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和議解除危機

在好水川之役前,範仲淹在延州時,元昊曾假意派使者高延德到延州求和。範仲淹接見高延德之後,深感元昊的所謂求和並沒有誠意,而且又沒有讓使者帶來求和的正式表章,所以不曾向朝廷報告。隨後,他又修書一封,派部下韓周帶著信,跟隨高延德到西夏,希望能夠對元昊曉以大義,勸他真心地歸順宋朝。韓周走後不久,就發生了好水川之役,宋軍大敗。

韓周在西夏停留四十多天,元昊命親信寫了一封覆函給範仲淹,讓韓周帶回。信中口氣非常傲慢,範仲淹一怒,在西夏使者麵前把信燒了,但事先已經抄錄了一遍,準備報回朝廷。這封信一共26張,他認為不可以報朝廷的有20張,就把那20張全部燒掉,另外又略加刪改,才命人送到朝廷。

信送達朝廷之後,有的大臣指責範仲淹不應該隨便與元昊通書,更不該自作主張把元昊的回信燒了。這時,還有一人主張斬了範仲淹。這個人就是參知政事之一的宋庠。

原來宰相呂夷簡複位之後,朝中其他大臣都畏懼他的權勢不敢與他相爭。隻有參知政事宋庠屢次與他相爭。宋仁宗也很信任宋庠,待他甚為寬厚,這更使呂夷簡忌恨在心。但一直苦無機會整垮宋庠。

正好範仲淹與元昊通書的案子發生,呂夷簡就故意從容地對宋庠說,範仲淹如果不是與元昊私通,怎麽敢做出這種事情!宋庠以為呂夷簡真的是認為範仲淹犯了大罪,於是在討論的時候,就大膽地主張,應將範仲淹論斬。

這時,杜衍忙奏明宋仁宗,範仲淹的本意在招撫叛敵,怎可因此而令他獲罪呢?呂夷簡一看時機成熟,跟著就表示同意杜衍的看法。宋庠的論斬主張,招來眾多大臣的嚴厲譴責,終而以朋黨事被黜。

範仲淹就是在這種微妙的情況下,得到呂夷簡的仗“義”之言。此外,諫官孫沔又上書為他辯解。宋仁宗隻命範仲淹降職了結了這件事。

5月,又發布命令,命範仲淹到耀州任知州兼任慶州(甘肅慶陽)知州和管句環慶路部署司事。

10月,由於原任陝西經略安撫使的夏竦久任無功,屢遭諫官攻擊,於是自請解除兵權,改判河中府(山西永濟)。

同時,陝西從這個月開始,正式分為四路:秦鳳路(秦指甘肅天水的秦州、鳳指陝西鳳翔)、涇原路(涇指甘肅涇川的涇州)、環慶路、鄜延路(鄜指陝西鄜縣、延指延州。)以長安為中心,自東而西,鄜延、環慶、涇原、秦鳳四路,大體成一扇狀。

各路指揮官分別是:鄜延路龐籍,兼知延州;環慶路範仲淹,兼知慶州;涇原路王沿,兼知渭州;秦鳳路韓琦,兼知秦州。他們除了擔任各路部署司事兼知州以外,並兼本路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

當範仲淹到慶州任職後,他就開始招撫居住在邊境的羌人。元昊剛開始叛宋之前,邊境的羌人為元昊所誘,暗地協助元昊。如環慶路的酋長們相約在西夏兵攻打宋邊境時做向導。但是羌人不敢一麵倒向元昊,時時在宋朝、西夏間兩邊倒。

範仲淹到慶州上任後,先向朝廷請得詔書,然後就開始巡邊。他命人犒賞羌人,並檢閱他們的武裝力量。並與他們立下約定:凡是傷人的罰羊百頭、馬二匹;殺害宋人的斬。凡是與宋人負債爭訟,一律送官審理。西夏兵入界侵犯時,凡不隨本族逃避的人,每戶罰羊二頭,並扣押其首領。西夏兵入侵時,老人幼兒避入宋軍城寨接受保護,宋軍將負責供給飲食,若不入寨,則罰羊二頭。全族都不入寨者,囚禁其首領。定下這個規定會,再也沒有羌人為西夏兵所用了。

