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瑪麗學院修行

傑斐遜分外珍惜他的友誼,就像他的四個好友也都分外珍惜和他的友誼一樣。傑斐遜的牧師老師莫裏除了傑斐遜外,還有其他四個學生,他們的年齡從14歲到16歲不等,其中一個是莫裏自己的兒子。而這幾個孩子都成了傑斐遜的密友。傑斐遜直到去世之前,都與這四個人當中的兩個一直保持緊密的聯係。保持緊密聯係的這兩人其中之一是詹姆斯·麥迪遜,他後來成了威廉瑪麗學院的校長,還有一個是小詹姆斯·莫裏,他後來離開弗吉尼亞前往英國經商。

大多數家庭在弗吉尼亞的農場都是相互孤立的,彼此之間相隔著大片稠密的森林和十分難行的道路。不過,夏洛茨維爾卻是例外,它靠近一條公路與過往路人落腳的旅舍。

傑斐遜在少年的時候,常見到各種各樣的人來來往往,舞蹈大師亞曆山大·殷格斯就曾教導他和他的四個姐妹跳舞;也有人教過傑斐遜拉小提琴和大提琴,並教他的姐妹們彈奏豎琴。後來,一位意大利音樂家搬進了這個地區,傑斐遜便開始定期地跟他學習小提琴。在後來的日子中,傑斐遜至少有12年的時間,每天要拉三小時以上的小提琴。從此之後,音樂在傑斐遜的生活中就成為經常給他帶來快樂的源泉之一。

在1759年的聖誕節前後,傑斐遜突然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在新年那天跟家裏商議之後,決定前往威廉瑪麗學院就讀。傑斐遜認為去上大學對自己會有好處。首先,他覺得如果總是待在鄉村,會有四分之一的時間被浪費掉;其次,因為朋友經常來這裏玩,如果自己去上學,家裏就不會再有這許多朋友來,這樣就可以減少家中的開銷。更重要的一方麵是,他覺得如果去上大學,就會認識一些博學的朋友,以後對自己可能會有所幫助。

當然,或許真正抱怨“許多朋友”和“家中開銷”的是傑斐遜的母親。在那次的聖誕新年假期裏,各式各樣的聚會、宴會,足足搞了有兩星期,傑斐遜的姐姐瑪麗又要在1月24日出嫁。不過,即使傑斐遜真的是為這眾多的聚會和宴會所困擾,因此要去上學,但是明顯可以感覺到,父母對工作與責任的教誨已經深深刻在傑斐遜的心中,讓他感覺隻是如此的嬉笑和混日子是一種罪過。

1760年3月25日,傑斐遜正式注冊,進入威廉斯堡的威廉瑪麗學院就讀,他立刻就被那裏的青年人吸引。在這裏,很多同學都很喜愛和這位個子高挑、頭發赤黃、性情沉著、和藹可親,而微微害羞,顯得容易受到傷害的青年做朋友,就是老師們對傑斐遜也是十分喜愛。

威廉·斯莫爾是數學和物理學教授,是校內七位教授之一,他是蘇格蘭人,具有慧眼識英雄的本事。後來,他與學校當局發生爭執,便返回英國修習醫術。傑斐遜在威廉瑪麗學院的第一年,斯莫爾教授教他修辭學、純文學、倫理學、數學和物理學,斯莫爾教授幾乎立即就發現了傑斐遜這個學生對於求知的狂熱與誠摯,而這種吸引力絕對不是來源於單方麵的。傑斐遜也說過:“能讓威廉·斯莫爾博士指導我,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斯莫爾教授在許多學科裏都有著高深的素養,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平易近人,能夠愉悅地與人交談,而且他還有著謙謙的君子風度與廣闊的胸襟。最使我高興的是,教授他很快就發現了我,而且對我也是很喜愛。在斯莫爾教授不去學校上課的時間,我就每天過去陪著他。從和他的談話中,我能看到科學廣袤的地域,還有我們置身的這個世上有著各式各樣的體係和秩序。”

斯莫爾對傑斐遜來說,就像父親。而更令傑斐遜激動的是,斯莫爾教授對他最好的地方,就是把兩個好朋友介紹給他。一個叫做喬治·威思,他後來成為傑斐遜的法學老師。而另一個是弗朗西斯·福基爾,他是英國派駐弗吉尼亞殖民地的總督,傑斐遜覺得他是擔任那個職位的人裏麵,最幹練的一個。從此,這四個人之間產生了十分深厚的友誼。

傑斐遜說,他能從與他們的談話中獲益很多。福基爾當時已經將近60歲了,是來自英國何福郡的鄉紳,而且是皇家學會會員,他很喜歡音樂,並對科學研究充滿了好奇。在一次他的音樂會上,福基爾覺得應該找一位才氣橫溢的提琴手,在他每周的音樂會裏演奏。不久,他就發現了傑斐遜,並且後來也了解到他在其他許多方麵也很出色。傑斐遜和斯莫爾、威思三個人,經常到福基爾這邊來聚餐。與這些人談話,傑斐遜能聽到許多高明的見解和充滿理性與哲學意味的話,這讓他一生都受益。

1764年,斯莫爾回到了英格蘭,此後傑斐遜再也沒見到過他。不過獨立戰爭爆發後,傑斐遜認為有必要解釋自己的立場,就在1775年5月7日,寫了一封信給他。信上說,他對萊克星頓之戰表示十分悲痛,這是波士頓的同胞對抗英王軍隊的一場戰役,複仇的情緒已經填滿了各階層人士的腦子。但是,為了證明政治上的衝突,絕不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珍貴的友誼,傑斐遜寄了六打瓶裝的馬德拉酒。傑斐遜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老師的感激。以後的日子,傑斐遜也都是極力保持著與朋友之間的友誼。

