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力過大新政失敗

新政的改革內容已經嚴重觸及了大多數高層官員的利益,守舊派勢力開始反擊了。他們再次抨擊範仲淹一派是朋黨,還秘密調查起他們。歐陽修也被明升暗降,離京出使河東。範仲淹預感到改革途中隱患重重,新政岌岌可危了。

反對派以夏竦為首。夏竦自因範仲淹等人勸諫被取消任命樞密使後,就與範仲淹一派勢不兩立,恨透了他們。於是他發動一批反對派,時常指杜衍、範仲淹及歐陽修等為黨人,歐陽修因而作《朋黨論》進呈宋仁宗,內容有:

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

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祿利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交疏,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自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

堯之時,小人共工、兜等四人為一朋,君子八元、八愷十六人為一朋。舜佐堯,退四凶小人之朋,而進元、愷君子之朋,堯之天下大治。及舜自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並列於朝,更相稱美,更相推讓,凡二十二人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書》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紂之時,億萬人各異心,可謂不為朋矣,然紂以亡國。周武王之臣,三千人為一大朋,而周用以興。後漢獻帝時,盡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為黨人。及黃巾賊起,漢室大亂,後方悔悟,盡解黨人而釋之,然已無救矣。唐之晚年,漸起朋黨之論。及昭宗時,盡殺朝之名士,或投之黃河,曰:“此輩清流,可投濁流。”而唐遂亡矣。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異心不為朋,莫如紂;能禁絕善人為朋,莫如漢獻帝;能誅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亂亡其國。更相稱美推讓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後世不誚舜為二十二人朋黨所欺,而稱舜為聰明之聖者,以能辨君子與小人也。周武之世,舉其國之臣三千人共為一朋,自古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興者,善人雖多而不厭也。

嗟呼!興亡治亂之跡,為人君者,可以鑒矣。

於是宋仁宗就問範仲淹,自古以來,小人大多相結為朋黨,難道也有所謂君子之黨嗎?

範仲淹回答他,當初在邊關時,就曾注意到兵士當中,凡好戰者自會成為一黨,怯戰者也成一黨,這似乎是物以類聚的自然現象。在朝廷,有邪黨、正黨之分,其道理也是一樣的。其間的取舍,完全要看皇上的明察。如果說,相結為朋黨,但卻是朋而為善,則這種朋黨對國家又有何害?

夏竦得知歐陽修上呈的《朋黨論》後,因為等於被指為“小人之偽朋”,不禁恨上加恨。

寫《慶曆聖德詩》的石介,曾經寫了一封信給富弼,建議他“行伊、周之事”。而這封信的內容不知什麽原因,被夏竦得知了。

所謂“伊、周”是指商周的賢臣伊尹與周公。“行伊、周之事”也就是輔弼天子的意思。可是與“伊、周”隻差一個字的“伊尹”“伊霍”,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伊尹曾放太甲於桐,霍光則廢昌邑王,改立漢宣帝。“伊霍之事”變成是人臣廢立天子的意思。

夏竦得知石介所寫書牘的內容後,認為有機可乘,於是命女奴偷偷摹仿石介的筆跡,把“伊周”改成“伊霍”,並且還偽造了一份詔草,說是石介幫富弼撰寫的廢立詔草,然後火速上聞於宋仁宗。宋仁宗看了並不相信。範仲淹與富弼為了避嫌,不敢自安於朝廷,於是都提出巡按邊地的請求。

此時宋、夏和議還沒簽訂,這個時候,傳說契丹準備征西夏,局勢極不穩定,所以範仲淹的堅請調職終獲首肯,他得以離職轉任陝西、河東路宣撫使。富弼為河北宣撫使。兩人的相繼離去,更引來反對派打落水狗式的攻擊,朋黨之論越發囂張。隨著讒言越來越多,宋仁宗也開始動搖了,對改革的熱情已經沒有了。這時,宋夏之間已正式議和,邊境危機消除。

1045年年初,曾經慷慨激昂、想勵精圖治的宋仁宗終於完全退縮,他下詔廢棄一切改革措施,範仲淹和富弼被撤去軍政要職。實行僅一年有餘的各項新政,也先後紛紛取締。京師內外的達官貴人及其子弟又恢複原職。

慶曆新政以火熱的勢頭展開,但不久就被扼殺了。究其失敗的原因,有直接原因和根本原因。改革失敗的直接原因是,以夏竦為首的反對派誣陷範仲淹、韓琦等為朋黨。宋仁宗因為反對派的強烈反對,和對朋黨的避忌,他不想改革了。宋仁宗當初要改革一方麵是因為西夏的危機,這時已經與西夏和議了,這也是他放棄改革的原因。

新政失敗的根本原因,是新政嚴重損害了宋朝的統治基礎——士大夫階層的利益。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宋仁宗也是要廢除改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