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輩子活在恐懼當中
金川思考良久才說:“我不想那麽做。”
“不敢證明,那你說這些有什麽意義。”
我忍不住喊了起來,有那麽一刻,我真的相信他了。可他竟然不敢證明,不敢用陳小玉的本領。
“你們信不信是你們的事,我隻是把事實說出來,既然你們什麽都知道了。對不起,請離開我的家。”
“金川!”
我吼了一聲,瞪著金川。
“你用不著這麽生氣,你可以去告我,我奉陪到底。順便告訴你一句,我可不是朱華,容不得你們鑽小空子,除了那幾張照片,你們沒有別的證據,證人。還有,我告訴你,那照片已經沒有底片了。”
我還想說什麽,可陳小玉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和她一起離開。我看著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平靜,經得起琢磨。
兩口子就得這樣,一個開始衝動了,另一個當然要冷靜。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壓下自己心中的火。和陳小玉一起走了出來。走了沒有多遠,陳小玉就和我說:“大誌,我從金川的眼睛裏麵看到了一種東西。”
“什麽?”
“恐懼!”
金川害怕了,他知道些什麽?害怕什麽?陳小玉看我沒有說話,就接著說:“我一直有一種感覺,金川的故事是真的,但有一句,我覺得是假的,所以我插話說可以尋找莫文,看金川的反應。”
我有點欣喜的看著陳小玉,如果陳小玉看出什麽來,那絕對沒有問題。平時我說話的時候,陳小玉一般都沉默不語的,存在感低。但她反而能把自己從事件中脫身出來,變成旁觀者,把整個事件看的更清楚。
“哪一句話?”
問完這句話之後,我就有點小期待,用特別幸福的目光看著陳小玉,有個聰明的媳婦太好了。
“他說他找了好多年,都沒有找到凶手。我就順勢說可以找到莫文。金川猶豫了,他也想找,想擺脫,但還是恐懼。”
“擺脫?”
“對,他每天按照黃曆過日子,不敢有一絲的違背,他想擺脫這種日子。”
陳小玉真厲害,直接戳穿了金川的人生本質,一輩子活在了恐懼當中,無法自拔,不敢解脫。這樣的人真可悲,有錢又能怎麽樣?
“你決定怎麽做?”
“我不知道!”
“不幫他嗎?”
“他敢讓我們幫嗎?”
我這句話問的苦澀,陳小玉聽的無奈。
偏巧在這個時候,徐茂林打電話給我,說找我有事。我正想找他呢,把錄音給他。我和他約在一個茶館,等我到的時候,徐茂林已經到了,臉色難看的要死,捂著胃口,大口的喝熱茶。
“昨個喝多了?”
“戰友之間就這樣,不傷感情就傷胃。”
我聽了忍不住的笑,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我啥事。徐茂林倒也不急,先給陳小玉要了一壺玫瑰花茶,這才開始說,說的是朱華的事。
最近有很多人舉報,大豐肉聯廠,涉嫌經濟壟斷,操控生豬價格。徐茂林是紀檢組長,除了管內部人員違法亂紀的事兒,還管壟斷。這方麵工商和警方合作,盯了大豐肉聯廠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對方沒有露出破綻。
今天徐茂林找我來,隻要是想問問合同的事兒,還想讓我作證,指證朱華說過操控市場的事兒。
我聽了嘿嘿一樂,順口說了一句:“那今天這茶你請。”
這句話一落,連徐茂林這樣不善於笑容的男人,嘴角都露出笑容,他聰明猜出來,嘴上還抹著蜜說:“你大老遠的進一趟城,這茶我還能讓你請。”
我微微一笑,也不藏著掖著了,幹脆讓陳小玉拿出手機遞給徐茂林,讓徐茂林聽了錄音。徐茂林一拍大腿,看樣子心情特別愉悅,大喊一聲:“好,有了這個,我有一百種方法讓朱華當汙點證人。”
我把這個錄音給徐茂林順理成章,以為把這個給他之後,喝完茶我們就走,沒有想到,這個徐茂林卻說出了一個我不知道的情形。
“在來找你之前,我做了點功課,關於你合同的事兒。”
“咋了?”
“合同的問題是有人幹擾才會違約的。大豐肉聯廠在這方麵得到了一定的補償。”
“這事兒我知道!”
我說了一句,我覺得徐茂林說的金川,這事就是金川在背後搗鬼才變成這樣的。
“哦,知道就行,這年頭出錢幫人的人不多了。”
“幫我?”
我忍不住提高了聲調,金川哪有幫我,他根本就是害我。難道我會錯意了。
“咋了,難道不是幫你嗎?哦,我們是不是說岔胡了,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金川!”
“那沒錯啊!”
