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別祖國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在德國過完了夏天,秋天時他又再度訪問加州理工學院。1932年春天,愛因斯坦回到德國,獲悉最新的選舉消息後,不禁大吃一驚,德國共和國的新總統是年老的興登堡將軍。德國大眾因為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勝利而崇拜他,但崇尚民主政治的德國人卻感到不安。興登堡總統和他的同黨痛恨共和,德國人民擔心這位老總統會加強軍備,奪走人民的自由。

這時已是秋天,愛因斯坦準備遵守諾言,再次前往帕薩迪納過冬。在卡普斯,一向是模範主婦的愛因斯坦夫人把那間漂亮的小屋子打掃幹淨,她還得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然後才鎖門離開。她忙著穿梭於每一個房間,重新排列她的碗盤,然後把高大的碗櫥鎖上,把她並不想帶到美國去的衣服收拾起來。在這個時間裏,她的丈夫或是到湖上去駕遊艇,或是在書房裏坐上幾小時,雙眼凝視著窗外的大樹。最後的時刻終於來到,艾爾莎關閉最後一扇窗子,拔出大門的鑰匙。他們夫婦相偕走下小山,走向村子。

突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轉過身子,站在那兒望著那棟他曾經度過許多愉快歲月的房子,他的臉色沉重。

“怎麽了,阿爾伯特?”艾爾莎·愛因斯坦有點兒著急,“如果不快一點,就要趕不上到城裏的火車了。”

“現在應該是我們向這幢房子道別的時候了!”愛因斯坦博士回答說,“我希望你好好看它一眼。”

“為什麽?”她有點困惑。

“我有種感覺,好像永遠也看不到它了!”愛因斯坦回答。

他們走向車站的路上,艾爾莎·愛因斯坦在心裏嘀咕,我除了不了解“相對論”之外,有時候,我還真有點不了解我的先生呢!

但到了當年年底,艾爾莎終於明白了,丈夫的憂慮並非毫無根據。1932年,消息傳到美國,興登堡總統已任命希特勒擔任德國總理。這時候,深愛祖國的艾爾莎也不得不同意她丈夫的決定:最好不要回德國了。

對於這個曾經為祖國帶來無比榮耀的大科學家來說,德國已經不能給予他安全了。在希特勒眼中,愛因斯坦犯了幾項不可原諒的罪行:他是位著名的和平主義者、國際主義者,更是一位猶太人。

希特勒總理曾對群眾大聲咆哮,說是其他各國曾在凡爾賽締結聯盟,企圖使德國永遠不能抬頭,任何一位企圖和這些國家和平相處的德國人都是叛徒!

希特勒的著作《我的奮鬥》已成為納粹黨的“聖經”,他在書中對德國猶太人作出了最嚴厲的指責。他宣稱,在和平主義者及共產黨的協助下,猶太人使德國在一戰中失敗。雖然猶太人在德國總人口中還不到十分之一,但希特勒卻指責他們控製所有的工商企業,造成德國人的失業與痛苦。他宣稱,不管這些猶太人或他們的祖先已經在德國居住多久,他們都不能被視為德國公民。

希特勒利用一種共同的民族仇恨心理使納粹黨更為強大、團結。他還沒有準備好對法國、英國和俄國這些強大的敵人宣戰。但德國境內的少數猶太人卻近在眼前,而且又沒有力量保護自己。他們所受到的苦難和迫害,是德國曆史上最可恥的一頁。

愛因斯坦晚年雖曾協助他的同胞建立以色列,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哪一個國家的國民或是哪一種宗教的信徒。他曾發表過一篇聲明,對此作過簡單而明確的解釋:“這世界上沒有比服務人類更崇高的宗教。我們這些同在地球上生活的人,肩負著相同的生命任務。人類的一般福祉乃在於對一切人類的一視同仁,不管是白人還是黑人、貧窮還是富裕、基督徒還是猶太教徒、伊斯蘭教徒還是印度教徒……真正的宗教就是真實的生活,生活在善良與正直之中。”

