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音樂的青春

悲與喜的奏鳴

柴可夫斯基聽從巴拉基列夫的勸告,10月底開始編寫《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序曲。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激發了柴可夫斯基的想象力,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一個月就宣告完成。

他把它的主題曲送請巴拉基列夫發表意見及接受獻贈。巴拉基列夫答複說,“樂曲開始時像海頓的四重奏,愛情主題雖然不錯,但它似乎缺少一種神秘的、內心的以及靈魂深處的愛”。

縱然遭受這樣的批評,巴拉基列夫在回信結尾時仍說:“我迫不及待地等著你的全部樂曲,以便能對它擁有正確的印象,很高興你把它獻贈給我。這是你第一份包括這麽多美好內容的傑作,我要毫不遲疑地說它一切都很不錯。”

1870年3月16日,由尼古拉·魯賓斯坦所指揮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在莫斯科舉行首演。根據卡什金的說法,那場演出非常失敗,主要是因尼古拉剛好前一天被牽扯進一件訴訟案件中,聽眾把好奇心全部集中在他本人身上,反而對樂曲漠不關心。

不過尼古拉對那首序曲卻很熱心,他想找一家德國公司為它出刊發行。經過柴可夫斯基在1870年加以修改後,1871年5月即告問世。但巴拉基列夫卻不以為然,他說:“你和尼古拉不應急於把它出版。修正本中雖然已經改正了一些缺失,我仍希望它能夠再好一點……”

雖然《羅密歐與朱麗葉》在多年後才廣受歡迎,柴可夫斯基卻自認為它“非常成功”。他在它中間發現了完整的主題,而且把莎士比亞的悲劇成分交織在抽象的劇樂中。那一對愛人的命運是他所關切的主題,毫無疑問,他使聽眾覺得他們的悲劇實際上就是他們精神的勝利。

他在1869年後半期的工作並不隻限於《羅密歐與朱麗葉》,11月及12月又寫出第一套歌曲,其中包括有名的《寂寞的心》。他同時也在尋找新的歌劇題材,選的是植物學教授羅珍司基的劇本《Mandrago》。不過他的朋友們,尤其是卡什金,認為它的舞台效果“沒有可以發揮的餘地”,比較適於芭蕾舞劇,勸他不要改編成歌劇,因此,1870年1月他僅僅寫出一首曲子。

柴可夫斯基放棄了《Mandrago》以後,便以曆史小說《禁衛兵》作為題材來編寫樂曲,於2月份開始工作。他一開始就抱怨進度緩慢,加上《羅密歐與朱麗葉》首演失敗,讓他的心情變得更為低落。

讓他煩惱的不僅僅是進度緩慢。2月17日,他在給亞曆山德拉的信上說:“令我苦惱的是在莫斯科沒有真正要好、熟識及相處得來的人。如果有你或像你一樣的人住在這裏,那我該有多麽高興。我很想聽到小孩的聲音及分享家庭的天倫之樂。換句話說,我需要的是家庭生活。”

他消極的情緒在兩個月後仍沒有好轉的跡象。在他寫給朋友的信中可以發現,他的精神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音樂學院的工作也使他厭煩,他還說編寫樂曲進度緩慢的原因極可能是“沒有一個人對我的作品感興趣”,“我真懷疑能否在兩年內完成手頭的這個工作”。

柴可夫斯基得知席洛夫斯基病重時,隨即準備行裝,前去巴黎探望。途中,他在聖彼得堡小作停留,得知《水妖記》審查未獲通過。柴可夫斯基發現席洛夫斯基的病況較想象的要好很多。他們兩人在兩個星期內搬到偏遠的地方去住,可是那裏的惡劣氣候使柴可夫斯基的心情更壞,隻有當他出席貝多芬《莊嚴彌撒曲》的演奏會,及陪同尼古拉一起去旅遊時,才略感輕鬆。不過,他發覺尼古拉“已在賭博上輸得精光……但他說要在離去以前搶劫銀行”。

普法戰爭於7月爆發,二人被迫到中立的瑞士去住了6個星期。此時,柴可夫斯基開始著手修改《羅密歐與朱麗葉》序曲。9月,柴可夫斯基回到莫斯科,他又拿起《禁衛兵》來,但是進度仍然不比以前來得好。他甚至考慮放棄它,改而編寫四幕芭蕾舞劇《仙履奇緣》,後來又改變了主意。除了修改《羅密歐與朱麗葉》以外,1870年秋季他隻寫出三首沙龍樂曲。

由於正值新年,柴可夫斯基的手頭極感不便,他隻好聽從尼古拉的建議,舉辦自己的作品演奏會。交響曲節目成本太高,自然無法考慮,因此他決定編寫弦樂四重奏樂曲,以便舉行室內音樂會。由於知道自己的吸引力不足以使俄國貴族協會大廳客滿,柴可夫斯基因此邀請尼古拉、紅歌手拉夫勞斯卡亞,以及音樂學院的四重奏樂隊助陣。演奏節目包括《寂寞的心》及《Voyevoda》中的選曲,而柴可夫斯基在2月間匆忙寫成的《D大調弦樂四重奏樂曲第一號》也在這時作首次的公開演奏。

