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諾貝爾獎

鐳的發現之所以能成為學術界的一大衝擊,是因為之前的學者始終認為,宇宙中的所有物體都是由固定元素構成的,其性質永遠不變。自發現鐳這種新元素後,這個想法就被推翻了。

鐳是一種放射性元素,放射性元素本身都在不斷變化,當變化達到一半時(半衰期),鈾要用數十億年的時間,鐳需要一千六百年,但這種射氣隻需要十年。

後來人們還發現,鐳對癌症頗具療效。後來這種療法被稱為“居裏療法”。

1902年,法國科學學士院撥款兩萬法郎給居裏夫婦,請他們從5噸礦石中抽取鐳。

鐳的性質很有趣,在有陽光的地方,看不到它的磷光;但在黑暗中,它的亮度足夠用來照明。而且,它放射的光線能透過任何不透明的東西,即使將它包在黑紙裏麵,也能使底片感光;如果用紙或棉花包起來,紙和棉花會慢慢被腐蝕成粉末,隻有厚厚的鉛板能把它的放射線完全遮住。

鐳還有一個用處,就是鑒定鑽石的真假。鑽石本身不發光,需要反射其他的光,用鐳照射能發出燦爛光芒的才是真鑽石。

鐳除了會發射磷光外,還會散發出熱能,一小時內,它散發出的熱量能夠把與其重量相同的冰融化;鐳所在之處如果沒有散熱裝備的話,溫度會比周圍高出十攝氏度以上。如果把它放在真空的玻璃管內,玻璃會變成藍紫色或紫色。此外,鐳會發射出一種奇怪的氣體(射氣),而且以固定的法則消失;溫泉水中就有射氣存在。

由以上情況可知,鐳的發現意義深遠。

居裏夫婦關於鐳的實驗,已經做了無數次,四年中,總共發表了32篇報告,每次都獲得熱烈的反應。

1903年,英國皇家學士院邀請他們前去演說。這是英國的最高學府,能獲得邀請是無上的光榮,何況,瑪麗還是第一位被邀請去的女性。

夫婦倆帶著一粒鐳來到英國,在專家學者麵前做了各種實驗,震驚了學術界,揚名於全英倫。

隨後便是一連串的晚宴和歡迎會。香檳酒和無數的祝賀聲使不曾接觸酒宴的他們仿如置身夢境。被包圍在珠光寶氣的貴婦堆中,瑪麗身穿被化學藥品弄壞了的家常服,沒戴手套,露出因做實驗和家務而粗糙不堪的手,皮埃爾也穿著陳舊的衣褲。

在宴席中,他們的成就被許多人頌讚,而他們倆卻漫不經心;瑪麗暗數著貴婦們身上的飾物,心想:“如果我有這麽多錢,不知道能做多少鐳的實驗。”

皇家倫敦協會也贈送他們最高榮譽獎。

對專注於科學研究的居裏夫人來說,獎牌根本沒什麽意思;再說,自己簡陋的屋子裏掛著金牌也不相稱,所以她把獎牌給小伊倫當玩具。

有朋友來訪時看到這一幕很驚訝,瑪麗的回答是:“小伊倫比較喜歡這個玩具。”

居裏夫人的研究熱忱和不計名利的態度感動了這位友人,這件事也傳遍了整個巴黎。

1903年12月10日,瑞典斯德哥爾摩科學學士院,決定把該年的諾貝爾物理獎頒給居裏夫婦。

諾貝爾獎是瑞典科學家、炸藥的發明人阿爾弗雷德·伯納德·諾貝爾創設的。他把龐大的財產存入銀行或換成有價證券,在他死後每年以股息紅利贈給那些對世界有貢獻的人。獎項共分五類,計有物理化學、生物、醫學、文學、和平獎。

由於柏克勒爾射線帶給居裏夫婦研究的靈感,所以該次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就由居裏夫婦與亨利·柏克勒爾同享。

本來,接受獎牌的人必須列席演說,但當時天氣寒冷,瑪麗因過於勞累病倒了,無法長途跋涉,隻好由法國公使代表居裏夫婦參加。

榮獲諾貝爾物理獎的居裏夫婦,名聲傳遍了全世界,各國記者都紛紛前來訪問他們。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個大困擾,從瑪麗給哥哥的信上就能看得出。

哥哥:

我們獲得了一半的諾貝爾獎金(六萬法郎),這對一向很窮的我們來說,很有幫助,但就是不知道何時才能領到。

最近,新聞記者,攝影記者,像洪水般湧進我們的研究室,使得我們無法靜心讀書,我真想躲到人煙絕跡的地方去。美國曾以很高的酬金邀請我們去巡回演講,但我們都婉拒了。說真的,光是謝絕那些為我們舉行慶祝會的事,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然後繼續努力研究,但世人好像並不了解我們。

妹 瑪麗

1904年1月2日,諾貝爾獎金終於從瑞典寄來了,因此皮埃爾可以辭去教學的工作,專心致力於研究。

瑪麗立刻寄了一筆錢給在華沙開療養院的姐姐和姐夫,因為他們本著為窮人服務的宗旨,經營得很艱苦。

居裏夫婦又拿出一部分錢捐給了兩三個科學學會。他們了解,凡是從事科學研究的組織,經常會遇到經費上的困難。還有在他們研究室工作的波蘭留法女學生和自己任教班級裏的清寒而優秀的學生,居裏夫婦也拿出了一部分錢,作為獎學金,鼓勵他們繼續上進。

此外,瑪麗還鄭重地邀請華沙時候的恩師來法國一遊。

桑多潘老師:

您或許已記不得我了吧?我是瑪麗·斯科羅特夫斯基,曾在華沙跟您學過法語,那已是我十四五歲時的往事了,但老師親切的指導讓我畢生難忘;老師的諄諄教誨,也使我受益終身。

隨信寄去一點錢,雖然數量微不足道,但希望老師能拿著這筆錢到巴黎來。

我們的生活一向清苦,這次獲得諾貝爾獎實在出乎意料之外,我想用這筆錢聊表對師恩的感激之情。

如果老師能到巴黎來,我不知會有多高興!期盼老師早點來。

學生 瑪麗敬上

不久之後,桑多潘老師果真來到了巴黎。師生相見,激動萬分,場麵十分感人。

居裏夫婦把這筆自己辛苦奮鬥得來的獎金與更多人共享。瑪麗的生活依然節儉,還繼續在女子高等師範學校任教。

接替丈夫,繼續研究

居裏夫婦的書桌上堆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信件,有詢問關於鐳的問題,有邀請他們撰稿或演講的,還有的要求他們轉讓專利權,等等。這些信件加上來訪的人,使他們窮於應付。

製造1克的鐳就需要75萬法郎,如果他們申請專利再轉讓出去的話,一定能獲得一筆可觀的財產。

在世界各地企業家的催逼下,皮埃爾也因生活窘迫而有點心誌動搖;但瑪麗卻很冷靜,她說:“皮埃爾,能過富裕而舒適的生活當然很好,但是,我們做研究不是為了享受,鐳的研究,比我們當初所想的更重要,尤其對於治療癌症的作用更是不可或缺,如果拿來申請專利,我良心會不安。如此重要的東西,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獨占,我想向全世界公開鐳的秘密。”

聽完瑪麗的話,皮埃爾也深表讚同,並且很佩服瑪麗。他說:“好,我讚成你的看法,不論是誰,隻要向我們詢問,我們就告訴他。”

居裏夫婦毅然放棄了由鐳致富的機會,並毫不猶豫地把研究成果貢獻給了全世界,因此,鐳的工業很快就擴展到了世界各地。

1905年6月,他們前往瑞典斯德哥爾摩訪問。

當他們在斯德哥爾摩科學學士院發表有關鐳的演講時,皮埃爾的演講比過去任何一次都深入,吸引了許多的聽眾。

由於鐳的發現,不但推翻了以往物理學上的幾個根本原理,而且還揭開了地質學、氣象學等領域的某些奧秘。演講時,皮埃爾對將來的問題做了一番詳盡的專門性解說,使所有的學者不得不重新評估他們的研究價值。

這趟旅行,氣候宜人,而且所到之處都受到了悉心的照料,他們夫婦倆的健康情況也大為好轉,這大概也是皮埃爾短暫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歲月吧。

