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兵抗元

起兵勤王

魯港慘敗之後,剩下張世傑一名大將,收拾著殘兵敗卒,退保建康一線。建康吃緊,臨安接著宣布戒嚴了。

賈似道敗逃後,上書太皇太後謝道清,請朝廷立即遷都,由此招來了更大的民憤。朝廷裏對賈似道敗兵之事已經不滿,現在又看他要太皇太後搬家,更是不高興。

於是太皇太後便降下詔書,由李庭芝轉給他,希望賈似道接到詔書以後,盡快回宮。

那賈似道卻不敢回京,隻是打發了幾個親信的堂吏來臨安,把“平章軍國大事”和“都督天下兵馬”的職務交卸出來。

這更激怒了朝裏的官員,他們紛紛上奏,請皇帝明察。

“陛下,以目前緊急的時局,賈似道居然還悠然地躲在揚州享受。接到陛下的詔書,無論怎樣,也該親自來宮中一趟才是啊!”

文天祥紀念館中的文天祥雕像

“當初就是他騙我們說是鄂州三路大捷,沒想到竟是跟元人談和。”

“而且還出爾反爾,扣押元人使節。”

“上次他捧著大都督印,在蕪湖觀望,又想重施鄂州故伎,乞求談和,而伯顏因為郝經被囚之事,一口拒絕了他。後來,賈似道立刻準備厚禮,送還給人家,還把郝經給放了。元主還是不理。現在他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下不管,讓我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太皇太後雖然不想處罰賈似道,但是礙於群情激憤,而且賈似道也太過分了。於是皇帝下詔,扣押那幾個堂吏,同時把賈似道的家產都查抄沒收了,一麵又下令李庭芝即日解送賈似道回京,不過還是給他一個官職,貶往婺州城安置。

雖然處於危急存亡之秋,但是統治集團士大夫之間的爭鬥卻並未休止,左丞相王爚與右丞相陳宜中雖都為賈似道所提攜,但二人之間積怨頗深。大敵當前,抗元成了南宋的頭等大事,陳宜中在這個問題上認識很模糊,既無抗戰的準備,也無議和的跡象。王爚在朝中抱怨自己有職無權,提出辭職。

為了緩和兩位丞相之間的矛盾,太皇太後任命陳宜中為左丞相,留夢炎為右丞相,王爚為平章軍國大事(位在丞相之上)。

留夢炎是主和派,而王爚和陳宜中之間仍勾心鬥角不斷。當時朝廷命張世傑等四路進擊元軍,王爚堅持要丞相帶兵,以安撫諸將,鼓勵士氣。陳宜中準備出師,但皇帝及許多公卿都猶豫不決。

德祐元年(1275年)七月,張世傑的軍隊兵敗焦山。王爚以為報複陳宜中的機會來了,他抱怨自己有職無權,再次提請辭職。

不久,王爚的兒子唆使太學生劉九皋上書列數陳宜中的數十條罪過,陳宜中一氣之下,棄職而去。太皇太後六神無主,連忙罷免王爚,下令逮捕劉九皋,又懇求陳宜中回朝。

陳宜中終於答應回朝,任右丞相。陳宜中上任後,命令夏貴率軍保衛臨安城,動員全民皆兵,又在臨安城招集15歲以上的男子為士兵,組織了一支雜牌軍。

有了這支雜牌軍,陳宜中便以“都督”的名義發出檄文,同時還學著賈似道的派頭,隻坐在京城裏發布命令,對軍事也是一概不知。他把張世傑率領的陸軍放在水上作戰,又把劉師勇率領的水師放在陸上作戰,結果是兩路都吃了大虧。

文天祥在半年前,一接到太皇太後的詔書,便有了拚死的決心。

起兵勤王,麵臨著兩個大難題:一是兵源,二是糧餉。朝廷隻發詔書,給了文天祥一個江西提刑的頭銜,而到哪裏去找義士,到哪裏去籌糧餉,都要文天祥自己去想辦法。麵對這些困難,文天祥沒有畏懼,他積極行動起來。

接到詔書第三天,他就向江西各地發出檄文,要求各地聚兵集糧,準備入衛京師。同時他還廣泛求賢納士,征集起兵方略。

文天祥決定去拜訪陳繼周。陳繼周是江西寧都人,做官做了將近三十年,在當地頗有號召力和影響力,所以文天祥想請他幫忙,共同來招募地方的義士。平常的日子裏,陳繼周自視頗高,不把那些地方官放在眼裏。唯有這一任知州文天祥,聽說是個狀元出身,他才多少有點佩服。

