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背後黑狀

曹公公在內廷能夠混到四品總管，自然不是吃幹飯的。好人固然是不假，但他為了生存，首先要聰明才行，要是個傻乎乎的好人，估計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在聽到門童來報，說劉槐水來拜訪的時候，曹正淳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夜貓子進宅，沒事不來。來了就是個麻煩，不見吧更是麻煩。

所以他見到這位劉參將的時候，先告訴他，不要太過於拘泥禮數，自己畢竟不是山海關的軍事主官。這看起來是說不需要什麽禮節問題，其實是告訴他，別在這裏出什麽幺蛾子，自己什麽也不管。

不管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聽出這話裏的話來，劉參將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並沒有對曹公公的話有什麽更深的理解，隻是大大咧咧的就坐下了。

曹正淳吩咐手下人看茶，這明清兩代的茶，都不是喝的。放在桌子上就是為了擺個樣子而已。等到談話告一段落的時候再喝，或者是主人不想繼續談下去，端起茶碗來，客人不想走也要走，這叫做端茶送客。

兩人都懂這樣的規矩，曹公公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道：“劉參將營務多忙，怎麽會有閑暇來我這裏呢。我這是朝廷派來的閑散之人，無事畫諾而已。”

劉參將以為曹公公是謙虛，連忙說道：“公公此來，雖然是勞軍欽差，但帶有督辦軍務的差事，實則是遼東監軍。豈能是閑散之人。這遼東上到督師，下到軍卒，都應該仰仗公公。豈能是閑散之人。 ”

有時候，人要記住一個原則，罵你未必是壞事，誇你未必有好事。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猛誇，曹正淳已經本能的覺察到後麵肯定還有一篇文章。

想到這裏，他隻是淡淡一笑，說道：“老兄倒是客氣了，你跑這一趟，不是為了和曹某說說這些閑話的吧，有事並不妨講在當麵。”

劉槐水本來還想繼續先捧他幾句再說，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戴高帽沒有不高興的。但這個曹公公似乎很淡定，給什麽就接什麽，接了什麽就扔什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似乎山海關的一切就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一樣。

要說如果一般人遇到這樣的人，也就是閑聊幾句趕緊撤得了。對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一句話，這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不過劉參將顯然就不是一般人，雖然感覺到了明顯的拒絕，還是想試一把，要不豈不是白來這一趟。

他咳嗽了一聲，問曹公公：“您聽說過淩雲這個人嗎？”。

琢磨了半天不知道他想幹什麽的曹公公聽著這個問題，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麽會有此一問呢。雖然有些不解，他還是明白的說：“我知道這位小將，從一名普通士兵屢建功勳，現在已經是正四品銜的都司。這個人人皆知，我雖不願過多過問，也多有耳聞。這員小將可謂前程無量。”

劉槐水突然說：“曹公公，我今天要和您說的就是這員您覺得前程無量的小將，我覺得他或許有通敵之嫌。”

這一句話似乎是一個平地驚雷一樣在曹正淳的耳邊炸響，他連忙擺手說，：“劉參將，這個話豈能是亂說的，那淩雲殺死後金公爵，陣前率領敢死隊毀掉敵軍器械，生擒敵四大貝勒之一的莽古爾泰。這些讓後金會恨他入骨，何談通敵。”

劉槐水暗暗竊笑，隻要你跟著這個話題說就行。他連忙拱手說，：“公公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淩雲率部追擊阿敏。但被阿敏生擒十餘天，然而幾月前卻忽然乘馬回來。那後金有數萬部眾，阿敏又是何等樣人，怎麽讓他如此輕易逃脫，此舉難道不可疑嗎。”

聽了劉槐水的陳述，曹正淳陷入了沉思，很顯然他的確被這個話打動了。雖然他不知道阿敏是什麽樣的人，但被俘十多天後能夠全身而退的回來。確實需要一個理由。

曹公公看著劉參將，卻又在想另一個問題，這個話為什麽這小子不和專閫大將劉鴻去說，卻跑到一個新到不久的監軍這裏來說，這也是一個解不開的疑慮。

所以他不能現在給一個正麵的答複，說道：“我是監軍不假，但劉鴻督師卻是這裏的專閫大帥，這些事本該他來處理的。我也會在適當的時機去過問一下。不過劉參將，如果事情沒有弄清楚就隨便懷疑立過大功的將士，是會讓人寒心的。”

這是典型的外交辭令了，而且意味著說到這裏，談話已經可以結束了。不過劉參將還想繼續說點什麽。

曹公公的手已經扣在了茶杯上，把茶杯輕輕一端，抿了一口茶。下人高喊一聲，：“端茶送客嘍。”

這個時候，就算是劉參將再不懂事，也該知道告辭了。他說了聲道乏就辭了出來。

這一次，雖然曹正淳沒有在正麵回應什麽，但劉槐水知道，他的話對曹公公起了作用。無論這個曹公公是忠臣也好，奸臣也罷，有沒有害人之心，此事他都會去過問的。

隻要他過問這件事，就是那個淩雲的麻煩，就夠給他喝一壺的。他想的沒錯，此時的曹正淳，正陷入深深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