1768年,福基爾在一場大病之後去世了,獨立革命並沒有傷到他和傑斐遜之間的情感。傑斐遜在大學裏的三個不同尋常的良師益友,現在就隻剩下威思一人了。而從各種角度來看,威思都是最重要的一個。傑斐遜說威思是他年輕時忠實而所敬愛的良師,也是他這一生當中感情最深厚的朋友。他稱威思為“第二個父親”“我的恩師”“我最早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威思是個優秀的希臘文和拉丁文學者,在他35歲的時候,接收了年僅19歲的傑斐遜做他的法學學生。當時,他是弗吉尼亞最受敬重的律師之一。很多人都覺得十分驚異,傑斐遜竟然跟著威思學了五年的法學知識(從1762年至1767年),而那時,人們研習法律都不超過兩年。傑斐遜在威思門下受教的日子,十分勤奮地閱讀各種書籍,除了法律文書之外,還包括很多古代的典籍、英國文學,還有一般的政治哲學。

在剛開始的時候,傑斐遜很不喜歡學習法律,不過後來在威思的教導下,傑斐遜決定將法律這一學科吃透,並在法律界小有名聲。後來,傑斐遜在開業當了律師七年以後,毅然決然地棄法從政。隻是,他讀書的習慣已經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了。在傑斐遜生命中,讀書就跟音樂和園藝一樣,都是他所需要的特別養分,沒有了它們,他覺得自己會枯萎。

威思喜好收藏書籍,在他的影響之下,傑斐遜也開始收集,他們兩人作友誼性的競爭,不久便收藏了大量的書籍。但是兩人都不是藏書狂,他們不光藏書,還讀書。他們幾乎閱讀完了他們所購買的書。傑斐遜對知識有著強烈的渴望,他貪婪地讀著,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傑斐遜在自己名句選集的本子裏麵,記下了許多的名言,並且隨意地加上一些表示自己見解的評語。

自從夏洛茨維爾的藏書因火災被焚毀之後,三年之內,傑斐遜又收藏了大約1250本書。這並不代表他會停止收藏書籍,傑斐遜開始瘋狂地繼續收集,後來達到了6500本之多。

直到1806年,傑斐遜才知道威思在遺囑裏,把他的那些上好的藏書都遺贈給他。聽到這些後,傑斐遜心中淨是感激與悲哀之情。他感激威思,因為他是他的良師益友;他為威思感到悲哀,因為威思是被一個懷恨在心的侄孫下毒害死的,原因是怨恨威思在遺囑中減少了一部分給他的遺產,卻轉贈給據說是他兒子的黑白混血兄弟。因此,傑斐遜的“第二個父親”也跟他第一個父親一樣,將他的書本遺贈給了他。

斯莫爾和威思這兩個良師益友,在傑斐遜的心中點燃了他對書本的熱衷與求知欲望的火焰,而傑斐遜也希望在朋友、家人的心中點燃相同的火。當年輕的羅勃·史基維斯在1771年,請傑斐遜幫忙為他開列一張書單,推薦一些有用的書給他時,傑斐遜花了好幾小時,列出了一套值得收藏的書,我們因此知道了當時隻有28歲的他,認為重要的有哪些書,可見他平時涉獵甚廣,知識已經相當淵博了!

傑斐遜在年少的時候,有這樣的愛好和興趣,實在是讓人佩服。從這些愛好和興趣中明顯可以看出,他其實就是想把自己涉獵的這些知識都變為自己的財富。傑斐遜想要對事事都精通,所以他嚴於律己,不斷涉獵知識,已經達到了瘋狂的地步。

當傑斐遜的一個青年朋友本傑明·摩爾開業當律師的時候,邀請傑斐遜開列一張適合他的書單時,傑斐遜就回了一封信。信中所寫的應該就能反映出他過去是怎麽讀書的。傑斐遜總是天剛亮就起床讀書,8點之前看完物理、倫理學、宗教、自然與宗派,以及自然法等學科的書;8點至12點之間,他建議去研讀法律;12點至1點閱讀政治學科的書;下午,應該看曆史;天黑到就寢之前,要讀純文學、批評學、修辭學,以及演講學等學科的書。

傑斐遜在年輕的時候,自己就擬訂了一套方法,這也許是他一生的全部計劃,不論事情多麽緊急,享樂多麽舒服,都不能引誘他放棄這套計劃。他的許多成就,都要歸諸於他的循序漸進與孜孜不倦。

傑斐遜在19歲到24歲之間,當他認識的社會上大部分的朋友都在打獵、賭博,或者在商業上尋找契機,或者早早地走進婚姻殿堂,或者在別的地方鬼混的時候,傑斐遜卻隻顧埋紮在書籍當中,傑斐遜看的這些書都是他的朋友們認為很困難而沒堅持讀下去的書。

後來,傑斐遜一再延長他從事律師這個職業的時間,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麽。究其原因,可能是傑斐遜真的很不願意接受他已長大的這個事實。傑斐遜還是喜歡在威思身旁充當學生與“兒子”的角色,所以他不肯舍棄律師這個行業。但成長過程的延長,卻使傑斐遜意識到了自我內在價值的體現,這也是一種自然而然地自我認知與了解。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準備?他到底是在準備什麽?也許,他應該是清楚的。而且人們也都相信,他對於將來成就的豐功偉業,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然而不管怎麽樣,傑斐遜還是憑著自己的良知和誠摯不斷奮鬥著、打拚著。

威廉斯堡的三個特殊人物,斯莫爾、福基爾和威思在傑斐遜隻有19歲的時候,就特別欣賞他,將他當做他們當中的一員。傑斐遜在他們的耳濡目染下,日後所做的一些深思熟慮,一定不同程度地受過他們的影響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