回到巴黎,他們竭力避免不必要的應酬,但是響亮的名聲實在太吸引人了。

一天晚上,在居裏夫婦家簡樸的客廳裏,一場前所未見的表演,令觀賞者目瞪口呆、大聲喝彩,皮埃爾、瑪麗、伊倫也都看得非常高興。

客廳裏,電燈全部熄滅,一隻翅膀上閃爍著藍白磷光的蝴蝶,正隨著美妙的音樂在花叢中飛舞,這是美國著名舞蹈家洛伊弗萊為了答謝居裏夫婦而獻演的。

原來,她從“鐳會在晚上發光”的報道中獲得了靈感,設計出了一套舞台服裝,那就是把磷光顏料塗在華麗的舞台上以顯現其效果。當表演正式推出後,一時間,劇場爆滿,盛況空前;但人們所不知道的是,精彩演出的幕後,竟是居裏夫婦這對學者的智慧。

居裏夫婦的聲名遠揚,美國及其他國家的大學都盡力爭取他們去講學,這樣一來,法國政府也不好再保持緘默了。於是,法國正式聘請皮埃爾·居裏為法國科學學士院的會員,並擔任巴黎大學文理學院物理學講座的講師,還為居裏夫婦的實驗經費做了15萬法郎的預算。

不久後,法國政府在距離巴黎大學有一段距離的一條街上,建了兩座實驗室,總計設備費34000法郎,每年撥12000法郎的經費,實驗所工作人員的薪資由法國政府負擔,瑪麗擔任該實驗所的主任。

正當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一件令瑪麗傷心欲絕的事發生了。

1906年4月19日星期四,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

雖然已經是4月中旬,雨卻還像冬季一樣濕冷。一大早,皮埃爾就為參加大學午餐會,及商討校正書稿等事,匆匆忙忙地出門了。下午兩點,他走出科學會館,想到出版社去。

雨依然滂沱。在皮埃爾橫穿馬路時,左右各來了一輛馬車,來不及閃躲的他,不幸滑倒在地,頭蓋骨被車輪輾碎了。

鮮血被大雨衝得滿地都是,交通警察跑過來,通過死者身上的證件知道他就是居裏教授,消息立刻傳至政府當局、巴黎大學及瑪麗的家中。

艾伯特校長和勃朗教授匆匆趕到居裏家,但是瑪麗不在。

傍晚六點多,毫不知情的瑪麗冒著冷雨回來了。走到家門口時,她心裏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一股不祥的陰影籠罩著。

“莫非出了什麽事?”瑪麗邊沉吟,邊推開門。隻見艾伯特校長、勃朗教授和四五個陌生人,神情哀傷地佇立在屋裏。

瑪麗的心緊縮起來,疑惑不安地掃視著大家。大家木然地望著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艾伯特校長很艱難地開口說:“夫人,你不要太激動。事情實在太不幸了,居裏先生出車禍死了。”

“皮埃爾死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瑪麗一時間,神情茫然的呆立不動。

“皮埃爾死了!這是真的嗎?”瑪麗仿如置身夢境,耳邊隻聽到大家在談著皮埃爾出事的情形;大家也不知道瑪麗是否聽了進去,因為她始終站在那裏,眼神呆滯、一言不發。

這是個實實在在的事實,不是夢。

救護車把皮埃爾的屍體拉回來了。早上才微笑出門的皮埃爾,現在卻頭綁繃帶,直挺挺地躺在擔架上被抬了回來,這能不讓瑪麗悲痛欲絕嗎?

手表、鋼筆、研究室的鑰匙也被送回來了;手表的表麵都沒破,還滴答、滴答地走著……

瑪麗悄悄地輕吻著皮埃爾的雙手和臉頰。

皮埃爾頭部的繃帶早就被血染紅了,看他那安詳的神態,真不敢相信他死得那麽慘!

“啊,皮埃爾真的死了。”此刻,瑪麗的眼淚如決堤河水般瀉了下來。

瑪麗回想起從前夫妻倆的談話:“我們之中,如果有一個死了,另一個也活不下去。”沒想到,十一年的朝夕相處刹那間就化為泡影。

“他走了,我該怎麽辦呢?”在廣闊的法國,瑪麗失去了精神支柱,皮埃爾把她和9歲的伊倫、兩歲的艾芙扔下了,往後的日子簡直一片黑暗。她該怎麽辦?如果鳥兒折了翅膀,該如何再在空中飛翔?

“皮埃爾,你為什麽要拋下我?我多想和你一起去;可是年幼的伊倫、艾芙怎麽辦?我們共同研究的鐳,又該怎麽辦?”

