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業競爭

狄更斯的記者工作是相當辛苦的。議院的會議常常開到三更半夜,並且伴隨著緊湊的、無休止的爭論,當議員們結束會議回家時,記者們還必須將速記符號重寫成一般字體,然後送到報社。記者們常常因為不停地書寫而指頭**。雖然輪班製能夠給他們提供片刻的歇息,可是這不足以讓他們的手恢複過來,接班的人必須在前一個人停止記錄之前就到場,並開始記錄,以免漏掉一些東西。

狄更斯以極度的專注力從事這項工作,“記者席上最迅速、最正確的人”這個讚語,並不是憑空得來的。當會議結束時,他常常變得清醒,不易入睡。他發覺夜晚的空氣——也許應該是淩晨的空氣——非常新鮮,他喜歡到街上逛逛,看那些白天不出來的人在夜的陰影下踽踽獨行。他總是帶著極大的好奇心,看著沉睡的房子、蜷曲在門階上的乞丐、守夜的更夫,還有其他人。他從不擔心自己的安全,相反,他對夜間漫步的愛好與日俱增,這個癖好給了他別人想象不到的收獲。

狄更斯現在已經是《記事晨報》的一員大將,主編把任何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他都會很放心。不久後,他被選中跟隨約翰·羅塞爾——政黨中一位大膽、有能力的領導人物——周遊全國,以便報道羅塞爾在各地的演講。狄更斯很讚賞羅塞爾,認為他是一個傑出的政治家,並且他的演講極富感染力。狄更斯曾對當時的情況,有過一段記載:

我坐在馬車上,在一大堆旗子、鼓、馬夫和手推車之間進進出出,每一寸綠地都塞滿宣傳用的東西,群眾正列隊歡迎約翰·羅塞爾的到來。

在一個地方演說時,天公不作美,大雨如子彈般降下,我為了記下羅塞爾的演說,隻好請兩個好心的同事在筆記本上撐起一方手帕,就像是教會遊行隊伍的圓蓋一般,以免雨水打濕了筆記本。

自從上次在愛丁堡得到教訓以後,狄更斯每次的報道都特別注意爭取時間。他每到一個地方先仔細研究地圖和道路,找到捷徑,並對沿路的驛站旅館和馬廄的出入口了解得一清二楚。狄更斯不僅把道路及沿途旅館摸得很清楚,對於來往道上受人雇用的各種車輛也比誰都熟悉。這是難得的經驗,他以此為榮,曾有過如下一段描述:“報界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同一段時間內,像我這樣有這麽多限時專送快馬和郵遞馬車的資源。”

狄更斯與《泰晤士報》的記者常為了分秒之差,爭得你死我活,有時還必須賄賂驛站的工作人員,讓他挑選健壯一點的馬匹。每到最後,就好像是一場競爭激烈的賽馬。郵遞馬車以每小時50英裏的驚人速度越過荒野,馳騁在死寂的長夜裏,狄更斯坐在馬車上,借著微弱的燈火,把速記符號轉成文字。在幾百英裏奔馳中,他受盡考驗和折磨。長此以往,因為馬車顛簸時的巨大聲響,狄更斯的聽力有所下降,並且還患上了風濕痛。

在如此繁忙的工作中,狄更斯依然沒有放棄寫作。後來,《記事晨報》請他寫一個新係列的小品文,狄更斯趁機提出稿酬的要求。礙於規定,報社沒有答應,不過,他的薪水增加了,狄更斯對此比較滿意。這些短篇小品文仍以“波茲”的筆名發表,後來結集出版,即後來的《波茲劄記》。

這時候的狄更斯遇到了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她的名字是凱瑟琳·霍格斯。凱瑟琳的父親是一家報社的主編,學法律出身,後進入新聞界,後來又成了一位音樂評論家。狄更斯經由工作原因認識了霍格斯先生,此後便常常到霍格斯家參與他們的家庭聚會。

霍格斯一家都十分熱情好客,狄更斯在這裏體會到了與比德涅爾家完全不同的氛圍,他終於徹底從瑪麗亞給他的痛苦中走了出來,他愛上了霍格斯先生的長女凱瑟琳。凱瑟琳比狄更斯小三歲,是個十分美麗的姑娘。霍格斯先生還有兩個女兒,一個叫瑪麗,當時大約14歲,還有一個叫喬吉娜,當時隻有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