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尷尬

俾斯麥這位成功的政治家表麵上雖然誌得意滿,但內心有時卻很苦悶懊惱。

普丹戰後,俾斯麥被封為伯爵,為此他雀躍不已,為自己能讓俾斯麥家族由男爵提升為伯爵而驕傲。但是現在他被封為公爵的心情是又驚又恐,因為他知道爬得愈高跌得愈重的道理。被封為公爵後一定會遭致嫉妒。所以當他得知皇上有意封賞自己時,就祈望此事不要成真,並準備當皇上征詢己意時委婉辭拒。

誰知道在出席議會開會典禮時,老皇帝突然稱他“公爵”,在座的皇族都齊聲祝賀。當時真讓他不知所措。不過一向忠於皇帝的他,也隻有領受恩賞。但他心中早已預感到日後將會產生許多困難。

他對近親好友說:“普通的收入就能維持伯爵的體麵,但是要維持公爵的體麵,就必須要有相當的財產。”幸好老皇帝賜給他價值300萬的大莊園,所以維持體麵大概不成問題。

但他還有更大的煩惱,那就是同族的嫉妒。他出身地主貴族的地位相當於男爵,與子爵或再高一級的伯爵都算是門當戶對,但成為公爵後就相當於一個小邦的元首,一定會遭致同族的嫉妒。

德國當時政界分為四大勢力,其一是最右派的保守黨,即貴族出身的政黨;其二是斐爾科領導的國民自由黨,也就是俾斯麥自小就厭惡的自由主義人士;其三為渡索斯特領導的中央黨,是日後俾斯麥所要對抗的由羅馬教皇指揮下的天主教徒代表者;其四為李卜克內西和倍倍爾領導的社會民主黨,此黨勢力較小,信奉馬克思的社會主義,屬於極左派代表。

普法戰前,中央黨沒有出現,社會民主黨隻有兩名黨員,所以俾斯麥隻要借保守黨的力量與國民自由黨抗衡就可以。但是現在他被封為公爵後,失去了保守黨的支持,所以在議會內就不得不提攜國民自由黨,設法通過議案,這對他來說,在社交和政治上都是一個打擊。

當時的貴族階級就曾惡意攻擊過他,自1872年起,保守黨的機關報便開始誹謗俾斯麥的名譽和人格。例如:

“俾斯麥在沒做宰相時與財閥的關係密切,如公爵和布萊希禮二人,在公爵尚未有多少產業薪水也不多時,就已開始來往,所以使公爵能在巴黎和法蘭克福過著猶如君王般的生活。他們可能對公爵在財務上給予很大幫助……大致說來,為了隱瞞與柏林財團間的勾結關係,內閣無所不用其極。”該文影射俾斯麥曾出賣政府機密中飽私囊。

該報還根據李男爵所言,在普法開戰前日,他在外交部遇見過布萊希禮,進而誹謗俾斯麥利用開戰後股票下跌的情報,指使布萊希禮賣出股票,獲取暴利。

報上提到的布萊希禮是一位猶太籍的銀行家,俾斯麥常借他透過巴黎的羅斯查德家族與拿破侖三世交涉,這是事實。不過報上所說的買賣股票、中飽私囊之舉則純為虛構。

普法戰後,因為法國賠償了50億法郎,這對德國國內經濟幫助很大,大多數的德國人都發財了,尤其是上流階級的貴族,利用股票市場,個個成為巨富。但他們卻不提自己的卑鄙行徑,反而責罵為德國帶來繁榮的俾斯麥。

後來,還有機關報更過分地寫出:

“如今腐敗已甚,我們在暴政下痛苦呻吟,而暴政的別名就是俾斯麥!”這已構成了損害名譽罪。所以,撰寫這段記事的記者為了逃避俾斯麥的控訴跑到國外,並繼續在瑞士盡其誹謗之能事。

俾斯麥在執政的28年間的確成為了巨富。不過這並不是得於不法手段,而是他善於經營,他委托當時商界第一流人物——猶太人布萊希禮接掌其財務。他雖從未向這位猶太人泄露半點國家機密,但仍難免遭人非議。

1877年以後,俾斯麥賣掉了所有的公債和股票,因為他認為如果要在外交上和歐洲各國打交道,必須擁有對方的有價證券。

前麵提到的保守黨機關報對他的惡意中傷讓他很生氣,他在議席上公開叱責:“為了阻止這些無中生有的攻擊者,我們應停止購買該報,如果有人要看報,一定是那些一派胡言者的共犯。”

但是貴族中的46位名門及數百位牧師卻聯名請求獎賞該報,公開聲明他們是該報的忠實讀者。這份名單中還有一些是俾斯麥從前親密交往的好友。可見當時貴族們已經將他視為了眼中釘。

俾斯麥曾在普奧戰後不久,對議員發出如下的請帖:

“從4月24日以後,俾斯麥伯爵在議會開會中,每周六、日下午9點以後,都在官邸候教,歡迎閣下來訪。”

此舉讓很多議員都大吃一驚。

這次從巴黎回來後,他又重施故技。許多議員接到他的請帖後驚訝不已,俾斯麥現在是公爵身份,參加他的宴會必須身著燕尾禮服,那是件多令人受不了的事啊!後來議員們得知不必穿燕尾禮服,著日常服裝即可又吃了一驚。

參與首相官邸清談的人漸多,也許是因為首相官邸豪華、座椅舒適,有美味佳肴及無限製供應的各國名酒,最吸引人的還是主人那殷勤好客的態度。

俾斯麥是一位很難侍候的客人,卻是一位少見的爽朗主人。所以每周六、日的清談席中,不分敵我,相談融洽,賓主盡歡,這對他推行的政策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