瑪麗把萬般痛苦宣泄在日記上。

皮埃爾,各地的吊唁電報、信件,在我的桌上堆積如山,報紙雜誌也天天報道你的事跡。

但任何的勸慰和悼念隻會增加我的哀傷,永遠也換不回你的生命。

在棺木中,我放了一張我的相片和院子裏的一枝夾竹桃。皮埃爾,你所喜愛的夾竹桃還沒有開花,實在遺憾啊!

你為了申請研究費的補助或想加入學術會員行列,屢遭法國政府當局和大學的教授拒絕。

可是,現在他們卻都向我致歉,並想在葬禮前舉行追悼演講會,我已經委婉拒絕了。我知道,不管他們如何頌揚你,你的靈魂也不會高興的。如果在你生前,政府答應你的請求,那在你短暫的這一生,也許會有更了不起的成就。

一切都太遲了,你再也不會回來開研究室的門了。皮埃爾,我所敬愛的丈夫,我最親切的老師,現在,你把艱難的研究交給了我,我該怎麽做才好呢?

我依照你生前的意思,隻讓最親近的人參加葬禮,隻是,教育部長執意要送你,一直送達墓地。

這是曆代居裏家的墓地,你就葬在母親旁邊,你的旁邊,就是我將來要去的地方。最後,我在你的棺木上撒了許多花朵,永別了,皮埃爾。

1906年4月22日

瑪麗合起日記簿,夜色已深,旁邊不解人事的艾芙正睡得香甜。

巴黎的晚春,在悲傷中逝去了。

約瑟夫和布洛妮亞接獲電報匆匆趕來,卻沒趕上葬禮,事情太突然,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瑪麗,隻好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如果布洛妮亞真的開口,大家都會痛哭失聲的。

葬禮結束後,瑪麗就像個無魂的黑衣木偶一樣,不開口說話,對前來悼問的人,也隻是點頭而已。

她的公公、哥哥、姐姐都很擔心她,怕她想不開而尋短見。但是,瑪麗外表看來好像因哀傷過度而麻木,其實,她的內心正以堅強的理智來壓抑悲傷。

當她感覺孤獨、想念皮埃爾的時候,就在日記簿上和皮埃爾說話。

皮埃爾,我們分離還沒幾天,卻像已過了一年。

你的參考書還在桌上擺著,帽子在衣架上掛著,你的表還在滴答作響……我盡量使房內的一切和以前一樣,好讓我覺得你並沒有棄我而去。

皮埃爾,你的大學物理講座和實驗所的遺缺,政府與學校當局正在商議,我現在最惦記實驗所如何處理、如何繼續你的研究。

政府打算給我發一筆養老金,我拒絕了。

我還年輕,我還可以教書,還有,我並沒有失去撫育伊倫、艾芙到成人的勇氣。

外表沉默寡言,內心堅強無比的瑪麗,並沒有被哀傷擊倒。

大學當局不敢輕視這位擁有物理學博士頭銜的不凡女性。便指定瑪麗為實驗所主任。至於這個舉世注目的鐳研究實驗所的指導者,誰才是最恰當的人選呢?為這件事,瑪麗在日記上寫道:

皮埃爾,你的好朋友傑爾威和傑克認為我能勝任你之前的工作,已經向學校寄出了推薦函。

艾伯特校長也表示讚同,如真能打破傳統,任命女性為教授,那實在是令人驚訝。

這個令人驚訝的事,果真實現了。皮埃爾·居裏的物理講座由他的夫人瑪麗·居裏接任。

雖然隻是講師而非教授,但瑪麗是法國史上第一位站上大學講壇的女性,為此瑪麗百感交集。

我已接任了你生前的工作,坐在你坐過的椅子上,拿著你拿過的教鞭。皮埃爾,我的心情錯綜複雜。想到你經常說的話:“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生活如何痛苦,我們都要共同完成實驗。”這番話帶給我足夠的勇氣,所以我接受了校方的聘書。

你離開快一個月了。插在花瓶裏的金雀兒早已盛開,藤花和菖蒲也含苞待放,這些都是你喜愛的花,但我不忍看它們,每一朵花都會讓我想到你,想起傷心的往事。

震撼全世界的皮埃爾·居裏之死,兩個月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了。

瑪麗也回複了往昔的冷靜,並滋生出了一股新的勇氣。約瑟夫看見這種情形,放心地回波蘭去了,姐姐布洛妮亞也準備走了。

7月,皮埃爾已過世三個月了,布洛妮亞打算第二天就要離去,瑪麗把姐姐請入臥房。

天氣悶熱,壁爐內卻火光熊熊。

布洛妮亞疑惑地問:“瑪麗,你在做什麽?”

