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杜山

1857年,法布爾又陸續發表了一些論文。1859年,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一書中盛讚法布爾是一位“罕見的觀察者”。同年,法布爾的次子朱爾出生。1863年,第三個兒子愛彌爾出生。至此,法布爾的家庭條件更窘迫了。他在亞威農任一家博物館的館長。

班杜山是中央高原上的一座山峰,和阿爾卑斯山脈及比利牛斯山脈對峙,它是法國境內最高的山。從山麓往山峰攀登,隨著高度的不同,各種氣候帶的植物清楚地分布在每一個高度地段,這是一座最適合研究植物的山。山麓生長著許多茂盛的橄欖樹和麝香草,它們在地中海強烈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芳香的氣味。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時間被雪覆蓋的山頂上則生長著北國特有的植物。

法布爾攀登這座山很多次了,不過絲毫不覺得厭倦。登山過程中看到的植物就好像從赤道向北旅行所見到的一樣。

出發時,撥開那長得濃鬱芳香的麝香草叢,就好像走在鋪著毛氈的低矮屋頂上一般。走了幾個小時之後,就可以看到一些葉子對生的虎耳草。山麓上則可以看到一種類似非洲石榴的植物,它們開著紅色的花朵,再往上可以看到一種毛茸茸的小罌粟花貼生在小石旁,這種花生長在班杜山的山頂,可是在格陵蘭島等地的冰原上也能看到它們綻開的黃色花朵。

1865年8月,當法布爾第23次攀登這座山時,同行的夥伴有八人,其中三人的目的是為了研究植物,另外五人則是純粹登山遊玩。

攀爬班杜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期間還會有危險。這座山的整個形狀就好像把石頭堆積到兩千公尺高一般。它那白色石灰岩的表麵散布著大小不同的黑色岩石塊。攀登這座山走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堆,即便是最好走的地方,也比鋪石子的道路差很多。要抵達山頂,越爬越艱險,路上是綿延不斷的石灰岩,以及魚鱗般的碎石片,腳一踩上去就粉碎並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響。。

法布爾一行人到達山腳下時,天已經黑了,他們在一家旅館裏住下。商議好了第二天出發的時間和準備攜帶的東西之後,大家各自休息。法布爾很疲倦,但卻很難入睡。可能是因為外麵太嘈雜了。

這一天正好是周末,旅館裏滿是人們高談闊論的說話聲,以及從撞球台傳來的球相互碰撞的聲音,還有盤子、碟子的聲音和醉漢哼出來的不成調的小曲,更有鄰近舞場傳來的金屬樂器的響聲,真是非常嘈雜吵鬧!

法布爾就那樣整夜睜著眼躺在**,不知不覺天空已呈現一片魚肚白,是起床的時候了。起床後他們把食物和器材整理好放在驢背上,向導發出吆喝聲,一行人起程了。

植物學界的朋友們沐浴在柔和的朝陽下,一邊觀察路旁的各類植物,一邊慢慢前進。其他目的不同的登山者則一邊聊天一邊往前走。法布爾肩上掛著一個氣壓計,手上拿著筆記本和鉛筆,走在最後麵。

氣壓計是為了測量植物分布地區的高度才帶來的,到達海拔較高、氣壓較低的地帶,大家就喝點蘭姆酒提神。越往上攀爬,溫度越低,橄欖樹、橡樹逐漸消失,接著,桑樹、胡桃樹也看不到了,目光所及隻有黃楊樹。還有一種草本植物薄荷,它的葉子含有揮發油,放進嘴裏,會覺得像觸電一般,本地人稱它為“驢子的胡椒”。

再往上,他們發現了一汪清泉,湧出的細如遊絲般的泉水沿著樹根形成的小溝往下流淌。水溫大約是攝氏七度,對這些來自溫帶的人而言,這樣的溫度非常寒冷。

附近有一片高山草本植物鋪成的草坪,那是吃飯和休息的絕佳場所。他們將桌布鋪在草坪上,然後從袋中取出食物、飲料。桌布的一邊擺了夾著韭菜的羊腿肉、麵包等果腹的食物,另一邊放著清淡的雞肉,兩者之間放著撒了薄荷末的乳酪。此外還有各種食物。

