嘴角似乎還帶著點血。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一陣陰冷迎麵而來,正要回頭去看,身後的水芹卻一把抓住我扯了出去,接著就聽到他丈夫的咒罵:“賤貨,到這個時候還幫著外人。”

我站穩腳就看到她丈夫正在對她拳打腳踢,瑪德,怎麽成了鬼也可以家暴,簡直不能忍。

想到這裏,我過去就朝著他丈夫的腰間踢去,隻是這一腳下去像踢到的被子上,本來是狠狠的,到了他身上卻沒有一點力,反而是招來他的反撲。

那兩顆吊在外麵的眼珠像要甩出血一樣變紅,然後伸出的雙手此時也成了爪狀,指甲尖利而且長,抓過來的位置正是我的脖子。

來不及多想,一個下蹲,並且順勢往側邊斜了出去。

他撲了個空,但是身形更快,緊跟著一步又抓了下來,後麵卻被水芹扯住了衣服。

本來他那件睡袍就隻是靠中間腰帶攔著,這一扯,直接把腰帶也扯開了,裏麵皮膚就露了出來。瑪德,這貨竟然裏麵什麽都沒穿,第一個闖進我眼的竟是他搭拉在跨下的那個東西,像條蟲子一樣,異常難看。

他本來慘白的臉上這時候幾乎泛起青光,嘴裏不斷發出像野獸一樣的低吼,那被扯開的睡袍,不知道被哪裏來的風向後張開,整個人看去,像一個巨大要起飛的蝙蝠一樣向我撲了過來。

我本來是想念今天學的那個經文的,可是說出來的時候竟然“馬哩馬哩哄,馬哩馬哩哄”,自己立馬急的一頭汗。

水芹的丈夫已然到我麵前,手一下子就卡住了我的脖子,伸到外麵的長長的舌頭幾乎舔到我的臉。

我一時情急,大叫一聲:“等等,我臨死前要問個問題?”

他鼻子裏冷哼一聲,把頭又向我靠了靠,為了躲避他的長舌頭,我隻能用力把頭往旁邊側一側,隨即就感覺到脖子處傳來疼痛感,像一把剛鉤卡在那裏一樣。

喘氣都有點困難了,但還是勉強提起勁問他:“你為什麽要殺我?我跟你又沒仇的。”

他的聲音像被電鋸拉過一樣,吱吱嘎嘎地說:“你活著就是最大的仇,去死吧。”

說著手上就用了力,我立刻就感覺到本來還能喘的那口氣一下就切斷了,臉變的腫大起來,雙眼也開始不能聚光。

大爺的,完全是失算,今天就要報銷這兒了,正在迷糊的為我未完人生苦逼,水芹丈夫的手卻一下子縮了回去。

兩隻掛出來的眼珠仍然緊緊盯著我,手雖然馬上又伸了過來,但是卻並未再掐住我的脖子,聲音裏帶著疑惑問我:“你脖子裏戴的什麽?”

其實他手縮回去的那一刻我就想到可能是我脖子裏那個小元寶的原因,隻是不明白,為什麽韓個個手握著它才起的作用,而他卻隻掐著我的脖子就顯靈了,難道那根線也是有問題的?

水芹丈夫卻並沒有等我回答,問了一句後,馬上把兩隻手同時向我的肩膀抓過去,陰冷地叫著:“戴著什麽今天你都得死。”

說著張嘴就向我的頭咬過來。

他的舌頭剛碰到我的臉,一股陰風就從我背後吹了過來,風裏像是夾雜著飛沙走砂一樣,直接打在他的頭上,然後我看到水芹丈夫的臉瞬間成了篩子孔一樣的洞。

一個聲音在我背後說:“真是大膽,在這裏也敢做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