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童話

霍華德·休斯繼承父親的遺產後成為休斯敦最年輕的百萬富翁,主動跟他接近的人越來越多。他孤僻的性格也逐漸有所改變,開始進入上層社會的社交圈。這期間,他認識了萊斯大學校長的女兒艾拉·萊斯,休斯對她一見鍾情。在姨父的幫助下,休斯終於說服了這位在當地很有聲望的大學校長把女兒許配給他。1925年6月,休斯在休斯敦的教堂裏與艾拉·萊斯舉行了隆重的婚禮。而在婚禮前兩天的夜裏,年僅20歲的休斯卻一個人躲在房間裏鄭重其事地寫下了一份遺囑。

他在遺囑中寫道:“我死後,遺產中的1萬美元贈送給好友德萊·夏普,25萬美元給妻子艾拉·休斯,此外,我還特意為家裏的仆人、保姆、司機、保鏢等儲蓄了一筆資金,我死後可以保證他們每人每周都能從利息中獲取20美元的生活津貼……”休斯結婚前夕的這份遺囑長達10頁,其中他還再三強調一定要把一部分遺產用作研製抗病毒的新藥,建立醫藥研究基金會。因為他認為自己父母不幸病逝都是由於當時缺乏療效高的藥品。為什麽剛剛成年的休斯要在新婚前夜立下一份這樣的遺囑呢?也許是父母的早亡讓他覺得生命無常,而他有義務為新婚的妻子和與他有關的人負起責任,所以即使沉浸在喜慶氣氛裏也要為將來的事情作好萬全的打算,以防萬一。

婚後,休斯帶著新婚妻子去洛杉磯度蜜月,他們在好萊塢待了一段日子。那段時間他們經常出席電影界舉辦的社交和娛樂活動,欣賞了很多當時優秀的影片。有一位叫勞夫·格雷普斯的人經常遊說休斯,讓他去拍電影。他告訴休斯有個好劇本,希望休斯能擔任它的製片及主角。當休斯問及拍片需要多少錢的時候,格雷普斯先生回答說:“我想大概4萬美元就可以拍好,導演、演員、攝影師及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可以臨時招聘……”

“那好,隻是在拍片時我要參觀一下。”剛剛繼承產業的休斯便展現出了財大氣粗的氣勢,於是電影便順理成章地拍起來了。

1925年,電影還處於默片時代。演員們必須用極其誇張的動作來迎合觀眾,因為那時許多觀眾都是文盲,他們必須通過演員們的誇張表演才能了解故事的內容。而屏幕中打出的字幕多數觀眾是看不懂的。當時的好萊塢導演或製片們在工作時都是穿著馬褲,拿著教鞭,一本正經地在指揮,隻有年輕的製片人休斯,卻穿著V字領羊毛開衫,寬領的白襯衫配上一條領巾,坐在導演的位置上的他看起來稚嫩極了。但是休斯做事一向很用心,剛到好萊塢時他就向米高梅影片公司的負責人梅耶先生請教:“要拍一部電影都需要做什麽呢?”

“你先得找個攝影棚,找幾個明星、一個劇本,然後你就可以開拍了。拍攝前一定要認真審閱劇本和物色好演員,一點兒也不能馬虎。”梅耶很健談,還滔滔不絕地向休斯講述自己在好萊塢艱苦創業的經曆。

“要買下你的米高梅需要多少錢?”休斯鄭重其事地問,幾年前的那種羞怯神情如今已經**然無存。

聽他這麽一問,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笑了起來。誰也沒想到休斯當真購買了米高梅公司大部分的股權。

休斯為他拍製的處女作《驕傲的霍根》(Swell Hogan)日夜忙碌。那個時代通常拍一部電影用10個電工就夠了,休斯卻用了100個,各種角色也不斷地更換,以至於投資額從原先估計的4萬美元增加到了8萬美元。好不容易拍攝出了樣片,他一個人在工作室裏仔細觀看、剪接。可是,電影完成之後沒有一家電影院願意放映他的這部片子。大夥都說這是一部垃圾,白白地浪費膠卷,認為這個青年闊佬兒在燒錢,簡直是把電影當兒戲。在電影拍攝期間,休斯天天除了開支票外,就是飆車、打高爾夫球,並帶著大批電影工作人員出入娛樂場所。他還命人把他打高爾夫球的動作拍成紀錄片,以便自己改正姿勢及錯誤。他的種種行徑都讓好萊塢人士竊笑不已。殊不知,休斯的標新立異使他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運用電影作為輔導教學工具的先驅。

