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鬧事
雖然王山婆並沒有告訴我太多關於那異獸的信息,但隱隱我還是察覺的出,她應該是知道這個東西,並且還很害怕。
後來我將那小野豬劈成兩半,留了一半給王山婆,幫她刮了豬毛,熱了開水,就離開了。
她幾欲張嘴,卻都把話給咽了回去。我也不追問她,總之時間還多,她若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即便她不告訴我,爺爺想必也會告訴我。
大老遠的,我就看到爺爺在路口迎著我,多日未見爺爺的波一早就撒了歡,無比親熱的跑到了爺爺懷裏,像個小娃娃一樣拱著他撒嬌。
在爺爺的意識裏,他原本會以為我會問他很多關於山靈精怪的事情,也許他老人家也是認為我一定是遭遇了到他們。
所以他說起山靈精怪的時候,我並未打斷,而是耐心的聽著。
爺爺說:“山裏精怪主要分兩種,一種是利用瘴氣迷惑人,讓人迷路,走不出山裏,就類似於鬼故事裏的鬼打牆。但其實這樣的山怪膽子很小,你若是凶一些,厲害一點,他們就會嚇的屁滾尿流。多數都是成了精的靈芝仙草變化的。”
“那還有一種呢?”我好奇的問道。
“還有一種就比較厲害了。”爺爺一邊走一邊解釋道:“另一種很少人見過,隻是說的比較多,說的是這種精怪會製造幻境,讓人身臨其境,忘乎所以,最後結果一般都不會太好。據說這種精怪最喜吸人精魄。遇到了很難逃脫。”
聽爺爺這麽一說,我反而楞了半天,想起在那山洞裏所見到的,難道不正是環境嗎?
也就是說,我遇到了第二種厲害的精怪了?
不對,不對。我搖了搖頭,異獸一定不會是假的,那麽我一路跟著異獸,就憑他的威嚴,我也不至於在遭遇其他。
可如果那異獸就是精怪的一種呢?如果按照這樣的邏輯倒也能解釋的通我所看到的另一個世界。
可為什麽,我總覺得事實絕非這麽簡單。
就連爺爺和王山婆他們都想的太簡單了。
回到小屋後,我把一路發生的事情從頭到位按順序慢慢講給爺爺聽,當我從懷裏掏出那本《海則行本》時,爺爺也顯得有些意外,接過去,洗洗翻看了很久,表情上下起伏,感覺他倒是愛不釋手。
我正有心把這書送給爺爺時,爺爺卻把他合起鄭重的放在了我的手上,並嚴肅的說道:“孩子,爺爺雖然沒讀過書,裏麵的字也認不全幾個,但是就看這裏麵的配圖就知道這一定是本好東西。爺爺活了這麽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人。”
“就一道士嘛。”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哪知爺爺一聽,突然就不高興了。皺起了眉頭,對我說道:“林兒,你這麽說爺爺很不開心!且不論這道人是什麽身份,你既然收了他的東西,就該認他講的道理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爺爺接著說道:“這是別人一生的心血,現在在你手裏了,做人要講良心是不,不能讓他的心血就斷在了你的手裏,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又點了點頭,爺爺歎了口氣,又說道:“你與他有緣,這是你的福氣,也是他的福氣。所以這書你不僅要留著,還要吃進去,即便你學不會裏麵的知識,也要在將來的某一天,將他傳下去。”
“可裏麵的東西我看了。”我皺著眉頭解釋道:“都是一些大道理,肯本就看不懂。”
“凡是開頭難,這道理誰都懂,你要是想學,就沒什麽看不懂的。緣分擺在你麵前,你不要,那就是你的錯。”
“好吧...”我無奈的說道:“我慢慢看吧,看不懂也不能怪我。”
之後我又跟爺爺講起了遇到異獸的事情,爺爺倒沒有像王山婆那樣反映很大,但他也聽的極其仔細,中間也不打斷我,至到我把事情說到山梁處,他才問道:“你說的異獸和我們祖上傳下來的一種神獸倒是很像,可是又不同。”
“說是一種叫夔(kui)的神獸,根據傳說這神獸體型巨大,猶如一座小山。而且不僅力大無窮,而且其聲可震五百裏,當年是黃帝的坐騎。他的樣子也和你描述的有幾分相近,比如說牛首牛身,還有那直立行走的腿。隻是這終歸還是傳說。”
“可異獸又該如何解釋呢?”