大家開始用餐。因為肚子太餓了,大家狼吞虎咽,一邊往嘴裏塞吃的,眼睛還虎視眈眈地盯著地上的食物,唯恐被別人搶先似的。照這種吃法,隻怕晚上和明天的食物也被消滅掉了。

不一會兒,餓癟的胃被填滿了。最初大家都緘口不言拚命地搶著吃,現在都閑聊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場麵顯得非常熱鬧,一點也沒有顧慮到明天還有沒有這麽多東西可吃。大家一邊閑聊,一邊躺在草地上休息。

一個多小時後,又開始出發。向導老早就帶著行李先走了,在森林的邊緣好不容易有一條僅僅夠驢子通行的小道,向導通過那條小道後,獨自往西行去,他準備在海拔1500多米處的一個山地小屋等其他人。

大家繼續往山頂攀登。好不容易總算到了山頂,南邊是他們適才攀登上來的緩和斜坡,北邊則是非常壯觀難得一見的景物,有的地方是絕壁,有的地方是急遽滑陡的階梯。大家合力搬起一塊大石頭,把它推到山下,石頭翻滾了很久才落至穀底。

法布爾在一塊大而平坦的石頭下發現了一種蜜蜂,這種蜂在平原也能看見,但數量極少,這裏卻棲息了好幾百隻。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蜜蜂棲息在一起呢?法布爾試圖找出原因,不料天色卻暗下來,一場大雨頃刻即至。禍不單行的是,一位一起來采集植物的朋友拉克烏爾不見了,他一個人離開大部隊去找一種珍貴植物。

一行人在了解這一帶地理環境的法布爾的帶領下,小心謹慎地尋找拉克烏爾。

找了很久也沒有一點眉目。法布爾看到濃雲密布,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有危險,於是決定趕往山地小屋。路上,下起了瓢潑大雨,每個人全身都濕漉漉的,衣褲被雨淋透和皮膚緊貼在一起。

禍不單行,又再次發生了令人傷腦筋的事。法布爾迷路了。他們已經無法判斷東南西北,隻知道哪邊是下坡的路。可是,哪邊的路比較好走呢?他們必須選一條不危險能下山的路,否則,一旦走錯,就會摔到懸崖下粉身碎骨。

有人提出幹脆在此地等到雨停了再說。法布爾不同意這個看法,因為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山頂的夜晚寒冷異常,要是一直待在這裏,說不定有人會被凍死。目前最迫切的問題是找到能夠辨別方向的參照物,沒有磁鐵,沒有太陽,拿什麽代替呢?法布爾挖空心思努力地想辦法。

與一位供職於巴黎植物園的朋友貝爾羅商量之後,法布爾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用風向作為指引。一行人手牽手,法布爾在前麵帶頭,貝爾羅在最後麵壓陣,就這樣,把生命交給上帝,緩緩地前進。

走出十幾步之後,法布爾暫時鬆了一口氣,他們平平安安地站在地上,小石塊像流水般嘩啦嘩啦的滾到懸崖下,他們聽到這些石塊的滾落聲,感到心驚膽戰。

又走了五六分鍾,他們來到一片樹林,林子內比山頂更昏暗,不彎下腰都看不到前麵人的腳跟。一行人走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中,能否走到位於樹林深處的山地小屋呢?那是個未知數。

這時法布爾準備用蕁麻作為指引道路的標誌,因為蕁麻一般生長在人類常常往來的道路上,如果能找到蕁麻的話,那就和走在路上沒有兩樣了。

法布爾一邊走一邊揮動著另一隻空著的手,隻要被針狀植物刺到,那就表示找到蕁麻了。貝爾羅也竭力地揮動著手,想借由蕁麻刺代替眼睛。其他人不太相信這種做法,在法布爾和貝爾羅的共同說服下,他們終於信服了。大家振作精神,終於找到了蕁麻,沿著蕁麻叢一路走下去,終於到了山地小屋。

拉克烏爾已經到達這裏了,他采集植物時看到快下雨了,就馬上趕到了山地小屋。向導很幸運地沒有遭遇大雨,所以大家的行李還是幹的。一行人換了衣服,烤火取暖,總算又恢複了生機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