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博覽會

1900年春天,鄧肯一家人抵達巴黎。

他們租到一間很便宜的工作室,但是還沒為這幸運高興幾個小時,就發現這是一家夜間印刷廠的樓上,每到晚上,房子就會像地震似的猛烈晃動。這種情形實在令他們非常沮喪,但是鄧肯說這好似海的聲音,就當是住在海邊吧。這樣樂觀的生活態度在之前和之後的無數次困境中,成為支撐一家人生活下去的希望。

初到巴黎,鄧肯很興奮,她花了很多時間在盧浮宮裏。那時候,盧浮宮簡直就是雷蒙德和鄧肯兩兄妹的樂園,他們每次都在盧浮宮關門時才離開。雷蒙德對希臘瓶飾很有興趣,花了很多時間臨摹盧浮宮中的希臘瓶飾。後來,這些作品被結集出版。

除了到盧浮宮外,兄妹二人還經常去聖母院及巴黎其他的博物館參觀。

很快,夏天來臨了,盛大的巴黎博覽會拉開了帷幕。有一天早上哈爾突然出現在鄧肯的舞室,他來觀賞博覽會,並邀請鄧肯一道。鄧肯很高興有這樣一個向導,所以那段時間,她基本都是和哈爾在一起。她觀看了日本悲劇舞蹈者雅伽的表演,欣賞了羅丹的雕塑,藝術修養有很大提高。

秋天,展覽會結束,哈爾也必須回倫敦。臨走前,他把自己的侄子查爾斯·羅佛拉介紹給鄧肯認識。那是個25歲左右的年輕人,看起來有點散漫。

查爾斯·羅佛拉成了鄧肯舞室的常客。有一天,他帶了兩個同伴到舞室來。其中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年輕人叫雅克·比格尼斯,另一位年輕的作家叫安德魯·博尼耶。在雅克的引薦下,一位著名雕刻家的妻子瑪塞夫人邀請鄧肯在晚上為她的朋友們跳舞。

在瑪塞夫人家,鄧肯遇到了當時著名的作曲家米沙格,他稱讚鄧肯的舞蹈是“令人愉快的”“迷人的”。這一晚的演出,也包羅了巴黎的許多知名人士,當鄧肯要離開時,獲贈了許多花朵和恭維。

在三個護駕者查爾斯、雅克和安德魯之間,和鄧肯最親密的既不是高大的查爾斯也不是長得很帥的雅克,而是個子矮小、臉色蒼白的安德魯。安德魯幾乎每天都到舞室看望鄧肯,他為她朗誦一些法國文學作品。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介於友情和愛情之間,很是曖昧,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進一步的發展。

之後的幾年間,鄧肯一直徘徊在愛情之外,她將自己的全部精神都投入到藝術工作上,在工作中又拾回了愛情上缺失的歡笑。

鄧肯經常日以繼夜地在舞室裏練習,希望能借著動作為媒介表達出人類心靈上高尚的情操。這一時期,鄧肯樹立了她對藝術的基本觀點,她認為舞蹈力量的源泉不僅僅是背部的脊椎骨,而是軀體的各個部分;靈魂的要素輸入軀體的各部分,它自然地反映出精神的感覺。將鄧肯的觀點轉化為文字似乎有點不太容易,這是太過抽象的理念。鄧肯總是教導她的學生:“用你們的靈魂來聆聽,靈魂深處有一種偉大的力量呼喚著你舞蹈。”

在鄧肯通往藝術殿堂的路上,一直陪著她從不放棄的是她的母親。現在在巴黎的這個舞室裏,冬冷夏熱,而且還會漏雨,在條件如此艱難的情況下,母親依然不離不棄,沒有說過一句放棄的話。她是一個相當內斂而又肯自我犧牲的天使,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鄧肯能夠成功。

當時,巴黎的社交圈皇後格列佛爾夫人邀請鄧肯到她的客廳跳舞,那裏聚集了一群最時麾的人士,包括巴黎社交圈的所有名人們。格列佛爾夫人稱鄧肯為希臘藝術的複興者。

雷梅爾夫人也曾請鄧肯到她的舞室裏跳舞,這是一次很愉快的經曆。鄧肯在這裏碰到許多雕刻家,同時還遇到法國著名的女詩人諾拉。作家簡·羅蘭也出席了,並且寫了一篇文章描述這一晚他得到的印象,這篇文章後來在雜誌上發表,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除了盧浮宮和國家圖書館外,鄧肯發現了第三個令人著迷的地方——歌劇圖書館。圖書館管理員很樂於助人,他經常幫鄧肯找出各種關於舞蹈的書籍,以及所有關於古希臘音樂和劇院藝術的著作。鄧肯不停地閱讀從古埃及到現代所有和舞蹈藝術有關的書,並且還將讀過的書一一在筆記本上作批注。

有一天黃昏,有一名女士來敲舞室的門,她看起來非常顯眼而且很有個性,她是格列佛爾夫人的朋友,同時也是波利拉王子妃。她說她和她的丈夫被鄧肯的藝術所吸引,希望能幫助她實現理想。

她提議在她的音樂室裏為鄧肯舉辦一個音樂會。她似乎非常同情鄧肯寒酸的舞室及她一家人貧困的生活,要離開時,她將兩千法郎放在了桌上。

隔天下午,鄧肯來到波利拉王子家。波利拉王子是一個很優秀又很有才華的音樂家。他非常喜歡鄧肯的舞蹈,甚至讚許她是他渴望已久的夢中偶像。鄧肯對於動作的解說,以及要複興舞蹈藝術的理想似乎使他很感興趣。但是,好景不長,他們的合作還沒有開始展開,王子就因為意外身亡。

在王子家舉行的音樂會相當成功,王子妃提出一個很慷慨的構想,將她的音樂室開放給大眾進出,這樣一來,除了她的朋友,還有更多的觀眾可以欣賞到鄧肯的舞蹈。這次音樂會結束之後,鄧肯也在自己的舞室裏安排了好幾次音樂會,觀眾人數雖然不多,但在擴大影響方麵很有成果。

當時有人曾對鄧肯和她的舞蹈做出這樣的評價:“伊莎多拉·鄧肯的舞蹈將不再是一種餘興節目,它是個人內在的一種表現,是一種具有生命的藝術工作,它豐富的內容足以推動我們去完成自己預定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