這一天,文天祥親自到他府上拜訪求教,陳老先生詳細地提出了起兵方案,並且不顧年老體弱和兒子一起發動贛州豪傑,甚至連山區的少數民族也發動起來了。

與此同時,文天祥還派他的鄰居、朋友劉沐等人,去發動鄰郡以至湖南、廣東的義士。這裏的工作,進行得越來越順利,風聲也越傳越遠了。

文天祥捐出全部家財做軍費,把母親和家人送到弟弟處贍養,以示毀家紓難。在文天祥的感召下,一支以農民為主、知識分子為輔的愛國義軍在極短時間內組成,總數達三萬人以上。

文天祥感於國家局勢危急萬分,一直請求入京護衛。但是陳宜中認為他統率的是烏合之眾,不準他入衛臨安。

這時候京師的太學生,一心希望文天祥進京。於是,一大群太學生,抱著呈文,跪在宮門口請願,並指控陳宜中不該阻止文天祥入京護衛。反正時局已經亂到不可收拾,如今又發生了這件事,陳宜中索性一走了之,丟下烏紗帽,躲回老家永嘉去了。

陳宜中一走,太皇太後更沒了主意,於是下令臨安府捉拿太學生,並且連連下詔書,催促陳宜中回京,他反倒擺起架子,就是不回去。

於是朝廷的大事,隻好暫時交給留夢炎處理。留夢炎一向是主張投降談和,始終抱著見風使舵的打算。

有些人看文天祥幹得有聲有色,不免嫉妒,說他是想借這烏合之眾來出風頭。江西安撫副使黃萬石向留夢炎遞去的密告就是這樣,說文天祥猖狂跋扈。丞相留夢炎便以這個為理由,拒絕接受他入衛臨安的計劃。

這時候文天祥請求上前線的報告又來了,留夢炎的同黨黃萬石說:“文天祥的這些人都是烏合之眾,應詔勤王,簡直是兒戲!”

留夢炎接著說:“嗯,應該壓壓他的銳氣,既然他那麽急著立功,就調他到隆興府去駐防吧!”

調防令一發出,察院孫榮叟非常不平,立刻上奏說:“文天祥所招募的兵士都是激於忠義,他們的實力和士氣不可小覷,如果派他們去衝鋒陷陣,元兵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如果把他們留在城裏駐防,士氣必然低落。”

這邊勤王軍被壓抑著不能動,而臨安已陷在空虛恐怖的氣氛裏。前方軍事失利的消息不斷地傳來,正如肅殺的秋雨,原本繁華的都市,呈現出一片蕭條。

過了半年,江南的軍事形勢每況愈下,越來越險惡了。元軍順長江東下,所過之處,宋朝守將相繼投降。

剛開始隻聽到建康淪陷,沿江製置使趙滑南走,都統茅世雄、鎮軍曹旺開城投降。元軍繼續進軍,湖北製置使高達以江陵降元。

接著連州知州孫嗣武又以城降……

接著鎮江府馬軍總管石祖忠又以城降……

接著又傳來江陰通判李世修以城降……

接著滁州知州王文虎投降元軍……

接著寧國府知府以城降……

接著和州王喜獻城求榮,投降了元軍……

隻有攻打揚州時,守將李庭芝、薑才拒降死守。宋將張世傑與劉師勇、孫虎臣等結集戰船萬餘艘,在焦山與元軍阿術、張弘範部大戰,想以此來扭轉局麵,但宋軍大敗。

京城裏空****的,誰也不敢斷定進城的是元兵還是自己的軍隊。街頭巷尾,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大家都躲在自己的屋子裏,好像前後左右都有砍殺的聲音。

不但是各地的守城官都已相繼逃走,就連京城裏的文武官員也已棄官離職,遁隱起來。可想而知,臨安的形勢已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正當老百姓惶恐不安的時候,忽然又有傳言,說是在獨鬆關那邊發現了元人,有一隊元兵已在離城不遠的地方了。

大家雖然躲在緊閉大門的家中,似乎也聽到或是窺視到,當時的確有一隊人馬,被迎接入城,人數大概在一萬以上。元兵進城了嗎?大家想逃也來不及了,隻好靜靜地躲在家裏。

原來不是元兵,隻是張世傑由前方撤退回來的軍隊。

這真是一針強心劑,雖然他們是吃了敗仗退下來的,但對臨安來說,也可以增加軍力,壯壯膽子。恐怖的氣氛暫時緩和下來,臨安的百姓忙著殺豬宰羊,慰勞張世傑的軍隊。朝廷也升了張世傑的官階,封他為“保康軍承宣使”,總都督府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