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坎
我隻是想著，卻也不敢做太大的動作，隻能慢慢地在身後摸索著。
無為子可能也真是許久沒見人來，總算找到了我們倆作為傾吐對象。他把刀放在一邊，還真的慢慢講起了王喬的事。
“王喬出生在山下的村子裏，家世殷厚，隻是一脈單傳。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就亡故了。他是王家裏唯一傳宗接代之人。所以家裏對他百般溺愛，加倍嗬護。當時在村裏有一個啞婆，會一些法子能夠看透人的前世今生。王喬的母親便帶著王喬去看啞婆，想問問啞婆王喬的今生怎樣。”無為子邊講，邊把那七星燈換了幾根蠟燭。
做完這些，無為子接著講述：“啞婆問了王喬的生辰八字，又看了王喬的麵相，摸了王喬的骨，最後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我和二叔同時問道：“哪兩個字？”
“三坎。”
“三坎？什麽意思？”我追問道，手在背後繼續努力想拔出黑劍。
無為子瞥了我一眼：“當時王喬的母親也這麽急於知道。啞婆本身無法說話，隻是在紙麵上又寫了三個字，是佛、喜、命三字。”
“佛、喜、命？”我念叨著這三個字，依然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當時啞婆寫完之後，也不做什麽解釋。王喬的母親後來請了很多人來解這三個字，最後終於知道了三個字的含義……所謂佛、喜、命，就是說王喬這一生有三道坎必須經曆，分別是佛坎，喜坎和命坎。”無為子說道。
“那什麽是佛坎，喜坎和命坎呢？”二叔接話問道。說實話，無為子的聲音很好聽，講這件事的時候，更像在講一個好聽的故事，讓人不知不覺就投入進去了。
“所謂佛坎，是指王喬此生跟佛有緣，總有一天會皈依佛門，當一名佛門弟子。喜坎是說，他這一生不能婚娶。命坎是說，王喬一生多舛，滿十八歲便會喪命死掉。你們可從這三坎之中，看出了什麽？”無為子解釋了三坎的意思，反問我們。
我想著無為子說的話，想了想，突然說道：“這三坎，全都是讓王家斷後的坎啊，無論是佛坎，還是喜坎或者是命坎，最後的結果都是無法讓王喬婚養子嗣。”
無為子點點頭：“沒錯。所以這三坎，對於王家來說，算是晴天霹靂一樣，根本就無法接受。我說過了，王喬是一脈單傳，如果真的如啞婆所說，這無疑是斷了王家的血脈了啊。而且王家世代都是有背景的，如果在這一代斷了，無疑對列祖列宗也無法交代……”
我知道，在我們國家的很多地方，封建思想還很嚴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對傳宗接代的重視程度超乎想象。像王喬家的這種思想在很多地方都很普遍。
無為子接著說道：“當時王喬的母親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啞婆曾經給很多人都看過前世今生，有很多都已經應驗了。所以王喬的家人雖然不願意接受這個三坎的說法，但是也是半信半疑。”
“是啊，王喬是王家唯一的希望，如果真的遭遇三坎，對家裏來說真的是致命的打擊。”我的手已經在背後偷偷把黑劍給拔出了半截。
無為子恩了一聲，突然把身子探到了我的身前。
我嚇了一哆嗦，以為他發現了我背後的動作。
沒想到是我多想了，無為子盯著我，問道：“如果是你，你該怎麽辦？”
我沉思了一下，答道：“我會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破解這三坎。”
無為子點了點頭：“是啊，王喬的家人也是這麽想。隻不過他們想了個更極端的法子，他們想，不是必須經曆這三坎嗎？那我偏偏要跟這個對著幹。反其道而行之，爭取用事實來證明，這三坎是子虛烏有的，隻要有一坎破掉，那就說明是啞婆看錯了。”
“他們做什麽了？”我和二叔同時問道。
“他們先是在王喬十七歲那年，花重金給王喬找了個媳婦。硬逼著他們穿上紅衣，蓋上蓋頭，用古時的拜堂成親的法子入了洞房。想以此來證明，所謂的喜坎是錯的，什麽無法婚配，無法生子，都是假的。”
“怪不得那童謠裏有穿紅衣的字眼，那另外兩坎呢？”我問道。
“結了婚之後，王喬的媳婦真的很快就有了身孕。這讓全家人都興奮不已，他們認為自己做對了，已經用事實破掉了其中的喜坎。這給他們增添了很大的信心，他們接下來便想破了那道佛坎。”
“佛坎？他們又做了什麽？”我問道。