“姐姐,請幫我一個忙,這件事除了你之外,我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說著,從壁櫥裏取出一個包袱,剪斷繩帶。

“啊!”布洛妮亞嚇了一跳,“這是什麽啊?”

包袱裏是皮埃爾慘死當天所穿的衣褲,都已血跡斑斑。

瑪麗一言不發地把它們剪碎,放入壁爐中。

染有血漬的布片,被爐火燒為灰燼。

“讓所有的哀傷全隨著火焰消失吧,請賜給我生存下去的勇氣。”

堅強的瑪麗再也抑遏不住,抱著布洛妮亞失聲痛哭。

布洛妮亞了解瑪麗的心情,幫著她剪碎衣裳,投入壁爐中。

燃燒吧,姐妹倆緊握雙手,如石雕般望著爐火動也不動。

布洛妮亞撫摸著她的頭發,緩緩地說:“瑪麗,一切都過去了。明天起,比以往更艱苦的生活就要來臨了,相信你一定會克服的。你從小就不曾被困難擊敗過,我堅信你會比以前更成功,也許你會很孤獨,但是要忍耐。你是法國的第一位大學女講師,別忘了,全法國人都在注意你的表現;關於鐳的單獨分離,皮埃爾生前未能完成,隻有你才有可能完成它,皮埃爾在天之靈會護佑你的。瑪麗,為了祖國波蘭的榮譽,你一定要堅強,要努力!”

姐姐一番勸勉的話,讓瑪麗心情大為振奮。

“姐姐,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放心吧,我不會再這樣傷心難過下去的。我要完成皮埃爾遺留下來的事,以前是兩個人共同努力,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但我一定會成功的。”

第二天,布洛妮亞離開了巴黎,瑪麗孑然一身。為了忘掉過去,重新生活,經過慎重考慮後,瑪麗在巴黎市郊租了一幢有庭院的房子。

皮埃爾沒結婚時,就住在這一帶,他的墳墓也在這裏。從這裏到大學實驗所,要搭半小時的火車,但孩子們在這裏能夠更接近大自然。

此後,瑪麗、伊倫、艾芙和79歲的老居裏先生四個人,開始了新的生活。

11月新學期才開始,瑪麗為了準備大學物理課程,整個暑假都在實驗所裏埋頭準備。

為了能做得比皮埃爾更好,也為了不辜負推薦者的好意,她參閱皮埃爾的參考書和筆記,不斷的努力學習;兩個孩子暫時托給親戚照顧。孤單一個人有時會感到寂寞,但她還是鼓起勇氣。

終於,開學了。

11月5日下午一點三十分,是第一堂物理課。

一大早,瑪麗就到皮埃爾的墳地上獻了一束花,悄聲說:“今天我就要到學校去接任你的課。為了不損害你的名譽,整個暑假我都在拚命準備。作為女性,我不知能否勝任,實在有點擔心。但我從沒有失去信心,為了維護諾貝爾獎得獎人的榮譽,我一定要好好做,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

物理學教室裏早已坐滿了學生,想旁聽的人也從走廊排到了校園。

法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講師,又是悲劇的女主角、諾貝爾獎得主,聲名早已遐邇,何況今天的課程又是有關鐳放射能的說明,所以前來聽課的不隻是學生,還有大學教授、新聞記者和社會人士。

上課鈴響了,瑪麗輕輕推開教室的門,頓時,滿屋的喧嘩歸於沉寂。

瑪麗走上講台,微微鞠躬,四周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掌聲停止。大家屏息靜氣,想聽聽她第一句話會說什麽。

“在物理學領域裏,這十年來所達成的進步……”

瑪麗的聲音沉著、堅定,從皮埃爾最後一堂課的這句話開始講起。這節課講的是有關原子分裂、放射性物質的新學說。

下課時間到了,她又微微鞠躬,走出了教室。靜心聆聽的人群如大夢初醒般瘋狂地鼓掌。

這堂課很成功,學校當局對她的學問深表欽佩。

除了講課,瑪麗還需要到實驗室指導研究。

從實驗計劃到研究結果的報告,健壯的男人都難以勝任,可是瑪麗卻決定全力以赴。

現在所做的就是居裏夫婦尚未完成的“鐳的單獨抽出”,工作的艱巨、實驗的困難,比準備功課更辛苦。

她的勞累與日俱增,常常因腦貧血暈倒在實驗室或家裏。健康狀況不佳的人,是不能擔任這種工作的,但是,沒人能代替瑪麗。瑪麗憑著堅強的信念,決心要把皮埃爾的遺誌繼續下去,即使為學問而倒下也在所不惜。

還有伊倫和艾芙的教育責任!瑪麗對一般母親的教育方法很不以為然,總認為她們對孩子太過寵愛,也缺乏對孩子們的知識灌輸。瑪麗是怎麽教小孩的呢?

