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鴨子步搖啊搖
趙紅伊這一覺睡得舒暢無比，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梳洗過後，趙紅伊打算找嶽賦韓酸一起吃早飯，順便解釋一下昨天的事情。
如今她已經知曉文若海的苦衷，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小脾氣，壞了師兄的大事。師兄跟狐狸精卿卿我我，她捏著鼻子忍一忍就是，跟嶽賦說好拆散二人的行動，當然要取消！
但是同時，她也不想文若海因為嶽賦造成什麽不好的誤會，萬一嶽賦真的在文若海麵前，肉麻無比地叫她一聲伊伊，那可怎麽辦？
所以，趙紅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嶽賦取消的約定。
趙紅伊到嶽賦的房間拍門，拍了好一陣子，沒人應答，推開門一看，根本就不在，隨後她又去找韓酸，韓酸同樣不在，找完整個葉家大宅也不見二人，最後問了門房才知曉，昨夜嶽賦根本就沒回來，而韓酸早在五更天便出去了。
“難道那大魔頭出事了？不會吧……旗山鎮附近，隻有一些尋常的野獸，他有應天境，怎麽會出事？”
趙紅伊刁蠻是刁蠻，但心地還是善良的，她越想就越覺得後悔，立刻飛奔而出，朝著鎮南去了。隻是她還沒出旗山鎮，便在大街上看見了嶽賦。
這一刻，她不禁為之動容。
嶽賦竟然在大街上，搖搖擺擺地走著鴨子步，完全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目光。此時此刻，他的衣衫早就濕透，整個人像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他額頭青筋盡顯，麵容扭曲猙獰，顯得非常痛苦。他的雙腿在不住地顫抖，那步子，比八十歲的老翁還有所不如，而他的身後，是一行長長的水漬。
但是，他還在堅持。
而韓酸，則在嶽賦旁邊慢慢地跟著，她手裏拿著一個竹筒，時不時給嶽賦喂幾口水。少爺的命令，韓酸不敢不聽，隻不過，嶽賦是讓她回去睡覺，卻沒規定她要睡多久，什麽時候才能起床。所以，她昨夜回到房間，隻是上床蓋好被子，就立刻起來，原路折回，找自家少爺去了。
趙紅伊內心無比震撼，猛然間，她才發現自己眼角裏居然流出了一滴淚水，她擦了擦淚，然後走上前，一腳把嶽賦踢翻，叱罵道：“你是白癡嗎？”
嶽賦到底是累壞了，喘氣喘了好久，才積蓄夠力氣爬起來。然後，他再一次擺出鴨子步的姿勢，衝著趙紅伊笑道：“伊伊，剩最後兩條街了，就讓我走完吧。”
趙紅伊早就忘記了自己的本來目的，哪裏管嶽賦喊自己作伊伊還是趙姑娘，她一方麵是為嶽賦的毅力所懾服，另一方麵，又因自己的任性而內疚。
鴨子步能夠鍛煉腰腿力沒錯，把身體催逼至極限，是武技修行的方法也沒錯，問題是，十幾裏的鴨子步，對嶽賦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鴨子步，並非趙家的獨門秘技，趙紅伊最初跟洛襄學劍，也沒少吃這種苦頭。趙紅伊知道其中的困難與痛苦，她昨夜會提出這種要求，主要是想讓嶽賦知難而退，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其次，是她心情不好，故意整一整嶽賦出氣。
她以為嶽賦堅持不了多久便會放棄，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假若有效，那也還好，問題是，嶽賦的程度早就超越了極限，身體卻不像期待中的那樣自發地吸納命力。
這是天資問題，並不是後天的努力能夠彌補的。趙紅伊昨夜便已經看出，嶽賦根本就不是修武技的料，他就算作出萬二分的努力，結果卻隻能是一分的成果都得不到，完全是徒勞。
趙紅伊覺得，沒有明確說清楚，是她的責任，便道：“別走了，不要再走了。都是我的錯，不該給你虛假的希望。”
“你沒錯，雖然的確是你讓我這樣做，但我之所以會照著做，完全是因為我想，與你無關。”嶽賦說完，低頭猛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艱難地邁著步子。
“你這人怎麽會這麽頑固。”趙紅伊走到嶽賦前麵，擋住去路，道：“你已經是應天境了，能夠感應命力的流動，你現在仔細感應一下，在你的一呼一吸之間，有沒有命力滲入到你的體內，宛若暖流。”
人需要呼吸，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同樣需要呼吸。在極限狀態下，身體就會在一呼一吸之間，吸收命力補充流失的體力。