1042年4月,朝廷命韓琦為秦州觀察使,王沿為涇州觀察使,龐籍為鄜州觀察使,範仲淹為邠州觀察使。這是範仲淹到陝西任職的第三年,也是他提出的戰略被采用的第二年。

唐朝初期,派朝臣分赴各道訪察州縣官吏功過及民間疾苦,有時叫巡察使,有時叫按察使,或叫采訪使、兼黜陟使等,最後定名叫觀察處置使。安史亂後,內地增置節度使或防禦使。防禦使不授旌節,地位較低,常由采訪使兼領。采訪理州縣,防禦理軍事,既為一人二任,則兼理軍民。唐代後期全國漸分至四十餘道,大者十餘州,小者二三州,重者為節度,次者稱觀察,並為地方軍政長官,其僚屬將校略少於節度使。不過到了宋朝,觀察使與節度使一樣,被永久冷藏,有其名而無其實,隻當作榮稱,而非實職。所以這項宣布,隻是把範仲淹原來的榮銜“龍圖閣直學士”加以更換,增加官祿而已,而實際職權仍未改變。

任命宣布的第二個月,範仲淹懇切地三次上表,請求辭去這個榮銜,並請恢複原銜。其理由是,原來以學士之職,行都統之權,是用內朝近臣的名義。出主軍事,諸將莫不以朝廷之勢,可以使外敵多幾分畏懼之意。現在補為外帥之職,反而減少了為王。另一方麵,守邊數年以來,羌人對他頗為敬愛,都昵稱他為“龍圖老子”。何況,西夏沿邊的一個小小首領,元昊都授予觀察團練使的名銜,他如果被稱為觀察使,徒然使敵人輕視而已。而且,他自認為並無大功,不應更增厚祿,所以請求回複原銜。宋仁宗同意了他的請求,下詔恢複範仲淹為龍圖閣直學士。

自此三川口、好水川之役以後,西夏與宋朝又經曆了幾次戰役,雖然宋軍都小有損失,但元昊始終無法越雷池一步,無法逼使宋軍後撤。從整個戰局看,算是穩定了局勢,邊境之危減輕了許多。

究其原因,完全是範仲淹始終堅持的大戰略愈來愈見成效的緣故。在這個戰略指導之下,鄜延路屯兵近7萬、環慶路5萬、涇原路7萬、秦鳳路近3萬。部隊的成分方麵,除了正規軍以外,還有招撫來的諸羌兵馬。各種戰略、戰術據點、大城、小寨,都依照堅守不輕易出戰的原則,星羅棋布,在各角落屹立不移,形成一麵充滿攻擊潛力的銅牆鐵壁。即使各據點中,有某個不幸被攻破,元昊也會礙於其他堅固的據點,可以互相援助的原因,而不敢貿然行動。所以隻能小規模作戰,不敢長久作戰。

範仲淹所預測的另一個效果——拖垮西夏,也露出愈見明顯的跡象。西夏因為連年作戰,國力已大不如以前,再加上沒有取得大規模的勝利,無法從宋掠奪物品,許多東西都瀕臨匱乏。西夏現在已經疲困不堪,元昊開始有求和的意向。

朝廷密詔東線的知延州龐籍,進行主動招撫工作。龐籍對西夏使者說,我大宋富有天下,雖然部分軍隊遭到一點小挫敗,也不致於有什麽大損失。可是你西夏,一敗就是社稷之憂。你回去告訴你們的首領,若能悔過稱臣,朝廷對待你們的禮數,必定優於從前。這時西夏的使者再也不驕橫無禮了,他謙卑地說,能夠臣服於大宋是我們日思夜想的事情,我一定把您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上麵。

在客觀形勢上,西夏正處於極不利的情勢。原來宋、遼、西夏的三角關係,西夏采遠交近攻策略,親遼而與宋相抗。好水川之役宋軍大敗後,遼曾經趁此機會,遣使前來要求割地。宋朝廷派富弼前往交涉,他以智慧和超人的膽識,能言善道的口才,堅拒割地、和親的要求,隻以增加歲幣,解決了遼的趁火打劫。宋、遼再度和解之局確立之後,遼對西夏的侵宋行動不再支持,而派使諭令西夏與宋和談。

自從元昊繼立之後,他就一反其父的作風,對遼不再恭順。隨著國力堅強,他不再臣服於遼,對他的遼國妻子也逐漸疏遠甚至刻薄。雙方關係早有裂縫,現在遼又反悔與西夏的承諾與宋言和,嫌隙於是更大。

西夏站在自己的立場衡量,由於本身在戰場並未失利,若與宋言和,除了名分上必須恢複對宋稱臣以外,其他方麵,還可以索求一些好處,補償用兵多年所遭受的損失。然後還可以轉而對付遼,對自身而言怎麽看都是有利的。

1044年,元昊向宋稱臣,宋封元昊為夏國主。並賜予西夏白銀7萬多兩、絹15萬匹、茶3萬斤。同年,遼主親征夏,為夏所敗,最後也是以表麵的和局了結。