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非洲的傳教所

非洲的傳教所是什麽呢?所謂傳教所,一般人都會聯想到它隻不過是原始森林中的牧師會館罷了,其實不然,傳教所的工作是你無法想象的繁雜與瑣碎。正式的傳教所由一位所長來主持,所長下麵的傳教士采取分工製,有專司傳教的,有擔任男子學校或女子學校的老師的,另外還有擔任其他工作或兼做醫生的。如果不具備這些人才,那麽傳教的工作將無法進行。

幾年前,所長霍特帶著妻子以及兒子一起到傳教所任職。他們住進所長官舍,每天都會受到蚊蠅的襲擾。有一次,他發現床鋪下有一個洞,原來蚊蠅都是從那裏進來的,多少天來的苦惱總算找出了原因。實際令他心煩的倒不是蚊蠅的叮咬,而是唯恐被傳染上熱帶性的疾病。

如果有懂得水泥工的傳教士,便可立即幫忙修補,無奈的卻沒有一個人會修補這個洞穴。不得已隻好由所長自己動手處理,他花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在修補工作上,無法抽身出去從事傳教工作。

在非洲赤道附近的傳教所裏工作的傳教士,都必須具有一技之長,尤其是農業以及醫學方麵的知識最為重要。傳教士經常需要遠赴各部落去傳道,講解基督的精神與教義,不必插手傳教所中其他事務。但是,在人手不足的傳教所,傳教士就得親自處理周圍的事情,如果被部落的土著請去講道,自己分內的工作必會遭到擱置。

所長必須住在傳教所裏,負責附近部落一切有關宗教方麵的祭祀,除此之外,傳教所附屬的農場、學校、商店都需要他一一督導。

傳教所經營的商店內,商品應有盡有,如鹽、石油、鐵釘、漁具、香煙、鋸齒、小刀、斧頭、布料等,真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黑人們一周內有兩次或三次帶著水果以及曬幹的魚類等來到商店交易。

傳教所所長除了負責商品的交易外,還得向歐洲訂購有關的用品與建材以及學生們的補給食品與罐頭等瑣事。

曾有一家傳教所的所長因為不諳農事,對於栽植的咖啡疏於管理,任憑咖啡樹生長,以致收成不好。而且因為樹身長得過高,必須用扶梯才能采摘到果實,到後來不得不將咖啡樹全部砍伐,讓它重新發芽成長,又得再等幾年才能有收成。

此地的小偷猖獗,捉小偷的事也落在所長的肩上;另外,還要替人排難解紛充當仲裁。換言之,所長除了做偵探以外,還需要兼任審判官。曾有一位所長深感迷惑地說:“整天不休地為這些事務勞心勞力,忙得團團轉。每當夜闌人靜時獨自深省,對於自己的確實身份常感迷惘,難道我還算是一位傳教士嗎?”

在非洲從事傳教的人必須通過這些工作來傳播基督教的真諦。

施韋澤來到非洲已經有四年半了。施韋澤太太長年深居在原始森林中,身體顯得非常衰弱。有位熱心朋友願意把他在卡帕洛帕茨的房子借給施韋澤他們住。房子位於奧戈維河口,是木材工人的工房,由於戰爭木材滯銷無法運出,工人們都離職返鄉,這間屋子就一直空著。

1916年,施韋澤和妻子搬進這所房子,在那度過第二年的雨季才返回蘭巴雷內。在這工房附近,還有幾間小木屋林立在那兒,現在無人居住,任其荒廢。有一天,施韋澤在小木屋裏發現了一位患有昏睡病的人,那個人趴伏在那裏,頭埋在沙土中,像斷了氣似的,有許多螞蟻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施韋澤猜想,或許是他的家人把他帶到此地讓他自生自滅吧!施韋澤立刻為他做各項救護工作,但為時已晚,回天乏術了。

太陽徐徐地接近水麵,耀眼燦爛的晚霞灑滿了天際,陽光自水麵呈放射狀地躍動,顯出一片和平寧靜。眼前景物與這位病人竟成為一種強烈的對比,使施韋澤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施韋澤住在這裏,經常捕捉鮮魚來果腹。幾個月下來,施韋澤太太的臉色日益紅潤,精神渙然一新,又恢複了昔日的健康。雨季結束後,他們返回蘭巴雷內,那裏正有許多霍亂病患在等著他們的歸來。

醫院中有個病人患了嚴重的腳部潰瘍症,當他聽說他的弟弟被軍方征用時,立即說道:“我不能讓弟弟一個人出遠門,我也要與他同行,我可以做軍方的搬運工人。”

“你的腳部潰瘍得這麽厲害,說不定還沒有到達那裏就會倒在路上了。”施韋澤勸阻他說。他堅持要去,施韋澤不得不伸手去把他牢牢地抓緊,不準他走。

施韋澤曾經親眼見到被征用的黑人坐船起程時的情景。碼頭上有許多人,麵色憂傷地站在那裏,他們在為親人們送行,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大聲痛哭起來。當船起錨後,送行的人一一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沒有多久,一切又恢複沉寂。此時,施韋澤看到一位老太太蹲伏在那裏,身體輕輕地抽搐著,她是來為兒子送行的。他悄悄地走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輕拍著,用盡方法去安慰她,她將臉麵深深地埋在腿上低泣著,使他感到無能為力。夕陽的餘暉映在老太太滿布皺紋的臉龐上,刻劃出離別的哀傷淒楚,不知何時施韋澤的麵頰也被淚水濕潤了。

許多黑人被征用為搬運工人,他們往往因為饑餓與勞累,在原始森林的搬運途中猝然死亡。屍體被棄置一旁,無人理睬,任其自行腐朽歸於塵土。施韋澤很想把這些慘狀公諸於世,讓那些窮兵黷武的人看清戰爭帶來的惡果。

施韋澤與傳教士

在這四年半的原始森林生活中,施韋澤究竟得到了些什麽呢?

他來到非洲原始森林,是基於想把自己奉獻給世界。對於最初的抉擇,他絲毫沒有悔意。他始終堅信生活在大自然懷抱中的人的生命力比自認為文明世界中的人來得堅韌,並且更能忍受疾病的煎熬。當初有許多朋友知道他要遠赴非洲時,都紛紛前來勸阻,但是他的意誌堅定不可動搖。現在,他身處在這個原始森林中,眼前的一切並不像一般人所說的那麽令人望而卻步。

幾乎歐洲出現過的所有病例在此地都有,縱使長年生活在大自然中的非洲人也和他們一樣,受到這些病痛的折磨。歐洲的報紙卻從未刊載過類似的消息,這種事情不容忽視。歐洲人隻要稍有不適便會去看醫生,可是非洲卻有好幾百萬的居民因條件匱乏無法尋醫求治,隻好任由病魔肆虐,直到被死神召喚才得以解脫。

施韋澤不顧世俗的羈絆,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從事醫療工作,伸展個人的抱負理想。他義無反顧地決心貢獻他的醫學知識,去幫助那些落後地區的黑人。

白人曾經對這些被稱之為有色人種的黑人做了些什麽呢?凡是白人的足跡所到之處,不知導致多少民族的滅亡,現在仍不例外。白人帶來的酒與病對原始居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難道這是公平的嗎?如果把白人對於有色人種所做的種種不當行為以及殘虐舉動一一記錄下來的話,麵對那些悲慘的事實,莫不使自詡為文明的白人紳士淑女們汗顏!

他們應該對非洲本土居民格外友善,多為他們服務,以彌補自己的罪孽。歐洲的慈善機構應該在這種意義下,盡量發揮愛心,確立方針,努力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