爺爺想了想說道:“這山裏的精怪也常做變化之狀,所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爺爺的解釋顯然讓我不甚滿意,可我聽的出來,他在有意避開這個話題,和王山婆的態度簡直就是一樣。
雖然糾纏了他很久,就差點把我看到的那個山洞說出來時,他才沉聲說道:“林兒,這世上本來就很多難以解釋的東西,你要不了解山的人來說,你跟他們講精怪之說,他們會信嗎?所以關於異獸,爺爺沒見過,你卻見到,而且和他還很友好。且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存在,就何必一定要探個究竟呢?”
聽到爺爺這麽說,我隻能暗自歎氣。
如果他真的遠古神獸一直活到今天,那就可太匪夷所思了。
但爺爺說的也沒錯,這世上確實存在了許多我們都無法理解的事。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我就得趕回家了,因為明天便是大年三十,我一直拉著爺爺非要他跟我回家去。可爺爺固執的很,直說我請他回家不作數,畢竟我還是個孩子。
我聽的明白,便跑回了家,拽著我二叔才請到他老人家。
本來爺爺沒打算讓波一跟著過來的,可留著波一一個,我和他都不放心,最後隻得把他牽了過來。
其實這也是我的一點小心思,爺爺領著波一,家裏便不會多說什麽,他們也看不出來波一是隻狼,頂多是多看兩眼罷了,波一一般不凶人,除非你給他逼急,但至今我還沒看到他對人真正發過脾氣。
在鄉下過三十,雖然沒有城裏孩子那麽熱鬧,有鞭炮和煙花可以放。
但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倒也愜意。
波一雖不喜嚼熟肉,可為了不在家人麵前漏了馬腳,他雖委屈,可還是躲在一邊一臉嫌棄的狼吞虎咽。
飯桌上,嘴有點欠的二叔,不知怎麽就提到我上山的事了,老爹可能也多喝了兩杯,忘了自己姓什麽,敢在爺爺麵前發起牢騷,爺爺當即就把筷子和碗摔的叮當響。
我在一旁不敢吱聲。直拉著爺爺不讓他走。
爹被爺爺摔的有些清醒了,隻對他老人家賠不是,可爺爺脾氣上來了,怎麽說都不管用,摸了摸我的臉,喚著波一就走出了家門。
二叔嫌事兒鬧得不夠大,跑過去給我爹求情,哪想被他爺爺一腳給踹了回來,哭喪著臉也不敢吭氣。
“爹,來年初三讀完,我不想讀書了。”
老爹雙眼紅腫的抬起頭看著我,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詫異,似乎早就等著我說出這句話了。娘也跟著歎氣。
“不讀也行,回來幫我做活。”
“活也不做。”我硬氣的說道:“我想出去見見世麵。”
爹聽到我說這話,這才有些意外的望著我,看我的態度很是堅決,突然拍了拍桌子,說道:“行!出去老子支持你,但是你要再敢偷偷摸摸上山,我知道了非打斷你的腿!”
“打不斷你就不是我爹!”我一生氣,說起話來就沒頭沒腦,直氣的他摔著碗就要砸我。
娘攔著爹,吼道:“你個孬東西!好好的大年三十,把爹給氣走,現在又要再把小的趕跑,你才安生是不是?!”
“我隻要一閉眼,他愛怎麽鬧騰就怎麽鬧騰,可他現在就開始鬧騰,我閉不上眼啊,睡覺都閉不上啊!”
