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愛讀書的農夫

在格蘭瑟姆生活已經兩年多了。一天,牛頓的母親漢娜來到了克拉克藥局。因為她的第二任丈夫巴巴納斯·史密斯去世了,所以她帶著後來生的三個孩子回到伍爾索普村。

“艾薩克,你已經十四歲了,到了要選擇職業的年齡了。你是怎麽打算的?”牛頓不好意思對母親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他根本沒認真考慮過將來的職業。

“暫時沒有。”牛頓回答得很幹脆。

“那麽,跟我一道回伍爾索普吧。不久以後你就得擔負起莊主的擔子,現在要開始準備了。”漢娜邊說邊看著牛頓房間牆壁上貼滿的畫。有動物、船隻,還有外婆和史托克校長的肖像。特別大的是查理一世的肖像,畫像下麵寫著牛頓作的十行詩。漢娜又看到了幾張紙片上的數學公式,她不禁愣了一下,回頭看著牛頓說:“你要做個比你父親成功的地主。”牛頓嘴上答應著,心裏卻在想著水漏時鍾、風車、拉丁語、數學、神學,還有斯托瑞和格蘭瑟姆的一切。

牛頓深深地覺察到母親並不能真正地理解自己。真正能明白自己想法的可能隻有斯托瑞小姐和史托克校長而已,牛頓想著。

“好了,趕緊收拾吧,不然會趕不上大家的。”漢娜在一旁催促著,把牛頓零零碎碎的東西統統搬上了馬車。

“這些留作紀念吧。”牛頓把水漏時鍾和風車留在克拉克藥局。對於這一突發事件,斯托瑞比誰都難過。她一邊哭泣一邊到處尋找史托克校長。當斯托瑞和戴著白色假發、拄著拐杖的史托克校長回到藥局的時候,牛頓已經坐在馬車上向他們揮著帽子了。

“要回去嗎?繼續用功啊!”史托克校長看到自己認定的最有才能的學生竟然半途輟學回鄉務農,不禁感到十分惋惜,淚水從眼中慢慢地滑落下來。斯托瑞更是失聲痛哭。當斯托瑞揮舞白手帕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的時候,牛頓也覺得無限悲傷,默默地低下了頭。

少年牛頓的銅像

六月灼熱的陽光照耀著奔跑的馬車,漢娜把家中的瑣事一件件地說給牛頓聽,諸如男傭人湯姆很忠實,他們飼養的羊已經有多少隻了等。牛頓並沒有聽進去母親訴說的那些事,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遙遠的山丘上,漸漸露出白石小屋的麵貌,與以前急切地盼望回家的感覺全然不同,隨著路程越來越短,牛頓的心越來越重了,他覺得那個房子好像是將要關押他的牢房一般。

許多人站在門口迎接著漢娜和牛頓,這些人中就包括牛頓同母異父的弟弟和兩個妹妹。弟弟妹妹們很喜歡牛頓,總是纏著他陪他們玩耍,使得牛頓沒有時間靜下來思考,連做實驗和製作東西的心情都沒有了。隻有晚上有些空閑的時間,可是家裏的氣氛總讓牛頓覺得別扭。牛頓想認真地閱讀一些書,家裏卻一本書都沒有,自己帶回來的那些,內容幾乎可以背誦下來了,他時常想起有許多藏書的克拉克藥局以及和斯托瑞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

一段時間過去了,牛頓漸漸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維持家庭開銷的重擔也落到了他的肩上。勤勞能幹的外婆已年老體衰,精明賢惠的母親身體又不好,弟弟妹妹們的年齡太小,家中能夠工作的隻有湯姆和牛頓而已。

“不努力不行啊。”漢娜的口頭禪,已深植於牛頓心中了。

夏天,田裏的工作非常辛苦。牛頓幹一點活兒就不停地流汗,臉上的汗水經常刺痛眼睛,不小心用手直接擦臉,手上的泥沙就隨汗水進入眼裏。手掌上起了水泡,水泡破裂後非常痛。

“少爺,休息一下吧。”湯姆知道牛頓在苦撐,好心地勸他。

“謝謝。”牛頓丟下鋤頭,癱坐到地上。湯姆向牛頓訴說了他的經曆。

因為戰爭,湯姆的獨生子死在戰場上,他不得已來到牛頓家謀生。湯姆悲傷地說:“沒想到,我這麽大的年紀,竟遭遇這種不幸!”