雖然休斯本人不親自管理,但他的工具公司的業務還是蒸蒸日上,因而有足夠的金錢供他揮霍。有了這個強有力的靠山,休斯不但買下了多彩製片公司一大半的股權,而且還一口氣購置了125間連鎖的電影院,成立了一個專門放映自己出品的影片的院線;另外,他還設立了一所實驗室,聘請專家學者研究改良汽車引擎。他把所有這些機構全部置於休斯工具公司的管轄之下,成為一連串的關係企業。

另外,在洛杉磯,休斯為他的新婚太太買了一棟三層樓的房子。他的太太艾拉希望休斯能經常在家陪伴她,這對事業高於一切的休斯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休斯在他的不同事業之間來回奔忙。他不但精力充沛,而且好奇心還特別重。一天晚上,守夜的人發現休斯獨自一個人在攝影棚那裏,四周全是攝影機的零件,那個驚訝的守夜人問他為什麽要把這些機器都拆了,休斯振振有詞地回答:“我既然幹了拍攝電影這一行,怎麽可以連攝影機是怎麽回事都不知道呢?”

就這樣,他把機器拆了又裝,裝了又拆,這樣折騰了一夜。天亮的時候他又把攝影機恢複了原狀。休斯還問了攝影師許多技術上的問題,接著又詢問彩色影片發展的情形以及汽車引擎研究的進度等。他忙得不亦樂乎,根本就不休息。他辦事的精力和研究時的專心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正因為休斯的這種特別的個性,他可以不休不眠地一直工作40個小時,弄得精疲力竭之後,回到家倒頭便睡。他也很少為他人著想,想到什麽就要什麽,他甚至不認為在半夜把一位仆從叫醒,請他送來一杯牛奶給自己是件不通情理的事情,因此他沒有朋友,隻有仆從。他的行蹤飄忽,不但他的部下時常找不到他,即使是他的太太也無法確切地知道他身在何處。

由於休斯的片子遲遲不能上映,一位製片人見有機可乘,竟然也準備拍一部與《驕傲的霍根》雷同的影片。休斯知道了以後,立刻給了這人2500美元,要他銷毀一切有關資料。經過了多次波折之後,休斯終於認清了格雷普斯的無能,但出於對長輩的情麵,休斯還是慷慨地送了一部新車給他。至於《驕傲的霍根》的毛片,隻好暫時束之高閣了。這時候的休斯已有了離開好萊塢的念頭。不料正在此時,他投資拍片虧本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他的家鄉,於是他的親朋好友紛紛出麵勸阻,而且還鄭重其事地召開了一次家族會議。這樣一來反而使休斯放棄了離開好萊塢的念頭,為了要向長輩們證明自己是對的,休斯決定拚了命也要在電影事業上取得成就,否則決不退出。

吸取了第一次拍攝電影失敗的教訓,休斯認為製片的成敗取決於劇本和導演。於是,他又拿出了15萬美元,委托當時的一位著名導演,並啟用了很多雖然沒有名氣但很有實力的演員拍攝了一部《眾人的動作》。由於這部影片平易近人、幽默風趣,上映後十分賣座。休斯不但收回了《驕傲的霍根》的全部製作費,而且還另外淨賺了10萬美元,終於使他在親戚麵前爭回了麵子。之後,休斯頻繁地走訪那些知名度較高的劇作家,不惜重金約稿。經過反複比較和研究,他選用了《阿拉伯之夜》這個劇本。在導演邁爾斯通的努力下,這部影片不久就殺青了,試片時休斯本人也表示頗為滿意。可是當導演邁爾斯通正為自己的成就而誌得意滿時,突然接到了朋友的電話,說休斯正在大肆修剪他的影片。邁爾斯通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大怒,摔下電話後就氣急敗壞地去找休斯理論。

“蠢貨!你在搞什麽名堂?為什麽要剪我已經完成的片子?”

年輕的休斯聽了他的話之後竟一點也不生氣,隻是慢條斯理地說:“你還不夠冷靜,來,我們開車去兜兜風。”車子出了片場剛上公路,休斯便以每小時100公裏的速度飛快前進,邁爾斯通連連驚叫:“好了,好了,快停車!我保證……我保證不再激動了!”

