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身世離家苦讀

身為長兄的範仲淹,不僅對自己嚴加要求,還對弟弟們承擔教導的責任。但是朱文瀚的兩個親生兒子則完全和範仲淹相反,不知節儉、浪費無度。範仲淹勸誡他們,起初他們還敷衍了事,後來實在厭煩了,就向範仲淹說:“我用的是我們朱家的錢,跟你什麽關係?”

範仲淹聽到這話後震驚不已,他忙去詢問可能知道他身世的人。人家告訴他,他原本是姑蘇(蘇州吳縣)範氏子弟,因為父親早逝,母親帶著他改嫁朱氏。範仲淹不得不接受自己不是朱家子弟的事實,他決定自立門戶。雖然朱家並沒有虧待過他,但是心懷大誌的範仲淹不願意再寄人籬下,何況當時他已經23歲,到了可以出去成就事業的年齡。這時的範仲淹對朱家的感情非常的微妙,一方麵他感激朱家將他養育成人,給他提供讀書條件,另一方麵朱家兄弟的話沉重打擊了他,使他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家的疏離感。

範仲淹下定決心後,就立刻收拾好行囊,佩了琴劍,就要前往應天府。這時,聞訊而來的母親想要阻止他離開,範仲淹跪倒在地,流著淚懇求母親不要阻攔他,並承諾將來功成名就時會來接她。謝氏見他心意已決,就不再勉強。範仲淹拜別了母親,到應天府去求學。

宋朝的應天府就是現在的河南商丘。當時,宋朝政府還沒有在地方設立教育機構。國家性質的學校隻有中央設立的國子監。國子監有兩個功能,一是作為權力機關,是主管學校教育的機構;二是國家最高學府,又稱為國子學。必須是七品以上的官員子弟才有權利進入國子學讀書,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但是國子學的學生往往徒有其名,他們大都善於吃喝玩樂,並沒有多高的學識。

因為官學要求身份地位,地方上就產生了民辦的教育組織——書院。當時比較著名的四大書院有:江西九江的白鹿洞書院、湖南長沙的嶽麓書院、河南登封太室山南麓的太室書院(後經範仲淹改名為嵩陽書院),還有一個就是河南商丘的應天書院。應天書院是離範仲淹所在的朱家最近的一個書院,這是他選擇到這裏讀書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書院的學生食宿費是全免的,對不願再接受朱家錢財而一貧如洗的範仲淹來說,這解決了他麵臨的最大問題。

1009年2月,應天府中一個叫曹誠的人,他拿出大量錢財並雇來工人,在睢陽書舍創辦人戚同文住的地方,建造了150間房子。之後又收集千餘卷書置於房內,向外廣招學生和有名的文人前來講習。一時之間,講學的狀況十分興盛,學子們紛紛前來聽學。於是應天府向朝廷啟奏了這個情況,宋真宗給這個書舍賜名為“應天府書院”,命戚同文的孫子戚舜賓主持院務,應天府的幕職官管理、出資人曹誠為書院助教。應天府書院規模宏大、人才濟濟,也是吸引範仲淹的一個因素。

應天府書院前身睢陽書舍的創辦人戚同文,是個遠近馳名的學者。他生長於五代,因為希望天下統一,所以取名同文。戚同文從小就是個孤兒,由祖母“攜育於外氏”,範仲淹的境遇與他類似,也許範仲淹是想在這裏獲得精神上的慰藉。戚同文被讚為“純質尚信義”,他最愛接濟有困難者及貧乏者,一生不積財,從不以自己為先。從範仲淹一生的行事中,我們也可以發現,有不少確是戚同文的遺風。

戚同文當年讀書“累年不解帶”。範仲淹在應天府書院,每日晝夜苦讀,到晚上如果感到倦怠時,就把臉浸在水中提神。他“五年來未嚐解衣就枕”,以此來節約時間。“起居飲食,人所不堪”。範仲淹就是以此來嚴格要求自己,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當然,這不是意味著他是個隻會死讀書的人,而是他並不把對吃穿等物質要求放在心上。

在應天府書院苦讀的日子裏,他曾自比為“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顏回。在《睢陽學舍書懷》詩中寫道:

白雲無賴帝鄉遙,漢苑誰人奏洞簫?

多難未應歌風鳥,薄才猶可賦鷦鷯。

瓢思顏子心還樂,琴遇鍾期恨即銷。

但使斯文天未喪,澗鬆何必怨山苗。

1014年,迷信道教的宋真宗率領百官到應天府之南的亳州去朝拜太清宮。朝拜後,來到應天府。群臣繪聲繪影的附和說,看到“天書”從皇帝的車駕升空,有雲五色如花,又有黃雲下降。宋真宗大喜之下,立刻下詔,升應天府為南京。宋初原有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宋仁宗時,又建大名府為北京,現在加上南京共有四京。同時對境內及出巡以來所經各縣行特赦,並禦“重熙頒慶樓”觀酺三日。酺就是國有喜慶時皇帝賞賜臣民聚會飲酒。

應天府內熱鬧非常,書院裏的同學們都跑去看熱鬧,想一睹皇帝的“聖顏”。唯獨範仲淹仍舊讀書如故,絲毫不為所動。於是有個同學就問他,現在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見到皇上,你怎麽無動於衷呢?範仲淹不疾不徐地回答了一句:等到他日再見也不晚啊。

當時應天府升為南京,京表示是天子所在的地方,所以建了一座宮殿。設有“留守”為最高官職,代替天子留守。

南京留守的兒子正好也在應天書院念書。他見範仲淹所吃的東西隻有鹹菜稀飯,回家後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於是留守就派人給範仲淹送來許多飯菜。可是,幾天過去了,食物都放壞了,仍不見範仲淹吃一口。他的同學非常氣憤,質問範仲淹是不是看不上他家送來的飯菜,為什麽都放壞了還不吃?範仲淹忙解釋說:“我不是不感激你的厚意,隻是我已習慣了粗茶淡飯了。如果現在吃了這麽豐盛的飯菜,以後還能吃得下粥嗎?”

應天府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