“由於動亂,到處都是慘狀。少爺也許還沒體會到,最近的生活多麽艱難……”湯姆繼續說道。

稱為清教徒革命的英國革命風暴結束後,查理一世已被處刑,克倫威爾也當上了護民官,取得了政權。大體上戰爭已經平息,可是,家毀田荒,租稅又重,人民的生活太難了。牛頓想:“世界竟是這樣的動亂不安。”從那以後,牛頓更加努力耕作了。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比一天更像個農夫。

1658年9月3日,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伍爾索普的草原上,曆史上偉大的科學家艾薩克·牛頓,在嚐試著他初次的物理實驗。

夏末秋初的英國南部,被罕見的風暴侵襲。大樹在風中被壓彎了腰,田裏的玉米成片成片地被吹倒。牛頓家裏的人全都躲在屋子裏。

“艾薩克,要做什麽呢?”牛頓不顧母親的叫喊,迅速套上披風,向庭院裏跑去。豆大的雨點,像小石粒般地落下,牛頓顧不得擦掉臉上的雨水,他快速地來到蘋果樹下撿起幾個紅蘋果。然後迅速地離開蘋果樹,跑到庭院的中央。在腳下放了一個蘋果後,他順著風向像青蛙一樣用力向前跳了一步,在腳落下的地方又放上一個蘋果。在濕淋淋的綠色草地上,兩個紅蘋果之間,牛頓記錄下自己的跳遠距離。如果借著強大的風力,他可以跳三公尺遠。接著他改為迎風而立,忍受著幾乎要把他吹倒的風,從第二個蘋果拚命跳向第一個蘋果,結果隻有一公尺遠。牛頓又回到第一個蘋果的位置,展開身上的披風,像隻黑鷹順風一躍,這次比第一次跳得更遠。牛頓從雨點的方向發現風向的變化,他做這個實驗是希望從兩者之差求得風力。風力愈強,差距就愈大,終於可以確定他的推論了。

其他的人壓根就不明白牛頓在做什麽,甚至覺得他是不是有些瘋了。牛頓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的反應,他顧不得換下身上濕透了的衣服,一進屋子就拿起鉛筆,把數字記錄下來後又再次奔向庭院。牛頓想從順風和逆風的跳遠差距中,求得風與力之間的關係,可是對這時的他來說太難了,他深感力不從心。

一個趕集的日子,牛頓和湯姆一道趕著載滿蔬菜的馬車,駛向格蘭瑟姆。看著磨坊的大風車,進入鎮裏的時候,牛頓覺得好像是回到了心中的家,又快樂又激動。馬車經過克拉克藥局的時候,牛頓說:“湯姆爺爺,我就在這裏等你,回去的時候來接我。”他從駕駛台躍下,頭也不回地跑進店裏去。

“咦!是牛頓呀。”斯托瑞興奮地迎上來。

“克拉克先生他們呢?”牛頓問道。

“去市集了,大概馬上就會回來的。”

“我很想向克拉克先生借書,他不在怎麽辦?”

“等一下我替你說一聲,先拿去看好了。”

“那太好了!牛頓從口袋裏拿出筆記本,抄寫書中他感興趣的部分。斯托瑞在他身旁看他抄書,後來實在感到無聊也到市集去了,牛頓一點兒沒發覺。直到太陽快落出了,湯姆來叫他時,他仍在專心地抄錄。

晚飯的餐桌上,大家問的都是市集上的情況。當然能回答的隻有湯姆,牛頓隻是搭搭腔而已。

另外一次的市集,牛頓先去逛書店,買了幾本有趣的書,然後再到藥局借書看。再下一次的市集,因為有書可看,他覺得沒必要去格蘭瑟姆了。所以當馬車遠離伍爾索普莊園,已經看不見白石小屋的時候,牛頓跳下馬車向湯姆說道:“我就在這裏等你。”也不管湯姆瞪大了眼睛,牛頓就順著田埂跑開了。他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坐下來,翻開了書本。

牛頓並不是討厭做農夫,隻是更喜歡讀書而已。他放羊或喂雞的時候,通常是邊看書邊幹活,離開雞舍的時候,常忘記關門。一群雞到處亂跑甚至把田裏的蘿卜或小白菜啄得光光的,這些往往都是湯姆替他善後。

