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工和船夫生涯

這裏是遠離城市的偏遠地帶,每天的生活都是千篇一律,一大早就得到田裏工作,到了太陽下山才回家。亞伯拉罕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單純地以為,長大之後也要跟爸爸一樣,成為一個勤勞的農夫。

林肯12歲了,他的個子越來越高。

“真是的,你到底要長多高啊?” 父親忘了自己也是個高個子,有時候會調侃亞伯拉罕。

過了幾年,原本寂靜的印第安納州也湧入了很多移民,丘陵上到處都看得見一座座的小木屋。小木屋蓋好之後,接下來便要開荒種地。像這種繁重的工作,人手再多也忙不過來。

一天,亞伯拉罕從磨坊回來,看見一位剛搬來沒多久的移民正和父親在說話。

父親看見亞伯拉罕回來,便說:“亞伯,這位先生聽說你很勤快,想雇用你,你覺得怎麽樣?”

第二天,亞伯拉罕就到這戶人家去工作,他跟著主人挖土、耕地、砍木柴、掘井……一天的工資是16分錢。雖然錢不多,但對家裏多少是種貼補。

父親有時候會偷偷地觀察亞伯拉罕的工作情形,他常看到亞伯拉罕在休息時對其他的工人高談闊論,工人們似乎也聽得津津有味。

父親一直沒有發現亞伯拉罕的這一麵,因此很感驚訝。“這孩子在家裏一句話都不說,現在到底跟這些人講些什麽呢?”

原來,亞伯拉罕是在模仿牧師講道,他口若懸河地說著,大夥兒都覺得很有趣,亞伯拉罕更是一副很快活的樣子。

這個在荒野中長大的孩子,心中似乎燃燒著對知識的強烈渴望。

亞伯拉罕不太交朋友,每天隻是埋頭工作。他最高興的就是每天晚飯過後,一家人圍在火爐旁邊的溫馨時光。

此地經常有外來的旅人,有時鄰居也來聊天,大家很喜歡提起華盛頓和紐約的事。他們最愛討論的,就是華盛頓政府的各項建設和治理國家的措施。

“政治在操縱著美國這個國家。”亞伯拉罕開始有了這個觀念。

他急於獲得知識,連包裝用的報紙都撿起來看。在拓荒區,很少有人識字,因此亞伯拉罕算是在村子中最有文化的人。可是,在這些舊報紙上仍然有許多他看不懂的句子。

亞伯拉罕14歲時,當地有人開了一家雜貨店,販賣食品、衣服、農具等日用品。店主人很賞識亞伯拉罕,想請他當店員。

“這個孩子能勝任這工作嗎?他根本不會跟人打交道!” 父親覺得很懷疑,但是亞伯拉罕卻爽快地答應了。

這位在荒野中長大、沉默寡言的孩子居然當起店員來了,他熱情親切地招待客人,使得店內經常洋溢著笑聲,生意也越來越好。

他過去一直不怎麽說話,是因為整天待在大自然裏,沒有說話的必要。事實上,亞伯拉罕很喜歡店裏的工作,因為店裏出入的人來自各行各業,他可以從他們那裏聽到許許多多有趣的故事。而最令亞伯拉罕高興的,就是店裏訂了報紙。

“有什麽新消息沒有?” 店裏的客人經常這樣問。

有的人來買東西,完全是為了要知道報紙上有什麽新消息,這時候林肯便會讀報紙給他們聽。

城裏法院的推事有時也會到這裏來,林肯因此認識了一位叫皮賈的推事。皮賈見林肯喜歡讀書,便對他說:“我這裏有一些你看得懂的書,可以借給你。”

這些書有《魯濱孫漂流記》《一千零一夜》《天路曆程》《華盛頓傳》……

林肯對《華盛頓傳》特別感興趣,他從這本書中知道了美利堅合眾國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華盛頓是個偉大的政治家,也是獨立戰爭的領導者,他一生誠實正直,林肯非常崇拜他。書還回去之後,他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本華盛頓的傳記。

有一天,他在為鄰居工作時,發現對方有一本《華盛頓傳》,正好與皮賈借給他的那本一模一樣。於是他把書借回來,一直看到半夜。這天晚上外麵風雨大作,雨點打在窗上,仿佛為林肯興奮的心伴奏。

第二天早上林肯醒來,卻發現那本書被雨水打濕了。原來屋裏漏水,正好滴在書本上。

林肯情急之下,立刻把書拿到爐火上去烘,結果書雖然幹了,但是紙張卻皺了,整本書也因此變了形。

事已至此,林肯隻好到鄰居家去道歉。商談的結果是,林肯為對方免費做兩天工,算是補償,而這本書則歸林肯所有。

沒想到一時的粗心,意外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本書。而且這本書又是自己心愛的《華盛頓傳》,林肯的興奮真是無法形容。