“他們一定是在那個時候，讓王喬到五莊觀當了道士。”二叔在一旁說道。
無為子看了二叔一眼，點點頭：“沒錯。他們讓王喬束發頂梳出家，當了道士。這當了道士，也算是遁入空門，但是卻不是出家當和尚，自然也就不算是皈依佛門，算是破了佛坎這一說了。”
聽到這裏，二叔突然說道：“怪不得我們在村口的時候，聽到那些孩子念童謠，王小子，撐門子，頂著梳子當道士。穿紅衣，邁火盆兒，背著媳婦進了門兒，原來說的就是王喬當道士和結婚的事啊。”
我讚歎道：“他們也真是用心良苦。先讓王喬結婚生子，然後又當了道士，既破了坎，又有了後，算是一舉兩得了。”
無為子冷笑了一聲：“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所謂的坎，是命中注定的，是跨不過去的。怎麽會因為人為的破壞，而改變運數呢？我當時勸過他們，想讓他們收手，我願意每日幫王喬誦經渡劫，可是他們都不太相信我。”
“你是說……王喬家所做的這些，都沒管用？”我問道。
無為子點點頭，接著說了下去：“時間過了五個月，王喬的媳婦突然有一天暴斃而亡，一屍兩命。王喬的媳婦死了，王家也斷了後了。所謂喜坎也應驗了。大家這才想起啞婆的告誡，覺得三坎真的是很難破除。”
“那佛坎呢？”我追問道。
無為子說道：“佛坎當時倒沒有什麽異狀，王喬還是一個道士。但是大家又認為，當務之急是應該在第三個坎上做做文章。因為馬上就要到十八歲了，有命在什麽都好說，沒命了，就什麽都指望不上了。”
“命坎跟命有關，該怎麽破？”我疑問道。
“對，他們想了很久，也沒想到怎麽破。最後又找到了啞婆，逼著啞婆給想辦法，結果啞婆就給他們出主意用邪法給王喬續命。”無為子說道。
“邪法？”我聽到這兩個字，就覺得頭皮發麻。
“王家動用各種關係，不惜重金，請了一個陰差。”無為子說道。
“陰差？世上真有陰差？”我一愣。之前我接觸過安壽堂的九爺，二叔說他就是有能力遊走在陰陽之間的人。這種說法我覺得很不靠譜，但是看二叔說的煞有介事，我也是半信半疑。沒想到今天又從無為子嘴裏聽到了陰差這更離奇的名字。
無為子一笑：“世間三界，各有乾坤。陽世有官差，陰間自然有陰差。有的陰差恪盡職守，致力讓陰陽溝通，調和順暢。而有的陰差卻利用職權幹一些地府所不容之事。王家找的陰差幹的是收魂換壽的勾當。那一次，王家從那陰差手裏買了十年的陽壽給了王喬。如果此舉可行的話，以後還會再買。”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道：“怎麽陽壽也可以買？”
我心想這陽壽可以買的話，那些有錢人豈不是都會活得很長，如果錢足夠多的話，甚至可以達到長生不老了啊。
無為子解釋道：“人的命數已定，原本是不可變更的。所以我說的這種續命的法子，是邪法。那個陰差采取的是以魂換命，更是有違天道的。啞婆給他們出完這個主意之後，也突然死掉了。”
“啊？那怎麽個以魂換命？”
“就是王家的人要拿一條生魂來換一年的壽命。十年陽壽，就是十條生魂。”無為子解釋道。
“生魂？王家人哪來的生魂？”我問道。
“他們當然沒有生魂，生魂必須是剛剛脫離肉身的魂魄，換句話說，就是剛死不超過十二個時辰的人的魂魄。王家的人沒有生魂，便走了歪路。”
我聽了，身體一震：“難道他們去殺人了？”
“正是。王家殺了十個人，取了十條生魂找陰差換了十年陽壽給王喬。”
“這……這簡直是……他們殺了十個人，能逍遙法外，就沒人報案抓他們嗎？”我聽了震驚不已，這王家的人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無為子不動聲色，繼續說道：“王家的勢力很大，殺的這十個人，全都找的是偏遠山區，差不多與世隔絕的地方的人。那些地方普遍生活貧困，這裏麵甚至有絕大多數的人，是專門賣的命。因為死了一個，家人可以得到一大筆錢，所以他們是心甘情願的，肯定不會追究此事，更談不上犯案了，他們雙方也是各取所需。”
“真愚昧。那這命坎就算破了嗎？”我問道。
二叔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十個人應該都是辰巳之年，六陽之命。”
無為子點頭：“你好見識。沒錯，辰巳之年，六陽之命的人，能落地羅。正好可以被利用。好在那山區想要賣命的人很多，找到十個辰巳之年，六陽之命並不是很難。”
我和二叔同時歎了口氣，此時我已經投入到這故事裏了，很想聽到後續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