休斯緩緩地將車停在路邊,說道:“邁爾,你是知道的,我有的時候會隨心所欲地做一些其他人不會去做的事情。你的工作已經完成,而且做得非常好,正因為如此,我需要向你學習。我已把你拍攝完成的影片原版運到各電影院去上演了,這一份拷貝是供我自己研究的,我一定要學到你的這些技巧。”邁爾斯通聽了之後,隻好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

《阿拉伯之夜》這部影片不但獲得了1927年喜劇電影的學術獎,並且使得兩位默默無聞的演員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這一次,休斯又連本帶利地賺了一大筆。接著,他製作的一部名為《大計謀》的警匪片又獲得了成功。因此,好萊塢的人都稱休斯為“魔手”。

一連串的成功使休斯對電影事業信心大增。因為他一向醉心飛行,而當時的好萊塢也流行拍攝飛行片,於是休斯依著自己的想法完成了一個空戰劇本《地獄天使》(Hell's Angels),並且集合了大筆資金拍攝,由他自己擔任製片人及導演。他要求在《地獄天使》的整個拍攝過程中,凡是空戰的場麵,都一律由地地道道的職業飛行員駕駛貨真價實的飛機投入拍攝。這在當時的好萊塢真是破天荒的事情,這不僅令電影界的人士,而且使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認為這個年輕的百萬富翁簡直是發了瘋,這哪裏是搞藝術拍電影呢,簡直是一擲千金地顯闊鬥富。

《地獄天使》劇照

而休斯卻認為,拍飛行片的重點應該是在飛機上,而不是人物,對於此片,空戰的情節尤其是全片的生命,所以一切要以追求真實效果為目標。為了逼真,他斥資56.2萬美元購買了87架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戰鬥機和轟炸機,並且把它們整修完成,使其在拍攝中能夠飛行。休斯又花了40萬美元在洛杉磯附近建造了兩個機場,其中一個機場模仿了德國的飛行基地,另外一個則類似英國的飛行學校。為了劇情上的需要,他買進了一架飛艇,雇用了1700名臨時人員偽裝成地麵作戰部隊,並以每周200美元的高薪聘用了一個中隊的飛行人員。因為無法找到德國哥德式轟炸機,他隻好租用了一架類似哥德式的軍用機為替代品。1928年的萬聖節前夕,這部影片正式開拍。第一場戲是發生在雨夜的倫敦,休斯在洛杉磯搭建了一個假的倫敦街景。當天的天氣實在太壞了,拍片現場大雨傾盆,休斯卻堅持照計劃進行。工作持續了一夜,工作人員苦不堪言,大家叫苦連天,但休斯卻視若無睹,還拚命督促大家繼續工作。

有一次,休斯要拍攝一個空戰場麵,需要在天空陰雲密布時進行拍攝,而偏偏那幾天的天氣十分晴朗,天上一片雲也沒有,於是他就天天早起看晨報上的氣象報道,隻要一看到哪個地方是陰天,他就率領大批的工作人員和駕駛員們把全副道具搬到那裏去拍。如果第二天天氣一轉晴,他又急忙另找有陰天的地方,再來一次大搬家,至於說地點的遠近和花多少錢,這些問題他一概不管。

在一次拍攝俯衝轟炸場麵時,他要求飛行員從距地麵30米高處衝下去,飛行員沒有一個人願意幹,誰都知道那是要出人命的,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險。休斯說:“那麽我來飛給你們看!”說著,他真的上了飛機,當飛機向地麵俯衝時突然翻了個跟頭,接著就呼嘯墜地。“休斯死了!”人群中發出一片驚呼。然而,也許是命運之神特別眷顧這個大膽的年輕人,就在飛機即將燃燒時,休斯居然奇跡般地從駕駛座裏爬了出來。他的傷勢並不太重,隻是臉頰骨折,後來留下一塊疤。就這樣,他終於成功拍到了他想要的空戰場麵,而《地獄天使》的製作費用也提高到每天5000美元。

這樣的大手筆使製片公司的財務受到影響,公司的會計人員不禁埋怨道:“老天爺!難道沒有人可以勸勸這個孩子?他簡直昏了頭!”休斯聽了之後,很不以為然地說:“這是我自己的錢,我愛怎樣花誰也管不了!”

這位霸道輕狂的大賭徒非常忠於自己的看法,他對一切困難都能夠處之泰然,勇於下注。然而,不順利的事情接踵而來,由於他對電影的逼真感要求越來越高,這種近乎寫實的拍攝導致有人為了這部影片而喪命。這部《地獄天使》可謂是多災多難。

經過了連番折騰,耗費了將近200萬美元之後,《地獄天使》終於殺青了。但是試片時休斯卻覺得整部電影給人感覺過於平淡。他立刻醒悟到這部片子需要配上精彩的音效才能吸引人。可在當時,有聲電影還處於實驗階段。於是,休斯決定要把這部《地獄天使》改成“百分百的有聲電影”,不但是戰爭的場麵要有聲音,所有應該有聲音的地方都要配音。而重新配音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外景的配音還可以做到,內景的配音以及男女主角的對話部分必須重新拍攝才有效果,這樣一來,整個影片等於要重新拍過。在那時候,花200萬美元拍片已經是十分驚人了,如果要重拍,豈不是要耗費雙倍的錢!但是,休斯的心意已決,任何人也不能改變。1929年全球經濟都不景氣,休斯工具公司的收益也大受影響,因此,休斯當時的舉動在很多人眼裏真是極盡瘋狂的行為。而他的太太艾拉此時也向法院提出離婚,理由是休斯忙於事業經常疏忽她。

經過了19個月夜以繼日的製作拍攝,1930年5月,有聲的《地獄天使》終於殺青了。休斯在這部影片上所投資的費用將近400萬美元。這樣高的成本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收回來?