拓荒地的生活既平凡又單調,不過,在這種日複一日沒有變化的日子裏,林肯腦海裏儲存的知識卻逐漸增加。

這時林肯還不知道知識有什麽用處,他隻發現自己看的書越多,不懂的事也越多。更令他懊惱的是,有了疑問他也不知道該去問誰,因為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無論什麽事,都得靠自己的能力來判斷。

林肯16歲那年,姐姐薩拉與鄰村的人結婚了,但是很不幸,她在結婚的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

這位從小就對林肯愛護備至的好姐姐,這麽年輕就與世長辭,林肯心中的悲痛不亞於當年母親的去世。父親也很傷心,一向不善言辭的他安慰林肯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我也很難過,你要想開一點。” 林肯聽得出來父親話中的關心與擔憂。盡管這樣,林肯仍然悲痛不已。

17歲的林肯長得比一般成人要高,因為個子高,腿長胳膊長,當他跨著大步往前走的時候,那模樣真有點滑稽可笑。

在開墾地上,十六七歲已算是成人了。大家都喜歡模仿大人的行為,喝酒就是其中之一。酒館裏的年輕人往往為一點小事就打成一團。因此林肯不喜歡和這些人在一起。其他年輕人見到這位高瘦個子手不釋卷,心中也多少有點反感。

一天,一個年輕人對林肯說;“喂,我看你個子雖高,卻是個懦夫。”

林肯知道他來意不善,不想答理她。但是這名年輕人卻不依不饒,一直在旁邊冷言冷語擠對他。

“嘿,我這樣說你,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推了一下林肯的肩膀。

“好吧,你打算怎麽樣?” 一直不說話的林肯,終於站了起來。他卷起衣袖,露出長長的手臂,圍觀的人看到那麽長的手臂,都笑了起來。

“你別神氣!”那個年輕人大吼一聲就衝了過來。

大家都認為這回林肯可慘了, 誰知道林肯一拳打中了對方的臉,年輕人立刻倒了下去,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林肯一聲不響就走了,臉上並沒有那種驕傲得意的神情。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惹這位高個子了。

林肯仍然繼續埋頭工作,但是心情總是十分憂悶,因為書讀得越多,他越覺得自己的知識不夠用。想要在社會上站穩腳跟,要麽有一技之長,要麽懂得法律,但是他自己什麽都沒有學過,難道自己這一輩子都要墾荒挖土嗎?

林肯很喜歡在田間工作,但他了解這種開墾工作所付出的代價。住在荒野的人不僅會受到野獸的威脅,有時會被印第安人襲擊。如果風雨肆虐,河水泛濫,那辛苦開墾的土地會在頃刻間**然無存。相反的,要是久旱不雨,土地就會龜裂,農作物也會顆粒無收。

而且在墾區沒有什麽學校,小孩子都像原始人一樣的無知,整日裏隻知道打架鬧事。這裏也沒有醫生,如果不幸得了重病,就隻能白白等死,母親和姐姐就是因病去世的。

林肯最大的心願,便是有一天能把墾區變成較易生存的地方,拓荒者的生活也能得到改善,但這個願望現在還無法實現。

林肯知道自己已經長大了,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生存,於是他和父親商量,到俄亥俄河岸的農場去為人做工賺錢。這是林肯第一次離開父親謀生。

從小就跟著父親在田間工作的林肯幹起農活非常麻利,無論是墾田鋤地、砍柴挖井,還是照顧家畜、運貨販賣,他都做得很好。

1826年,林肯17歲時,美國的開墾地已擴大到密西西比河的西麵了。俄亥俄河是密西西比河水量最大的支流,河麵上經常有許多船隻穿梭來往。

此時的美國就像是一隻不斷膨脹的氣球,一再地擴張領土,政治與經濟也迅速發展。

美國獨立之後,歐洲的移民蜂擁而至,尤其是1815年到1816年之間。

在林肯還沒出生的前幾年,歐洲各國戰事不斷。法國皇帝拿破侖(1769—1821)征服了歐洲各國,英國全力對抗拿破侖的軍隊,終於在1815年大獲全勝。

戰爭期間,英國自然無暇顧及其他的事,隻是當戰爭結束後,他們才猛然發現美國已經如此繁榮了,英國非常震驚,因此想設法阻礙美國的發展,並於1813年出兵攻擊首都華盛頓。

就在這個時候,英國內部卻發生了問題。

英國農民除了耕地種植糧食作物之外,還必須靠紡織羊毛才足以維持生存。但是紡織產業實現工業化之後,傳統的手工紡織就衰落了下去,農民的收入銳減,生活更加困苦,因此大家都想移民到美國去。政府雖然一再製止,卻沒起到太大作用。