多年以後,我越來越理解我的父親,他當時為何那樣哪怕與他最敬畏的爹鬧僵也要阻止我再上山。隻是那時不懂,本該讓他多講一些他的道理,可偏偏聽不進,直到做了父親,我才深刻的了解到,他當時的心情。
父親終歸不是爺爺,他們是兩端截然不同的人生經曆。
所以他的考慮和出發點,遠沒有爺爺那麽大氣。
所以爺爺很少跟他說話,其實說不說,父親還是那個樣子。
我卻不同,爺爺看著我,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枚可以生根長成蒼天大樹的希望。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爹的酒也徹底醒了,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跟著我們一起去給爺爺拜年。
哪知到了家門才發現,爺爺家的大門鎖著,人不知到哪裏去了。問了周圍鄰居,隻說一大早就出門了。娘還以為爺爺還在生我們家的氣,一陣婆娑,差點難過的要掉下眼淚。
可我卻知到,爺爺不會那麽小氣,此時他不在家,一定在王山婆哪裏,想來二人都是與大山有著不解之緣的人,又都是孤苦的人,相互之間還能說上話。
但我不會告訴他們,後來跟著他們回了家沒多久我又溜了回來,發現爺爺還沒回家,便跑向王山婆的小屋。
果然。波一蹲在門外,見我過來,差點就交出聲來,我示意他安靜,他倒也聽話,見爺爺他們還沒發現我已經來了,便縮手縮腳的趴在門外。
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我已經聽到了他們在談我的事。
我決定偷聽,不然有些事情,他們肯定是不會告訴我的。
首先是王山婆的聲音,隻聽她說道:“老左頭,你說木林這孩子會不會懷疑我們的說辭?”
“他啊,猴精的很。我估摸著沒錯,指定小腦瓜子的想法多的很。”
“那你說,那山裏東西應不應該告訴他。”
“哎,王婆婆,說實話我最近也是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林兒雖然因為幼時服過良藥,與其他孩子多有不同,可他現在終究還是孩子,山裏的東西,他現在隻是了解到了皮毛。若是一股腦都告訴了他,我擔心他不自知而身陷囫圇。”
“我也是這麽擔心,所以上次他來我這裏說起異獸的事兒,我都沒敢說話。可瞞著也終究不是長久的辦法。”
“誰說不是呢...但好在這孩子還是有福源的,你猜他上次上山找到了什麽寶貝?”
“哦?”
“龍虎山當年的掌教,王道長遺留下來的手書!”
“王道長?可是當年求過你的哪一位?還是死了?”
“個人造化,他沒熬過去,不過老天還是有眼,我雖未能救他性命,可他還是將這一份恩情回報到了林兒身上。”
“你的意思是...等林兒學到了裏麵的本事,在告訴他?”
“也隻能如此了。林兒聰明,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要是真的想學,隻怕要不了幾年就沒學的一身本事,那時候他就是真的闖進了山窟窿裏,我也隨他。”
我躲在窗下一動也不敢動,死死的捂著嘴,生怕叫出聲來。
實在是他二人的對話,讓我覺得難以置信。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這時我是萬般不能闖進去的。闖了進去,反而落了爺爺的不美,也會讓我偷聽這一番功夫白費。
於是我就一邊趕著波一,一邊往來時的路上退。波一不追我,老遠的看著我。我就在他的視線裏,也不走遠。生怕他一個激動讓爺爺發現我其實早來了。
從爺爺和王山婆的對話裏首先得出的信息是,他們有重要的事情瞞著我。其次是對於大山我所了解的隻是皮毛,可如果他們知道我進過那樣一個山洞後,會不會還這麽認為呢?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王道士跟爺爺早都認識,而且爺爺還曾幫過他。我如果能學到王道士的本事,爺爺也許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最關鍵的地方就是,我隻要學會那本奇怪書。一切不就都不是問題了嗎?
想到這裏,我突然開始激動起來,摸了摸被隨身揣在懷裏的書,第一次發現,他竟是那麽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