等到電影放映完畢,獨自坐在電影院後排座位上的休斯終於滿意地笑了。第二天一早,各大報紙雜誌紛紛以大幅標題報道了演出成功的消息。著名的喜劇明星查理·卓別林還發電報向他祝賀:“那場飛艇的場麵,是我有生以來看到的最動人的一場戲!”當時還有劇評家寫專文讚賞說:“它是電影史上最驚險的新聞故事!”即使一向十分嚴格的倫敦影評人也不得不承認“這部電影實在偉大”,他們說:“至今在銀幕上尚未有任何電影可以和它相提並論!”至於其他好萊塢的影評,更是一片讚美之聲,休斯的聲譽不但傳遍了全美,更是傳遍了全世界。而這部影片足足為休斯賺進了800萬美元!但他的電影製作公司的財務狀況並沒有因此而好轉,他的部下都希望休斯能對該公司的問題有一個原則上的指示,可是他們卻找不到他的人,原來他早已搭乘飛機赴歐洲度假去了。

成名以後的休斯經常成為社會各階層人士的談資,關於他的傳聞隨著他的名氣日盛也越來越多,其中包括他與某某女星的桃色新聞,還有關於他的奇怪的脾氣和舉止,甚至是他不修邊幅的著裝。他的家沒有私人電話,他若有需要就出去打公用電話,因為他認為打公用電話不但省錢還具私密性,可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幹擾。他這種習慣也為人津津樂道。大家越是談論他,有關他的謠言就越多。對於各種空穴來風的言論,他從不在意。

不但如此,休斯交友之道也十分奇特。在一個星期日,他突然打電話給他的死對頭霍克,表示想要約他一同去打高爾夫球,當時霍克正在為休斯無端地向法院提起訴訟要告自己而大為惱火,接到了他的電話更是火上澆油,當即以十分不友善的口吻對他說:“你這小子竟向法院控告我,即使地球上隻剩下了你一個人,我也不會陪你打球!”

“我會撤銷對你的控訴的,我隻是想和你玩一場高爾夫球而已。”休斯心平氣和地回答他。

“我才不信你這一套,叫你的律師打電話給我,我在這裏等電話。”

不一會兒,休斯律師的電話就來了,說休斯已撤回了對他的控訴。這樣一來,霍克不得不接受邀請,無可奈何地和休斯一同乘車到了高爾夫球場。這場球賽霍克打敗了休斯,他答應為休斯執導一部警匪片,作為兩人合作的開端。這位霍克對警匪片可是很有一套。

有了霍克的首肯,休斯立刻找來了當時好萊塢的名編劇為他寫劇本,不久,編劇將當時的暢銷小說《疤麵人》(scarface)改編成了電影,休斯看了非常滿意,立刻授權霍克拍攝,並聲稱他本人絕不幹預。雖說如此,霍克還是在休斯的授意下一共撞壞了19輛汽車才使這部電影順利完成。

可是這部《疤麵人》卻遭到了電影審查機構的強烈指責,甚至稱它是“國家的恥辱”。他們批評說:“如果這部影片是揭發社會黑暗麵的話,那麽,最後的勝利應該屬於正義的一方,而不是邪惡那一方的。”遭受了主管機關的極力反對之後,休斯不得不將原片加以修改,而且連片名也更換了。這樣一來,擔任導演的霍克大為憤怒。可事已如此,生氣也於事無補,於是休斯安慰他說:“這還是一部偉大的影片,他們總不能把全片都剪光吧!”

但是經過修剪後的《疤麵人》還是沒能通過審查。這下子可真把休斯激怒了,他不但在報紙上對電影審查機關展開攻擊,還向法院提起控告。最後,休斯得到了勝利,他也因為這件事情被當時影劇界稱為“好萊塢唯一一位敢控告電檢處的製片人”。

伴隨著諸多爭議的《疤麵人》終於在1932年獲準上映了,首映的那天,《地獄天使》的盛況再度出現,這部警匪片得到了空前的成功。此後他拍攝的電影也接連獲得成功。雖然電影事業成就了他,讓他成為家喻戶曉的名人,但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飛行,畢竟那才是他真正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