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命不凡的少年

施韋澤最喜歡禮拜日下午父親布道的時光,他每禮拜日都去聽父親講道,在那種融洽的氣氛中,父親自然親切地發揮自己布道的才能,使人覺得禮拜日轉瞬即逝,給人一種彌足珍貴的感覺。

施韋澤經常聽到人們說,大人做禮拜如果要帶小孩同行,這個小孩必須已經懂事,這種論點,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讚同。做禮拜最重要的不是在於理解,而是在於體驗。讓孩子們親眼看到大人虔誠凝重的神情,以及祈禱時所受到的感動,才是最重要的。他之所以會選擇傳教,可以說是受到京斯巴赫禮拜日的啟發。

每個月的第一個禮拜日下午,父親都要有一次傳教禮拜,他會敘述傳教士的生涯與工作,每當父親讀卡薩烈傳教士的回憶錄時,施韋澤都被深深地感動。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為什麽會向往遙遠的外國呢?追本溯源,可以說是受到卡薩烈以及雕刻家巴托爾迪的影響。巴托爾迪是矗立在紐約港口“自由女神像”的雕刻者。

自從經過維曼姆老師的開導,施韋澤從幻想世界中回到現實的生活裏,他在課業成績上雖然沒有一直名列前茅,至少稱得上是位優等生。施韋澤最喜歡曆史。至於語言、數學方麵,如果他想獲得較好成績,就得非常努力才行,但是曆史這一科,他卻輕而易舉地得到高分。這是由於年齡越大,讀書興趣越來越集中於曆史。此外,最重要的是曆史老師考夫曼是位優秀的曆史學者,施韋澤升到高年級後,考夫曼老師把他視為朋友而不是學生,他們彼此之間的來往,一直維持到他去世為止。除曆史外,施韋澤對物理和化學也特別感興趣。

14歲到16歲,可說是施韋澤人生旅程中的一個特別時期,周圍的人在他看來,全都是麵目可憎。不論對方是誰,施韋澤都毫不顧忌地和他辯論,因而遭到大家一致的反感,尤其父親更加厭惡他的這種行為。任何話題,隻要他在場必定要追根究底,絕不輕易罷休。這期間,他已完全摒棄從前那種閉關自守的態度,哪怕是一些無聊的話題,也會認真地辯論起來。

在牟羅茲、京斯巴赫兩地,施韋澤不知破壞過多少次餐桌上的和諧氣氛,叔祖母看到他把長輩當成自己同輩般不停地辯論,曾申斥他說:“你為什麽這樣沒有禮貌?”當他和父親外出訪友時,往往會在大人談話中途,提出一些無聊的事情而截斷正題,因此經常受到父親的斥責和告誡。

事實上,施韋澤之所以采取這種態度,並非固執於自己的見解,而是希望和大家一起探究真理。由於這種執著,使他變成一個得意忘形的少年,自認為人類的進步不能僅限於通俗的思想或沒有思想,而必須具備嶄新的合理化的思想。這時期一過,他又轉變為溫順緘默的人,但這隻能說是表麵上的改變,內心卻完全沒有改變。

施韋澤認為失去探索真理的熱情,無異於喪失自己。這個觀點直到現在仍未改變。隻是他在與人交往時,會將自己的想法比較委婉地表達出來,加上禮貌方麵必要的調劑,這樣就會盡可能地減少麻煩。他逐漸能控製自己,參加閑聊時也隻是靜靜地聽,內心卻激烈地抗拒他們的言論。誰都希望能夠認真地討論問題,彼此砥礪,分擔憂慮、希望與信任,但如果因此而使大好的時光任意流逝,將是多麽惱人的事啊!施韋澤常常自省,像這樣戴著麵具的自己是否真能尋找到真理。

施韋澤在牟羅茲中學印象最深的還有後來的校長威廉·德克。校長外表嚴肅,令人感到不安,時間一長大家也就習慣了他這種個性。他是一位傑出的教育家,也是一位有豐富學識的語言學家,人緣非常好,他不局限於傳授知識給學生,而且誠心要造就每一個人。施韋澤聽說他曾經由於說話率直,而被市長貶降調職到此,但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完全找不出任何失意的跡象。他整個人顯得精神煥發,並且教學認真,他的精神修為感染了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