晚春的一天,巴黎郊外正下著傾盆大雨,雷電交加,10歲的伊倫害怕得躲在被窩裏。瑪麗一把掀開棉被,伊倫隨即又撲進媽媽懷裏說:“媽媽,我好害怕!”

瑪麗強迫伊倫坐在椅子上,然後以淺顯的方式告訴她雷電的原因。

“媽媽,如果雷落到我們家來,怎麽辦?”

“不會的,我們家有避雷針。”

“可是……如果掉到別人家裏,會發生火災。”

“不會,大家的屋子都是磚頭建的。”

“可是……我討厭閃電……”

瑪麗拉上窗簾說:“這樣,光就進不來了。”

“媽媽,那麽,雷的聲音不是惡魔的聲音嘍?”

“嗯,那是電的作用。惡魔從懷裏拿出光珠的說法是騙人的。”

“那雷會抓小孩也是騙人的嘍?”

“是啊,雷怎麽會抓人呢?”

這時,伊倫緊張的情緒緩和多了。

“打雷的時候,我看到大家都往屋裏跑,以為他們是怕被惡魔抓去呢。”

“不是,因為打雷時在外麵很危險,尤其是在大樹下更危險,大家都跑到屋裏來。屋子上有避雷針,就不用害怕打雷了。”

“我知道了,媽媽,我不怕了。”

瑪麗對一些神怪故事最厭惡,如果誰在孩子麵前談鬼怪,她就會毫不客氣地責怪他,並且撕毀所有的鬼怪書刊。

別人的小孩怕黑暗,不敢關燈睡覺,但是伊倫和艾芙從媽媽那裏知道,黑暗的地方也沒有鬼怪,所以敢自己一個人上樓睡覺,而且晚上有事外出也不害怕。伊倫甚至還單獨一人搭火車去遙遠的親戚家去。

瑪麗除了關注孩子的精神健康外,對她們的身體狀況也很關心。她的院子裏有單杠、秋千、跳環給孩子玩,還送她們到體操學校鍛煉身體。

每個星期日的下午,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

“媽媽,腳踏車的輪胎打好氣了。”

“好,那我們走吧!”

於是,母女三人各騎一輛腳踏車到郊外去玩。

最小的艾芙,不服輸地猛踩踏板。

涼風吹在他們汗濕的額頭和紅熱的臉頰上。她們到草原上采擷野花,赤腳走在溪水裏,坐在灑滿陽光的草坪上吃點心。

晚餐時候,桌子上的花瓶裏插著從郊外摘回來的花,芳香四溢;爺爺也興致勃勃地聽孫女們談郊遊的趣事。

這時,瑪麗也感到很快樂。

她知道運動是治療心靈創傷的最好藥劑,所以盡量安排時間,陪孩子們運動,不讓她們體會到失去父親的孤寂和缺憾。

她常常利用暑假,帶孩子們到海邊學遊泳,因此孩子們都很健康、強壯。

皮埃爾過世四年後,正當瑪麗的生活趨於平靜幸福時,又有一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1910年2月25日,老居裏醫生因肺炎去世了。雖然瑪麗竭力看護,還是無濟於事,居裏家的墓園裏又添了一座新墳。

伊倫和艾芙痛失慈祥和藹的爺爺,瑪麗隻好把她們交給女管家照顧。

在波蘭的哥哥和姐姐經常想盡辦法幫助瑪麗,尤其是希拉,經常過來照顧她們。小艾芙最愛希拉姨媽,姨媽在時,她絕不會去吵正在做實驗的母親。

孩子們雖然失去了父親,可是瑪麗從不寵溺她們。她的管教方式很特別,孩子們不聽話時,她不體罰她們,但會一兩天都不理她們。這樣的處罰讓孩子受不了,不得不向母親道歉。其實處罰孩子時,最感痛苦的還是瑪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