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相食
“客人，趕緊打開吧！”老頭催促我說，“這是我今天特意從山裏抓來的野味，可好吃了！”
“爹，快點打開鍋蓋吧！妹妹餓了！”那個小妹妹也開始催促，伸出長的不像話的黑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圈，一下就把自己臉上的皮膚舔下去了一塊。
嗒……嗒……嗒……
黃色的惡臭粘液從她臉上的傷口流下來，不斷的滴落在鍋蓋上，又馬上濺開小水滴。
“是啊，當家的，快點開鍋吧，咱們都餓了！”那個婦女催促著，用手捅了捅我。
爹？當家的？是在叫我麽？我詫異，這都是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就進了這裏，然後還被一群非人的東西用親昵的口氣稱呼。難道這群鬼真的瘋了不成？耳邊突然生風，似乎有人在耳邊吹了口氣。那個老頭一巴掌抽在我的臉上！
臉上火辣辣的，鑽心的疼痛，它鋒利的爪子已經刺破了我的皮膚！血液從傷口沁出來，疼痛使我清醒，也使我更加害怕。都說痛能刺激神經以破除幻覺，怎麽我的眼前依舊什麽都沒有改變？
“快一點！”老頭的聲音已經變得僵硬又嘶啞，他嘴上催促，又扇了我一巴掌，眼睛卻從沒有離開桌子中間那口大缸，從來沒有。
婦女聽到這個聲音，推了老頭一把，罵到：“老東西，控製不好就別說話！”
是啊，老頭的聲音怎麽會這麽惡毒呢?他的手又怎麽會如此鋒利呢？多半是想到缸裏的東西，變得控製不住自己，凶相畢露。
不知怎的，我一聽那小女孩的聲音，陰森而又充滿哀求的味道，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忍不住要聽她們的話，去把那鍋蓋拿開。
我顫抖的身體已經不聽我的使喚，顫抖的伸出手去慢慢的揭開鍋蓋。打開一條縫隙時，缸中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一縷縷白色冷氣從裏麵一出來，絲絲縷縷往桌子上鋪開，然後順著桌邊蔓延，翻滾垂落到地上。
完全打開鍋蓋時，轟的一團白色蒸汽在我揭開鍋蓋的那一瞬間從缸裏湧出來，我更是首當其衝，濃鬱的氣味跟活了一樣往我鼻孔裏鑽，不僅惡臭難忍，還帶有蝕骨的寒氣，此刻我如同置身滾滾寒風中，那些寒氣輕而易舉的透過我的衣服與血肉，直接凍在骨骼之上，凍得我直吸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
白色蒸汽還沒散盡之時，我依稀可以看到鍋裏沸騰的水和一些黑色的物質隨鍋裏的沸水翻滾。
“好香啊！”
“我好餓啊！”
隨著鍋蓋打開，四個“人”都像那沸水一樣沸騰了起來，用手裏的勺子，或是筷子在鍋裏猛的攪和，知道缸中水都開始朝著一個方向旋轉流動，似乎裏麵的東西已經與水完全混合，他們夾起來東西，不顧燙往嘴裏送。
“好香啊！”
“嘖嘖……”
四個“人”都在吃得津津有味，不斷的稱讚好吃，嘴巴也發出聲響，那小女孩還用勺子從鍋裏給我盛了一碗湯來，隨後對我陰森一笑，整個嘴裏腐爛之物都清晰可見。可惜東西似乎不多，它們先前爭搶的很快，後麵就開始小口啜，我看著麵前碗裏的湯，裏麵漂浮的黑色絮狀物質真如腐爛的東西一樣惡心。
妹妹不滿意吃到的東西最少，意猶未盡的拿了一把勺子往鍋裏攪和，想要把沉入鍋裏的東西給撈起來，可惜身高原因，她太小了，她開始爬上桌子，趴在桌子上，一手撐在鍋沿，一手拿勺子攪動鍋裏的沸湯。
我冷眼旁觀，這些東西都不應該說是人了，所以他們做什麽我都不會感到意外，更不會擔心這個小怪物會掉進沸水裏。
撲……
這個小女孩真的同我想的一樣，居然一下就撲進了鍋裏，它在慘叫呼痛，在掙紮，滾燙的沸水成一串濺在我身上，**在外的皮膚立刻就被燙成了紅色，有的地方已經冒起了晶亮的水泡。
“啊！”小女孩大哭慘叫，“媽媽，好痛！爹，救命！”
此刻我真的無法淡定了。不管她是不是人，對我有什麽企圖。此刻這個小女孩真如人類一樣，在沸水裏大哭呼救，我不能再看下去，若是不及時把她拉出來，真的會被燙死的！
又是幾滴沸水落在我身上。正是我要伸手去救的時候，一隻手從旁邊伸出來，一股巨力從手上傳來，把我推開。
是那個婦女，她著急的去拉那個小女孩，可惜小女孩掙紮一翻，一股沸水灑落在她身上。把她逼開一段距離。
“啊……哇哇……”
小女孩哭著從鍋裏冒出來，沸水將她煮得體無完膚，頭發都因為這沸水而脫落，稀稀拉拉黏在臉上。變形腐爛的身體又一下子全部無力的落在沸水裏。