有一次牧羊的時候,發生了更糟的事情。約有十隻羊跑到愛麗莎家的玉米地,把地裏的玉米苗全破壞了。

“夫人,您家的羊糟蹋了我家的玉米地。”愛麗莎手拿著被吃得爛兮兮的玉米給漢娜看,漢娜隻好拿出錢來賠償。

這類事情一再發生,後來他們發覺,最適合牛頓做的是揮動鋤頭的體力活。這麽一來,牛頓就是想看書,也沒什麽時間看了。牛頓從不抱怨,為了一家的生計,應該怎麽做,他知道得很清楚。他對於自己的境遇,有正確的判斷。牛頓不論在什麽時候,總是能堅定地向自己的目標前進。

牛頓回家務農將近兩年了,他還是沒有掌握一個農夫該有的技能,而且總是做出千奇百怪的事來,而且做怪事的情況好像越來越多。

又到了酷熱的夏天,漢娜問湯姆說:“你認為牛頓怎麽樣?”漢娜對於兒子能否做一個合格的農夫,逐漸失去了信心。

“夫人,是什麽意思?”湯姆慎重地問。

“我認為你比較了解牛頓,他到底適不適合做農夫呢?”湯姆發覺這個問題很重要,所以謹慎地回答道:“也許我的看法並不正確,不過,我總覺得少爺不像是做農夫的人。”

“為什麽這麽說呢?”湯姆決定為了牛頓的前途,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包括忘記把羊或雞趕進圈內以及連趕集時都找地方看書的事等。漢娜心裏很難過,她一直不想承認這點,聽到湯姆說的話她受到很大的打擊。

“謝謝你坦白地告訴我。”漢娜無力地站起來,她決定去教堂找哥哥詹姆士牧師商量一下。這個問題,漢娜一個人是無能為力的。

“嗯,嗯,這樣子啊。”詹姆七牧師對漢娜的每一句話,都仔細地思考著。

“漢娜,我們必須為牛頓著想,既然他長大了之後不會成為一個好農夫,這一定是神的旨意,不讓那個孩子做個農夫。”漢娜聽了,感到對未來的一切計劃都成空了,頓時頭昏腦漲,快要暈倒了!從那以後,漢娜常獨自琢磨,很少和牛頓交流,她想象著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來衡量自己的將來和兒子的將來。

“哥哥自己念了大學,所以見了人必定勸人去讀書。但是我們沒有餘力送牛頓去念大學啊!”漢娜思考著。而且不管是為了什麽目的,要讓作為一家之主的兒子離家在外,總覺得不舍。

又一個趕集的日子。在格蘭瑟姆鎮內,格蘭瑟姆中學的史托克校長和馬車上的湯姆打招呼。

“牛頓在做什麽呢?好久不見他了。”校長撫摸著發白的胡須問道。

“請上馬車,我帶您去……”湯姆忽然心裏一動,認為把牛頓的命運托給史托克校長也許是最好的辦法,於是請校長上車。

“好啊。”校長拉了一把湯姆強有力的手,輕鬆的上了駕駛台。

“就在那邊。”快到伍爾索普時,湯姆指著前方說。前方隻看得到幾頭牛。

“你真有趣!難道那頭牛是牛頓轉生的嗎?哈哈哈。”

“不,不是的,是在木柵的地方。”

“嗯,很美的景色。”廣闊的綠色草原中,連綿如波濤的木柵圍在土地的界線邊上,附近散放著一群群的牛和羊。

“原來如此,那個人就是牛頓嗎?”校長接著說道。

有一個少年倚著樹蔭下的木柵在看書,那正是牛頓,校長看見了他。湯姆大聲叫著牛頓的名字。牛頓慢悠悠地抬起頭,見到校長坐在馬車上,十分意外。

“牛頓,我辭掉了學校的職務,要到你們教區當牧師了。”在馬車上,頭戴絲織高帽的校長,親熱地拍了一下牛頓的肩膀,使得這個衣著邋遢的鄉下小子,不禁縮了縮脖子。他們一起來到白石小屋。漢娜興奮得紅著臉跑出來。以教育家聞名的校長竟然親自來訪,使漢娜暗自下定了讓牛頓讀書的決心。

“校長,讓牛頓去念書吧。”漢娜鄭重地低頭行禮。第二天,漢娜去看哥哥詹姆士,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他。

“忍一忍窮苦吧!神一定會替你想辦法的,牛頓確實是念書的好材料。”哥哥以牧師的口氣,安慰妹妹。

“不做農夫的話,會成為怎樣的人呢?哥哥。”

“多半會成為學者,說不定也會從事和我一樣的職業。一切都看神的安排好了。”不是牧師,一定是學者。漢娜的哥哥就是出身於劍橋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