事實上,想移民美國的,不光是英國的農民。因為拿破侖的連年征戰,在荷蘭、德國、意大利這些地方,土地遭到了嚴重的破壞,農民們也都想前往美國去謀求發展。

所以,橫渡大西洋的船隻從來沒有中斷過。單是在1816年,就有16000多個家族湧向美國。

肥沃的密西西比河三角洲平原也願意敞開大門,歡迎這些遠道而來的移民。隨著拓荒者的增加,河岸兩旁形成了許多城市。

河岸的農作物豐收後,大多都會賣給商人,商人收購之後,再用船把農產品運到河口的新奧爾良去賣。因為當時還沒有鐵路,所以所有的貨物都要靠船隻來運輸。

1807年,詹姆士·富爾頓利用英國機器製成了世界上第一個蒸汽機輪船,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這艘汽船實在是簡陋不堪,但是在當時,卻是了不起的發明。這種汽船是在船的兩側裝置大型水車,靠著水車旋轉的力量使船隻前行。富爾頓的汽船是在紐約哈得遜河河口試航的,不過,汽船卻給密西西比河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普通船隻從河口到上流一般要花上幾個星期的時間,現在有了汽船,幾天就可以到了。

林肯就住在俄亥俄河旁,每隔幾天,他就能看見這種裝有水車的汽船駛來,船的甲板上站滿了旅人、移民、商人等。每次看到汽船,林肯心中都充滿了憧憬。

一天,林肯劃著一艘借來的小船在河邊休息,突然從對麵街上跑過來兩個人,他們氣喘籲籲地對林肯說:“你可以把我們送到汽船上嗎,我們已經錯過了開船時間。” 他們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停在河中央的大汽船。

林肯很爽快答應了,然後快速地劃著船,把兩個人送了過去。

上船之前,兩人給了林肯兩枚五毛錢的硬幣,並對他說:“真是謝謝你了,這是我們的渡船費。”

林肯望著手裏的錢,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辛苦工作一天的酬勞是三十五分,現在送人過一趟河,就得了一塊錢。

本來隻知道埋頭工作的林肯,終於有了其他的想法。他立刻買了一艘小船,開始做起擺渡的船夫來了。

這條大街就正對著河,但一直沒有設立碼頭,想要過河的人必須到稍遠的下遊去搭船。現在這裏設了個渡口,大家頓時覺得方便了很多。

林肯這一招很成功,有時客人太多,他簡直忙不過來。

這位瘦高個子並不像普通的船夫那樣,隻要生意好就滿足了。他在送客人過河時,腦子裏經常想著的卻是船要做成什麽樣子才會走得更快。

想了好幾天之後,他終於有了答案。那天林肯很早就起來了,趁著清晨還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就到森林裏去砍樹、鋸木,花了一段時間,做了一艘比原來更大、跑得更快的船。然後,把渡口移到了客人更多的河岸去。

俄亥俄河恰好是印第安納州與肯塔基州的河界,林肯是在印地安納州這邊做生意,用船把客人運到肯塔基那邊去。他的生意很好,賺了不少錢。

對岸的肯塔基州也有船夫,是叫迪爾的兩兄弟。迪爾兄弟見林肯的生意比他們好,心裏很嫉妒,天天想著用什麽法子好好整林肯一回。

一天,兄弟倆在對岸向林肯招手,林肯看到後馬上把船劃過去,沒想到一上岸,兩兄弟便抓著林肯大罵:

“你敢搶我們的生意,看我們怎麽收拾你!”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想把林肯按到水裏去。但是林肯用力一甩,就把他們摔倒了。

迪爾兄弟知道自己不是林肯的對手,便說:“你的生意是違法的,你敢不敢跟我們到警察局去理論理論?”

林肯便跟著他們去了。

根據肯塔基州的法律,做渡船生意必須經過政府的許可。一位叫佩特的治安官先聽了迪爾兄弟的控訴,然後又聽了林肯的陳述。他認為林肯是在印第安納州那邊做生意,肯塔基州的法律不適用於他。

迪爾兄弟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也不得不服從佩特的裁決。

他們走後,佩特對林肯說:“你不懂法律嗎?一個誠實的人如果不懂法律,肯定是要吃虧的!”

於是這位治安官給林肯講述了一些有關法律的事,林肯這才知道國家有國家的法律,而每個州也有自己的法律。法律雖然是為了保護好人,但有時也會被壞人利用。

從此以後,林肯經常到肯塔基州去請教佩特。處在日益複雜的社會裏,好人實在容易吃虧。林肯雖還不懂得法律,但是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願望:“我要盡力保護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