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麵對神山聖湖

倉央嘉措在嘎洛寺講經以後，提出要借此機會順便去朝拜念青唐古拉神山和納木錯聖湖。

一小隊蒙古騎兵遠遠地跟隨著他。

倉央嘉措站在深藍的湖水、翠藍的天空、潔白的雪山中間。除了瑪尼堆上飄動的經幡和白雲下盤旋的雄鷹，一切都是靜止的、無聲的。隻是在這裏，純淨和神聖才能如此完美地結合。

他把憂鬱的身影，留在了此時此地，隻有與他有緣的人才能看到。

這裏的景物，使勤於思考的倉央嘉措想起了一個既老又新的主題。為此，他久久地站在湖邊，一動不動，但內心的湖水卻翻騰不息。

他想：

人們為什麽傳說念青唐古拉山峰是父親，納木錯是母親，讓它們象征始終不渝的愛情？

美麗的納木錯為什麽成了密宗本尊勝樂金剛的道場？達隆噶舉派的創始人達隆塘巴等高僧，為什麽要在湖上修習密宗要法？

在藏族的文化中，為什麽傳說中藏族的祖先是公猴和仙女生的？他們住過的洞子就在澤當的雅魯藏布江邊。

在內地的文化中，為什麽視天為父，視地為母？把乾坤、日月、陰陽、山水、雷電都賦予了雄與雌的屬性？

這不是都在說明兩性的結合，男女的愉悅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釋迦牟尼也說過，金剛杵入彼清淨蓮華之中，由此出生一切賢聖，成就一切殊勝事業。

為什麽要把佛陀稱為“善哉，善哉”之事看作是“肮髒之事”？

唉！到處充滿矛盾，許多事物被歪曲了，許多觀點不能自圓其說。

我是怎樣的人？由誰決定我？這一些人，為了這一種需要，就這樣說我；另一些人，為了那一種需要，就那樣說我。公道人說的不算，佛陀說的也不算，誰有了權勢誰就說了算。第巴掌權說我是真達賴，拉藏汗掌權說我是假達賴。大皇帝掌的是全國最高的權，不知他會怎樣說我？

啊，神山啊，你不就是倉央嘉措嗎？聖湖啊，你不就是於瓊卓嘎嗎？難道我們都是有罪的嗎？

湖是大地分泌的乳汁，是日月星辰的寶鏡，是**的珍珠之海，是含情脈脈的眼睛。

我倉央嘉措特別愛湖。我和湖是有很深的緣分的。我在去拉薩坐床的途中，看到了羊卓雍；在去北京晉見皇帝的途中，看到了納木錯；我要見到的下一個湖是哪一個呢？依照路程講，應當是青海湖了。

我一定會喜歡青海湖的，青海湖喜歡我嗎？

從念青唐古拉的山外飛來了黑雲，一卷一卷地滾動著，像十萬條撕不開的犛牛毛氈，轉眼就飛到了納木錯的上空，忽然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倉央嘉措依然一動不動。他的心中反複地響著一句話：我能承受一切！

此刻，在納木錯湖邊，在距離倉央嘉措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女子正悄悄地望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