但對希特勒及其追隨者而言,愛因斯坦卻是一名猶太人。由於他曾獲諾貝爾獎,聲名顯赫,因此成為在德國遭遇攻擊的第一位猶太後裔的科學家。長久以來一直嫉妒愛因斯坦的地位及其聲譽的許多位科學家,在納粹黨的鼓動下,開始不遺餘力地譴責他的理論是“猶太物理學”。1935年,愛因斯坦多年來在科學界中最主要的反對者——雷納德博士,在一所新的物理研究所揭幕式中宣稱:“我們必須承認,雖然目前德國人在知識方麵不如某些猶太人,但我們不願追隨猶太人的腳步,今天,德國人必須自行摸索走出黑暗。”他在演說完畢之後,照例來上一個標準式的敬禮並高呼:“希特勒萬歲!”

所有的德國大學分別來了一次“種族清肅”。最初,那些曾在一戰期間為德國或其盟國作戰的猶太籍教授,都被允許保留他們的職位,後來連這些例外都被取消。曾經加入任何和平團體或任何非法團體的教師們全都被免職,甚至連娶了猶太女子的教師們也要撤職。雖然有少數德國知識分子領袖大膽地為他們的猶太朋友辯護,但大多數人卻沉默不語,有的甚至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態度。

在美國,愛因斯坦聽說希特勒已開始逐步實現他很早以前在書中所提出的種種瘋狂計劃,於是前往拜訪德國領事。德國領事盡責地把現政府打算公平對待每一位公民的納粹謊言又重複了一遍。他說:“如果你沒有犯錯,你在柏林將如你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一樣。”

“我不能同意你的說法,”愛因斯坦禮貌地回答,“我隻願留在一個政治自由、包容,而且在法律上對所有人民一視同仁的國家裏。但是,目前德國並沒有這種氛圍。”

領事館的一名館員緊跟著愛因斯坦博士走出領事的辦公室,他緊張地回頭望了一眼,然後低聲說:“他——領事先生,他這樣說隻是為了盡他的責任。但我願意冒險地向你坦白說一聲,你留在這裏是很聰明的決定。”

愛因斯坦教授對他的實言相告深表感激。難道祖國的情況真的如此嚴重,任何崇尚自由的人都無法安全待在國內嗎?但他覺得必須等到這些都確定是事實後,才能公開譴責德國新政府。當記者們要求他對德國政府迫害行動的報道予以評論時,愛因斯坦隻是回答說,他不能隻為自己辯護。他說,他離德國如此之遠,他所知道的有關德國的情況並不比任何一位美國記者多。但他接著表示,他無法住在一個沒有言論自由且有種族及宗教歧視的國家裏。

1932年春天,愛因斯坦博士和他的夫人離開美國前往比利時。他們在海濱小鎮勒科克找到一棟舒適的住宅。瑪戈爾亦前往那裏與她的父母同住。她結婚以後繼續從事雕塑工作,並前往布裏吉斯上課。

比利時國王具有學者氣質,而且一直是愛因斯坦的崇拜者,國王經常邀請教授前往皇宮做客,兩人在宮中無所不談,從爬山一直到世界和平。伊麗莎白王後則是一位極有成就的音樂家,曾跟音樂大師伊莎葉學過琴。王後本人、愛因斯坦以及另外兩個小提琴手,四人組成了四重奏。伊麗莎白王後也是一位女雕刻家,有一次她把一件剛完成的作品拿給愛因斯坦看,愛因斯坦認真地告訴她:“你實在不愧是一位王後。”她聽了十分高興。

