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傷魄
“王家續命之後，王喬果然過了十八歲，平安度過了幾年。在這幾年裏，雖然王喬沒再成婚生子，但是自己倒是活得很好。說不上這三坎是破還是沒破。因為啞婆提到這三坎的時候，並沒有點出時間。在這幾年裏，王喬倒是苦心修道，和我一起在五莊觀修行。而在王家賣魂續命的時候，是瞞著王喬的。在王喬修道的過程中，或多或少也知道了其中的緣由。因為他經常做噩夢，夢到那十個生魂在跟他索命。他因此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因為他自己，讓十條人命白白葬送，這是有違天道的。但是事情已經做了，王喬也無法挽回。於是，王喬便苦苦尋找彌補的法子，希望能夠減輕自己的罪孽，並求助於我……”
二叔點頭說道：“於是你在墳場給王喬修了空墳，並且布下了地羅網，困住了那十個人的肉身。想以此來約束他們，不再找王喬的麻煩。”
無為子點點頭：“是這樣。我修道多年，在道術上有所悟，這麽做也隻是想了卻和王喬的這段師徒緣分。可是即便如此，王喬也難以擺脫這件事帶給他的陰影，有一天向我辭行……”
“啊。我知道了。他跟你辭行之後，就到了我們那裏。遇到了蘇強和他的妹妹蘇芳……”我說道。
我說了句話，這時已經在身後把黑劍拔出來了，但是苦於動作不敢太大，沒辦法去割那繩子。
“接下來的事，我來說吧。”二叔看了我一眼，突然接話道。
我知道他是想把無為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好讓我能順利割斷繩子。
我不知道等無為子說完這些事之後，還會不會對我們下手。所以我和二叔的命，就在我這把黑劍上了。二叔為了吸引無為子的注意力，接過了話頭。
“王喬出走之後，剛好路過蘇芳和蘇勇的村子借宿。那個時候蘇芳剛好懷了孩子，於是蘇勇便提議讓蘇芳嫁給王喬。這本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但是王喬知道自己背負三坎，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既然自己不可能有子嗣，但是有個別人的孩子在身邊也可以得到一些慰藉。所以兩個人在城裏打拚，他對那孩子也是視如己出。沒想到……”
二叔看了一眼無為子，發現他正看著王喬的屍體若有所思，便繼續講道：“沒想到那十個賣掉生魂的人，一直是他揮不去的夢魘。在此期間，他曾帶著蘇芳回到老家，他的家人肯定會告訴他買的十年壽命馬上就要到期了，必須再進行續命，王喬應該是拒絕的。並很快又離開了老家。在他二十八歲的生日即將過完那天，三坎之說再次應驗。他在當晚必然是感覺自己罪孽深重，隻有了斷自己才是解脫，才可以到西方極樂世界。於是，他自己給自己剃度，應下了佛坎這一坎，然後頭浸浴缸自殺身亡。”
無為子點了點頭：“你說的完全正確。”
二叔又說道：“可是我沒明白，他死後，賣掉生魂給他續命的十個人，生魂既然賣給了陰差，為什麽還會在王喬死後出現在那套房子裏呢？”
無為子笑了笑說道：“陰差收生魂，三魂隻收命魂。出現在房子裏的，是另外兩魂，所以他們魂魄不全。”
二叔說道：“所以那些殘缺不全的魂魄，由於肉身被你用地羅網困住，所以王喬死在哪裏，生魂被放出，就會被困在哪裏。而且每天王喬的魂魄都要回到家裏，被這些殘魂折磨以贖自己的罪。家人生前犯下的錯，死後也要償還，這又是何苦呢？”
無為子冷笑道：“收魂續命，本就是有違天道。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成功。”
二叔盯著無為子問道：“那你呢？你用七星禳解之術，難道不是有違天道嗎？”
無為子淡淡地說：“王喬家人把他屍體抬回來，來求我幫他們兒子還魂。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了卻一段師徒孽緣。行了，你們知道的太多了，就快天亮了，是時候上路了。有了你們兩道生魂，我又可以賣給別人續命了。”
我和二叔聽了，全都是一驚。
二叔喝問：“原來你就是那個收生魂給人續命的陰差？”
無為子冷笑，臉上的表情很是猙獰。
“沒錯。”說著，無為子起身就朝二叔走過去。看來他是準備先對二叔下手。
我手裏的那把黑劍，雖然是棺材木，但是竟然鋒利異常，這時已經用黑劍割斷了繩子。我見狀大叫一聲，身體就撲了出去，黑劍直刺無為子。
