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的傳道決心

進入大學攻讀神學的想法,確定了梵高的下一步目標。他的叔叔們都願意給他提供幫助,在阿姆斯特丹經營美術生意的叔叔承諾給他出學費;擔任海軍司令的叔叔給他提供房子;另一個叔叔則要替他找好的老師,輔導他進入大學必考的科目希臘文和拉丁文。

斯特裏克是梵高的姨父,他是阿姆斯特丹赫赫有名的教士,大家都認為他是極有學識的聰明人。他給梵高介紹了一位優秀的老師。斯特裏克家所在的凱澤斯格拉特街,是阿姆斯特丹的富人區。這是一條馬蹄形大街,在運河沿岸,運河從海港南邊開始,繞過市中心,又朝北返向港邊,河水清澈透明。

梵高在斯特裏克姨父家裏見到了姨媽威廉明娜和表姐凱。凱比梵高年長兩歲,她既溫柔又迷人。梵高見到她後,立即就喜歡上了她。凱的丈夫很強壯,她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一家三口總是其樂融融。梵高感到心酸,他多麽地渴望愛情和家庭啊。

努力把一切與學習無關的念頭摒棄,梵高全心投入學習中去。他每天日出前就起身讀《聖經》。當太陽升起來後,他走到窗口俯瞰一群工人上班的情景和遠處迅速前進的帆船。隨後,吃上幾片麵包後,梵高開始連續七小時學習拉丁文和希臘文。學到後來,他的腦袋感到昏昏沉沉,思維混亂不堪。他盡力把那些艱澀的語法裝進腦子裏。

教習拉丁文和希臘文的老師的形象,讓梵高想起了呂佩雷斯一幅畫中的基督模樣。有時,梵高忍不住給老師講起石版畫藝術,還給他帶去了一張馬裏斯的《洗禮》,並熱情地描述馬裏斯的藝術。老師不讚成梵高的做法,讓梵高專心學習,因為他收了很高的教師費用。

擔任海軍司令的叔叔詢問梵高一天學習的時間。梵高回答說,二十個小時左右。叔叔顯然不同意他過於辛苦,叮囑他照顧自己。在阿姆斯特丹整整一年了,梵高意識到對這樣正式的學習還是不習慣,他漸漸失去信心。問題不是在於學習的困難,而是他內心的鬥爭,他認為他自己不適合去做那種在大學培養出來的學者式的牧師。老師也覺察到了這一點。他們之間探討過許多次,老師也認為梵高可以繼續作出選擇。

梵高明白,這一年他的親人們都為他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和時間。一旦他選擇放棄,會使他們的心血付諸東流。不過,他曾經誠心誠意地努力過,仍然無法適應。如果明天他就出去當一名福音傳道者,為上帝的民眾服務,那算是失敗嗎?如果他醫治患病的人,安慰無望的人,解救有罪的人,勸服不信上帝的人,那還算是失敗嗎?他自己認為這是成功,親人們卻不會這麽認為。他們會說他永遠不可能取得成功,一錢不值,忘恩負義。梵高決定悄悄收拾行李,一聲不響地離開叔叔家。

梵高聽聞由布林克、約思和皮特森三名牧師組成的比利時福音傳道委員會,在布魯塞爾開設了一所新學校,學費全免,學生隻需付數目很小的食宿費。他在走訪這個學校後,被接納入學。

學校裏隻有三個學生,博克瑪先生負責他們的學習。他是一位矮小結實的人,一張凹形臉,從眉毛處向下放一根垂直線到下巴,決不會碰到鼻子和嘴唇。梵高很難忍受和博克瑪先生在一起,因為他總是希望把學生訓練成出色的演說家。每天晚上他們都要準備好一篇次日在課堂上宣講的演說詞。梵高寫得很慢,因為他想說一些深有體會的問題,但是每次宣講的時候,他都講得磕磕巴巴。博克瑪對梵高很不滿意,特別是當梵高拒絕進行即席演講時,他們之間的衝突就公開化了。

梵高的講道內容比指定的多寫了四倍,因為晚上無法入眠,他的精神越來越差,變得消瘦和容易激動。11月裏,他被召到教堂與委員會牧師見麵,並接受任命。他走進去的時候,皮特森牧師沒有朝他看一眼,博克瑪看向他的眼中閃著特殊意味的光彩。

梵高的兩個同學順利地畢業了,被派到胡格斯特拉頓和埃蒂霍夫去。委員會卻不認可梵高有能力將上帝的福音傳達給人們,沒有派工作給他。原因是梵高既沒做到絕對服從,也沒有學會即興演講。梵高低頭望著自己的粗製的方頭皮靴,看到鞋麵的皮破裂了。後來,因為根本想不出有什麽話要說,他便轉身默默無言地走了出去。

他心不在焉地走著,感情稍稍平複,驅走了麻木狀態。在田裏的一段樹幹上坐下後,他頭腦裏湧起了對上帝的想念,感到安慰。“耶穌在暴風雨中是冷靜的。”他自言自語道,“我並不孤單,因為上帝沒有拋棄我。終有一天我能找到侍奉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