“呀！”婦女尖叫著趴在桌子邊，無力的哭泣。
小男孩遠遠的躲開了，顯得極為害怕。老頭手裏捧著碗，碗裏的湯還沒有喝完。
他們都直勾勾的盯著鍋裏，顯得極為害怕，木愣愣的表情使我憤怒。為什麽要在我伸手的那一刻把我推開！
我也無力的倒退幾步，靠著牆壁滑落，坐在地上。鍋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水還在沸騰。安靜下來的不是傷心，我反而更加害怕。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已經被鬼怪包圍了麽？難道我現在不應該為自己的安全擔心麽？這些鬼怪又使出什麽花樣來，難道鬼怪也會被沸水給煮死麽？
啪嗒……
一聲碎裂的聲音，老頭手裏捧著的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直愣愣的走到鍋邊，伸頭往裏麵看，而後猛的吸了一下鼻子，狂笑的大喊：“哈哈，好香，好香啊！”
“好香！好香！”
“好香，好香！”
隨著老頭的大喊，婦女和小男孩也開始附和，大喊好香。他們從地上站起來，慢慢的靠近桌子，又開始伸頭去看鍋裏。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食物搶奪！
我幹嘔了一聲，心裏的惡心感愈加重了，罵道：“你們瘋了麽？那鍋裏的是什麽？你們看不到麽？”
三個人不聽我說的話，依舊在鍋邊搶奪。小男孩端著碗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的頭發吸麵條一樣被他吃了下去。
這些鬼怪！我害怕了，他們的做法令我無以複加的恐懼，唯有逃跑，不停的逃跑才能！
“嘿嘿！”小男孩似乎看出了我想逃跑的心思，詭笑著跑過來，取下一條胳膊抓住我，另一邊插在牆壁裏，然後又笑著跑回去，單手和另外兩個搶食。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吃完了，一個個橫在地上拍打著肚皮，滿足的望著對方，開心的笑了。
古有易子相食的事，那是在戰亂年代。百姓困苦，實在是沒有吃的。看到自家孩子，又不忍心下手吃自己的孩子，就和鄰居相互交換孩子，等到交換了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就能忍心下手了……
可我沒有想到這幾個鬼怪能這麽殘忍。吃了自己的孩子。
“爺爺，奶奶呢？”小男孩拍著肚子滿足的問道。
老頭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湯水，滿足的笑著說：“後天吃你奶奶！”
“那明天呢，爺爺，我不想餓肚子！”小男孩撒嬌的說。
“你爸爸不是回來了麽？”老頭笑著看著我說，“明天，吃了你喲！”
尼瑪！聽到這話我頓時臉都煞白了。好了，這下傻逼了吧！逃出了土匪窩，落盡了鬼怪坑。早知道還不如安靜的在山寨上做個棒客呢！
“好啊，好啊！”小男孩高興的拍手說，“那我叫妹妹出來一起吃！”
他從鍋裏撈出許多的骨頭來，安靜的在地上堆積木，拚圖一樣玩著。慢慢的拚出了一副還掛著碎肉的骨架。
三個鬼怪一起把剛才吃下去的肉吐了出來。那些肉蠕動著，往骨架上爬，慢慢的又拚湊出了小女孩的模樣。最後，一個活生生的小女孩又站在了我麵前，摸摸腦袋，一拳打破了小男孩的肚子，從裏麵取出了自己的頭發。
尼瑪！我崩潰了……癱倒在地上，絕望的閉上了眼睛，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在我身上聞了一陣，就笑著由婦女帶著她和小男孩睡覺去了。
老頭走過來把我搖了搖，一口煙吐在我的臉上。將我扶起來站著。
聞到煙味，不怎麽嗆人，隻是腦袋稍微昏沉，等我搖晃了腦袋睜開眼。看到老頭披了件黑色單薄衣服，拿著洋油燈對我說：“客人，廁所在外麵，出門左手邊豬圈旁就是！”
“哦，好，謝謝啊！”我笑著對老頭打了聲招呼。看到老頭身後放了大鍋的桌子，一陣搖頭，太奇怪了，這麽大的鍋，完全就是缸了，裝人都裝得下，竟然被用來裝吃的，真是詭異！
好在明天我就要走了，那個鍋裝什麽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等等……明天我就要走了……為什麽一想到這個我就會感覺到一陣心悸呢？我一邊解手，一邊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