友好的比利時人很快就知道了他的私人生活,比利時仍然是一個民主而和平的國家。如果不是幾乎每天都有恐怖的消息從納粹德國傳來,愛因斯坦可以說是生活得相當快樂。

他不知道是否應該辭去普魯士科學院的教職,或是等待被逐出科學院。邀請愛因斯坦前往柏林的普朗克博士仍然身居要位,並擁有相當大的權勢。普朗克既不是猶太人,也未發表過任何一句足以令納粹黨反感的自由言論,因此他能保住他的地位及聲名,是不足為奇的。愛因斯坦覺得,如果普朗克被要求出麵為他的老朋友辯護,一定會感到為難的。因此,愛因斯坦教授寫信到柏林,要求辭去他在科學院的院士職務,因為他覺得,在目前政府的統治下,他無法為德國提供任何服務。

科學院的一些院士希望愛因斯坦不要作這項決定。他們一直以身為無黨派的科學家而驕傲。一位思想比較自由的教授問道:“為什麽要求一位偉大的科學家非得是一位民族思想強烈的德國人不可?那我們豈不成了向武力屈服的懦夫?”

但在1932年,德國的知識分子中卻出現了許多懦夫。納粹的報紙繼繼譴責愛因斯坦,聲稱他在國外期間背叛了祖國。科學院為了表示對希特勒政府的忠誠,特別發表了一篇聲明,斷絕與這位二十多年來為學院帶來無數榮耀的科學家的一切關係。

“對於愛因斯坦的辭職,我們用不著感到遺憾。”這份正式聲明說,“科學院對於他在國外的活動感到不恥,科學院的會員一向忠於國家。”

愛因斯坦認為他有必要就這項罪名為自己辯護。“有人指責我在海外散布有關德國的不實報道,為此我聲明,我從未參加過這種惡意誹謗宣傳活動。”他寫道,“我已經注意到德國新政府成員所發表的一些聲明,尤其是有關企圖毀滅德國猶太人一事……報紙對我作了許多不利的報道,而科學院所發表的聲明,更助長了這種形勢。”

科學院的一名代表回答說,就算愛因斯坦不曾侮蔑德國,但他身為科學院的一員,看到不公平的報道,應該替祖國辯護,這顯然是他的責任。這封信說:“像閣下這麽著名的人物,隻要能替德國說句好話,就可以在國外產生極大的影響力。”

這位流亡海外的科學家知道,這樣爭論下去毫無用處。他的某些最重要的研究工作是在科學院內完成的,要想打破這二十年來所建立的關係,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突然覺得衰老而沮喪,於是他提筆向以前的同事們寫了一封告別信。

他說:“你們要我為德國現在的作為說一些‘好話’,無疑是要我否認我終生所奮鬥追求的每一項公正與自由的信念。我的證詞對德國人民來說,將不會是你們所說的‘好話’,相反,這樣的聲明隻會破壞那些曾使德國在文明世界中贏得一席之位的觀點和原則。正是為了這個理由,我覺得我不得不退出科學院,你們的信隻證明了我這樣做是多麽地正確。”

雖然愛因斯坦曾公開批評蘇聯,但現在卻被視為一名共產黨員,他被指控在卡普斯的避暑小屋中貯存了許多武器供共黨叛軍使用。納粹警察衝入那棟漂亮的小屋去搜尋彈藥及武器,經過徹底的搜查,隻找出家具及科學書籍。愛因斯坦曾花費大部分積蓄所建造的這間小屋,以及他在柏林銀行的存款全部被沒收。德國政府通知他說,他的財產已被沒收,因為這些財產很顯然會被用來資助共產黨發動革命。

就在恐怖氣氛日益增加的這段時間裏,有人在柏林國家歌劇院門前焚燒了一大堆的書籍。親手放火的並不是無知的暴民,而是身穿製服、紀律嚴明的納粹黨人。海涅的歌曲很久以來一直深受德國人的喜愛,但現在他的樂曲卻被破壞了,隻因為海涅是猶太人。像雅各布·倫敦及海倫·凱勒這些美國作家的作品也被付之一炬,因為雅各布·倫敦除了撰寫冒險小說之外,還曾撰文為社會主義辯護,海倫·凱勒則被指為是和平主義者。愛因斯坦有關“相對論”的論文亦被投入烈火中,使火勢更為猛烈。

但是即使是在納粹德國,要想消除愛因斯坦的影響力也是不可能的。新帝國的一些膽怯的教授在上物理學時,不敢提到愛因斯坦的名字,因為這樣會比較安全。但結果證明,在討論時要想不提及“相對論”這個非法的字眼,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些學者非常為難,他們不知道要如何將他們納粹主子的政治思想和他們自己的學術思想明確地分開!

