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臂同遊

杜甫與李白相攜遊盡洛陽勝景,兩人朝夕相處,李白的坦率、奔放和浪漫,都使杜甫大為傾慕。

夏季過去之後,李白邀杜甫渡黃河,共同去朝謁道家的勝地王屋山,杜甫欣然答應。

沿途黃河遼闊,波濤洶湧,氣象萬千。由於起程時已是秋季,黃河兩岸落葉紛飛,一片蕭瑟景象,岸邊水汀上水鳥嬉戲;最壯觀而令人神往的是黃昏時分的落日,光影祥和,帶著幾分肅穆莊嚴,不禁令人讚歎大自然的神奇奧妙。

李白、杜甫把盞吟詩

渡過黃河之後,進入王屋山,滿眼秋色。青綠的楓葉都已披上紅袍,隨著秋風的節奏輕輕地搖曳,宛如一片紅霞;小徑上鋪滿了枯黃的落葉,跫音沙沙,伴隨著沙沙聲的還有周遭悅耳的鳥鳴,以及秋風嬉戲於樹梢間的聲音。一路行來,兩人縱聲談笑,原本寂然的山中也變得熱鬧起來。

李白遊王屋山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拜訪一位有名的道長,不料竟被告知道長已在不久前羽化歸天,李白和杜甫前來謁見的心願竟然落空,悵惘的情緒立刻代替了原本的欣喜。兩人又在王屋山流連了幾天,睹物思人,遙想道長當年的風采,最後,終於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這之後,李白和杜甫又遊覽了梁宋之地,即現在的河南一帶。在這裏,他們遇到了著名詩人高適。

高適,河北景縣人,我國唐代著名的邊塞詩人。他的詩作筆力雄健,氣勢奔放,洋溢著盛唐時期所特有的奮發進取、蓬勃向上的時代精神。他也是個狂放不羈的流浪者,才情卓絕,此時正好也在這一帶浪跡,於是,三位詩人便相偕同遊。

他們有時在宋州(今河南商丘)城內的酒樓開懷暢飲;有時登臨單父(今山東單縣)的吹台、琴台,遠眺腳下的萬丈紅塵。杜甫後來回憶當時的情景,曾寫道:

桑柘葉如雨,飛藿去徘徊。

清霜大澤凍,禽獸有餘哀。

——《昔遊》

詩中提到了大澤,大概在宋州以北,從此詩中我們還可以看出,詩人們除了暢飲和遊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活動,就是打獵。宋州處於交通要道,商業發達,遊俠眾多,從來就是適宜遊獵之地。李白曾有詩雲:

鷹豪魯草白,狐兔多肥鮮。

——李白《秋獵孟諸夜歸置酒單父東樓觀妓》

三位詩人並沒有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他們關注時事,關心民生疾苦。當人們還沉溺在太平盛世中時,他們早已感到衰頹的陰影正隨著繁華而慢慢地逼近。

尤其最近幾年,玄宗越發地好大喜功,邊疆的將士們也都誇大功績,以博得皇帝的歡心。在他們逃避的紅塵俗世中,有紛擾熱鬧的百姓、有逐漸不安的邊境,以及昏聵的朝政。詩人們憂國憂民的胸懷流露無遺,不由得感到有一種危機即將降臨在這個國家頭上。他們都是反對戰事的,李白曾用《戰城南》的樂府古題寫了一首反對侵略戰爭的詩歌,他在這首詩裏引用了老子的話:

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他們一致認為,邊境的糾紛應該依靠政治力量來解決,而不是一味地使用武力。這樣長期不顧民生地發動戰爭,隻會大量吞噬國庫中的資源,終將導致民窮財盡、國政凋零。

李白對這方麵的感慨可能比杜甫和高適要來得更深刻一些,因為在他與杜甫相識之前,他曾在朝廷中有過極為風光的地位。那時,李白頗受玄宗的賞識,貴妃研墨、力士脫靴,何等聖寵優渥。但玄宗僅僅當他是歌功頌德的文人,他的政治抱負並沒有受到重視,這使得李白更加清醒地認識到統治階級的本質。而杜甫和高適雖然看到了社會政治的弊端,但依然懷著滿腔的政治理想,渴望成為改變社會狀況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