嶽賦閉眼，仔細感受了一番，別說暖流般的命力，連一丁點兒都沒有。他的身體，根本就不具備這種能力。
嶽賦失落的表情已經告訴了趙紅伊答案，她柔聲規勸道：“你現在該明白了吧？你不適合……不，不是不適合，而是根本就無法修煉武技。”
“天資不足，後天補夠。”嶽賦完全不聽勸。
見嶽賦冥頑不靈，趙紅伊也有些惱怒，道：“你不是天資不足，而是天資卓越才對。隻不過，你的天資，不在武技，而是在於術法。”
趙紅伊漲紅著臉，對嶽賦道歉道：“對不起，昨夜因為我嫉妒你，所以對你隱瞞了非常重要的一點。修者構築的命運蜃景越複雜，生靈越高級，代表修者的潛力越大。倘若你昨夜沒有吹牛，那便代表你在術法一途上的前途無可限量，不瞞你說，遠勝我百倍。”
“哦，原來如此”嶽賦的眼神沒有一絲動搖，道：“但我還是想要當劍聖。”
“難道你就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趙紅伊直接下結論，道：“你絕不可能當劍聖，在武技一途上甚至無法寸進。”
“我的前途會自己負責。”嶽賦頓了頓，又道：“伊伊，假若你兩世為人，第一世無所追求，隨波逐流，糊裏糊塗一輩子就沒了，然後僥幸再世為人，你便會懂得的。”
穿越，等於給了嶽賦第二次生命，讓他從頭來過，這一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妥協。
“你二十不到，別在本小姐麵前裝深沉。”
趙紅伊心有內疚，也確實被嶽賦的毅力折服，因此她才好言相勸，讓嶽賦好好珍惜自己。可惜嶽賦是個點不著的牛皮燈籠，趙紅伊連自己不及嶽賦百分之一這樣的話都說了，還想她怎麽勸呢？
這下，她的脾氣也來了。
“愚不可及，呸！”
趙紅伊痛惜嶽賦的天賦，惱怒嶽賦的愚昧，罵完之後，氣衝衝的走了。大美人激動的時候，說話也是會噴口水的，她最後那一呸，噴得嶽賦滿臉都是唾沫……或許這是因為崩了兩顆門牙的緣故吧。
“伊伊，你說我完成了就會繼續教我，可別反悔。”嶽賦說完，苦笑著搖搖頭，繼續鴨子步搖啊搖，韓酸一言不發，就靜靜的跟著，時不時給少爺喂兩口水。
最後一段路程，最是艱難，直到中午才走完。嶽賦到了葉家，讓韓酸背他回房後便倒頭大睡。等他睡醒，發現身上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頭發也不臭。
嶽賦知道，是韓酸在他睡覺的時候，給他擦身了，正是欣慰之時，卻看見牆角裏放著一根木棍，木棍的一頭還栓著一張毛巾。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剛穿越的時候，總覺得重要部位火辣辣的。
嶽賦腦補出韓酸拿著棍子，閉著眼睛給自己擦洗某個地方的畫麵，不由得苦笑，搖頭道：“這丫頭，簡直混賬。”
隨後，嶽賦開始檢驗苦修的成果。他在訓練的過程中，感應不到半點命力，但他相信，自己的汗水與努力，不該完全沒有效果。
嶽賦如今才剛開始武技修行，無法用武技的方式進入命運蜃景，隻得以《無敵神功》的方式進入。
他盤腿冥思，隨即意識飄入了那片虛無的天地。
這一次進入，那群野人又有了新的變化。得到泉水的滋潤，野人聚居的地方已經從荒地變成了青蔥的田野，原本散落各地的村落開始往中心集中，有一片區域，雖然建築還是以茅房為主，但論到規模，足以稱之為城鎮。
城鎮中央某處，籬笆圍著一塊空地，空地中間供奉著一塊黑色的石頭，時不時有幾個野人到石頭旁邊膜拜。嶽賦知道，那石頭是磁石，是他所修煉的陰雷術法的象征所在。
意識繼續飛啊飛，找啊找，嶽賦突然發現，在野人聚居地的邊緣，有兩戶人家與其他野人有所不同，那些野人居然不事耕作，而是以在荒原上捕鼠為生。他這下才發現，荒原上的石縫沙丘之間，時不時有沙鼠竄過。
這顯然是嶽賦修煉武技所帶來的異變！雖然他的身體無法由武技的方式吸收命力，但修煉武技，卻能改變他體內命力的構成。
嶽賦滿心歡喜，退出了蜃景，心情一好，肚子就餓了。他出門找東西吃，問過人，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超過十二個時辰，從昨日中午一直睡到今日下午。
在房間裏睡了一天一夜，他打算到院子裏頭吃飯，順便吸吸新鮮空氣，突然發現，趙紅伊、葉媚媚、韓酸三人正在院子裏頭喝茶聊天吃糕點。
葉媚媚、趙紅伊負責喝茶聊天，韓酸負責吃糕點。特別是葉、趙二人，細聲講大聲笑，好一派和諧的景象。
嶽賦先是愣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顯然，文若海分別找那兩個女人做過思想工作。
“文大才子，果然有才”他眯著眼睛笑道：“我不給他搗搗亂，豈不是不給他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