猶太科學家統統被趕出德國大學,即使他們中有很多人不曾發表過不忠的言論,仍不免要遭受厄運。不同意粹納做法的一些德國人也很快遭到了迫害。普朗克曾利用他的影響力庇護很多不受納粹喜愛的科學家。他一直希望納粹黨人有一天能停止他們的瘋狂行為,使這些曾為德國帶來許多榮耀的科學家不再受到傷害。但是,迫害的情況卻一天比一天嚴重。

普朗克曾進見希特勒,但那位瘋子拒絕聆聽他為同事們所提出的請求。很顯然的,希特勒認為,德國的任何人都必須同意驅逐猶太人。

起初,愛因斯坦的某些朋友認為,這場暴風雨將很快過去,教授會安全回到祖國。但很快地,即使是這些樂觀人士也不得不承認,德國已變成了一座瘋人院,在這所瘋人院裏,除了管理員之外,任何人都沒有安全感。當年愛因斯坦出於對德國共和國的忠誠,重新申請了德國國籍,這是他的一個錯誤。如果他繼續保持瑞士國籍,或許可以保住現在被納粹政府所沒收的財產。

“我們不會為了被搶去的那棟可愛的屋子及存款而憂慮,”艾爾莎·愛因斯坦勇敢地說,“我們應該感恩,我們的女兒和她們的丈夫已經安全逃出德國,比利時政府將會盡力保護我們。”

但是,不斷有謠言困擾著他們安寧的流亡生活,並使她越來越感到焦慮。有一份報道說,一個納粹組織願意提供五千美元的獎金,征求愛國誌士刺殺德國這位最傑出的敵人。

“我還不知道我這顆腦袋值那麽多錢!”愛因斯坦摸著自己的頭哈哈大笑。

但艾爾莎·愛因斯坦可笑不出來。她知道,納粹德國的秘密工作人員在歐洲每一個國家都很活躍。幸好,比利時政府及王室已經答應保護他們,才使她放鬆了一點。

當然,這種保護措施也曾鬧出過一些笑話。1933夏天,替愛因斯坦撰寫傳記的物理學家菲力普·佛蘭克就曾陷於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麵。當他前往比利時旅行時,他決定去訪問愛因斯坦,但他不知道愛因斯坦的地址,當他到達勒科克之後,便向路人打聽愛因斯坦的住處。

路人毫不猶疑地給他指明了詳細的路線,他很快就找到矗立於沙丘之間的一處小別墅。佛蘭克博士知道已經來到了目的地,因為當他走近別墅後,立即認出正坐在屋前走廊上的愛因斯坦夫人,兩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台階前,正興高采烈地談話。

那兩人看到佛蘭克走上小路,立即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粗魯地把他拖到愛因斯坦夫人麵前。愛因斯坦夫人嚇得臉色蒼白,她仔細看了很久,方才認出來者是佛蘭克博士。

“呀,是佛蘭克博士!”她叫道,“很抱歉!”她轉身對那兩名男子說:“請放開他,他是我丈夫的一位老朋友。”

那兩名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開,愛因斯坦夫人趕忙向佛蘭克解釋說:“那兩人是負責保護我們的警衛。他們剛跑來告訴我,村子裏出現了一名陌生人,他們在匆忙中把你當做了刺客。”

“你是怎麽找到這地方的?”她問道,“比利時政府為了保護我丈夫的安全,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說出他的住處。”