1871年3月28日夜晚所舉行的這場全部是柴可夫斯基樂曲的音樂會,空前地成功。當時正在莫斯科訪問的名小說家屠格涅夫也出席了,更使音樂會生色不少。

柴可夫斯基在音樂會結束後,仍繼續編寫《禁衛兵》,但他發現在莫斯科工作越來越吃力,他對妹妹亞曆山德拉抱怨說:“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以便安心地作曲,可是我幾乎從來沒擁有過。當我在音樂學院或空閑時間工作時,每天都忙亂得不得安寧,常常有人找我外出,有時家中客人不斷,再不然就是累得隻想倒頭就睡……今年夏天我一定要到你那裏去。”

他在6月帶著興奮的心情去到卡明卡,幾乎整個夏天都在那裏享受鄉間的寧靜。度過這段平靜的生活後,他決定回到莫斯科後要從尼古拉吵亂的家中搬出來,另選比較安靜的地方居住。結果,他租了一幢有3個房間的住所,以他有限的財力將它加以適當裝修——一張大沙發,幾把廉價的椅子,牆上掛的是安東·魯賓斯坦的畫像。

他雇用了一個名叫索伏朗諾夫的男仆,後來他的弟弟接替了這項工作,成為柴可夫斯基的忠誠夥伴。莫傑斯特說:“柴可夫斯基就是這樣地過著他的獨立生活,直到32歲。”

為了想多賺點額外收入,他開始寫一些簡短卻很精致的音樂批評文章。這些文章雖然沒有什麽文學價值,但他對音樂的意見卻很引人注意。例如:他評價《羅恩格林》序曲“可能是德國名作曲家瓦格納最成功及最動人的作品”;《第八交響曲》是貝多芬“無可比擬的”作品之一;而肖邦的《E小調協奏曲》則有些“冗長、愚拙及陳腐”;此外,他對舒曼的《第四交響曲》也有所批評。柴可夫斯基的這種音樂評論寫作,直到1876年才停止。

1871年秋季,柴可夫斯基幾乎把所有的閑暇時間都用來編寫《禁衛兵》。巴拉基列夫雖曾多次向他建議編寫其他樂曲,但都被他一一回絕。他說:“我敢說,雖然這出歌劇將和之前作的《水妖記》一樣遭遇到不幸,但我仍想把它完成,因此現在我還不能開始其他的工作。”

音樂學院的工作慢慢地變成他的負擔,當1871年冬季音樂學院因經濟困難而麵臨關閉的危機時,柴可夫斯基告訴阿納托裏,說他會因為音樂學院的解散而難過,但他卻也歡迎這種改變,因為他對這工作感到乏味極了。

更令他情緒低落的是歌劇編寫工作進度依然緩慢,所以席洛夫斯基在12月初提議到法國及意大利去旅行時,柴可夫斯基為了暫時離開莫斯科,立刻表示同意。他在12月14日寫了封信告訴阿納托裏說:“我要讓你知道,經席洛夫斯基極力邀請,我要出國旅行一個月。10天以後就動身,但除了尼古拉以外,別人都不知道……”

柴可夫斯基發了一封信給阿納托裏,說那裏的溫和氣候很讓人舒服,但是,他的信中也透露了傷感:“我年紀大了,不能再享受別的了。我現在是生活在記憶和希望中。可是還有什麽好希望的呢?”

一個月以後柴可夫斯基回到了莫斯科。旅行期間,也隻寫出《F大調夜曲》和《G小調諧謔圓舞曲》兩首鋼琴曲,他把它們全都獻贈席洛夫斯基。

1872年2月及3月,他仍在編寫《禁衛兵》,同時為慶祝彼得大帝200歲誕辰,他受托撰寫紀念性的清唱劇。

5月底,歌劇《禁衛兵》完成以後,柴可夫斯基將它交給了身為聖彼得堡歌劇院指揮及日後極為擁護他的納甫拉夫尼克,並於第二年11月審查通過。當時,柴可夫斯基正在著手以C小調編寫第二首交響曲。

在繁重的工作結束以後,柴可夫斯基想休息一段時間,所以第二交響曲剛一開始編寫就幾乎立即罷手了。但他終於在11月底將它完成,而且在11月14日寫信告訴莫傑斯特,“進度尚且稱得上滿意”,“交響曲現正接近完成階段,我忙得沒辦法去過問別的事……這可說是我最好的作品,至少在形態方麵如此……”

當年的聖誕節,他得知《禁衛兵》可以在劇院演出,心中很是高興。他在聖彼得堡停留期間,參加了裏姆斯基·科薩柯夫家中的酒會,並演奏新交響曲的最後樂章。後來,他告訴莫傑斯特,人們對他這首根據俄國民歌編寫而成的新交響曲很欣賞。

他也請斯塔索夫為他未來的新交響曲提供素材,對方提出很多寶貴的建議。

在聽過斯塔索夫講述《暴風雨》的詳細情節後,柴可夫斯基決定下一首交響曲就以它為素材編寫。《C小調第二交響曲》於1873年2月7日,在莫斯科首次演奏,指揮者是尼古拉·魯賓斯坦。柴可夫斯基在第二天寫信給斯塔索夫,說它“空前成功”。

拉羅什也對它有很好的評價,他說:“我很久沒見到這樣美好的藝術作品……”因拉羅什等大多數音樂批評家的推崇,《第二交響曲》奠定了柴可夫斯基日後受歡迎的基礎。同年3月7日,柴可夫斯基又做了第二次演奏,而他無疑也因此成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