我根本就沒有打鬥的經驗，這個時候不應該喊的。我那一聲喊，讓無為子受了驚，身體急躲開去。
我一劍刺空，由於身體一直沒動，腿有些發麻，行動不便被那床板給絆了一下，身體整個摔在了那七星燈上。
我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沒刺到無為子，卻聽見他驚呼了一聲。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就發現無為子眼睛裏全是血絲，用怨毒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一跺腳，捂著心口朝門外跑去。
“怎麽回事？”這一下把我給弄懵了。
“快給我解開。”二叔在一旁喊道。
我這才反應過來，過去幫二叔把繩子給解了。
二叔揉著發麻的胳膊，連呼好險。
我指著門口，問道：“二叔，我沒碰到他啊，他怎麽跑了？我還以為咱們凶多吉少了呢？”
二叔苦笑了一下，指著床板：“你是沒碰到他，你碰到他的燈了。”
我一看，發現自己剛剛那一撲，把擺在上麵的七根蠟燭，壓滅了兩根。
二叔解釋道：“禳解之術，需要施法者將自身七魄灌輸到七星燈上，作為向星宿求助的條件。說白了，就像是你求人辦事，總要有些誠意吧。所以這七盞燭燈，都有無為子的遊魄在上麵，你弄滅了兩盞燭燈，就傷了無為子的兩魄，破了這個禳解之術了。估計這一下，無為子至少要損五年的壽命。而且這內傷也需要調養些日子了。”
“啊？這麽嚴重？那他這也太不小心了，這蠟燭就擺在這，被風吹滅了怎麽辦？被人誤闖進來弄滅怎麽辦？”
二叔擺擺手：“你也太不把這道術當回事了。禳解之術也不是那麽好破的，你之所以能壓滅七星燈，我估計是因為你是天煞孤星，否則平常人即便吹滅了蠟燭，也是沒辦法傷到無為子七魄的。”
“那我闖禍了。他還不得跟我玩命啊，那咱們還不跑等什麽？”我拉著二叔就往外跑。
“不用跑了。我想他現在應該是找地方盡早療傷，不然損的可就不僅僅是五年壽命了。我們就在這休息一會吧，等天亮就下山。我想無為子不會回來了。”
盡管二叔這麽說，我也不太放心，二叔沒辦法，隻好依著我，在天沒亮的時候就下了山。
我們找到自己的車，我這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不過無為子那血紅的眼睛，怨毒的眼神，在我腦子裏定格了許久都沒有消散。我想，這件事肯定不會就此了結，更麻煩的事，恐怕還在後麵。
後來的事實證明，當時我的判斷很正確。在以後的若幹年中，無為子就像是惡魔，時常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我也因此幾次險些喪生。
雖然這次來五莊觀，我和二叔的行動略顯莽撞，而且也遇到了凶險，好在把王喬的事弄清楚了。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理這件事了。
二叔說，接下來就簡單了。之所以那些魂魄滯留在房子裏不走，是因為這裏的地羅網困住了他們的肉身。這種法陣布起來不易，破壞起來可就簡單多了。隻要把那些連接在一起的紅線剪斷，就算是破了地羅網了。地羅網一破，就可以去凶宅超度，讓那些殘魂去投胎。隻不過那些魂魄是殘魂，即便投胎再出生，也會有殘疾的。
我開著車，重新又找到了那片墳場，按照二叔的吩咐，把那些紅線重新挖了出來，並一一剪斷。
隨後我們到賓館找到了蘇芳，讓她去趟王喬的家，告訴他們趕快去五莊觀抬回王喬的屍體，進行妥善安葬，讓死者入土為安才是對死者的尊重。
蘇芳不願意去，又被二叔威脅了一番，才不得不地去找王喬的家人。
我估計王喬的家人看到無為子跑了，估計就不會再折騰王喬的屍體了吧。
等這些事辦完了，我們三個就離開了江關鎮，把蘇芳送回去之後，我和二叔就再次來到了王喬的家。
二叔雖然不是道士，但是對簡單的超度，還是做的來的。
他擺了法器，念了經文，撒了符水，折騰了多半天才結束。
搞定之後他告訴我，這是個殘魂離開以後，王喬的魂魄也不會留在這。隻是這件事可能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我嚇了一跳，以為我們又觸犯什麽禁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