佛蘭克博士對她說,他到達勒科克後,向路上遇見的一個人問路,立即得到了準確的回答。愛因斯坦夫人聽到這話,心裏不由得多了幾分擔憂。愛因斯坦卻覺得很好笑,顯然比利時警方的保護已失去了作用,但他不在乎。

“德國人為什麽會認為我的丈夫是個危險的敵人?”艾爾莎·愛因斯坦驚叫道,“不久以前,我們還接到一封德文來信,我們根本不認識寫信的這個人,可他堅持說要和教授見麵談談。我寫信請他來這兒。當然了,由於最近常有人提到暗殺,我不希望讓一個陌生人見我丈夫。”

“那人告訴我,他以前是納粹部隊的人,如今已背叛納粹黨。他想要出售納粹黨的秘密情報。他甚至希望愛因斯坦博士能出高價來購買這份有價值的情報。”

“我問他,”愛因斯坦夫人繼續說,“你怎麽會認為愛因斯坦教授有興趣知道納粹黨的秘密呢?”

他回答說:“每個人都知道愛因斯坦教授是反納粹分子的領袖,所以我才打算把這麽貴重的情報賣給他。”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覺得妻子的驚恐非常可笑。當他準備前往倫敦發表演說時,曾接到過一封威脅信,信中表示,如果他在倫敦演說,將會遭到謀殺。愛因斯坦把那封信丟到一邊,繼續撰寫他的演講稿。結果他在倫敦發表演說時,演講廳裏擠滿了聽眾,被派去保護他安全的倫敦警察也跟著群眾們熱烈鼓掌。流亡海外的愛因斯坦博士為那些被希特勒政府驅逐出境的難民大聲呼籲,希望全世界的善心人士能對他們施以援手。他的演說贏得了世界範圍內的支持,最後共募得五百萬美元的基金,以協助這些不幸的難民在國外展開新生活。

跟那些被迫流亡國外的同胞相比,愛因斯坦自然是幸運得多,當他已經不能再在德國立足的消息傳開以後,許多著名的大學都聘請他前去任教。西班牙古老的馬德裏大學特別派了一名代表親自邀請,巴黎大學亦想聘他擔任教授。不過,愛因斯坦並不希望留在歐洲,他認為納粹的恐怖行動將會蔓延到鄰近各國,歐洲亦將不得安寧。朋友們覺得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們認為,沒有一個歐洲國家能為愛因斯坦提供安全保護,因為納粹已決心置他於死地。

雖然愛因斯坦幾年前曾訪問過巴勒斯坦,並對那兒留下了極佳的印象,但是他卻拒絕接受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邀他前往任教的請求。他知道,被納粹黨驅逐出境的那些較年輕而且知名度不高的科學家,一時很難找到新的教職。他說,巴勒斯坦的希伯來大學應該優先考慮這批人。

愛因斯坦毅然決定前往美國,因為他在美國已結交了許多熱情的朋友。

早在幾年前,美國一位著名的教育家亞伯拉罕·弗萊克斯納博士,曾前往卡普斯的愛因斯坦那棟愉快的小屋與他會談。當時,弗萊克斯納博士邀請愛因斯坦加入剛在美國新澤西州普林斯頓成立的高級學術研究所。愛因斯坦對此十分感興趣,但當時他說,他已經答應過,必須在第二年的冬天前往帕薩迪納,並且堅持每年必須在柏林服務幾個月,他無法背棄他的德國老朋友們。

現在,他再度考慮起弗萊克斯納博士的邀請。

當討論到未來的工作酬勞,愛因斯坦提出的數字竟然出奇的少,令弗萊克斯納博士感到很吃驚。弗萊克斯納博士建議說,這件事應該由他自己和愛因斯坦夫人共同來決定。弗萊克斯納博士認為,愛因斯坦夫人才是家裏的財政主管。愛因斯坦很高興把合約事宜移交給他太太。

因此,在1933年10月,愛因斯坦夫婦在英國的一個港口等待搭船前往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