我仔細聽徐茂林說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按照他的說法,那金川真的是在幫我。
按照那份合同的規定,資金到賬要三個月,但這個期間,工商局很可能會抓到證據,勒令大豐肉聯廠停產。那個時候,資金就會被凍結。金川通過內部關係,谘詢了工商局,確定大豐肉聯廠已經被列入危險區之後,才以私人的名義花錢請大豐肉聯廠違約停止收購的。
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和我們完全想的不一樣。金川在幫我,卻又不想讓我知道。徐茂林沒有必要在這方麵騙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金川今天和我說的那些東西,很大可能就是事實。
金川是我爸的朋友,他不希望我和他扯上關係,又在知道我可能會被騙之後,暗中出手,讓我從經濟糾紛中脫身出來。
我看了陳小玉一眼,陳小玉對著我點點頭。喝完茶從茶館出來,我有點悶,陳小玉問我咋了。
“我在想,金川是不是真的特別可憐,才會一輩子活在恐懼當中。”
“應該是!”
“我決定了!”
我這麽一說,陳小玉就笑了。似乎她早就猜到我會這麽做一樣。
“我要幫金川,無論他恐懼的是什麽,由我來承擔。”
“如果他不讓你幫呢?”
“我們倆想做的事情,他阻止得了嗎?”
……
想要對金川有一些了解,我就找一個人,那就是白樺影。金川很早就資助白家兄妹,我想白家兄妹一定對金川很熟悉。
說到白樺影,我故意顯擺的和陳小玉說,那次從地下山洞把白樺影就出來,她就對我有了好感。我這麽說的意圖很明顯,想讓陳小玉吃醋,好為自己吃醋的事兒,扳回一局。我說完,看陳小玉也是一臉平靜的,她竟然說:“既然這樣,那你自己去嗎?”
突然有了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我這是在幹嘛?把陳小玉惹得不開心了嗎?看樣子又不是,完全猜不到啊。我覺得自己腦子挺好使的,到陳小玉這完全不靈。
“不用,我開玩笑的,你和我一起去吧。”
“如果按照你說的,你自己去找他,獲取的信息會多一些。”
這倒是事實,可我覺得別扭,下次不這麽玩了,把自己的心弄得咯咯愣愣的。
“你沒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是她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他。”
“真的?”
也許吧,猜不到了,反正最後我自己去的,陳小玉約了金秀雲去買化妝品。
白樺影和媽媽一起住,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幹淨整潔的。在家裏她穿著寬鬆隨意的衣服,頭發也是隨手抓起來,少了一些英姿颯爽的勁頭,卻又多了一些小女子的溫柔。
“沒有想到你來找我?”
看得出白樺影挺高興,她還拿了一盒煙給我,我笑著搖搖頭,表示不抽煙,結果白樺影給自己點了一根。
“我想問問金川的事。”
“金叔叔是個可憐的人啊!”
白樺影吐了一個煙圈,感歎的說。白樺影小的時候,經常去金川家,看的最多就是金川對金振宇的管教,真的往死裏打,小的時候,金振宇經常被打的大小便失禁。所以,白家兄妹對金川也有一種特別的恐懼。
因為金川資助的關係,白家兄妹必須向金川證明自己完成了學業該有的成就。很長一段時間,白家兄妹都覺得自己是迫不得已。可敏感的白樺影發現,金川並不是對所有人都那麽凶狠,對白樺林還是嚴格一些,對白樺影還是寵愛的。
記得有一次,白家媽媽需要上夜班,就將白家兄妹放在金川家。那一天金振宇又做了違反金川的事情,被打的送進了醫院。
當時,白樺影甚至在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爸爸。小女孩想事情容易睡不著,她晚上聽到了客廳有人哭,就偷偷的過去看。
隻是沒有想到,哭的人是金川,他雙手掩麵,卻無法遮住洶湧的淚水。他為自己的白天做出的一切感到傷心。金振宇隻是身體在受罪,可金川卻是在用刀割自己的心。
金川哭了,他第二天又是一副冷麵孔對金振宇,不允許金振宇有任何一絲行為逾越他所跨過的線。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問白樺影,白樺影沒有回答,她把最後兩口煙抽完,才說了一句:“金叔有不敢和人說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白樺影當然不知道,但我知道,金川害怕殺死我父親的那個人,他怕那個人找上門來。
控製欲隻是表麵,金川真正的麵目,是一輩子活在恐懼當中的人。我感謝白樺影提供的幫助,向她保證一定幫金川脫離苦海。之後,我就離開了白樺影的家,自己站在公交站前,想了好久,感覺目前真的沒有什麽特別好的辦法。就在這個時候,我手機接到了一條短信,上麵寫著:“馬麵就是莫文。”
發短信的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誰給發的短信?馬麵真的是莫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